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智慧與我－稻花香裏說豐年

作者：定心

                              2011/7/2

    茄冬樹的蔭影在池水裏悠然休憩，蔗園傳來蟬聲嘶竭，似要讚頌整個夏季，玉米雌花的花絲像老者長鬚，在薰風裏飄盪輕曳。清風綠影覆蓋廊亭，我在亭內小憩，看啾鳥在揚起的鬆土中覓食，尾隨曳引機。白雲悠悠，在遠山流動，一時忘卻塵囂，讓心靈靜靜領略那三界埔農場特有的幽趣。

    昨日應是下過一場大雷雨，菜園的白粉蝶翅翼上仍沾有雨意，圳裏的水，潺潺地流著，哼著輕快的農村曲。在這夏日的午後，大葉欖仁樹被一對斑鳩鳥佔據，在枝頭上呢喃愛的甜言蜜語。我在樹下沉思，日子如欖仁樹葉輕輕飄落，枝頭上卻著生翠綠，生命定有其自我抉擇與美妙旋律。被這田園氛圍渲染，我決定對農場工作的師兄姐進行採訪，就從負責稻田管理的邱師兄問起。

    來到田野，稻穗金黃，己經到了成熟、收割的季節，雀群一陣陣的飛過，吱吱喳喳的哄鬧著，大概是因可以飽食一餐而歡呼，守護稻田的邱師兄，卻苦思如何與雀鳥對抗。「大智慧有機米是怎麼栽種出來的呢？」我好奇的問。

    「首先要選擇適合在自己田裡種植的品種，選對了適合的品種，不但可以增加稻米的收成量，也可以減少栽種期間所遇到的問題，此次大智慧種植的是台稉九號。在種植秧苗之前，要鬆土整地，好讓土壤鬆軟潮濕，秧苗便可以順利的在田裡面生長。插完秧之後，必須依照不同的稻米成長階段施放肥料，如果放錯了肥料或者肥料放得太多，都可能影響稻子的生長。」原是企業大老闆的邱師兄，逃離喝酒應酬的生活，隱居鄉野，儼然像位隱士。

    「施肥雖然可以幫助稻子生長，但是也會幫助田裡的雜草生長，是不是要使用農藥來除去田中的雜草呢？」我帶著一種想把邱師兄考倒的心問著。

    「那可不行啊！秧苗種植後，雖然田裡的雜草長得特別快，但為了種植純有機稻米，絕對不可撒除草劑。溫師兄和老師要我每日到田裡灌水八小時，將田水淹高，雜草得不到光合作用，便不易生長，結果被附近的稻農笑傻瓜，只好天天找老師抗議！」聽了師兄敘述，心想種有機稻米本就該有一股傻勁。

    小心翼翼的走入田壠，稻稉在大地上歡舞，一起一落，似極了綠色的海浪。稻浪掩沒塵世煩囂，帶領我到一個難能可貴的新天地。風輕輕吹拂，稻葉似劍，碰觸身軀，為了泅游在稻浪裡，甘願受劍葉癢癢的刺激。萬頃綠波，心中激盪著邱師兄的「抓福壽螺記」與「趕麻雀記」。

   「福壽螺繁殖力強，一旦蔓延，會把秧苗吃光光。除了撒苦茶
粕外，就是提著水桶，烈日下一桶一桶的抓。」視線隨著稻波擴展，聽著稻浪的清歌，想著農民及邱師兄的辛苦。

    「師兄，一起去趕鳥！」那天邱師兄對我說。心中竟浮起電影「稻草人」的畫面，麻雀不畏懼稻草人，吃光了大部分的稻穀。劇中陳發、陳闊嘴兩兄弟為了趕走麻雀，心急之下竟自己裝扮成會動的稻草人，此電影藉由靜默無言的稻草人，敘述昔日台灣農村生活的無奈。

    「點長短香，讓鞭炮定時燃放，每十二分鐘一響，上下午各三十響。」畢竟當過老闆，邱師兄比「稻草人」中卓勝利飾演的陳闊嘴來得聰明，竟然想出以定時燃放鞭炮的方式來嚇鳥。邱師兄說：「要怎麼收獲，便要怎麼栽。」這一期稻作我應該沒有什麼收穫，因為我終究沒去幫邱師兄趕鳥。

   沒有幫忙趕鳥，心中有點愧疚，聽老師述說「收割記」時我就特別用心，心想「生米煮成熟飯前」，想幫忙穀務應該都還來得及。

    「連續下好幾天的雨，心裡可是著急，機械割稻隊已經約好日期，卻因各地搶割，竟爽約沒來，約了另外一隊，亦是爽約，眼看颱風即將來臨－－－。」課堂上老師描述收割情節，緊張又刺激。「現代的農夫，在稻穀收割以後，通常都送到碾米廠以烘乾機把濕穀子烘乾，大智慧種的有機稻穀是在廟前廣場日曬，適逢雨季，經過三雨三曝曬才完成，路過農民曾拾起我們的稻穀，直呼粒粒晶瑩，顆顆清香。」我學農民捧起金黃色的穀粒，放近鼻尖，深深吸口氣，那種淡淡的香，那份濃濃的情，收穫的喜悅打從心底昇起。

    白米像純白珠玉，糙米似金黃寶石，我們的寶石珠玉自碾米廠帶回來之後仍含溼氣，將其晾曬在道場外空地，在陽光照耀下，顆顆晶瑩剔透，畫面似一幅農家曬穀樂。老師說：「稻穀進碾米廠之後，以循環式低溫乾燥機將水分烘乾後去除最外一層穀殼（粗糠），就是糙米，糙米表面有一層淺黃色的表皮，去除後留下胚芽層，變成胚芽米，倘若再將此胚芽層去除就是我們吃的精白米。修道亦如稻穀變成精白米的過程，須經千錘百鍊方有所成。」「原鄉人」電影中，成炳伯對鍾理和說：「汗水流到田裡也會長出稻子來。」不論是老師的勉語或是電影中的情節，都強調苦心志、勞筋骨才會有所收穫。

    窗外天氣轉陰，老師與師兄姐合力將曝曬的稻米收回室內，順便挑揀夾雜在糙米內的未去殼稻榖。突然傾盆大雨，雨落鄉野，大地更顯得靜寂。雨點打在屋簷上，有大有小，時高時低，音韻有緻。窗外池裡的睡蓮花沐浴在雨中，清新搖曳，在雨中山野間，體悟到生命中原有的單純與寧靜。

    當夜幕擁抱遠處的青翠山峰，林內不時傳來歸鳥的啼聲，是告別鄉野的時候了，此次帶了兩袋白米，急著回家獻給親愛的媽咪。雖然離開了農場，一條條的田壠，青翠的稻浪，金黃的稻穗，醉人的稻香，早已深深嵌入我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