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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01 14:44:55瀏覽1106|回應2|推薦11 | |
《別人的動物園》是可以輕鬆讀完,卻又能讓人回味無窮,一再回想的小品。
甚麼樣的城市需要二座動物園─二座大型的,由政府出資管理的動物園,而且還各自擁有自己的粉絲,時不時彼此較勁─「你有的我也一定要有」,一爭對群眾吸引力的高下?而且,二座動物園都擁有龐大的政治和社會影響力,它們的成敗還會上升到各自代表的陣營,其社會制度與意識形態的高下優劣的程度? 答案是:「大概只有在冷戰時期分裂的柏林城」,而西柏林動物園與東柏林動物園,各自在因柏林圍牆分割的「溫室」中成長茁壯;兩位動物園園長─西柏林的科略斯與東柏林的達特,才有可能在各自的「半城」中享有莫大的政治和社會影響力:(無有堂曰:這也可能是因為「大城市人普遍愛動物勝過愛他們的同類,柏林人尤甚。」—沃爾夫岡‧格瓦特,1966年接受《時代週報》的採訪時所說) 他們在各自地盤上佔據無可匹敵的統治地位,柏林牆則是橫亙在其間的一道護欄。兩家動物園都互相為彼此的存在提供了合理性。德國處於分裂,柏林情況特殊,只有在這種形勢下,兩家動物園才能如此發展,兩位園長才能這樣一展拳腳。 兩家動物園是他們城市的象徵,代表著各自的社會制度:西柏林動物園是西柏林這座孤島上的珍寶,一個物種的大雜燴,在其每一個角落裡都能感受到西柏林這座「圍牆之城」的逼仄。而在「鐵幕」的另一邊,東柏林動物園希望展現的理念是宏偉和廣闊。(引文終) 在冷戰的大環境下,二家動物園越來越變成一個「政治秀場」,也有很多令人噴飯的笑話。像底下這個: 1962年2月21日,美國總統甘迺迪訪問柏林的前一年,他的弟弟美國司法部長羅伯‧甘迺迪,訪問了西柏林動物園。 羅伯帶來了一隻白頭海雕,又叫「美國鷹」─這是他的祖國國徽上的動物;而且,為了表示美國人民對在蘇聯威脅下堅忍不拔的西柏林人民的支持,他毫不猶疑地給它起了個名字—「維利‧勃蘭特」,後來的德意志聯邦共和國總理。當時他擔任西柏林市長。 還有比這更好的公關操作了嗎? 但一名在場的記者抓住了一個小辮子:「(他們)沒有確認一下這隻雕的性別。」東德的機關報《新德意志報》敏銳地抓住了這一場景,以《圍欄之後》為標題大做文章,報導了「維利‧勃蘭 特的習性」,說它「愛吃死老鼠」。接下來幾週,這隻和西柏林市長同名的白頭海雕便成了東德各大報紙不斷報導的物件。這樣一份國禮還潛伏著一個十分特殊的難題─這隻白頭海雕幾乎不能進食。它的爪子已經角質化了,因此它在樹枝上站不穩,也沒法抓獵物。「這可真是一隻『老』鷹啊!」獸醫做出了令美德賓主都難堪的診斷。二年之後,這隻大鳥就死掉了。不過,園長科略斯早就及時搞到了一隻年輕的白頭海雕,讓公眾誤以為它是那隻真正的「維利‧勃蘭特」。 當然長袖善舞成了動物園長必須的生存技巧。像科略斯的影響力就不侷限於西柏林。「參觀動物園」在當時甚至成了一項傳統─西德聯邦總統訪問柏林這座分裂的城市的時候,除了例行活動—比如出席某家醫院的開業典禮—以外,公務日程裡總要包括「參觀西柏林動物園」。 但政治人物總會犯下一些對公關不太好的錯誤。像卡爾‧海因里希‧呂布克總統就是。 呂布克閑暇時間熱衷於研究微生物學,自然樂於來動物園,但他以不錯過任何一個吹毛求疵的機會而聞名。當他看到動物園的幾隻鸚鵡在籠子裡的樹杈上啃木頭,想把不斷生長的鳥喙磨短的時候,他便問科略斯:「您怎麼能讓這些動物餓成這樣?它們都開始啃木頭了。」科略斯正想開個玩笑打消他的疑慮,誰知呂貝克還說:「而且鸚鵡的羽毛都乾枯分叉了,您就沒聽說過有微量元素這種東西嗎?」科略斯剛要反駁他,呂貝克又發話了:「您什麼都不用對我講,畢竟我可是當過農業部長的。」(引文終) 可能另一位西德總理施密特的話可以為這個「動物園政治學」下個註腳。1980年11月,他在參加「熊貓到柏林」這個超大公關活動酒會時,當記者問他熊貓哪一點最讓他喜歡,他答道: 「它們沉默寡言、惜字如金,我們應該把它們選進黨的主席團。」 啊,選舉到了,像動物園一樣,真吵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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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