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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10/20 22:39:47瀏覽1414｜回應3｜推薦20 | |
| 仔細地讀完了《草與禾─中華文明4000年融合史》。
所謂「草的世界」就是傳統所謂的游牧地帶；「禾的世界」便是適合農耕的地區。中國─其實是包括整個中、東亞大陸與次大陸，幾千年來的歷史，大部圍著這二個世界的「戰與和」、「競與合」打轉。作者波音─他本身便是少數民族，打破了「華夏」「草原」的主觀偏見，試著用二十萬字的篇幅，敘述二個世界四千年來衝突激盪對立融合，這偉大的史詩。 書末的彙整，很好地傳達了作者的中心觀念： 曾經有一種觀點是，華夏文明是輝煌的燈塔，周邊族群仰慕華夏之文明以及華夏的財富(財富可能比文明更有吸引力)，他們紛紛融入華夏文明中，如同落入漩渦般被捲入華夏體系，華夏文明不斷擴充自己的影響力，最終形成了大一統的中華文明。或者客氣一點說，華夏自周朝建立的天下體系具有強大的文明融合優勢，把周圍的「四夷」都納入了這個體系之中。 另一種相反的觀點是，華夏農耕文明是封閉保守、沒有創新和前途的。正是草原文明孕育的一代代族群衝破長城，入主華夏，他們給暮氣沉沉的華夏文明不斷注入激昂的進取基因，推動了中華文明走向古代文明的高峰。或者委婉一點，內亞(亞洲內陸)是華夏危險的邊疆，內亞力量不斷侵入，推動了大一統的中華文明的形成。(引文終) 這二種觀點我們應該都不陌生，前一種是被官方灌輸的說法：華人傳統上慣於穩居北辰，眾方朝拱。就算是軍事政治上暫時失利，但日寖月霪，文化的優勢也足以吞沒融合異族異文化─就像孔子說的「夷狄入於中國，則中國之」。套句柏楊《中國人史綱》的話：入主中原的民族總是迅速的漢化，像掉到海裡的人非喝下海水不可一樣，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 第二種我們應該更熟悉─近日那些以聳動的標題，拉黑任何與「中華」有關事物的人：從「歷史老師驚呆了─中國在清朝是滿洲人的殖民地」，到強調「中國沒有任何偉大的東西─墨子是印度人孔子是希臘人」之類的網氓式狂言。 作者的批評則是中正平和的多： 這二種文明觀，都犯了同樣的錯誤─以單一視角解讀歷史。二種文明觀對於文明的理解是絕對的，認為某一種區域文明是高等的，另一種區域文明是低等的，最終高等的文明要消滅或合併低等的文明。 當草原文明遭遇華夏文明時，二者並無高低之分，他們是形成於完全不同的自然環境和歷史環境的區域文明。單一草原政權模式和單一華夏政權模式有著自己獨特的治理方式、生產方式、生活方式以及文化傳統。正如一碗牛奶與一碗米粥無所謂高低之分，草的世界與禾的世界以不同的方式，滋養了不同的族群民眾，其文明無分高下。 草原的進取性與華夏的保守性，是自身文明系統運轉的結果。(引文終) 如果要列出個人覺得受益最多的，應該是作者「從不將任何歷史事件視為單一世界─無論華夏或草原」的論述： 上古中原文明(像二里頭文明)的興起與周邊文明(像良渚文明和老河沿文明)的衰落，其實可以究因於大範圍的氣候變遷。 西周的東進，其實是受歐亞大陸雅利安人擴散的「骨牌效應」。 唐太宗的赫赫武功─滅東突厥並得到「天可汗」尊號，其實可能是從一次火山爆發造成的氣候災難，不費吹灰之力賺來的。 中亞的粟特商人撐起了歐亞融合的骨幹─他們以拜火教、摩尼教信徒的身分為回紇帝國與突厥帝國服務，然後在大蒙古國中，以穆斯林的身分，用「斡耳朵」的組織嘗試推動了第一次的全球化。(無有堂曰：蒙古部分可見杉山正明《忽必烈的挑戰》系列著作) 元朝，或大蒙古國─至少從政府收入的觀點，是以華夏的經濟力、穆斯林的商業力、草原民族的軍事力撐起的「大一統天下」商業政權。 草原與華夏的地理區隔，從來不曾真正阻絕交往；造成誤解的，是人心的偏見。從來沒有「固有文化」或「天選之民」這回事；所有民族或國家的「傳統」都是多重異質文化因素錘鑄熔煉的結果。 歷史上的我們比我們自己想像的，要來得「不寂寞」的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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