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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0/16 07:40:55瀏覽3144|回應11|推薦55 | |
我的玩伴老陳(下雪了嗎 (1)- 老陳很老,山車的故事(8)- 老陳的自述)幾個月前搬家到西岸。 我倆,他先有肩傷在前,我七月中也傷左肩,還斷了鎖骨,至今未愈。兩個折羽老將,坐看夏去秋來,各在東西,等著下雪的日子。 昨日與他同電話,決定冬天還要上山,因為我們的年紀,能再滑一季的雪,就是又盜了一季的青春。談完後,他寫了一篇長文,徵得他同意與大家分享。 羨寞與嚮往 年老了, 回憶的事情很多, 有的是如船過水無痕, 有的是永埋心底, 刻骨鏤心, 現在想想一生從少年到老年, 羨寞過的事情很多, 有些是非常可笑, 有些是得之不易, 有些是得之如獲至寶, 有的得了後又棄之如敝屣. 小時在台灣日治時代, 約1940左右, 到二戰末期, 我才小學一或二年級, 那時日本已是強弩之末, 物資缺乏, 我印像記憶中, 只是飢餓, 每天都好像沒吃飽的樣子, 那時食物都是由政府控制, 由里長統一分配, 日人家庭可先分到肉魚類, 到台灣人手中頂多就是幾塊豬白肉, 我們的里長就是我們隔鄰的日人, 我們叫他阿部歐吉桑, 一對夫婦育有一女,年歲比我大, 他們家開那一種要灌墨水寫字的鋼筆店, 我記得他們的店叫"阿部萬年筆", 她媽媽常暗中把肉魚類從後門分配給我們, 我那時很羨寞他們家的女兒, 每天有魚有肉吃得飽飽的. 又是我們鄰里小孩群裡公認的公主, 高高在上, 但是曾幾何時, 日本戰敗, 在台日人全被限期遣送回日本, 我記得她媽媽跟我媽泣別辭行時的可憐狀, 她們夫婦倆人都在台灣長大, 她先生一生只懂修理萬年筆, 不學無術, 一生努力的家當都在那萬年筆店中, 那時也沒人要承受他的生意, 他們只有放棄一切兩手空空的回日本, 也不知回日本後無親無戚的將如何求生. 他們離開後, 音訊全無, 我母親猜想她們的坐船, 可能撞衝上那時日本海域仍到處滿佈的水雷而沈沒. 那時音訊也不如今日發達, 而且剛戰後, 情境混亂, 這種事情常發生, 也沒人追根究底的去查問, 所以他們的一家命運, 就此沓然在我們記憶中消失. 我父親一生奮鬥白手起家, 那時流行時尚的事, 就是朋友如意氣相投, 碰巧又同姓, 就稱兄道弟的成為結拜兄弟, 我記得到我家拜訪我父親的朋友, 有很多我們都叫阿伯阿叔的, 其中有一個阿伯, 我們叫他大發歐吉桑的, 印像最為深刻, 他好像是做批發山海產或五金生意的, 事業成功家境富裕, 這阿伯與伯母有三男一女, 我印像中這伯母非常慈祥, 常到我家串門, 與我母親聊天. 1950年代, 大部份的人還不很富裕, 但這大發歐吉桑就在嘉義公園附近擁有一別墅, 我也到那別墅玩過, 我們家那時在嘉義中山路上,樓下是我們書店, 一家七口就擠住樓上, 真是嚮往能住在如此的大空間. 我記得他們家老二男孩大家叫他黑肉阿明的, 上嘉義中學時, 騎著日本進口的變速腳踏車, 經過我們店門口, 姿態優哉游哉, 那真把我們羨寞死了, 那時我們只能徒步走路上學, 如果能有一部單速老牛破腳踏車代步, 已經是不得了的奢侈品了, 那敢夢想變速腳踏車? 就像今天開賓士上學一樣. 這個大發歐吉桑非常照顧我們家, 我記得我父親做生意, 有時週轉不靈, 我常被派公差, 拿著銀行的借據, 到他家請他蓋章做保証人. 當年台灣的法律有票據法, 保証人是聯坐要負同樣責任的. 我記得這大發歐吉桑, 每次都是非常乾脆阿莎莉的, 二話不說, 也不看借據的款項大小, 就開抽屜, 拿起印章就蓋了, 不愧是富有義氣, 有情有義, 同甘共苦的換帖結義兄弟. 