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大早，聽到樓下廚房、餐廳傳來乒乒砰砰，還有大聲說話的聲音。一開始以為是他和芸在邊吃早餐邊說話，但接著想到芸今天休假，不會那麼早起。

我起來尿尿，聞到煎東西的味道，那說話聲應該是在講電話，講得很大聲。我將芸的房門關起來，免得吵到她，她為了讓貓晚上可以在屋內自由走來走去，會將房門留一條縫讓它進出，沒有關緊，她休假的日子我會在起床後將她的房門關上，免得她抱怨早起的人走動說話聲將她吵醒。反觀他，不論在清晨或深夜都不會想到其他人在睡覺而講得小聲一點。我尿完又回去睡覺。

過了一會兒，門上敲了一下，他進來說：「我要坐八點的車出去，樓上熱水器的電壞了，你打電話叫人來修。」

「我怎麼看得懂？」我們這一百五十坪，共四層樓的房子，當初買來時是一棟廢墟般久沒住人的老房子，水和電他自己設計得我永遠也搞不清楚，都是他在處理的，他也說他是內行人。

「看不懂打電話叫人修，花錢就好。」不知道他今天吃錯了什麼藥？

「不要啦！你回來再修。」

「我有事要出去。只要花了錢，人家就幫你修好。」

「你的原則什麼時候改變了？人家問什麼我都不知道，怎麼修？」一向要從他的口袋裏拿錢的人是他最大的敵人，今天怎麼說花錢就好了呢？

「我沒有什麼原則。我在的話，如果不合理會跟他討價還價，妳不懂，就讓他出價。」

「你在整我嗎？」

「沒有。」

「拜託你修。」

他沒回答，離開一下，又回來說：「明天天氣好的話，我一大早要騎腳踏車去彰化和健行的隊伍會合。不修的話，你們晚上沒熱水洗澡。」說完就走了。

這實在莫名其妙，好好一個星期日被他毀了。很久才回來一次的琪對於我跟她交待的使用馬桶注意事項，開門注意事項等事頗為不解：「媽，妳為什麼不叫人修一修呢？」

「不是我出錢的問題，妳爸認為不應該花錢。」

「不花錢又不自己修。」

「他也不會修，只好這麼克難著用。」我也無可奈何。

每當我找人修時，就被他譏諷一頓，說我錢太多，我花錢花力氣花心思將家裏弄得舒適一點，還要被他罵，其他的電器我不得不找人修，但基本的水和電我要修嗎？

我想了一陣子：修或不修？後來想到一點，如果修後的情形他也看不懂時，我以後豈不沒完沒了？他今天總會回來的，看他明天是不是真的要去彰化？不去的話，他得叫人修，真的去得成的話再說，其實芸可以在辦公室洗澡，我有秘密基地可去，只剩庭一個人一定要在家裏洗，今天晚上可以用瓦斯爐燒熱水，像古時候一樣。為什麼他今天叫我往東我就要往東？明天叫我往西，我改往西，明明是他該做的事，就是要出去也該將他的責任處理好。所以決定不修。

我繼續做我的事，將歌仔戲練習服的水袖換一塊布，昨天晚上去迪化街買的，原來的布料太重，不好用。中午時電話鈴響，他問找人修了沒？我說沒有，等你回來，他說趕快找人修，他晚上才會回來。

好不容易恢復的好心情都被他破壞了，我幹嘛那麼笨，去接這種沒好事的電話？心中很不安，在想要不要出去，不要待在家裏？要去哪裏？幾點回來？我已經答應庭會煮晚飯的，他回來的神情會是什麼樣的？兩年半的時間為什麼不趕快過去？我要永遠地離開他，就不用再被他整了。三點時電話又響，顯示的是他的手機號碼，我決定不接，接下來我的手機響，我也沒接。

四點多時，聽到外面關車門的聲音，還有說話聲，我從窗帘縫偷看一下，有人來了，我在猶豫要假裝待在樓上陽台？睡覺？還是繼續邊做水袖，邊聽總統候選人的辯論會？想想還是將電視關掉，待在房間繼續做。

我聽到一位他外甥的聲音，出去想打聲招呼，看到他旁邊走著一個我不認識的年輕人，他朝我叫了一聲：「舅媽。」喔！應該是上次結婚的外甥女的先生，一下子想不起來名字，又不能確定是不是他？只對他笑一笑。接著上來的才是他外甥：「我們碰面時，舅舅提到你們熱水器的電壞了，那很簡單，我們上去看看。」。他們一起上樓，沒多久就將電修好了。

他們下來時，我在房間沒出去，在樓下坐了一下就走了。然後沒人再提到這件事，他也沒問我電話沒接的事，好像沒事發生一樣。那他早上叫我修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還好我沒叫人修，否則豈不白花錢了？這事暫時過去了，下次又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