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道是不是目的？」

、「悟是樹心邊的可以説嗎？」

。「到了知識之外，滿都是沒人説過的空白，回頭看自己走過來的路還真是一廂情願得可以。目的大多是語言文字形成的，一旦看破了文字語言，目的隨之消失反而自由自在。認識都是言字邊的，開悟、悟道讓人響往不都是聼來的，老子的道德經就把他悟的道寫了半本書。每個人都想要曉得為什麼，當時的人對天文、地理、生物、物理、化學所理解的實在有限，星星、月亮、太陽都還繞著地球轉，以為一個道可以概括所有事情的「之所以」太過籠統，好像以前是順著這個道來的，以後也順著這個道去。歐洲人把「之所以」寄託給神，亞里士多德（Aristotle 公元前 384-322 )把包涵萬物的宇宙看作實體，把這個自行運作、完全獨立的唯一實體説成「神」，和老子莊子的「天道」差不多。至於説不説可以不要迷信，哥白尼（Copernicus 1473-1543 ）要是不把他悟到的地動論講出來，難道現在太陽還在繞著地球轉？哥白尼之後開普勒（Ke-pier 1571-1663)，伽利畧(Galileo 1564-1642)，接著牛頓(Newton 1643-1727)，愛因斯坦（Einstein 1879-1955)，到霍金（Hawking 1942-)，一路走一路説，道是一路進行下去不會停的，每一個人生命有限悟到的道不完全是理所當然的。只是自己走和跟著走不一樣，自己説和跟著説好像也不一樣。」

、「亞里士多德説的神，跟天主教説的神不大一樣。」

。「中國人以為天最髙，把以耶穌基督為代言人的宗教翻譯成天主教，可以理解。天主教給神取了個「上帝」的稱號，中國人口中也常講「老天爺」，帝也好爺也好都有類似「主子」這個影子，叫你怎麼樣就得怎麼樣。亞里斯多德的神沒有主子的意思，不會聽禱告，不會接受祭祀，也不會發脾氣懲罰人，被改成了由耶穌基督代言的「上帝」就是要人順從、遵循。這和中國人棄老莊的道，獨尊孔子代言的儒意義相同，就是要人順從、遵循，要的是秩序。」

/「什麼秩序？」

。「聼我的就是秩序。」

？「你不是把語言文字撂一旁嗎？你怎麼看？」

。「人會講話之前之後都是靈長類，猩猩、狒狒、猴子都有王，人的文明一直到20世紀都習慣歸於一尊。主也好帝也好，爺也一樣，神也好道也好，這條路就是要我們就範，叫宗、主、王、帝的説你們聼聖賢的，就聼好了，不然就有麻煩。西班牙人皮薩羅帶了167個軍人一位神父，27匹馬和一門砲，設計抓到了印加帝國的國王，叫人家送了裝満兩間倉庫的金子來贖國王，金子收了還要殺人，1533年8月29日居然叫神父問太陽神之子印加國王願不願意改信天主，國王不願，就把人絞死。」

