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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1/24 22:47:52瀏覽1657|回應2|推薦9 | |
讀歷史讀到現在,最感冒的話有二組:其一,「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其實這是羅貫中老兒的《三國演義》小說家言,卻被很多人用來歸納成「歷史的教訓」。第二,「歷史一再重演」─歷史從來不曾, (因為很重要所以說二遍),從來不曾重複。人的物的事的地的,萬千種不同因素交織成的時間織錦,怎麼可能有百分之百複製成功的空間?
即使是看來萬分相似的事物,如果一旦鑽研細究,也往往廢然而嘆它們的複雜─就像如鏡的海面,其實何曾停止過起伏顛簸?不論是波濤洶湧還是水波自碧,都像光譜的二端,不炫不華,不寂不滅,註定是一種灰色的關係的糾葛牽扯。前一秒鐘以為還在的浪峰,下一剎那卻變成一片空無。 而印成鉛字的歷史,就像波瀾不驚的水面,只存在於遠觀的閒適裡。在嗎?不在嗎?有嗎?沒有嗎?愛嗎?不愛嗎?漁火閃爍,不可捉摸,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看來百分百雷同的波峰浪谷,其實是億萬不同的水分子的集聚,何曾有一絲「重演」的可能? 讀得越多,越是感覺惶恐,感覺不足,感覺無法對過往的人事,論斷是非,月旦高下,越是無法像網紅的文字那樣「原來……驚呆了」,懶人包似地輕佻論史。 看完了沃德洛普的《複雜》。這本書就像他的書名,很複雜。套誠品網路書店的簡介,這本書介紹了「複雜科學……是一門跨越物理、數學、醫學、生物、生態、經濟學的整合性新科學」。在經濟學家柯文創辦的美國「聖塔菲研究院」裡,「集合了各路英雄,從諾貝爾物理大師、反叛傳統的經濟學家到電腦奇才……,作者生動地寫下他們過人的熱情、超凡的才智、敏銳的思維,讓讀者清楚看見一門嶄新、整合性的新思潮正帶領人類走向無限奧妙的新世界。」 容我擷取部分書中的內容: 我們雖然口頭讚頌自由,但大多數人都是一沒有「秩序」或「架構」,就感覺渾身不對勁的。 比利時物理學家普里歌金就提出了一個問題:世界上為什麼會有秩序和結構?秩序和結構是從哪裏來的? 當你想到這世界的通性是趨於腐敗時,這個問題就變得不像初聽時那麼單純了。鐵會生鏽,枯木會腐爛,洗澡水會隨周遭的溫度而冷卻,大自然似乎對創造結構沒什麼興趣,而對破壞既有結構,把所有東西混合成一致的興趣更濃。 自然如此,那最喜歡搞「平衡」「完全」「模型」的經濟學呢? 經濟學家們一直相信理性的作用體會尋求自己的最大效益。 但,所謂最大,是和什麼比較之下的「最大」呢?在真實的世界裏,可能性的空間廣大無垠,作用體根本沒有辦法找到最理想狀態,更不要談環境還可能超乎意料之外的改變。 現今的經濟學,常在經濟作用體都沒有定義清楚,環境也沒有定義清楚,環境可能不斷變動,以及變動是完全未知的情況下,就做出了煌煌的經濟研究。當然,你不用多想就明白,人生不就是如此!我們經常要在含混未明的狀況工作決定,你蒙混過去,你調整想法,抄襲別人,你試試過去管用的辦法,嘗試各種可能性。 聖塔菲的觀點是:經濟可能根本沒有均衡可言。(更遑論人的「理性」有多少可恃之處?) 經濟會像我們的生存環境一樣,不斷演化、不斷變動、不斷探索新的領域。 經濟學家們擔心的是:如此一來,似乎根本不可能研究經濟,因為經濟學的意義就是研究均衡。我們已經習慣於把問題看成蝴蝶,我們檢查蝴蝶的時候,先把蝴蝶釘在厚紙板上,讓它保持平衡,動彈不得,而不是任由牠在你身邊四處飛舞。 複雜科學家則告訴他們不用擔心,看看氣象學吧!天有不測風雲,天氣從來不會完全重複,你無法預測一週以後的氣象。然而我們還是可以明白和解釋天空中的各種現象,我們可以辨認重要的氣象特徵,例如鋒面、氣流、高氣壓等,我們可以了解氣象的變動,這些特徵如何彼此影響,而形成本地或區域的天氣狀況。 簡而言之,儘管我們沒有辦法預測所有的氣象,氣象學仍然是一門真正的科學。科學的本質不是預測,而是理解與詮釋,而這正是聖塔菲希望對經濟學及其他社會科學能有所貢獻之處。社會學家應該理解並且詮釋變動的社會現象,正如氣象學家解析鋒面一樣。 或許,歷史也是如此。儘管我們沒有辦法預測歷史─所謂「歷史的必然性」,但我們至少能做到:誠實面對,平鋪直敘,不帶任何有色眼鏡地記錄、理解並詮釋曾經發生過的事,正如氣象學家解析鋒面一樣。 這樣,或許至少我們可以預測一部份的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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