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開Email信箱，看到大哥的女朋友麗月頭一次寄信給我。打開來，除了我之外，哥哥弟弟都寄了。大哥失業、憂鬱症，整天情緒不佳，大哥住的地方離台北太遠，她只能在週末放假時回去照顧他，為他煮吃的，自己很自責不能幫他找到工作，沒有好好照顧他的生活，怕大哥怎樣……

上上個月我和兩個弟弟找了大哥出來談談，了解一下他的情況怎麼了？

幾年前，在台灣的生意不好，朋友請他到大陸幫忙監工，他去了，做了一陣之後，自己當老闆，接起案來。結果並不順利，每隔一段時間回來時，只有媽媽和他打電話或碰面。後來得了憂鬱症，最後全部撤退回來，不再去了，未收的尾款不收了，實際上也收不回來。

回來後，改找社區工作，大樓管理員做了三天就不做，加上要輪班，身體也受不了。後來改做總幹事，雖然薪水比較少，但離家近，開銷少，好像做得也挺愉快的，只是聽他常換工作，他說因為主委換了，總幹事也會跟著換。

去年滿五十五歲，再找工作時，找了幾個月都找不到，說因為過了五十五歲大家都不再用。之前每次沒工作、賦閒在家時，心情就消沈，只要找到工作去上班，就好了，所以他認為是因為沒上班的關係，只要上班就沒事了。我一再請他不要隨便停藥，病只是暫時被掩蓋，並沒有好，他不聽，只要覺得好了，就沒吃，當覺得不好再去吃藥時，效果就比較差了。

這幾個月找不到工作，覺得憂鬱症更嚴重。我們兄弟曾在家庭聚會時和他略微談過，提議了一些方法，比如去找有興趣的課上、運動、做義工，也提供了幾個找工作的網站等等。後來我覺得這些工作之外的建議對他都沒用，他沒有這些想法，一心只想找工作做。

上次的碰面，談得比較久，大家覺得憂鬱症實際上會影響他的工作能力，人家也看得出來，請他暫時不要工作，先養病比較重要。在了解了他的經濟狀況之後，由兄弟們大家每個月出點錢給他做生活費，請他安心養病，等病好之後再說。

談完之後，在回家的路上，我心中有點感慨，下面的念頭出現了幾個小時：他從小就是父母擔心最多的孩子，也最會花錢，唸五專時還休學過，我後來才知道是憂鬱症，我們都有得自我媽遺傳的憂鬱症，也是最近幾年才知道的。

他做事之後，從來沒幫過家裏、照顧過父母，只給過我和大弟一、二次學費，全部只有這樣了。我和二哥大學時都兼家教，並在寒暑假打工，自己賺學費和生活費；大弟出國留學也是他工作幾年存的錢，出國後拿的是獎學金；小弟考國家考試考了好幾年，其間斷斷續續有工作，後來決定不考了，找了一家大公司，努力工作，現在已升到經理。

大哥呢？本業好像有賺錢，但每當有工作開工時就到處借錢周轉，媽媽心疼他借的利息高，主動借他，也叫二哥要還房子貸款時不要還，改借給他，再請他付銀行利息就好了，然後長長的幾年時間裏老是擔心他不能按時還錢。他對於生活和經濟都沒有好好處理，不會積蓄，對未來沒有規劃。

哥哥弟弟們每個月都有給爸媽生活費（我只在過年、生日時多包一點紅包），有事要出錢時都毫不猶豫拿出錢來，只有他什麼事都不管，家人有事也不會找他幫忙。在五十五歲時突然遇到被迫退休，不只心理上、生活上沒有安排，退休金也沒準備，又得了難纏的憂鬱症，現在要大家出錢幫助他──這是怎麼了？

大哥十多年前離婚，是大嫂提出來的，原住的大房子及三個孩子都歸大嫂，他分到一間剛買不久、還有貸款的小公寓，離台北市比較遠。很多年以後，我提議找三個姪兒女來碰面時，才從媽媽口中知道，大哥都沒有去找他的孩子，只有女兒有時候會來找他要錢。媽媽每次提到他們這一家都說大嫂很兇，大家都怕她打電話來亂罵，不敢光明正大和那些孩子聯絡，我這個提議，在弟弟們長時間、慎重的討論、考慮之下被否決了，理由是怕大嫂來鬧。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和小孩碰面他們那麼怕大嫂可能會打電話來罵人？她真的會來罵嗎？已經十幾年了，如果怨和恨還沒有過去的話，幹嘛要離婚呢？

依媽說，就是離婚後，他的工作開始走下坡，都是大嫂害的（剛好台灣景氣開始走下坡），人家吵架時，她也跟著插一腳。

大哥有次提到，他有一次去孩子店裏送壓歲錢時，已經幾年沒見過老三（真奇怪），開車經過店門前找停車位時，竟然不認得門前那個小帥哥是他兒子。大哥一向跟我們不太聯絡，他的生活情形和我們很不一樣，彼此都對對方的做法不以為然，我們也不太知道他的狀況。

這十多年中大哥有換過女朋友。我有一次打電話給大哥時，他不在，麗月剛好休假在家，和她談了一下，這是我們第一次單獨談話，她說他們在一起已經十年了，是現今少見的老實、善良的女孩。之前我們家庭聚會時，大哥有時候會帶她來，大家只在那時候見個面，平時沒有聯絡，不太知道要不要將她列入我們的家人中？要怎麼跟她相處？要講多少話？

我今天一大早收到這信，真頭痛。過年碰面時，大哥說他朋友給他一個老客戶的案子，過年後開工，怎麼麗月的信中看來好像比較嚴重了？我突然想到，我之前和她講電話時就想約她出來碰個面、聊聊，可是她一、三、四晚上都在做瑜珈，週五一下班就直奔回大哥家，只有週二晚有空，我週二剛好要上課也不行。我一直遊說她，妳自己也可以有事，週五下班晚兩、三個小時回去也可以，或週日早一點回台北，我們碰個面，她一直沒跟我約。

剛好這週我的課還沒開始，我先回了一信給她，約她明天下班後見個面，如果她沒回信的話，我晚上再打電話給她好了，上次跟她要了手機號碼。我只能了解一下他們的狀況，給她支持，讓她有點力量應付困難，只能這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