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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羊戰勝雄獅?
2021/11/09 21:41:23瀏覽1991|回應12|推薦17
媒體報導:自今年夏天起,白俄羅斯總統盧卡申科為了報復歐盟,策劃了一系列的「中東難民大募集」─他們主動在土耳其境內以一人二萬歐元的代價,針對性地招募伊拉克、敘利亞與阿富汗難民,並透過國營旅行社把這些難民運回白俄,接著再派出軍隊「一路解送」強押難民團直衝歐盟邊境,如同驅趕牲口一般驅逐眾人突破波蘭與立陶宛的邊防攔截、朝歐盟本土硬闖而去。

上萬包括老弱婦孺的難民被困在邊境的森林中,人道危機迫在眼前─斷糧、傳染病、失溫致死與生存物資匱乏。

「但此時的盧卡申科政府卻故意當作事不關己—他一方面繼續驅趕更多難民潮進入邊境森林、試圖進一步擴大這場人道危機;另一方面卻又假裝焦慮地痛罵『歐盟道德偽君子』,滿口民主自由卻要『害死這些可憐的難民病或凍死在歐盟邊境的絕望森林裡』。」

想起二個以人體的血肉之軀強行突破界線或邊界的故事。

第一個在柏楊的《異域》,《第五章─中緬第二次大戰》裡,把俘虜當作突破防線的戰車使用。1951年,撤出大陸的國軍「孤軍」,勉強在中緬邊境棲身,卻被緬甸國防軍圍剿:

為了趕到緬軍迂迴部隊的前頭,我們再度的用和跑步一樣速度的強行軍,偷偷的渡過薩爾溫江向拉牛山急進,我們已經四天四夜沒有休息,弟兄們的眼睛佈滿了紅絲,一半以上的嘴唇都因缺少水份和蔬菜而寸寸崩裂,有的雙腿已開始浮腫,但大家仍拚命的狂奔,我不知道世界上有沒有比我們更悲壯的戰士,多少年來,我們所得到的,只有隨時都會臨到的死,和無盡無休的熬煎痛苦,在那江口到拉牛山四十華里,而我們在一小時內便狂奔到達的崎嶇山徑上,弟兄們多數都赤著腳,草鞋已斷,血從他們的腳腳趾上和腳趾甲裏流出來……

強行軍救了自己,也救了大局,我們剛進入山口,緬甸的迂迴部隊便接著抵達,我們倉惶應戰,緬軍國際兵團的印度人唯一的手段是虐待被俘的弟兄,那些幸而沒有在江口陣亡卻在向拉牛山撤退途中落伍下來疲憊不堪的和身負重傷的弟兄,被印度人用刺刀在後逼著,排成一排,在火把高照下,向山口逼進。

「你們開槍好了。」印度人喊。

「叫我們印度人和緬甸人看看你們中國人怎麼屠殺中國人。」

第一線守軍戰慄了,他們不能下手射擊自己弟兄。但不射擊卻又無法阻擋國際兵團的進攻,那些印度人卑鄙的把俘虜當作戰車使用,鄒浩修營長找到我,像中了風似的撕著衣服。

「快救我們,」他朝我喊:「告訴我怎麼辦,」沒有等到我開口,他自言自語說,「不能殺自己弟兄,不能殺自己弟兄,我們如果被俘,他們也不會向我們下手的。」

他忽然又跳起來。「你看,」他說,「我們孤軍就靠著義氣千秋,我要打死他們,然後全體衝鋒,一齊戰死在山口。」

劉占副營長不主張開槍,他主張讓他們進來。「只有肉搏才可以救我們弟兄!」他說。

和緬甸作戰以來第一次肉搏戰於十分鐘後展開,我們這些飢疲交集但卻充滿了憤怒的哀兵,在劉占副營長指揮下,裝上刺刀,挑開木柵,印度人以為我們屈服,他們卻再也料不到,在他們越過木柵之後,遇到埋伏。

「孤軍弟兄們爬下!」大家一齊狂喊。

然後,劉占副營長首先衝上去,黑夜,火把,山風,使整個薩爾溫江流域都聽到我們孤軍嘶啞慘烈的殺聲,在肉搏戰中,沒有思考,沒有猶豫,每一個人都像一頭被圍得無法逃生的野獸,這一場大戰是勝了的,我們傷亡之重,曾使鄒浩修營長倒到地下放聲大哭,他下令把被俘的緬軍放回,把國際兵團的印人就地槍決,挖出心肝,祭奠陣亡弟兄。(引文終)

第二個,是在王力雄的《黃禍》,《第十二章─滾滾黃潮》裡。這是更貼切的,難民衝過邊境的故事。背景是中國崩潰在即,數千萬中國難民集結在歐洲邊境,等著衝入西歐較富裕的國家:

國境線出現的情況轉移了爭論,人們不約而同把目光轉向外面。

從天亮起,中國難民一直在斯洛文尼亞境內集結。隊伍前端由一排肩並肩的年輕男人組成人牆,始終無人超越。現在,人牆如同門一樣打開。一排老人從中走出。

老人們走得很慢,分散成散兵線隊形走向國境線。最中間那個老人足有九十歲了。邢拓宇認得他。剛上路時他還風頭挺健,敢跟六十歲的人比腳力。以後的旅程全是他固執的孫子用自行車推著走過來的。老人自己則見人就慚愧地嘮叨︰活不了幾天的人了,還拖累隊伍,分吃食物。現在,老人雖然步履蹣跚,卻自豪地挺直胸脯,高昂著頭。

國境線上的高音喇叭用漢語警告︰前面有地雷和炸彈,不要前進!

