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郭富城來台北開演唱會耶，不過像小鹿這樣的宅女，還是沒有去現場，我今天在聽飛碟時，突然播放了他的一首老歌《我是不是該安靜地走開》。我真的很難很難想像，那麼久的歌，聽來卻是那麼好聽，而且這當中，窗外突然下起了很大的雨。如果，你是有點年紀的讀者，如果你還記得首歌第二段的歌詞，一定會體會雨中聽到這手首歌的感受：

    ……

    站在雨裡，淚水在眼裡，不知該往哪裡去

    ……

    嘩啦啦的雨聲，加上郭富城憂傷沙啞的嗓音，聽到耳中，淚水沒有到眼中的才是怪喀吧！其實也因為這剛好對應了藍鹿的心情。我不知道其他寫作人的心路過程是怎樣走來的，但是我現在常常遇到的就是這樣的狀況，我要不停地問自己，現在該往哪裡去了？男女主角要相遇了嗎？一見鍾情會不會太老套？雨中相遇會不會太俗麗？故事該怎樣發展了？我的寫作生涯還要繼續下去嗎？

   這所有的問題，我自己問起來是這樣的乏味，但是我想用男歌手沙啞的聲音，憂傷的歌喉一次再一次地問自己：站在雨裡，淚水在眼裡，不知該往哪裡去……

    是長篇小說的創作過程都一定會遇上不知該往哪裡的困窘嗎？我這回創作的故事其中有一段是，一個失落的中年男人撿回一隻受傷的鴿子，之後人鴿情深，他們建立起一種對話的，依賴的情誼。有一下，我會覺得這好棒，是一段超越外在形體的精神對話；有一陣子，我又會覺得這簡直幼稚得像個童話，而這個童話中的鴿子又老練、世故得不像話，這是怎樣的豬頭作家才會想出來的離奇平凡情節呢！

    故事該往哪裡去還是第一層的，在這一層的疑問之後，是要不要繼續寫下去的更深疑問。

    如果是小鹿長期的讀者，就會知道小鹿最近心情的起落，但是讓我自己也覺得奇怪的是，最後讓我從低谷中走出來的，是來自一位資深編輯的鼓勵，她尚未完全康復的身體，從遠端的話筒中傳來的聲音依然有著微喘，她這樣說：「對一個寫作的人來說，生活中的一切磨難都是無價的，因為唯其如此，你才知道什麼是生活，寫出來的東西才會打動人。」

    是這樣的，小鹿一下就覺得所有的苦都不是苦，因為所有的苦是為了以小鹿的身體為器皿，來釀造更醇厚的酒。這樣，似乎第二個問題有了答案，好像心裡其實是知道一定會努力寫下去的。

    想到一年前，剛來UDN開部落格的戶時，小鹿的作者簡介上寫著：「小說不過是個騙人的東西，一點也不稀奇；作家不過是個騙人的傢伙，沒啥了不起。」當時，玩票寫手的心態表露無疑。一年過去了，前兩天，看到知名作家也是小鹿非常景仰的前輩東年先生部落格上的一句話，悄悄偷來放到我的作者簡介上，這句話是美國原住民族作家萊絲莉．希科（Leslie Marmon Silko）說的，她說：「讓我告訴你關於說故事的事，它不是提供娛樂消遣的，是我們用以治癒各種疾病和死亡；假使沒有故事，你就是一無所有的，會是無足輕重、不值得一提的人。」

    是的，或許我現在還沒有寫得很好，或許連好也談不上，但是，我知道，如果沒有故事，我就是一無所有，無足輕重、不值一提的鹿，或許偷換作者簡介這本身就是一個小小的開始，雖然有些寂寞，但是確確實實地有了開始。而且，因著寫作的關係，痛苦不再是痛苦，連死亡也不能再威脅靈魂。這真的是很棒的一件事。

    大概即便以後真的成為作家，我還是會遇上這樣的景況：站在雨裡，淚水又回到眼裡，我想知道該往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