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日期：14.10.02

發表日期：14.12.02

1.

跟著學生一起回家，我們所搭乘的公車穿越新和社橋之後一路向上，經過坍塌的哈比蘭明隧道時已經攀上半山腰，沙里仙溪對岸群山攬起薄紗般的雲霧，夕陽西沉後白煙在重重黑影前更顯得神秘且飄逸。

「為什麼你要跟我們搭同一班車呢？你不跟其他人回臺北嗎？」

車窗外一處又一處公車站牌閃過眼簾，偶爾出現幾戶人家幾畦菜園。

「明天我要去信義國中，所以今天晚上要先到脈樹校長家借住。」我回答他們。

望著學生一個個拎著書包奔回家門，最後我們終於抵達東埔國小前，踩著石板路，雨後巷道清香中帶著冷冽，雖然此行即將拜訪明德村，然而，故事卻是從東埔開始。

2.

簡單安置好行李，我走出門房望向走廊之外。脈樹校長家後方是一塊不大不小的菜園，菜園後方還有幾戶人家，路燈下幾隻飛蛾撲朔迷離；正當我沉浸在又輕又柔的蟲鳴裡時，霎時之間，一連串鴨叫劃破沉靜將我驚醒，定神一瞧，才發現菜園旁邊還飼養不少雞與鴨，徘徊在鐵網圍起來的雞圈當中。

「可不可以安靜一點啊！」鳴叫粗糙沙啞，聒噪惱人，我不禁嚷了出來，出乎預料之外，不曉得是因為禽畜真聽得懂人話，又或者單純被聲音嚇著，倏然恢復一片寧靜。

眼看就要晚上七點了，校長卻依然沒有回來。坐在床沿翻弄行李，為了簡便沒有攜帶額外的書籍，左翻右看漸覺無趣，於是，我披上外衣打著燈光，躡手躡腳小心翼翼走下階梯。

回望東埔國小那一頭，柏油路遇到帝綸飯店時轉出視線之外，左方是樸素典雅的天主教堂，右側與前方則是飯店的房間，教堂依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旅宿卻燈火通明，除了冷氣機引擎聲之外，隱約還洋溢著笑聲。

3.

葡萄盃馬拉松

「扣！扣！扣！」校長拾起竹筒跌坐在沙發上，慢慢咀嚼竹筒飯，不一會兒，他開口問說：「請問你在原聲當志工多久了呢？」

「今年是第五年了」我隨意從盒子裡選了一塊餅乾。

「那麼你覺得學生表現得如何呢？」

「我覺得他們心地大多都很善良，可是在課業上可能還要更積極一些，似乎還沒有摸索到屬於自己的人生目標」喝了一口茶，又說「不過回想我們都市小孩在同年紀的時候，不是被家長們管教要好好念書，就是關在補習班裡頭孜孜矻矻，直到上了大學很多人還是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方向，有時候也不能確定誰的生活比較幸福……」

校長笑了一下，「今天信義鄉舉辦葡萄盃馬拉松比賽，送了不少竹筒飯，吃一支看看」，「桌上的食物都可以吃噢，不要客氣！」校長的媽媽──伊部阿嬤也在一旁說著。

而我也是在晚餐的時候，才知道布農族命名的方式；一般而言，布農族的長孫子女會繼承祖父母輩的名字，所以由此可知學生伊部就是接續校長的媽媽之名，「釀恩」則是校長父親的傳承。

4.

「住在東埔不像是你們住在臺北一樣方便」晚飯後，伊部阿嬤一面整理飯桌一面說著「對我來說，想要從東埔到臺中就非常不方便了，我不敢搭公車搭火車，因為我很怕搭錯車之後在城市裡迷路，所以都會選擇搭計程車，可是計程車一趟下來又要花很多錢哪！」

「我去過很多地方」我想了一會兒，回答她說「可是這裡的新中橫公路真的很不錯了，不用擔心溪水暴漲，也不需要太擔心土石坍塌」

「是啊！」她稍微清洗一下水槽「但是在很多年前，這裡的路並不是很安全，甚至很多次颱風來時下大雨，公路就崩塌了，像在原聲有一個學生的媽媽，就是在颱風天趕著回家，經過豐丘明隧道時，就很不巧地被土石流活埋……。」語畢，我們都陷入沉默。

仲秋夜，東埔氣溫猶如寒冬，幸好床鋪尚暖不需擔憂遭受凍寒，而我也在夢中遊歷一次縱橫溪谷的長路，每一個起伏轉折，河水潺潺，樹影蓊鬱，陰晴悲喜似天際雲彩無常。

南投縣信義鄉東埔村

14.1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