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靜靜地將唇疊合在一起，霎那間空氣似乎凝結，時間彷彿停了下來。

二月的冷空氣劃過嘴唇時，讓剛剛吻濕的地方清清涼涼的，嘴裡還殘留著她吃過巧克力的甜苦味，為我的初吻留下了薄荷巧克力的味道。而，她呢?
是她說要為初吻在生命裡留下最深刻的印痕，我們才出現在樓頂上吹冷風。
那陣子下課後我們相約到處找最高的第一高樓，花了一個禮拜時間，決定到竹圍這棟社區大樓頂。
六點半，我跟她在門口見了面，就只等住戶幫我們開個便門，就能進去無人的樓梯間，然後爬上22樓。
兩人沉醉於扮演電影裡的私奔小情侶般，為這一段冒險感到興奮刺激，居然沒發現她的絲襪還不小心劃破了洞。頂樓是一片空曠的灰色水泥地，只有巨大水塔背著黑藍的夜色，矗在角落泛著白鐵光。
只見隔壁空地上正架起一座大樓鋼骨，明顯的將比我們所在的這棟樓高出很多。
「等那一棟蓋好，這一棟就要變成第二了。」我邊說邊望去看她。
「無所謂...這一刻最高就好了。」無視頭髮被風吹得散亂，她這麼回答我。
這句話似乎在祭奠剛剛接吻時的霎那時光，我有點不以為然。

爬到最高的地方，能看到什麼樣的風景呢?當初她提議這點子時，這麼說。
在屋頂，都市的街道縮圖一覽無遺，行走在淡水河灣的捷運班車，加上關渡大橋上一輛輛的汽車有規則的移動，這時候看起來似乎不急著趕路一樣，緩緩前進，形成了一幅橘光色的動畫。另一邊通往淡水的車隊，連接成一條發光的電路，偶有變換車道脫隊而出的汽車，一閃一滅的方向燈驟然消失在我們的視線。這裡居高眺望遠處燈火，臨下是一片多麼誇張的光景。
這一片免費的百萬伏特的夜間光廊，沒有超乎想像的感動卻也沒讓我們失望。畢竟那時候的我們還年輕，光是敲可樂瓶大喊：乾杯!，就能歡呼相擁一起。

六年後，紅樹林捷運站前矗立著一棟30層高樓，這一帶成群的高層樓房像春筍般冒出來。紀念著我們初吻的那棟樓，高度別說排行第二，連擠進前十名都困難。

我們都曾度過置身在螢光幕時髦劇情裡的青春年代。
那時的風中初吻，我們猶如王子與公主在譜一段詩般的愛情故事。
想起來，是青澀幼稚。
我仍懷念當初她風中那一句話，「此刻最高就好!」
謝謝她讓我在人生中體會了霎那是如何能化為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