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達拉宮印象二：主人不在家的殿堂

政務的最高樞紐：白宮

走過了門樓，走過了僧官學校，即來到了俗稱東庭院的「德陽廈」。藏語中的「德陽廈」是「東歡樂廣場」的意思，顧名思義，這裡是處分享歡樂的地方。以往主人在家時，每年藏曆的十二月二十九日都會在此舉行盛大的跳神儀式，以及藏戲的演出，而主人家則在上方的寢室「東日光殿」，和所有僧俗官民同享這新年前的歡樂。

（照片翻拍自中國地理雜誌繁體中文版創刊號 布達拉宮 卞志武攝）

站在德陽廈，這處廣達450餘坪的大平台上，會有種天開地闊的疏朗感。廣場的左右兩側全為兩層樓的僧房所包圍，後方則是剛走出來的僧官學校門樓，其前方，則是白宮4～7層的主要樓房。

從德陽廈進入白宮主樓後，首先來到的是東大殿（東有寂圓滿大殿）。這是白宮裡最大的殿室，也是達賴喇嘛從事政治活動的主要場所。舉凡每年舉行的各種儀式、達賴喇嘛坐床、親政大典等儀典都在這裡舉行。殿室的正前方有一達賴喇嘛的寶座，上方還懸掛有1867年清朝同治皇帝賜與的「振錫綏疆」匾額。

（照片翻拍自西藏朝佛之旅 民族出版社 王雲峰攝）

從東大殿開始，參觀布達拉宮的行程，彷彿即進入了一座大迷宮，只能順著館方事先規劃好的動線，在許多大房間裡穿行繞進，又由於室內不能拍照，所以印象十分的模糊，只能就一些記憶，以及資料的閱讀，將這處大迷宮約略介紹了。

從東大殿往上，即到了東、西日光殿。這裡是達賴喇嘛日常作息的地方，由於位在白宮的最高處，日光終年照拂，所以名之。其中的西日光殿未開放，聽說是過去達賴喇嘛每日上早朝的地方，只有四品以上的僧官才准進入。東日光殿是十三世達賴喇嘛擴建的，其中的「長壽殊勝宮」是達賴平日學習佛經的地方。其他還有客廳、臥室等處所，印象中都非常的華麗，尤其是四周懸掛的唐卡，看得出都是極好的精品。

（照片翻拍自西藏朝佛之旅 民族出版社 王雲峰攝 圖中是東日光殿的長壽殊勝宮）

紅宮最高處的殊勝佛殿

走出了東日光殿及彌勒佛殿後，也就走出了白宮的範圍。首先迎面而來的是紅宮上頭的金頂區，這裡是紅宮的頂樓，頂樓上有五世、七世、八世、九世、十三世的五座靈塔殿金頂，再加上帕巴拉康、拉姆拉康兩座金頂，一共有七座金頂。金頂上有著鎏金的寶瓶、寶幢及鰲頭，以及犛纛等各樣飾物，映著高原上特有的藍天，顯得分外的好看。其中的五世達賴靈塔殿離地面有115.703公尺高，是整個布達拉宮的最高所在，從這裡眺望拉薩城，整個拉薩城都具體而微在了眼下。

（上兩張照片翻拍自西藏朝佛之旅 民族出版社 王雲峰攝 ）

離開金頂區，順著動線進入紅宮後，首先會來到壇城殿（洛拉康）。這裡供奉著三座銅質鍍金的壇城。所謂的壇城，是密宗中本尊佛的住所。這些壇城的樣式及型制都有嚴格的規定，不同的本尊佛也都有各自不同形狀、顏色及規格的壇城。在壇城殿裡的三座壇城分屬密集（金剛）本尊壇城、勝樂（金剛）本尊壇城，以及大威德（金剛）壇城。每座壇城的工藝都十分的精巧，亭台樓閣、神像裝飾都刻畫得極為華麗細緻，這除了是信眾們虔心獻給本尊佛的住所外，同時也反映著人們對天上神佛住所的無邊想像，更或許，也是人們心中極樂世界的想望吧。

（照片翻拍自中國地理雜誌繁體中文版創刊號 布達拉宮 卞志武攝）

（照片翻拍自西藏朝佛之旅 民族出版社 王雲峰攝 ）

再往前走，就到了紅宮裡的最高殿堂「殊勝三界殿」（薩松朗杰，這裡在紅宮中的位置最高）。殿堂裡有一尊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像，是十三世達賴喇嘛於1903年用一萬餘兩白銀鑄成的，是布達拉宮中著名的神佛造像。殿堂裡更引人注目的還在於中央供桌上供奉的清朝皇帝長生牌位，牌位上有藏、漢、滿、蒙四種文字寫著「當今皇帝萬歲萬萬歲」，牌位上方還有著乾隆皇帝的畫像唐卡，據說以前主人在家時，每逢藏曆新年，達賴喇嘛都要率僧俗政要來此朝拜中原皇帝的牌位和繡像。

（照片翻拍自西藏朝佛之旅 民族出版社 王雲峰攝  ）

殊勝三界殿裡供奉的清朝皇帝長生牌位，也反映出達賴及其所代表的格魯派（黃教）和清朝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格魯派的興盛和達賴五世和順治、康熙皇帝的結盟有關，達賴在前後藏取得政教上獨一至尊的地位，也和清朝皇帝的支持有著莫大的關係。明瞭於此，對紅宮裡最重要的佛殿中，竟然會出現清朝皇帝長生牌位這件事，也就不會感到驚詑了。因為既便是宗教上的至尊教主，也不得不向世俗的政治強權尋求結盟與支持，這樣才能取得一方穩固的基礎。

