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溼冷的天氣裡，很適合回味漢源的黃牛肉火鍋。

 漢源，在成都西南邊約200公里處，古代這裡叫筰都，〈史記·西南夷列傳〉記載，「自嶲（西昌）以東北，君長以什數，徙、筰都最大。」漢時是這附近最大的部落，漢武帝征服西南夷後設了四郡，其中的沈黎郡，就在漢源這裡。

 漢帝國之所以大老遠來此設置官府，在於這裡有兩條古道，一是所謂的「西南絲綢之路」，從此往南經昆明、大理、保山，到當時的身毒國（印度）。另一則是「犛牛道」，由此西越大渡河，穿過川西犛牛羌的地盤到西藏，這兩條古道大致就在漢源這裡岔了道。直到今天，從成都過來的京昆高速也基本沿著古道的方向走。由於二郎山常塞車，這幾年也經常走這道繞進川西。

 每次穿過大相嶺泥巴山隧道、乍見漢源九襄鎮時，都有股想衝下交流道的衝動，它太特別了。在邛崍山餘脈的崇山峻嶺裡，突然出現這麼片寬廣的河谷平原，會有種莫名的感動，無怪乎諸葛亮當年南征翻過大相嶺時，初望及這片九襄壩子，會不由得感歎，「天下絕收，此地半收，天下大亂，此地無憂！」這的確是片安逸富足之地啊。

 這次會進九襄，也確實是意外，因為衝不到西昌放飯，只要臨晚急至九襄覓餐。才下高速，就見處處都是「漢源九襄生態黃牛肉」的市招，好像不吃牛，就只能在路邊啃麵包一般。因為趕路，就近挑了一家，不想這餐就成了我們十天旅行中最貴的一餐，花了700人民刀，但大家共同的想法是：值，有爽。

 十四人拆兩桌，一清湯（鍋），一紅燒（鍋），限於個人偏好，清湯就不說了。但說這紅燒，漢源自古就以花椒著稱，早自唐代這裡的花椒即上貢朝廷，因此號稱「貢椒」。漢源貢椒色澤丹紅，粒大油重，弄得這紅湯就連豬肝的紅也及不上，乖乖，更特別的是香氣濃郁，麻辣爽口，再加上當地的山菜時蔬，菌子野味，撩撥得還未及開動，就令人食指大動。

 主菜是「生態黃牛肉」，說是泥巴山上放養的，這點我懷疑，漢源從來以農業為主，古代笮人雖也兼營畜牧，但漢源黃牛實在聞所未聞。但大凡好吃的東西也不宜深究，吃就對了。這黃牛加上紅椒，也確然是絕配，這鍋吃到我連舌頭都差點吞了進去，至今舌間都彷彿留有餘味。

 特別的，還有漢源的粗掛面。很粗很薄，入水即熟，口感滑順，蠻適合加進黃牛肉鍋裡。吃完鍋，撫撫肚，年輕主人家猶熱情招呼，門口販賣的蘋果隨便拿，不用錢，餐和人都極好。我想這種閒適滿足，或許千百年來路過泥巴山下歇腳的客商行旅，都曾深刻感受過吧。比古人幸運的是，那時可能未必有黃牛肉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