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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2/10 22:57:57瀏覽1583｜回應1｜推薦14 | |
| 三日不讀「中文書」，便覺文字生硬可憎，令人無氣。最近讀的翻譯西書太多，古典作品太少，是一過。
上面所謂「中文書」，指的是與中國古典文學有關的作品。就像西方的大師們，腸枯思竭時便從希臘神話或聖經莎翁等汲取靈感，我的修辭之泉則是取之不盡的詩經楚辭、漢賦宋詞等古典。 特別是宋詞。每當筆末澀滯，急需新穎不俗的文句畫龍點睛的時候，總習慣讀幾闕千年以前的風流；那優美的文句，往往就像繆思的觸媒，點化潤飾出些許錦繡文章來。 今晨讀的是北宋周邦彥的幾闕詞。我對美成斯人的了解不夠，也不知他成長的過程是否別有因緣；只覺得詞人的筆觸細膩，情思深切，字字珠璣，餘味無盡。 為什麼一個鬚眉男子，竟能將幽婉曲微的情致，表達地如此傳神動人？談春怨，有「斷腸院落，一簾風絮」的裁剪不斷；講寂寥，則是「暗柳啼鴉，單衣佇立」的薄人中寒；說思念，則是直言直語地挑明：「拚今生對花對酒，為伊淚落」！ 好一個抒放不羈，擅音度曲的清真居士！ 讀周邦彥詞的另一個驚喜，是他寫景描物的功力。中國的詩文大家，常是變換詞性的魔術師─以動詞形容靜物，以名詞發幽抒情。我們看看這樣的初春風景：「褪粉梅梢，試花桃樹」─活脫脫的一幅春圖就橫空而來：樹梢梅花豔麗稍褪，桃花欲放未放，試開的時節，還會有比這春意更濃的春景麼？而漫漫炎夏，綠蔭消暑，則用「風老鶯雛，雨肥梅子」─薰風吹得幼鶯老，梅雨滋得萬物肥。好一副豐盛清圓！ 不過周詞裡的愛情，感覺還是比較含蓄、間接、傳統的。相思時「歌聲未盡處，先淚零」；懷戀人則「沉思前事，似夢裡，淚暗滴」；連雙宿雙飛的穩固關係裡，女人表達愛意的時候，還只能藉由「纖指破新橙，相對坐調笙」等物質性的照顧方式；關心男人出門可能有「馬滑霜濃」的意外，還只能小心翼翼地提醒「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不由得對比起李後主詞的直白大膽：愛到情深，引吭高歌，管他露齒不見白的禮教─「微露丁香顆，一曲清歌，暫引櫻桃破」；想撒嬌時，繡牀斜倚，嬌態無限，還「爛嚼紅茸，笑向檀郎唾」！向皇帝愛人吐東西哩！ 書，讀書，讀古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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