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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9/11 23:26:10瀏覽592|回應3|推薦18 | |
回台南,在終點站舊聯勤兵工廠下車,看看時間還早,於是決定徒步去開元路,看看這條路這17年的變化樣貌。 在34歲以前,開元路與我息息相關。我的家住在開元路;母校開元國小在開元路的巷弄深處;高中讀南二中,每天騎單車走開元路越過平交道上學。 34歲以前,扣除大學四年(台北)、當兵兩年(鳳山、宜蘭),我一直生活在文化古都台南的開元路上。 34歲那年,我搬遷至台中。
走過中山公園,經過二中,進入地下道。地下道內傳來尿臊味,有兩個流民躺在角落裡,我快步走出地下道,進入開元路。 轉入巷子中去看開元國小。滿懷懷舊的心情拿出相機,想要咖嚓咖嚓拍好多張照片,當作紀念。 看著完全更新的教室,看著鋪著人工跑道的操場,完全變樣了,與舊日的模樣完全不同了,那是在原址上百分之百重新建造的國小。鏡頭對著校園,右手食指卻遲遲無法按下快門鍵。 我不想感傷,不想感慨,一張相片也沒拍,把相機放回背包,大步離開。 小學時代的上學路也完全變了,三個連在一起的眷村都已拆掉,建成數幢國宅大樓。 當年那個小巷子消失了。還記得小六的冬日早晨,在這巷子口遇到同學矮子朱,寒流來襲他只著短袖,跟我打了個招呼,說今天他不上學了。 21年後,我在聯合報社會版頭條,看到矮子朱的死訊,他是被黑道處決,頭頂挨了一發子彈。 再走到開元路大路。 開元路這邊原來有一公車站,我的小學同學吳於1976年讀高二時,在這兒持刀殺人。那 年的夏天,吳讀的是位於開元路底的崑山中學,他和一個就讀於台南水產的學生(也是開元國小的畢業生)結了樑子。 那天下午放學,徒步回家的吳在公車站不巧遇上剛下車的仇人,兩人二話不說就幹起架來,吳打不過對方,捱了幾拳被打得鼻青臉腫,怒火中燒的他從書包中取出小刀向對方刺去,不偏不倚正中心臟,對方當場橫死。 那天我放學慢悠悠的騎單車路過一家西藥房,看到吳正在包紮敷藥,狐疑他怎麼了,隔日閱報才知道一切。 當年的少年殺人事件地點,如今汽車機車爭道,完全沒有步行者的空間,我走在這裡真怕被呼嘯而來的摩托車撞死。 看看馬路另一邊,是舊美國學校,圍牆拆了,綠草如茵,成為公園。美國學校旁邊的212巷還存在,往212巷走約 一公里 ,就是昔日我住的眷村──自治新村。 自治新村的尾端原本有著一段宛如古城牆厚高的土垣,長度約 一百公尺 ,基底有幾十公尺,當時沒有人知道它是怎麼來的。由於軍隊常到這兒實施手槍實彈射擊,我們便稱它為「打靶山」。 是在1976年,因為修築中山高速公路,打靶山被剷平去公路路基。 看著212巷,我在想:要不要去看看自治新村? 早就知道自治新村於2010年拆掉了,回舊地只怕什麼也沒了,決定不去看。 曾在網路上搜尋「自治新村」,找到一個部落格,格主自稱是原住自治新村18號,是成功國中民國六十三年的畢業生。 我也是成功國中民國六十三年的畢業生,可是怎麼記憶中沒有這個人?六十三年那屆住自治新村的,我全認得,都是哥兒們,怎麼可能對這傢伙全然陌生? 再一看此格主自稱是原先住在自治新村18號,我仔細回想,是黑皮那一家。黑皮明明小我一歲,是六十四年畢業的。(天才,連自己哪年國中畢業都記錯!難怪當年讀放牛班。)
不去自治新村,沿著開元路走到北園街路口。爸爸從六十三年起在這裡租屋開診所,懸壺濟世了三十多年,這是我另一個家。現在這裡已經變成一間餐廳。 轉進北園街,走到國家二級古蹟開元寺。少年時我是在它的前院學會騎單車的。 走過古老榕樹的濃濃綠蔭,走過名畫家蔡草如繪門神的大門,經過韋陀殿,想起國小三年級時來這兒玩,見到有位畫家正在畫椽樑的裝飾畫,興致昂昂地看了許久,畫家應該就是蔡草如。 走到後院納骨塔,給父親上了一柱香。 步出開元寺時,心想:以後回台南,舊地只會來這處了。
※ 前些天,大哥傳給我幾張自治新村老家的照片。原來老家自治新村1號2號還保存著,當作重興社區文物紀念館,是全村碩果僅存的兩棟老房子。 儘管如此,還是不想回去面對我少年時代的家──自治新村1號。 寫這篇是向自己回不去也無法回去的舊時開元路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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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