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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情人‧卡夫卡的情書─卡夫卡變形紀[3]
2007/12/03 11:48:50瀏覽1627|回應0|推薦3

A‧
凌晨一點,房間裡燈火通明。這裡是高雄國賓飯店二樓,小姐們把剛煮好的豆花煮竹笙端上桌,剛出爐的金馬影帝黎明立即匆匆走了進來。

黎明很快就開始敘述起他在得獎影片《三更之回家》中,如何飾演那位夜夜為女屍擦澡的中醫師。不少饑腸轆轆的攝影大哥,來不及把殘留在嘴角的白色豆花擦去,立刻舉起胸前的相機,把個黎明閃到比豆花更慘白。

脫下了片中那副黑框眼鏡的黎明,談吐起來,免去了中醫師角色的斯文與沉穩;黎明那隻戴著錶面上佈滿密密麻麻的數字的左手,像指揮著快節奏的指揮棒,不時在半空中跳躍,口中的言詞有如天女散花般在空氣中翩翩飛舞不止。


三天後的11/19,黎明在香港出席一個慈善活動後,跟媒體笑說他懷疑舒淇在16日金馬獎頒獎的那個晚上,「沒看頒獎典禮,說不定在跟別人幽會?」

沒人敢相信向來在公眾場合談吐斯文又穩健的黎影帝,竟會「在女友舒淇的背後,公然對媒體坦言他懷疑女友的忠誠度」!


黎明打開門,隔壁鄰居曾志偉大剌剌地走進來質問他,是否將他的兒子扣留在這裡?黎明不動聲色,拿起鬧鐘,敲昏了曾志偉。

綁著紗布的那顆大腦袋,醒轉過來時,懷疑自己是不是醒了;曾志偉不敢相信他竟然被全身綑綁起來;他不敢相信接下來看到的:那個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的中醫師鄰居,竟然對著一個全裸泡在浴缸裡的女人不停地講話,這人還不時倒在她裸露的乳房上看著她。曾志偉再度懷疑自己是不是醒了:那泡在水裡的裸女已然是具女屍。


小姐們繼續把菜端出來,這時候已經沒有人去看她們了;那些菜就硬梆梆地躺在桌上。坐在黎明旁邊的陳可辛導演說,原本他不相信黎明可以勝任這個奇特的角色,而黎明竟然可以一個場景又一個場景,把這個毫不懷疑自己妻子會復活過來的角色,演得如此絲絲入扣。

陳可辛忽然怪異地笑了起來,脫口而出說黎明「說不定有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一面?」陳可辛披在兩肩上的長髮,不知何時在半空中朦朧地甩了幾下。


一派溫文和善的黎明,為什麼會喜歡上一個曾演過三級片的女星舒淇?一派穩健有禮的黎明,為什麼會與帶著土氣的舒淇拍拖了五年?不茍言笑的黎明,為什麼會愛上喜歡又說笑又搞怪的舒淇?

~A‧
卡夫卡有兩本至今仍聞名於世的情書(註一),其中一本是寫給他的小說的捷克語翻譯家米蓮娜;米蓮娜在未認識卡夫卡前就是個很有名的奇女子。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布拉格的知識份子乃至藝術家,與德國化的猶太人可說是老死不相往來;那時候在布拉格,捷克人與德國(化的)人,各自局限在自己的文化圈子裡活動,你有你的出版社,我去我的咖啡屋。很少人能橫跨這兩個圈子,精通德語的米蓮娜是極少數,可以無礙地遊走於這兩個相互懷疑的圈圈的一介奇女子。

卡夫卡剛認識她的時候,還在與一位叫作Julie Wohryzek 的女孩熱戀中。生性多疑且多焦慮(註二)的卡夫卡,究竟愛上了米蓮娜的什麼?

米蓮娜最教所有與她接觸的人印象最深刻而且評價最高的是,她那種令人無從置疑的捷克民族特性。卡夫卡曾經在給米蓮娜的一封信中如此說道“我把我的腳,深深地植入土中”。


號稱香港四大天王,劉德華、張學友、郭富城與黎明,個個都是能說善道之人,其中只有出生於北京的黎明不是香港當地人,黎明的言詞比之於另外三人那飛揚之氣,更多的是「沉」「土」之息。劉德華、張學友與郭富城,這三位「把腳深深植入香港土中」的「天」王,看到從台灣漂泊到香港來的舒淇,也許會留意到舒淇那雙細長的腿,卻看不到舒淇的腿所攜帶的「泥土」--但,同樣萬里漂泊到香港的黎明,卻看到了。

不過,黎明不是看下去,黎明是看得「更」下去:舒淇的土氣令他懷想起故鄉的泥土。

愈是幽幽懷想起鄉土的黎明,就愈沉鬱在鄉愁之中,而愈難茍言笑。碰巧那個引他懷鄉的女孩,是個能不計得失的茍言笑的女孩。斯文的黎明無法不對這個女孩,日有所思夜有所念:白天思量如何將她改造得更接近北京得斯文些,夜裡念不忘她那忘情地言笑。兩種矛盾的情感,月月年年將他不斷糾纏「下」去。

如果,沒有出現一個看上黎明的舒淇,我們實在很難驚見到,與外表相差十萬八千里的黎明。如果,沒有出現一個看上黎明的陳可辛,大家從來不敢去揣測自己去為女屍洗澡的「那種情感」。沒有黎明「與」舒淇,我們很難理解天地相隔如此遙遠,又如此貼近。(2002/1117)


註一:卡夫卡艱澀又冷靜的文學作品,在他這兩本熱情洋溢到不行的情書,一大本厚達572頁的是寫給兩度訂婚又解除婚約的Felice、一本就是寫給有夫之婦米蓮娜,被整理出來問世後,令世界文壇大為震驚的,不僅是什麼叫革命性的文學,更且是什麼叫作「我的一條命就是文學」(卡夫卡原話)!

註二:請看卡夫卡與女人肌膚相親時在想什麼,可驚見其一 ──在1914/5/27的日記中他如此寫道“當我觸摸F.(卡夫卡曾與之訂故兩次婚的未婚妻Felice)的時候,父親會怎樣表示呢?”/ 再看卡夫卡對他最有價值的寫作活動的心得,又可驚見其二 ──在1911/12/13的日記中他又如此寫道“當我在一長段時間之後,開始寫起東西來之際,我就像從空虛的空氣中去抓詞句;如果我抓到了一個詞,然後就把它寫上去,所有的工作又重新開始了。”後面這句話之怪異性,只能從卡夫卡有次給妹妹Ottlo寫的一封信中,所述說的一句近乎寫作知識論的句子,才能令人有所理解:“我所寫的與我所想的不一樣,我所想的又與我所當想的不一樣。”
( 休閒生活影視戲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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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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