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香茅的味道

撰文/定心

    大智慧養生園區的圍籬邊，種植了一片檸檬香茅，在初秋柔和的陽光中，有著新生的傲然。微風帶來些許涼意，細長的草葉隨風搖擺，一隻黑狗誤闖園區，在茅草叢間奔竄，驚飛尋食的啾鳥，空氣間洋溢著和諧與靜謐。

    長不出艷麗花朵的檸檬香茅，永遠只能蹲踞在圍籬角落，作為地界的宣示，或是景觀的遮護，很難有人像大智慧潘老師一樣將它視為珍寶。因為老師曾在嘉義中埔鄉興化廍波尼塔香草園享用一道檸檬香茅料理，覺得滋味難忘，決定請溫師兄尋找苗栽至園區種植，以備將來園區推出檸檬香茅有機餐時，可讓賓客品嚐。雖然園區餐廳還沒有開張，檸檬香茅已成長為林。老師喜歡帶領賓客們到檸檬香茅區，然後摘幾片檸檬香茅葉，搓揉後，以最大的熱情請賓客們嗅聞。每次賓客在吸聞後，總會驚訝地喊出「哇！味道好香好重喔！」接著主客都陶醉在檸檬的香味裡。我喜歡檸檬香茅搓揉後散發的濃郁，也喜歡賓客聞了香茅葉後露出興奮的笑靨，這是園區最美的景緻之ㄧ。長條型不甚起眼的檸檬香茅草，像一束束珍寶，帶給賓客歡樂的氣息。

    香茅草的姿影是我兒時難忘的回憶。那時校園後方有一條溪流，兩岸長滿了一叢叢的香茅草，每逢假日，我都會邀弟弟和幾位童伴到溪裡抓魚，魚群喜歡躲在河水清流處，清風拂著岸邊的竹林，常可看到搖曳的香茅草的倒影在水中隨魚嬉戲。夏日午後，喜歡與鄰居結伴去釣青蛙，青蛙最喜歡棲息在香茅草濃密處，我們拿著桶子努力挖掘蚯蚓，綁鐵鉤，自己製作釣竿，一群人隱身在香茅叢裡，手握釣竿，等著青蛙上鉤。隔日天剛亮時，就立刻到屋旁，看自己挖洞圈養的青蛙，可是往往在移開壓置洞口的磚塊時，青蛙都不見了，帶著失落的心情去尋找，原來青蛙是鑽洞高手，每一隻都跳回河岸邊香茅草隱密處了。

    童年處在「保密防諜，人人有責」、「消滅萬惡共匪，解救大陸同胞」的時代。學校為了因應反攻大陸的到來，在靠近河流處的空地上挖了許多防空洞，寬約一米，深約一米半，每週三下午全校學生都要去防空洞內躲空襲。當刺耳的空襲警報響起時，心中總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此時我都會從洞口望向天空，防空洞外香茅草搖曳著身姿，似乎長在白雲藍天裡，好高好飄逸。

    防空洞地點偏僻，就成了我們玩捉迷藏的遊戲時，最愛躲藏的地方。記得有一次，天色已暗，鄰家的小孩還沒回來，我們跟隨著焦急的媽媽沿著河岸尋找，最後竟在防空洞內找到他的兒子。後來才知道玩捉迷藏時，他跳進防空洞裡面躲藏，因為個子太矮爬不出來。風吹著防空洞外的香茅草，發出娑娑的聲音，把他嚇壞了，哭了好久，沒人「拯救」，最後在裡面睡著了。我們拉他上來的時候，防空洞旁的香茅草正發出娑娑的聲音，很嚇人，從此以後沒有結伴我們再也不敢去那裡。

    那時鄰居大都務農，許多農家有養水牛，牛欄常見到蚊蟲飛舞，鄰人就會到野外割取香茅草，綁成捆，放在門前或牛欄前點火驅蚊，清風襲來，一股淡淡草香瀰漫空氣中，清香宜人。我喜歡看牛隻甩尾巴驅趕蚊蠅，更喜歡在牛欄旁聞那香茅草燃燒後淡淡的清香。鄰人說：「感冒時，摘香茅草來塗抹，還可祛風寒呢。」然而，印象最深刻的是，鄰居小孩放牛時，高興地騎在牛背上，突然牛性大發，人被摔落，還好落在香茅草叢裡。

    長大後搬離了鄉下，在城市很少再看到香茅草了。記得有一次到客家庄旅遊，發現觀光景點到處都在賣香茅油。不過，目前市面上的香茅油大都是人工合成製造。若有機會到大智慧園區一定要摘幾葉檸檬香茅，猛搓猛搓，然後用力吸聞，因為「天然ㄟ尚香！」

    除了客家庄，台東也是香茅油的重要產地。那時候的阿美族人往往白天割香茅草，晚上蒸餾香茅油，累了就睡在香茅寮，每次上山都要一兩星期才能下山。台東阿美族馬蘭部落農耕歌謠有首「上山割香茅草」，歌詞大意為：「我們動身上山去割香茅草，每個人手上拿著鋤頭和鐮刀，我們割著香茅草，搬運香茅草，累了走到工寮，真的好想回家呀！」阿美族人割香茅草、蒸餾香茅油雖然很辛苦，但是晚上在香茅寮裡喝酒唱歌，聽夜鶯、貓頭鷹應和，也是人生一大享樂。旗山地區也曾經種了不少香茅草，香茅油加工廠以高溫蒸餾出油後的香茅草，做為榻榻米的填充品，睡在那種榻榻米上，不僅有股香味，還能驅蟲防蚊呢。

    一般人喝檸檬香茅茶，都以為用檸檬香茅草的葉片煮水即可，其實東南亞人不管熬湯或煮水，都以檸檬香茅草根部為主。一般人不知道香茅草與檸檬香茅兩者是不同的，香茅草的主要成分是香茅醇，可以提煉香茅油但是不能食用；檸檬香茅的主要成分是檸檬醛，是食物調理上的香料之一。在氣味上，檸檬香茅明顯會比較刺鼻，兩者香氣都具有驅蟲的作用。曾請教老師：「園區種的是哪一種呢？」老師向溫師兄請益後說：「我們大智慧園區種的是檸檬香茅，它也可以提煉香茅油喔！」真棒！這下子，冬天吃檸檬香茅火鍋有希望啦！

   老師說：「將來園區可提供香茅火鍋、香茅香皂、香包、香茅油；香茅油不僅可以驅蟲，在修行上還可以安心、提神。」我想，到幽僻的檸檬香茅草區散步，輕撫草尖上微濕的露珠，清風拂過，隱身在濃濃的綠波，搓揉幾葉，享受淡淡馨香的芳醇，就是最大的幸福。心血來潮，就以雙手搖曳茅草葉，讓一片輕雨灑落，檸檬香茅草裡，會有斑鳩鳥飛起應和，檸檬香茅草的味道，已溫暖了我的心靈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