他們家小姐, 這陳家大姐, 有家裡三兄弟的呵護, 又是父母掌上明珠, 獨生女兒, 長的又秀麗, 在我們眼裡那真是遙遙的不可及的仙女一樣, 愛慕的心情只能深埋心底. 事過經年, 少年時的情懷及憧憬雖然已煙消雲散, 但仍偶然會浮上腦際. 我當兵退伍後, 1960 年代, 在台灣工作了約十年才來美國. 可以說比我同班同學早期來美的起步較遲, 我到洛山磯機場後, 來接機的同學都已在美國立穩腳跟, 五子登科了. 那時來美留學生非常幽默的自嘲, 以五子登科為追求美國夢, 成功的目標. 五子者; 一要有房子, 二要有妻子, 三要有兒子, 四要有車子, 五要公司裡有位子. 雖然有點唯物沒有氣質, 但是也滿現實及實在. 我記得1970 年, 我在奧本大學畢業時, 離校出外找工作, 口袋裡只剩美金壹佰圓, 我太座帶著三個小孩從飛機下來, 她的皮包裡有美金六佰圓, 可以說我們是七佰塊錢起家. 我在芝加哥一家工程公司上班, 月薪八佰五, 我們租住一單臥房公寓, 月租二佰, 那時真是戰戰兢兢, 真怕失業打破飯碗. 有一次到舊金山找一個黃姓同學, 看他住四房兩廳的房子, 又擁有兩部車子, 非常羨寞他們, 想有一天也該當如此. 想不出, 來美四十多年來, 搬了五,六次家, 也買了四或五次房子, 也實現住在海邊的夢想, 開過無數新車子. 也算美國夢成真吧. 小時在台灣看好來塢電影時, 常看到明星穿得漂漂亮亮的在滑雪, 台灣沒有雪, 當時總覺那是遙不可及的富人消遣, 我來美國1970到1990年代 , 廾幾年在田納西河谷管理處(TVA) 工作, 初年與一工程師好友, 叫陪頓的, 常一起參加田州每年舉辨的, 五佰哩七日露營環州腳踏車旅遊, 因為那是最省錢的七日遊. 這陪頓工程師, 每年總要請兩星期假去哥羅拉多州滑雪. 他帶回來很多照片, 看著他全身披掛, 下山坡的雄姿, 非常羨寞. 我當年養兒育女, 省吃儉用, 心裡想都不敢想參加這最花錢的運動, 光是買冬裝, 買雪屐, 所費已不貲,而且每次都要買門票,而且門票也不便宜. 雖然很嚮往, 但無緣接觸到. 一直到1994年, 我已年屆六十, 有一次我小女兒阿美由加州要回田州大學醫學院任職時, 我飛到加州陪她開車回田州, 路經哥羅垃多州滑雪聖地; 丹佛(Denver), 她堅持在那兒停留兩天去滑雪. 我也第一次踩上雪履參加該雪場(Brekenridge or Love Land)啟蒙班, 想不到從那以後, 我深陷入這令人狂熱的運動而不可自拔. 住在馬利蘭州那幾年, 每到冬天, 日夜想思, 心心念念的就是滑雪, 因為那裡離雪場很近, 只要車程一小時左右. 早上第一件事, 就是看天氣預告. 可以說每天清早出門就是到這雪場(Ski Liberty)報到. 這近廾年來, 美國東西兩岸 , 加拿大的滑雪勝地, 不計成本, 大都拜訪過. 而且還拜師學藝, 武功大為精進, 現在還可以直下雙黑礸(double black diamonds)滑道. 同行玩友都戲稱我是如寶刀未老的黃忠老將. 俗語說;老而不死是為妖, 老而不認老是為怪, 我大概算離妖怪不遠吧! 雖然現在每天腰痠腿疼, 肩筋斷裂, 半夜常為疼痛折磨而失眠, 因年齡關係也不能開刀手術, 只有靠止痛藥渡此殘生, 我想上天是公平的, 我老不認老, 滑雪, 打球, 騎山林車, 得到歡樂, 失去健康, 得一失一,罪有應得. 雖然如此的忍痛也認痛渡日.但我仍然捨不得拒絕我女兒前幾天的邀請,十二月到加拿大的Whislter的滑雪假期. 可以說,我一生到此,活得精彩,活得快樂(套鳳飛飛的一句話),以後的餘生,只有交給老天安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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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