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冰在「反對廢除死刑」記者會中，曾公開提出一個饒富興味的問題: 為什麼書唸愈多的人，腦袋會變得愈笨，連最簡單的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

白冰冰指的"讀書人"是「以王清峰為首的廢死先趨」。

我不想處理死刑存廢的問題，一來，正反方論述早已汗牛充棟，不需我再添上一筆；二來，個人對死刑存廢沒有立場，殺不殺皆可，只要講理就好。

我感興趣的是冰冰姐的提問，即「讀書是否會讓人變笨?!」這個問題。因為類似疑惑不只白冰冰有，家裡長輩也常脫口而出。

身為研究生，我不敢自稱讀書人，雖說書也唸了不少，但多半走馬看花，真正花功夫精讀者，少之又少；不過，撇開少數死讀書的「蛋頭學者」不論，書本會不會讓人變「笨」，其實有跡可循。

以下，我想藉由親身經驗，嘗試回答這個問題。

麻雀之所以敢在電覽上逗留，是因為不知道覽線已通上了高壓電。人亦復如此，如果知道的太多，下判斷時就難以胸有成竹，特別是面對是非題這種一翻兩瞪眼的題項。

念書的價值在於挑戰既定思維。古人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在我看來，書本很少能直接給你什麼，尤其在社會科學領域，其所提供的，只是一套「觀看的方式」。第一時間，這些方法未必讓人驚豔，然而隨著思考、沉殿，你會發現思維開始轉變，原本清楚的變得模糊，已知和未知的界線再難分明。

這些都是成長的代價，若要打開眼界，勢必得擴大觀看的範圍；若要開放胸襟，則必須打破成見。在唸書前，我們的世界非黑即白，當書唸得多了，就會看見黑白之間的灰色地帶。

這時候人的頭腦一定是「笨」的，因為以前看來再明確不過的答案，現在卻變得模稜良可；社會上習以為常的「常識」，也會因為觀看角度的不同，重新被打上問號。直到有一天，我們把所知所學融匯貫通了，頭腦才會變得清晰一點；但由於思考變得複雜，我們眼中的世界將不再只有黑白兩色，而是像彩紅那樣五彩繽氛。

因此書念愈多的人，愈明瞭自己所知甚少；書讀愈多，愈難接受簡單的邏輯和似是而非的論述。如果所有真理都是片面的，那麼正義、是非、善惡等主觀價值不就有更多待填補的空隙？據此，看來再清楚不過的價值判斷，難保不是出於「無知」的抉擇。

當然，這不是說書唸愈多的人思考愈正確，有時候，最簡單的道理也可能是最好的；只是人文社會領域裡的真理價值，永遠不會像物理法則那樣明確，價值判斷不可能是是非題，只會是申論題。

因此，我以為讀書的確會讓人變「笨」─只不過是大智若愚的那種。

冰冰姐的堅持很可能是對的，只是讀書有時候真的會讓簡單的問題變得複雜，從而拒絕不證自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