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系統業者也是這麼對他們說，用國外公司的流程來做企業重整，不僅達到企業再造的目的，還能強健體質，一舉站上國際舞台。用「一拍即合」來形容，真是再貼切不過了。於是，這個機關洋洋灑灑的寫了本預算申請書，向上級要到了經費；這家系統商也在各個協助導入的顧問公司之間，找到了一家最有心、也最專業的夥伴，兩家公司連袂一起進場投標。

第一次開標，投標價格超於底價太多，流標。開玩笑，這麼大的案子當然不可能一次成功，一定是怕政風單位懷疑；由於只有他們一組進場投標，他們便做出了如此解讀。第二次開標，投標價還是進不了底價，再次流標。怪了，到底有什問題，底價到訂在哪兒？他們開始慌了，便開始到處打聽底價。什麼？一億四千萬！他們打從一開始，給的建議成交價不都是一億七千萬嗎？

看著底價已經訂在那兒，客戶又急著想早一點買到系統好早日邁入國際市場，說什麼也不願意等第三次流標，再重新寫簽呈向上級申請修改底價。眼看著第三次開標的日子又要來了，顧問公司決定打了退堂鼓，因為這筆帳怎麼算也算不出“利潤”兩個字。倒是這家系統公司捨不得這白花花的一億四千萬，加上那一年業績又特別差，於是把心一橫，牙齒一咬便進場投標了。

那一年，兩邊高高興興的一起辦了場簽約儀式，這可是當年的大新聞呢！為了這個大案子，公家機關替資訊室主任又多加了個專案經理的頭銜；系統商則是一簽約就開始向國外總部認列收入，因為申請國外的專家飛來台灣支援需要有名目。這個專案就在眾人矚目之下，如火如荼的展開了。

萬萬想不到的是，在專案開始的一年後，兩邊卻吵吵鬧鬧上了法庭。對外，公家機關所提出的指控是：系統商無法提供國外公司如何降低採購成本和提高銷售額的Know How、找來的專家不會說中文、以及所找到的專業顧問卻對該系統完全不熟悉。而系統公司則是抱怨：該公家機關的專案經理無法專注於整個專案，因為他還得分心處理公司原本交付的任務，所以導致按專案時程所遞交的計畫書、報告書，從未被驗收。到現在，連頭期款都還沒收齊，而公司卻已經在這個專案預先投入了六千萬台幣的人事成本。

其實，導致這個專案失敗的原因很多，就舉一個最顯而易見的好了。相較於這家準民營化公司裡的一萬多名員工，這家系統公司的工程師配置只有十幾個人；而其中大部分的人卻早已被先前的專案開發、系統的功能介紹給綁住，哪裡有足夠的人力？加上這套系統還得附加一組極為罕見的專業模組，全世界又有多少人能夠兼具這一行的專業，又同時熟悉這一套系統？喔，按客戶要求，這些人還得會說中文‧‧‧‧

從預估的一億四千萬的收入，突然變成六千萬的壞帳？相較於前一年的意氣風發，當初接下這個案子的業務、以及曾擔任過的這個案子的專案經理都已經離開了這個公司。台灣區的總經理一路苦撐，也還是逃不過丟差事的命運。

是不是業績獎金拿的越多，代表業務的能力越強？

業績獎金拿得多的業務，當然贊同獎金和能力兩者有著絕對的關係；不過對有些人來說，案子接的再多、再大，還是得不到所有人的肯定‧‧‧‧

她，原本隸屬於台北總公司，忽然請調到新竹分公司，跑一塊完全不相關的領域、接觸一群完全不熟悉的客戶。

老闆交辦給她的第一件任務，是將一個早就議完了價，客戶也已經下了訂單，卻遲遲不肯用印的合約，請客戶用好印之後帶回來。她在當年的一月報到，一月底還不到，她就帶著熱騰騰的合約回公司；把她老闆樂的逢人便誇，她是美貌與能力兼備的業務代表。約莫同時，這家公司也將我花了大半年“晨昏定省”工夫還簽不回來的合約，悄悄的用限時掛號寄給了我。

可能整間公司只有我知道，這家客戶除了想盡可能的拖延支付簽約金，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為了讓當年度的營收好看，必須一直等到新的會計年度來臨，才能將這些費用、支出掛到新的一年。

那兩年，園區的景氣並不理想，很多擴建新廠的計畫不是擱置、就是暫緩，大部分的業務都有面臨乾涸期的危機意識。可是在她的客戶之中，仍有公司準備做提高產能的設備升級、添購系統的新功能、更有甚者，居然還有公司要擴建新廠。相較於其他業務的田地變得貧脊，她手裡的田，是肥沃到種子不小心掉到地上，都有開花結果的可能。

那時針對每個案子，部門和部門間通常都會定期做些價格、策略、以及人力上的討論。在她的案子討論中，她甚少提出自己的想法，她默默的聽，像是在等著老闆替她爭取到最佳解決方案。在案子的過程中，她不太和其他部門的同事做溝通；如果遭遇任何突發狀況、或是任何爭執發生，她不會直接的跟同事正面起衝突，倒會回過頭請出老闆幫忙“協調”。

她很忙，不常待在辦公室。不過她常開玩笑說，她來這邊的目的之一，是要做服裝展示，把最流行的服飾介紹給客戶。她不曾說過自己為什麼要來新竹、也沒有提過未來的計畫；可是公司倒有很多人聽她說過，在台北時常常和同事比賽誰用公費出國上課的次數多。

她成交了不少案子，可是對於每一個案子的成交，沒有人說的出來是因為她做了些什麼而贏下這個案子；不過，公司裡卻總是充斥著她和某某公司的工程師一起吃飯，和前任男友分手的消息。我倒是親眼見她聊起了這些韻事，比敘述簽下大案子的過程還要興奮；從她的眼神裡，我真的看到了亮光‧‧‧‧

幾年後她又請調回了台北，我也離開了那間公司。後來聽說她又簽下了一筆七億的案子，我一點兒也不驚訝，倒是對七億買了些什麼比較好奇。從她的身上，我開始相信一件事，運氣，絕對是成就一個超級業務所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

難怪，參加中元普渡的公司行號總是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