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訓練檔案：白翎黑雁　師徒

負責帶的同仁很肯定是塊料要求寬容些給年輕人機會，但直屬主管跟多位共事過的資深同仁都已失去耐心，要求明快解決無需為一個自以為是的傢伙浪費時間。幾次約談後我能理解＂是塊料＂如何變成＂自以為是＂，問題可能出在對事物的認知、學習態度與訓練方式，和主管討論後他勉強同意我的安排，但強調結果若不如預期就資遣。

「主管已經核可從今天起你跟著他學，任何吩咐照辦、要求必須達到、所指派工作務必完成，月底檢討成效再決定後續事宜」，白翎黑雁面無表情聽完便跟著老師傅上工去。主管望著漸逝的身影搖搖頭，撂了句多此一舉把簽好的文件丟著走出HR辦公室。此後我經常個別找來老師或學生，討論做了什麼、有何感想，老師依舊樂觀而學生似乎心態難改狀況不斷。

「學得怎樣？」

「他真的懂得如何教人嗎？」

白翎黑雁面無表情的述說，老師木訥拙於言詞、對無謂的細節異常重視、解決問題缺乏想像力、處理各方要求看不出邏輯、運用機具的方式難以理解。「傾聽提問像小孩不知道有沒有弄懂別人的話，回答時就像在說天書從甲跳至丙繞道戊再回到庚，指出那裡就是病根而甲不過表象，無論表象或根源他的解決方式和之前同仁所說有差異，跟內部文件所記載教授的也不大相同，那個才正確？」

「除了教授方式外，憑良心說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老師？」

沈默了好一會白翎黑雁才側頭低聲：「有真材實料也有品」

「我試過找其他人幫你盡快提升技能進入狀況，幾次努力結果如何你我都清楚。他是唯一認為你可堪造就的人，我曾詢問緣由，得到的回答是你觀察力不錯而且肯認真思考問題，但基本功不夠紮實經常找錯切入點，提出令人覺得突兀、奇怪又好笑的問題，努力解釋反而愈抹愈黑，只贏得旁人的誤解同時喪失許多機會。依我看你拙於闡述自己的發現，而他不知要如何跟別人分享自己所知所學」

「你怎麼看不重要，他的教法應該沒幾個能適應更別說學到什麼東西」

「是不重要，因為你已經沒時間了」

我把主管簽核的資遣單拿出來放在桌上，「離月底還剩幾天但結果應該沒什麼不同，記得之前我怎麼跟你說的嗎？這就是主管的決定。有見於你師傅是老大也看重的人，我打算爭取另一條路只是不知你的意願如何？」。兩眼盯著文件沒有回應，資遣金額、緣由、相關陳述似乎都未吸引白翎黑雁擺動眼球閱讀，資遣的事實捕抓了全部注意力，眉目低下緩緩深呼吸片刻才開口：「這是我第一次被資遣感覺還真糟！主管既然決定這麼做你的建議能有什麼用？」

「我前後調了十多位同仁去跟老師傅學，他對每個員工傾囊相授希望有人可以學到真功夫，往後到那都吃得開，但耗費時日也沒見誰得到真傳，來來去去那麼多人唯獨對你一再力保多所肯定，我相信他的看法」。白翎黑雁抬頭不再注視資遣單，感覺自己被看見眼中開始有光。

「再說回來主管可以決定你的去留但HR也有相當職權，我想安排你調為老師傅助手，只要半年內完成指定的工作與機具維修等SOP修訂，並把老師傅的手藝落實成為具體文字敘述。半年後若新進員工照你編定的說明做，能完成工作品質也符合要求就算過關，屆時薪資職務重議，達不到再走人。你怎麼說？」

「他再這樣教我還是學不來」

「跟在身邊動手做、發揮觀察力看仔細、耐心問，等基本功補上了，就能解碼老師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