達賴喇嘛的身後歸處：靈塔殿

過了殊勝三界殿往下，會路過十三世（未開放）及七世達賴喇嘛的靈塔殿。由此前去再穿插進入一些佛堂殿室，依序會再路過八世、九世及五世（內含十世及十二世的靈塔）的靈塔殿，因為這些靈塔殿的性質相類，就先不論動線順序一起介紹了。

靈塔，是藏傳佛教中供奉和收藏活佛、上師法體和骨灰的一種佛塔，相傳是從佛祖釋迦牟尼的舍利塔演變而來的，而藏傳佛教的「靈塔」由於兼具佛塔和塔葬等雙重性質，又屬佛塔中一種特有的型式。

靈塔的型式由來甚久，據說早在9～10世紀即有，藏地歷來的高僧活佛也多採此塔葬型式保存其法體及骨灰。達賴喇嘛也不例外，第一～四世達賴由於那時尚未建有布達拉宮，所以他們的靈塔分別建在當時他們駐錫的札什倫布寺及哲蚌寺裡。布達拉宮則有五世、七世、八世、九世、十世、十一世、十二世及十三世等八座靈塔。（六世因為當時有政治紛爭，所以未建靈塔）

而這些靈塔殿中，又以五世及十三世的靈塔最為龐大豪華。五世達賴喇嘛阿旺．羅桑嘉措（1617～1682年）是西藏政教合一格魯派甘丹頗章政權的建立者，五世以前的前四世達賴喇嘛，只是西藏眾多活佛的其中一個，並未享有獨尊全藏的地位；而格魯派在藏傳佛教的諸教派中，也還未享有特別明顯的優勢，甚至在當時信仰噶瑪噶舉派的藏巴汗打壓下，處境還頗為艱難。

（照片翻拍自西藏朝佛之旅 民族出版社 王雲峰攝  五世達賴像）

但這一切都在達賴五世手中改變了。西元1642年，他會同四世班禪，聯合了勢力在青海一帶的蒙古和碩特部汗王固始汗，一起打敗了藏巴汗，統一了前後藏，建立了在西藏一統的地位。西元1652年，他又應順治皇帝的邀請前往北京，和清朝這個新興的中原政權建立起結盟關係，從此開啟了格魯派在西藏獨一無二的統治地位。藏人因此尊稱他為「阿巴欽波」，即「偉大的五世」。

（照片翻拍自西藏朝佛之旅 民族出版社 王雲峰攝  順治皇帝接見五世達賴壁畫）

西元1648年，也在五世達賴手中再次興建了布達拉宮，也就是我們今日看到的白宮規模。而西元1690年再次擴建的布達拉宮紅宮，其最初的用意也是為了已圓寂的五世在白宮上興築他的靈塔殿。所以布達拉宮的肇建，和偉大的五世可說是息息相關的，若說布達拉宮創建於五世達賴之手，也絲毫不過分。

為偉大的五世構築的靈塔殿，也是布達拉宮中建築最早、規模最大，裝飾最為華麗的靈塔殿。因此被稱為「南贍部洲唯一莊嚴靈塔」、「世間一飾」，藏族人讚美它為「贊木那夏」，意思是這靈塔殿抵得上半個世界。

（照片翻拍自中國地理雜誌繁體中文版創刊號 布達拉宮 卞志武攝 ）

再仔細看，只見這座靈塔有12.6公尺高，塔身足用了119082.37兩的黃金，而且鎏金上還鑲嵌著金剛鑽、吠琉璃、紅蓮寶石、琥珀等各色奇珍異寶，稱得上是豪華壯麗無比了。

但這還可能不是最珍貴的，藏人會贊許它為世間一飾，也跟塔身基座裡還藏有釋迦牟尼指骨舍利、阿底峽大師的法帽、米拉日巴聖者的法衣、宗喀巴大師的舍利牙、松贊干布的一份遺令，以及珍貴的貝葉經等聖物有關，這些聖物，更是黃金珍寶所難以比擬的。

當然，在許多藏人心目中，最珍貴無比的聖物，可能還在於塔瓶上珍藏的五世達賴法體，為了表示對他的尊崇，他們在塔座上鐫刻了承抬基座的獅子，而在藏傳佛教裡，只有特殊領悟大乘菩薩五道十地尊者的法體，才有資格安放在那樣的獅子塔座上。

另一座豪華的靈塔殿，則見於在位較久的十三世土登嘉措的靈塔殿。它位於紅宮最西側，藏語稱為「格來頓覺」，為「妙善如來」的意思。

（照片翻拍自西藏朝佛之旅 民族出版社 王雲峰攝 ）

十三世的靈塔殿未開放參觀，但據文字記載建於1934年的塔殿，花了三年才建成，據說塔身用了18.8萬兩的黃金，甚至超過了五世的靈塔，所以有「五世達賴靈塔珍寶最多，十三世達賴靈塔黃金最多」的說法。

這些豪華的靈塔殿反映了當時人的想法，也是特定時空背景下的產物，固然偉觀，但我想將來應該是不會再出現另一座如此豪華的靈塔了。現在再走在這些高聳壯麗的靈塔下，也彷彿在憑吊一個已逝去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