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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06/21 17:27:53瀏覽1250｜回應2｜推薦18 | |
| 續讀《阿富汗文件—美國在阿富汗戰爭上的謊言、欺騙與真相》。
如果說資本主義的聖殿裡，有甚麼話最常被人傳頌，朗朗上口，被認為是「執行力」象徵或執行長個人魅力圖騰的，應該就是這個：「只要有錢與時間，任何事都有可能。」 有甚麼事情是世界第一強國，投入幾十萬大軍，花下幾百億美元，用二十年的時間，還沒有辦法成功的事？ 這個，就是美國的阿富汗戰爭的弔詭。甚麼都有，就是不成功。 美國人當然充分了解：阿富汗是個窮困的國家；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那裏，是如此「準備不足」，讓「錢」與「時間」二大要素，得以「發揮」的條件都沒有： 戰爭開始近兩年後，拉姆斯菲爾德在一份密檔中抱怨道：「我不知道誰是壞人，我們的人力情報嚴重不足。」美國選定的阿富汗臨時政府領導人，「他沒有實權，也沒有可以合作的資本，沒有軍隊，沒有員警，沒有公務員制度，沒有能正常運轉的社會。」 對阿富汗或是伊斯蘭的理解不足，及文化上的優越感，而單純地只想投錢解決問題，這種心態是致命的。像用數百萬美元推展的，荒謬的「公共衛生專案」： 美國政府很不熟悉阿富汗文化，即使是最善意的專案也註定要失敗。2008—2015年擔任坎大哈省省長的圖裡亞萊‧韋薩說，美國的援助人員曾經堅持開展一個公共衛生專案，教阿富汗人如何洗手。他在接受採訪時說：「這是對當地人的侮辱。在這裡，人們每天進行5次禱告，每次都要洗手。他接著補充道：「即使不這樣，也不需要教授如何洗手的專案。」 所以無怪乎美國決定：治本之道是從基礎建立一支現代化的、足以捍衛新政府的軍隊與警察。有了槍，有了人，還怕阿富汗政權不能獨立嗎？ 但小規模的美軍顧問督導作業，與從頭建立一支35萬人的國防武力，難易程度與需要解決的問題相去不可以道里計─「美國人正試圖把自身理解的，但阿富汗人無法想像的東西強加給他們。」 35萬人的規模，阿富汗軍隊和員警部隊從理論上看很強大。但有很大比例的人員變成了「幽靈」─也就是查無此人。根據美國政府的審計報告，普遍存在「吃空餉」的現象，阿富汗指揮官誇大了人數，這樣他們就能從美國納稅人支付的數百萬美元的薪水中牟利。 在歐巴馬第二任期結束時，美國官員認定至少有3萬名阿富汗士兵不存在，並將他們的職位從軍隊工資名單中刪除。一年後，阿富汗政府又清除了3萬名「幽靈」員警。 白宮的戰爭專員道格拉斯‧盧特中將說，美國為阿富汗軍隊和員警部隊撥款太多，以至於國防部不知道該怎麼花光這些錢。「我們不能只花一年的錢來解決這個問題，不可能那麼快就建立起來（阿富汗安全部隊）」他說：「認為我們可以又快又好地建立軍隊的想法是瘋狂的。我們甚至無法於八個月內在美國建立一個長期性的地方警察部隊。那麼短的時間內，我們怎麼能期望在阿富汗各地建立數百支安全部隊呢？ 」龐大的培訓計劃並不是因為缺錢而失敗的。在2011年戰爭最激烈的時候，華盛頓每年撥出近110億美元用於援助阿富汗安全部隊，差不多比鄰國巴基斯坦當年的軍費開支多30億美元。 相比之下，巴基斯坦擁有大量核武器，軍隊實力也強得多。 而穿上制服，拿著槍，不代表他們就有了執行勤務的能力。「阿富汗警察部隊更像是一支服務於軍閥或部落長老的私人武裝，必須教給他們公共服務和執法的基本概念。」 關於士兵的素質，一位美軍顧問回憶：「(阿富汗新兵) 他們的讀寫能力極差，一些阿富汗人還必須先學會數數。我的意思是，你問一個阿富汗士兵他有多少兄弟姐妹，他不會告訴你有4個。他可以告訴你那些兄弟姐妹的名字，但他不會說『1、2、3、4』。」 這樣要如何操作裝備，或甚至聽懂並執行命令？ 還有效率的問題：「如果你告訴我，在阿富汗沒有一小時內能開完的會，我絕對不會相信。但去過那裡后，我才知道這是真的。 確實沒有一小時能開完的會。如果你要開會，至少要三個小時。他們首先要感謝真主，然後感謝指揮鏈上的每個人員。每個發言的人都會這樣做，所以如果你去掉這部分內容，可能會節省兩個小時。我只是希望我對這些文化有更好的瞭解。」 「在阿富汗各地，部落長老和阿富汗軍官與其他人手拉手四處遊走，以展示他們之間的友誼和忠誠。美軍必須接受這種姿態，否則可能冒犯到當地人。」 還有看起來有趣，但當事人笑不太出來的例子。隨著阿富汗軍隊規模的擴大，美國人開始為他們的夥伴大舉建造基地和軍營。這些專案遵循美國的規格，但西方的設計經常讓阿富汗人感到困惑。 一名美軍官員在「吸取教訓」採訪中說，阿富汗人誤將小便池當作飲水機，坐式馬桶則成了另一種危險的新奇事物。陸軍工程兵團軍官凱文‧洛弗爾少校在一次口述史採訪中說： 「（我們）意識到馬桶壞了是因為士兵們習慣性地試圖蹲在馬桶上，還有的士兵因為蹲在馬桶上滑倒而撞傷了膝蓋。」 毛巾架也撐不了多久。 阿富汗人將濕衣服纏在毛巾架上擰幹，結果將毛巾架從牆上扯了下來。他們把濕透的衣服披在電暖器上，導致設備短路。洛弗爾說，這樣的問題本來是可以避免的，「如果我們能少一點傲慢，想想這些人通常是如何生活的，並按他們的標準提供建築設施。」 美國軍方專注於追捕基地組織領導人，美國國務院則忙著鞏固新的阿富汗政權，而國會議員們，為了形象與選票，則忙著敦促布希政府優先處理罌粟問題。哪一個是重點，以及當不同的目標彼此影響或妨礙時，哪一個該享有較高的優先權，通常都沒有答案。而當權者「解決這個問題的方式和華盛頓解決所有問題的方式一樣，那就是不解決。」 盧特中將回憶起自己參加一個剪綵儀式的場景，當天的儀式上他還拿著一把超大號剪刀，剪綵儀式主要是為了慶賀美國「在某個被上帝遺棄的省份」建造了漂亮的新區警察總部。美國陸軍工程兵團負責監督建造工作，新建築有著玻璃外牆和天井前廳，很明顯，美國人並沒有費心思去了解阿富汗人對這種設計的看法。 盧特說：「警察局長連門都打不開─他從沒見過這樣的門把手。而對我來說，這概括了在阿富汗的全部經歷。」 上面這個「門都沒有」的故事精髓，很可以反映在一位自信的塔利班領導人，他對美國人的警告：「你們掌控著時鐘，但我們掌控著時間。」 我則想起了黃霑的《滄海一聲笑》。歌詞裡有各種笑聲─先是滄海笑，再來蒼天笑；接著江山笑、清風笑。 但笑到最後的，是蒼生。或者用毛澤東或胡志明的說法更貼切─這叫做「人民戰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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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時事評論｜國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