、「謀財害命是很正常的事，怎麼可以借上帝之名，糟踏耶穌基督。」

。「權力就是可以把沒道理變成有道理，有道理變成沒道理，很正常，我們中國借孔子之名殺的人還少了？權力可以造成事實，語言文字講的真理，只是配合演出的説詞。」

/「道理好像老是站在權力那一邊。」

。「道理並不會選邊站，是權力選好了道理，搭一個高高的臺子給講道理的人站，還打上燈光，裝上麥克風、擴大器還有喇叭。」

？「有沒有例外？」

。「有，矮黑猩猩（Bonobo) 棲息於剛果河畔，河的另外一邊就是黑猩猩棲息所在，科學家認為矮黑猩猩和黑猩猩本為一家，因為剛果河改道把猩猩分開成兩個族群。黑猩猩、狒狒、猴子跟人對同類都兇殘暴戻，矮黑猩猩是母系社會發展出一套完全不同的方式化解了暴戾，牠們彼此做愛或摩擦生殖器，一面吃東西一面做愛，公的跟母的、公的跟公的、母的跟母的、父女、父子、兄弟、母子、母女、姊妹、姊弟、兄妹，老的少的、老的老的、少的少的任何兩隻在任何時間任何狀況都可以進行，而且可以跟人一樣走路，跟人一樣是正面交歡，其他的飛禽走獣都不是正面交歡。」⋯⋯「脊椎動物就像是一張長板凳，一邊長著腦袋管吃，別叫人家吃了；一邊管拉還有生殖。矮黑猩猩用的是板凳叧一邊的生殖器，成就了性愛之邦，沒有攻擊同類致死的記録。沒想到的可能不只你我，孔子孟子、老子莊子、釋迦牟尼、希臘三哲都只想到了板凳的這一頭，沒有想到用叧一頭，耶穌基督教你愛所有的人包括仇人、敵人也沒有這種愛法不是。Discovery在同一集裡還拍了河對岸的黑猩猩，攻擊甚至吃掉同類。剛果河改道幾萬年，還是幾十萬或上百萬年，目前還不清楚，比人的文明要長是肯定的。」

、「活生生就是亂倫，同為靈長類的人認為淫亂為萬惡之源。」

。「可是矮黑猩猩用下半身招呼，牠們的幸福指數超過大多數其它的靈長類。大同世界、天堂、西方極樂世界，哪一個不是要拼除暴戻？自稱禮義之邦結果還是會攻擊同類致死。矮黑猩猩1920年才被發現。牠們不用言語叫同類就範，沒有帝、沒有主、沒有爺，是用叧一頭的生殖器造就了祥和。」

「這筆帳是怎麼個記法，老莊的道、亞里士多德的神都算，就天主教不算。」

、「沒錯，耶穌基督是沒有性接觸的生殖。」

「天主也是造物主不是？」

？「猩猩是物，上帝只能跟人互通，跟物不通。」

。「通是人説的，不通也是人説的，上帝好像什麼都沒有説。神什麼時候學會講那麼多種人話的？始終沒有人問過。」

/「婆羅門裡面有性。」

？「婆羅門的種姓制度，是吃定人的説法。」

「宋太祖趙匡胤是中國歷史上唯一説實話的，他説他的睡榻旁不許有人打鼾，婆羅門算是明講的。馬基雅維利（Machiavelli 1469-1527)的君王論，就主張統治者要具備獅子的凶猛、狐狸一般的狡猾， 擺明了就是要吃定人。」

。「用「道理」、「真理」當説詞吃定人，因為後面有拳頭，印度人口眾多一樣被吃定。板凳的這一頭講的是知識信仰，就猛講，只要乖乖聽話，就不打不殺；另一頭是禁忌，就不准講，膽敢講就被修理、打殺。」

、「拳頭就是道理。」

？「尼釆（Nietzsche 1844-1900) 的權力意志説知識的目的並不是要知道，是要「支配」，宗教、哲學、自然科學都一樣。」

。「在知識裡面「神」也好「道」也好，都是籠統而不切實際的期望，被有權力的人用來制約。這條人家走了1000年我們走了2000年的路就叫做「聽」。現在來了一個知識裡空白，信仰裡的禁忌，又是樹心邊的「性」就不知道怎麼辦了。語言文字是這一頭的工具，同樣的字不同的人用起來效果大不相同。「道」當名詞也好當動詞也行，模糊籠統也都不是問題，問題是一直有人清清楚楚地掐著脖子教你走人家畫的那條路。」

 /「合著這碗用語言文字做的迷魂湯，是生下來之後才喝下去的，現在都擠在奈何橋上。」

、「撇開語言文字靠自己，才有可能悟到；到知識裡面去撿便宜，想要走捷徑，聽人家説，樹心邊的悟就成了言字旁的誤，就有可能被誤到。」

「現在資訙太多，人家指來指去，自己的頭和眼睛就跟著轉來轉去，弄得眼花撩亂莫衷一是，靜一靜，放空一下倒是個好辦法，就是走不到知識之外。」

。「那就不要再聽了，自己動手拿一個字來開刀，自行定義名詞。」

          50年摯友 彭雄渾先生 323號作品 160X200cm (版權所有,請勿移作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