歐洲軍隊在邊境線佈設了幾百萬顆地雷和炸彈。主要目的是讓中國難民望而生畏,不敢逾越。炸彈全都暴露著,塗上醒目顏色。地雷前面插著嚇人標誌。真真假假的拉火索如蛛網般密集,明明白白地告訴每一個人︰往前走就是粉身碎骨!

老人們的頭髮在風中好似一排飄揚的白色火焰,顯得那麼聖潔。他們不理會警告,繼續向前走,好似前面不是炸彈,而是天國。將軍一把抓過麥克風,用德語大聲叫喊,震得山谷嗡嗡鳴響,發出多重回聲,老人們卻依舊不停地往前走。

第一聲爆炸使每個人全都不自覺地痙攣。隨後爆炸便連成一片。那些騰起的火球快速地吞沒老人的身影。當爆炸停止,硝煙隨風散去,已不見老人們的蹤影,好像全體飛走了,飛上了天。地面乾乾淨淨,只剩一角衣服在一棵燃燒的樁子頂端飄了一下,也化成升騰的火焰。

爆炸後顯得極靜。邢拓宇心中沒有嘆息或悲傷。如果他在老邁之年能選擇這種死法,應當算最安樂也是最心滿意足的。德意志軍官們震驚的身影使他第一次在外國人面前為中國人感到自豪。這個民族曾經深深地墮落過,被強權、暴政、貪婪和慾望扭曲,喪失道德、人格,在世界面前丟盡臉面,做盡了醜陋的中國人的醜事。但是在這最大的苦難降臨之際,低到極點的物質水平卻使貪婪失去立足之地。逐級遞選保證的分享不僅是維持生存的唯一方式,也成為美德、犧牲和友愛精神得以恢復的基礎。也許,這個民族在被災難毀滅的同時,也將被災難拯救吧?

國境線這一側的歐洲士兵在爆炸時訓練有素地臥倒,剛起身不得不又一次臥倒。難民隊伍中走出的第二排老人從第一排老人打開的缺口繼續深入,引爆了剩餘的炸彈和地雷。倒下的老人帶著微笑。活著的老人一直走到臥倒的士兵臉前。整個難民隊伍從凝固的波浪變成洪流,無聲而和平地開始流淌,流進老人們用血肉之軀敲開的歐洲大門。

士兵的手指勾住扳機,無數威力強大的武器在等待驅動的命令。

軍官們的眼睛全盯住將軍。

將軍的臉從鐵青變成紫紅,呼吸中透出窒息的嘶鳴。

突然,將軍轉向邢拓宇,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狂怒吼叫。邢拓宇不做任何反抗,看著那張通紅的大嘴在眼前猛烈張合。

「他在跟我說什麼?」當將軍最終放開手,他揚起眉頭問翻譯。

翻譯是個壯實小伙子,用和將軍相似的凶狠眼光瞪著他。

「將軍問中國的軍隊在哪?為什麼用綿羊來侵略別的國家?這是一場卑鄙的不公平的戰爭!中國有再多的軍隊武器我們也能把你們打進地獄。你們這是在侮辱德意志軍隊的光榮!」

將軍冷靜下來,雙手背在身後,沉默地注視正在深入的難民。他長嘆一口氣。

「您能向他們開槍嗎?」他問身邊一個少校。

少校的表情像吃了一劑苦藥,只是搖了搖頭。

「我被全球軍界譽為防禦專家。」將軍慘然地一笑。「但我從來不知道還有這樣一種戰爭。要抵禦的不是殘暴的敵人,而是無邊無際的綿羊。我等了一輩子戰爭,自信能抵禦一切強敵,到頭來卻是白當了一輩子軍人。」

國境線上,中國難民已開始長驅直入。坦克大壩被人海淹沒。人們從坦克上面翻越,只當是跨過一道土墩。從瞭望塔上俯瞰,根本看不見坦克,只是人海隆起的一道鼓包,就像撞上了橫礁的河流,雖然掀起一道翻捲的波浪,卻依然不停地繼續奔流。

邢拓宇突然感到眼前這番景象和他少年時代的夢境產生了一種神秘的相通。這鋪天蓋地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枯槁人群與凱撒、拿破崙的大軍別如天壤,卻同樣是勝利者,由這億萬雙老人、孩子、懷抱嬰兒的女人的赤足踏起的黃塵將所向無敵地瀰漫全世界的天空。

「再見。」他對將軍行了個中國式的軍禮。他真心地產生出一種同情和尊敬,與少年時代在書裡看到那些勇敢的敗將時感覺一樣。(引文終)

在王力雄的故事裡,歐盟軍隊在人道主義約制之下,讓「綿羊」─難民們,戰勝了拿槍的雄獅。

可現實裡,這會是真的嗎?
( 時事評論國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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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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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ftb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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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10 09:44

印度人從不讓我失望. 他們永遠在關鍵時刻扮演卑鄙的懦夫角色。


blackjack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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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09 22:27

1.當年我看鄧克保的異域,還曾以為是某身歷其境倖存者的回憶,不過,撇開這個不談,版主引文的最後,異域孤軍最後做的有比印度人好嗎?

"國際兵團的印人就地槍決,挖出心肝,祭奠陣亡弟兄"

這不是屠殺戰俘嗎?

2.至於黃禍的神話,當然不會實現,白人反移民的氣氛越演越烈,法國反穆斯林,德國總理也將換人,甚至全世界都"討厭"難民與移民,連反中的台灣人都沒想要接受香港人"投奔自由"了呢

談"人道",其實大家都自私到"不能人道"了啦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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