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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25 16:40:45瀏覽6012|回應1|推薦19 | |
台東市富豐社區(石山部落):自己的社區 自己的家 在台東市的志航機場邊,有個非常不起眼的社區。社區裡住著群熱情快樂的阿美族朋友,百年來他們被迫遷移了三次,轟隆隆的軍機聲也讓許多老人罹患了重聽,但他們不怨天尤人,反而不「搞」飛機地搞起部落營造來,努力找回部落因遷徙丟失的歷史,也找回部落行將失去的傳統手藝,「自己的社區,自己的家」,在他們的口中喊出,特別地令人動容。 (後面那顆尖狀山頭,即是海岸山脈尾端的石頭山,部落的名稱即由此而來) 如果你曾從台東富岡漁港搭船到綠島,或許曾注意到富岡有另個地名叫巴沙哇力(Pasawali),那是恆春阿美族人的命名。上世紀初他們從恆春辛苦遷徙至此,在祖先們稱為嘎嘎哇桑(Kakawasan),即今猴子山、富岡到石頭山一帶的地方定居下來。但百年來先是日本人欲在此建造商港,後來是政府蓋志航機場,都迫使他們不得不再三遷徙,而部落傳統的耕地及領域,也多被機場徵收了。民國58年機場興建後,部落被迫搬到海岸山脈最南端的石頭山下(因此又稱為石山部落),搬遷至今雖僅40餘年,卻已是百年來族人最長久安居的「家」了。 但這個安居的家卻並不樂業,由於耕地面積縮小,灌溉取水也有困難,導致居民們傳統以水稻、甘蔗為營生的農業受到了限制,每年甚至都有一期稻作會因缺水而休耕。旁邊偌大的機場讓部落只能迫促於一隅,轟隆隆的軍機起降聲鎮日不絕於耳,更使得部落裡約有六成的老人都有重聽的症狀。於是許多備嘗漂泊之苦的族人又選擇了遷徙,部落從鼎盛時期的400多戶,漸減少至200餘戶,而年輕的族人迫於生計,更是幾乎都選擇出走。 心中有祖靈 部落文化不消失 到民國96年,一位在外地打拚多年的遊子宋博芳,因為放心不下家鄉年邁的雙親逆向選擇回鄉時,他所看到的石山是「部落裡幾乎只剩老人和小孩,留下為數不多的青壯年也因為沒事做,甚至白天即喝起『傻瓜水』。(酒,因為喝多了會變傻)」善良熱情的宋博芳看見了這些景況,心中暗自許下了「一定要找些事情讓部落裡的人做,再重新燃起部落的熱情與能量。」 憑著優異的學經歷,以及對部落耆老的禮敬,宋博芳很快就被推舉為社區發展協會的理事長。曾在金融業服務的他十分明白借重外部資源的重要性,上任後他立刻找上了水保局台東分局,請分局協助在社區裡舉辦農村人力培根計畫訓練班及農村再生課程,先藉由上課摶聚部落向心力,並儲備部落再生的軟實力。 熱情快樂的族人也立刻給了擁抱,他們熱情地參與課程及活動,部落也因此榮獲了2008 年社區競賽的第一名。但一如部落當年因匆促搬遷顯得雜亂的環境,社區的事務也同樣是千頭萬緒,處處都亟待整理。向來關心部落文化的宋博芳,首先選擇從整理部落誌及傳承部落傳統工藝下手,因為他堅信「只要心中有祖靈,部落文化就不會消失」,而文化的根札穩了,石山部落才能真正成為族人們共同嚮往的家。 (還保留六十年代標語特色的富豐社區街巷。照片取自遠見天下文化) 和時間競賽 搶救部落歷史 「三搬當一燒」,百年來三次搬家的石山部落,也像是經歷了火災劫餘,許多部落文物都在搬遷中丟失了,而部落裡深諳習俗及母語的耆老們也泰半凋零,僅餘的也多進入人生暮年。