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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爾”為什麼自宮:大衛卡拉定之死
2009/06/12 14:10:40瀏覽7020|回應0|推薦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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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藤 老樹 昏鴉,小橋 流水 人家。」

大衛卡拉定(1936~2009/0603)飾演的甘貴成不曾在《功夫》影集唸過這樣的句子,我們卻在每一集中嗅聞到如此微妙的氣息──在英語的口調之中,從一個洋少林和尚的身段之中。

七零年代轟動世界的美國電視影集《功夫》(1972/0222-1975),為什麼吸引了全世界那麼多人?

有人說它正好填補了李小龍(1940~1973/0720)突然去逝的「武俠熱潮」的空缺,這種論點恐怕至少是瞎了一年半的說法。

從播放的時間點以察,這兩者間相距了將近一年半;1972年,一連上演了李小龍主演的【精武門】與【猛龍過江】兩部影片,《功夫》影集誕生的這年,李小龍在西方的聲望正處於如日中天之際。

說來這部影集很可能是美國影集中最早的「公路電視影集」,劇中的主角甘貴成從少林寺學成下山後,返回美國尋找自己的親哥哥,他赤著腳一步步越過美國大西部,赤著手一拳拳力敗那些欺侮築鐵路的華工的美國人。

出身少林的甘貴成,他的身手武當氣更多於少林力,他那很簡短的英語口白,給人更多的是蒼涼的元曲的放誦。

每個觀眾心中都被《功夫》影集如此公式化的鏡頭語言所籠罩,一如甘貴成將出少林寺前,被那只火辣辣的大鼎在兩臂內烙下龍鳳印:每一集中甘貴成在瀕臨危難之際,鏡頭都迅速倒溯當年他在少林學藝時,師父與盲師公在輕喚「小蚱蜢」聲中,道出一則則有如格林童話般的人生哲理小故事大道理,在萬盞搖曳生姿的燭火中。

很少人知道出身演藝世家的大衛卡拉定,最初是做音樂起家的(難怪他在影集中的口調,總也那麼有節奏、有味道)

更少人知道他還是個出版了三本書的嚴肅作家。除了那本長達600多頁的自傳(1995)外,2006年他還寫了一本那令他事業東山再起的【追殺比爾】的觀察導演昆汀塔倫提諾的片場日記,1993年他出版了一本關於探討少林武術的哲學思想的書。

2

大衛卡拉定06/04被人發現在泰國旅館,疑似「窒息『性』自殺」身亡,我正好從中部旅行回來;前一天晚上我還跟民宿的廚師夜談,他談他善長的法國與義大利料理,我談起2003年六月我到泰國出差時的泰式料理飲食經驗。

50多歲的廚師說,他當初只是路過這家民宿,沒想到就在這裡待了下來;現在他最大的興趣是,每天早上去登山,「鄰近幾個鄉的每一座山,我都瞭如指掌。」

問起他「怎麼照顧家庭?」他說他是個遊子,「無家室,沒牽掛。」

中央社的新聞稿上面寫說,有一根繩子掛在大衛卡拉定的脖子上,另一根繩子掛在他的生殖器上。

外電上,有的說他搞自慰,還有的說他玩的是「窒息『性』」體驗;國內有媒體報導說,大衛卡拉定曾經來台跟「九九神功」的創始人涂金泉請教過「吊陰神功」。

「誰殺死了“比爾”?」成為一個很難思議的懸案。

拍了221部電視與電影的大衛卡拉定,【追殺比爾】(2003)是他的第171部影視作品。電影最後他死在鄔瑪舒嫚的「五雷穿心掌」下:小姐在他身上點了三指,比爾轉身走了七步後氣絕身亡。

「五雷穿心掌」是片中白眉道人的絕技,白眉是比爾最初送小姐接受這個暗殺小組訓練的人。他穿著道袍,看似武當派,教法、身形與功法卻都更接近少林派。

【追殺比爾】最懸疑的,不是死裡逃生後的鄔小姐怎麼一步步復仇,而是有千百個機會可以致小姐於死地的比爾,最後要怎麼讓自己死在小姐手下。

為什麼?因為他們的戰爭是老闆與夥計,是師徒也是情侶,是恩人還是仇人,更是孩子的父親與母親。

生死決戰之前,他們必須坐下來談談;西方文化深藏著如此深厚的歷史背景,導演昆汀塔倫提諾的電影老埋藏著如此獨特的敘事風格。

他們最後坐著「定」生死。結果,正是人類最原始的最基本家庭結構,一個母親與一個小孩;過程,很顯然是另一種「自我性虐待」:是「女人」,一層層用刀刺進男人的「陰」道中;最後只用了一隻手,便把他推倒。

對於殺手老大的比爾,這是再精妙絕「倫」不過的性體驗,也是「自宮」的過程:性與死,在空前的功夫中合於一體。

3

在這次的新聞報導中,所有華語媒體無人提到這位昔日的少林高手,在去年拍了一齣叫作《功夫殺手(Kung Fu Killer)》的電視劇──功夫,已經從過去的「慈悲」變轉為今日的「殺手工具」;而參與這齣戲的華人,有從吸毒陰影中東山再起的安雅,還有在2000年以【臥虎藏龍】東山再起的鄭佩佩。

中央社發這稿子的記者,2002年五月初,我們一起到高雄採訪金曲獎頒獎典禮後的隔天早上,我走進她的房間,她邊打稿臉上邊掛著眼淚。

「金門王今天凌晨突然去逝,主管一大早就打電話來催稿。」她頭也沒抬地說。一大早,大部份的人都還關機,許多相關人士都問不到。

金門王的代表作是「流浪到淡水」。她那年回台北後沒多久就調展財經組;之後不知為什麼學起了泰國語,兩年多前我聽人說她給中央社「奉派」到泰國去,還說她在泰國「流浪」得很快樂。

我想起最後一次看到她是在2003年的晶華飯店地下室,那是我第一次聽到女生罵三字經。

她說她臨時被叫來代班,「完全不相干的『線』,你還是一下子就被綁了過來。」

那天下午那個地下室的記者會場很不小,會後沒有聯訪,記者走得很快,硜鏘有力的三字經從秀氣嬌小的她的口中爆出,竟有幾分元曲的蒼涼意。#

( 時事評論人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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