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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0/24 17:31:46瀏覽702|回應1|推薦3 | |
「我聽見花開的聲音。」她靜靜地說。 「花瓣開了會有聲音?這該是你自己的想像吧。可能是小蟲子飛過的聲響,也可能是風颳過電線的嘶嘶,還有,會不會剛好只是斜對面的A12 shopping mall 工地裡的雜音?」他有心氣氣她。 「真的,」她重複一遍。「我聽見了花開的聲音。你知道嗎,再小的嘈嘈切切,只要你有耐心,都能聽得見。你最崇拜的老子不是說嗎:『大音希聲,大象無形』。最大的聲音不能用聽的,最明顯的現象也不能只用眼睛來觀察。」 「我還以為是動物園的大象看不見了哩!」旁邊的蘇菲插進來講個冷笑話。「你們講的東西怎麼都這麼高來高去,好有禪機呵!」 「沒這麼複雜啦。其實法門很簡單:你把自己放空一點,想像細胞們正打開自己的膜,敞向外面的地水土火風。花,不是從一個小小的苞開始的嗎?細細的瓣,一葉一葉地伸展舒緩,然後默默地停在一定的角度。我用我的心想像:花瓣們努力掙扎,克服花苞的內聚力的過程;這種決定生殖繁衍的授粉基因密碼,從來不大張旗鼓,只是靜靜地,慢慢地,堅忍地,一點點地打開花朵深處,迎接蜂蝶們帶來的燦爛與浪漫。我甚至好像聽得到那『啵』地一聲耶!」 「我想到一個旅行家的話,他說,他『看』到了風,就在四川西部,盆地與青康藏高原交界的地方。那兒的山,長年受到從喜馬拉雅暴衝而下的風的洗禮:所有的石頭,都深深刻著這風的力量鉤畫下的痕跡。他說,路過的當天恰巧是個晴天,無雲也無風。那以流動的大氣雕刻了千萬年的溝槽,就那麼靜靜地躺在他面前。那天無風,可是他見識到了風的力量;那一刻雖然無風,可是他見證了風的存在:風,一直在發生。」 蘇菲也變得小感性起來。「是不是就是那種『一不注意,它就發生了』的感覺?有點像孩子的成長,他一直在那兒,一直在長大。有的時候,我甚至不記得小時候的他是什麼樣子;昨天好像還在牙牙地『巴』、『媽』、『公』、『婆』,今天就已經是這麼一個翩翩的小帥哥。我還在擔心他永遠學不會跑的時候,他卻已經興高采烈,拿著撐竿跳的獎牌回來了。」 生命會自己找出路,他想。彎過石頭,繞過樹根,小草只是晚一點發芽,但一點也不減損它生命的完整,我們只是看不到它的奮鬥而已。我們與其斤斤計較「怎麼比不上平均值」、「怎麼別人都這麼快」,倒還不如往後一倒,閉目養神,讓生物的本能帶我們帶他走一陣子。不常有人說「好久不見,怎麼變這麼漂亮了」嗎?我們所要給的,只是那一點「不見」:不用眼睛看,但用心去諦聽繁花盛開的耐心而已。 這青少年的母親,眼眶還有些濕潤:「你們知道,我那小子,他第一個會講的完整句子,有主詞動詞的,就是『花開了』這三個字耶!」 一時之間,周遭的空氣彷彿都澄定下來;母愛的光輝讓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也罷,他想,今天就放假一天,回去別逼孩子讀英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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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