所以「我們好像是和時間做競賽,盡力替老人家做紀錄,能搶多少算多少,希望能替後人多留下些部落的歷史。」協助宋博芳進行部落誌調查及撰寫的兩位社服員豊美花、藍珮瑜,如此描述她們的參與心情。 (左,豊美花。右,藍珮瑜) 因為時間緊迫,她們幾乎是一邊接受文史調查的課程,一邊進行部落耆老的訪談,在兩個月不到「現學現賣」的作業期裡,她們用不甚流利的阿美族母語,在叔伯阿姨的協助下完成了9位老人家的訪談。這些耆老有熟悉部落歷史的藍清治老師、前任頭目太太的張英珠、長老教會牧師的宋文清,以及高齡92 歲的張昭妹阿嬤..等,每個老人家看似平凡的經歷,都折射出部落幾經搬遷的滄桑歷史,「如果現在不做,很多事情可能後來人都不知道了。」藍珮瑜慶幸的表示。 從事部落誌編撰的豊美花及藍珮瑜,也是早年離鄉,後來返家的年輕人。在部落做耆老訪談時,她們深深地驚訝部落的歷史竟然是這麼的豐富,而自己過往又是多麼的不了解。而那些平日僅見過面,留有模糊印象的老人家,在訪談後才發現原來都藏有極動人的人生故事。豊美花及藍珮瑜於感動之餘,「盡力地將老人家的話語完整記錄下來,不修飾也不刪節,即便是阿美語裡的一些贅詞也如實保留。」她們說,「感覺上像是為這些老人家做了些事情,有壓力,但也很充實。」 如今在她們的努力下,石山部落有了第一本部落誌,裡面記載了部落的遷徙史,也記載了耆老們的訪談紀錄,還有些部落早期的老照片,許多都還是在舊部落時留下的珍貴影像。將來石山的孩子們可憑這本部落誌了解部落的歷史及文化,相信他們也會如豊美花及藍珮瑜一樣,對石山這個家,深深的感到驕傲及認同。 尋回傳統技藝 打造工藝文化聚落 「石山向來有很好的工藝傳統,我們想將它們找回來,並成為部落居民的謀生工具。」以部落文化做為社區營造主軸的宋博芳,骨子裡雖然帶有阿美族人特有的浪漫,但他也很實際的體認到「如果不能讓居民們有穩定的生計,任何社區營造都可能半途而廢。」 石山部落的傳統工藝首推編織,在部落誌訪談的耆老中有位羅桂金阿嬤尤其具代表性。阿嬤今年已86 歲了,他的父親是部落裡特別擅長竹藝編織的匠師,阿嬤從小跟著父親習得一身傳統的編織手藝,幾十年來她從不間斷地勤於編織,使得她的編織作品特別的細緻精巧,一些特定應用於部落慶典時的器具,由於編織技巧困難,部落裡除了她已無人可以編織出來,說她是國寶級的傳統編織匠師也不為過。 (昔日裝魚用的小魚簍) (昔日裝祭品用的淺竹編盆,工非常的細,現在部落除了羅阿嬤幾乎已無人會編織) (這些細密的竹條,都是羅阿嬤年歲也大的兒子,會母親細細剖開的) (極富生活氣息的老式背籃) 如今阿嬤年事已高,長年忙於編織的精細活更讓她眼力大不如前,但她仍勤編不綴,問阿嬤為什麼不停歇?她說「想將這些編織作品留給子女,有一天她走了,子女們也能『見物思親』。」在羅阿嬤專注的神情中,妳可以見到一個母親對子女的關懷用心,而這用心也是許多傳統手工藝能不斷與時俱進的原因。 (攝影:黃可喻) 富豐社區的編織技藝除了傳承羅阿嬤的傳統編織技藝外,為了迎合市場,更在符合現代生活的立意上持續創新。這其中有個靈魂人物,即「梅花山藝文工作坊」的黃美花老師。黃老師也出身自石山的編織世家裡,從小耳濡目染地看著祖父編織,因此對編織產生了極濃厚的興趣,她將傳統編織做了些迎合現代的創新,使得石山的編織能成為人見人愛的現代工藝品。 (黃美花老師,照片取自遠見天下文化) 首先她加強了色系的應用,將阿美族人服飾裡的七彩顏色以及當今流行色系,混搭進了編織作品裡,讓原本顯得暗沈的編織頓時亮眼了起來;其次在編織的材料上,從傳統採集費工的竹、藤、月桃等材料,更擴及環保PP帶、人造皮等用料,豐富了創作的可能;還有,也是最重要的創新,即她的作品更著重在生活的實用性,無論是從傳統餐盒發想出來的「原住民LV 編織包」,還是從傳統墊鍋底的藤環想出的皮製編織手環,或是手機袋、鑰匙圈、皮帶、置物籃等,都和日常生活息息相關,而且兼具時尚美感,讓人愛不釋手。可說是傳統工藝融合現代設計,極具市場化的工藝作品。 (從傳統墊鍋底的藤環發想出的編織手環。照片取自遠見天下文化) (用月桃編織的手提袋。照片取自遠見天下文化) 從民國97 年開始一連3年,美花老師也為社區媽媽組織的「社區編織種子團隊」上課,將她的編織經驗及創作技巧無私的與族人分享,或許是天性裡帶有的編織天分,以及平日活潑樂觀的生活中本蘊有的創新能量,許多社區裡的媽媽很快的就能做出不輸美花老師的作品,而這些作品,也進一步加強了宋博芳打造「工藝聚落」的信心。 (攝影:黃可喻) (攝影:黃可喻) (攝影:黃可喻) (攝影:黃可喻) (攝影:黃可喻) (用椰殼做成的燈具,為家人留盞燈。是社區媽媽們的創新作品。攝影:黃可喻) 除了女人們的編織工藝外,社區裡的男人也以木工打造起自己的工坊。木工雖不是部落特有的工藝,但八八水災帶來的大批漂流木卻給了宋博芳意外的靈感,「何不利用這些老天爺的禮物,給部落裡的男人多份生計。」 (八八風災後附近加露蘭海岸的漂流木。照片取自遠見天下文化) 於是,他號召部落裡的人在合法範圍內,將囤積在部落附近的漂流木拖回來,在大家的併力協助下,他們以極少的成本即取得了大量的漂流木。於是他請在三義做木雕師傅的吳丁寶返鄉教大家木雕,也請社區裡擅長木工的黃忠師傅教大家用漂流木製作桌子、椅子等傢具,在僅一年多的時間裡,約10 名的木工坊學員已然熟悉了許多傢俱的製作,而他們的作品,也開始進入市場接受訂購。 (吳丁寶師傅的木雕作品”勇士佛”。慣習雕佛像的他,即使雕部落的勇士,仍具有佛的面部笑容及特徵,因此名之。照片取自遠見天下文化。) (部落木工坊的成員正在雕刻社區的入口意象。照片取自遠見天下文化。下為已完成的社區入口意象,所用的巨木為漂流木。) (攝影:黃可喻) (攝影:黃可喻) 在秋意濃厚的十月裡,幾十位部落編織工坊和木工坊的學員們聚集在社區的一處院落裡,這處院落將是未來他們工作及展售作品的「石山部落工藝坊及產品展售場」所在。今天他們剛一起合作完成屋頂茅草的舖設,坐在大家一起搭設的竹棚展售場中,圍在木工坊剛用漂流木做成的大桌子邊吃風味餐,喝「傻瓜水」,懷抱部落鴻圖的宋博芳說著想恢復昔日「猴子山社」四大分社聯合豐年祭的願景,但部落居民卻嚷著要已過不惑之年的理事長快點娶老婆,這就是快樂又豐富的石山。相信在部落文化的凝聚下,富豐社區終會成為所有部落族人共有的快樂家園。 (攝影:黃可喻) (阿美族用酸棗葉包起來的糯米粽,”阿拜”。攝影:黃可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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