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军人的作战意志（九）

从法卡山5.16之战看双方的意志比拼到最后

法卡山地区全图

法卡山地区局部图

法卡山在中越边境上，位于友谊关西北，在当地方言中意为“天杀雷劈之山”。

就这个“天杀雷劈之山”，中越双方共有近千人丧生于此。

法卡山并不大，海拔511米，地幅狭窄，山顶面积约2.5公顷。自中国境内开始，由西北向东南编为1～5号高地，其中主峰为3号高地，刚好位于边境线上。前沿的4号、5号高地已是在越方境内。

叫卡山，海拔506米，位于其西侧约500米。浦六德高地，海拔457米，位于其东侧800米，直接面对法卡山的5号高地。

法卡山虽不大，但在军事上的价值对中越双方都很重要。在法卡山上可观测23~27号界碑段（旧界碑编号），威胁我方油隘的侧翼安全，向南视野开阔，可顺着山势沿公路直插越方谅山，威胁谅山地区的侧翼安全。

法卡山、叫卡山、浦六德三座高地相连，形成天然屏障。是中越边境骑线点上的制高点，只要控制了它，就能与周边的高地遥相呼应，控制对方境内数十平方公里的地区，是中越边界军事上一个极其重要的战术要点。

1979年中国对越反击战后，全部撤回中国境内，甚至连那些骑线点上的高地也不驻防。结果，越军卷土重来后占领了法卡山，并在山顶我方境内修筑工事、观察哨，埋设雷障，利用有利地形经常向我国境内开枪开炮。并派遣特工人员渗透、袭扰和破环我国边境前沿哨所阵地，甚至袭击我春耕边民。同时，在云南的扣林地区骑线点上，越军也大量构筑工事据点，利用这些据点经常制造摩擦事端，挑衅我方。

实际上，旧界碑对于中越边境上的一些骑线点究竟归属何方并不十分明确。比如在上面的局部图中可以看到，3号高地就似乎有点“突出”边境线了。然而争议的各方都按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来解读，这就形成双方均宣称自己拥有主权，尤其是当这些争议地区有较大军事价值时。

1981年5月5日凌晨，广西边防部队发起了拔除骑线点的作战，一举拿下法卡山。仅仅2天之后，云南的边防部队也拿下了扣林山。

在拿下法卡山主峰3号高地的同时，也“顺手”把两个前沿－－属于越方的4号、5号高地一并拿下。

中越边界上这类具重大军事价值的"骑线点"不在少数。1984年中国发起收复"骑线点"老山、者阴山时，顺带拿下的前沿警戒阵地还楔入越南领土，形成了老山地区、者阴山地区两个小突出部。更引发了随后大规模的反争夺之战。1984年7月12日越军一次性出动了六个精锐主力团进行反扑，打得更为惨烈，史称“7.12松毛岭大战”。此乃后话，按下不表。

越军岂肯善罢甘休。在经过精心准备之后，于5月16日凌晨对法卡山发起了反争夺之战。这一战虽然双方投入的兵力不算很大－－越军大约是一个加强团，解放军大约是一个营，然而作战强度却相当高，极为惨烈。交战双方都视死如归，表现出强烈的作战意志。攻防双方甚至进行了残酷的肉搏以至于同归于尽。只是在双方都到了强弩之末时，解放军的意志比越军稍微强了那么一点。就这一点差别，使得胜利的天平最终倾向我方。

让我们把日历翻回到1981年的5月吧。

广西边防部队边防3师9团2营负责防御法卡山。

5月12日，防守法卡山的4连后撤休整，阵地移交5连。

5连7班留5人坚守5号阵地，7班另外4人留在4号阵地与9班共13人坚守4号阵地；5连8班共26人坚守3号阵地。5连2排在3号阵地担任连预备队。5连1排在上黎、510高地、477高地一带担任警戒。9团2营6连作为营预备队布署在510高地附近。

团、营、连预备队基本布置大致为：一线布置在上黎南山、468高地；二线布置在510高地、那宽林站；三线布置在板旺、上石地区，随时准备增援前沿阵地和实施反击。广西边防独立师3团侦察队防守浦六德，广西军区边防3师7团侦察队防守叫卡山，为法卡山阵地提供两翼观测和火力掩护。

5月16日凌晨1时，越军炮火突然全部停止，法卡山地区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中。指挥部根据来自各方的情况分析，越军一定准备进攻法卡山。于是，先后三次向法卡山前沿部队通报“敌有较大行动”。

2时20分，越军337师52团和198特工团2营利用夜色，分三面向法卡山阵地实施三面包围。没多久，浦六徳和法卡山上发现大批黑影逼近，判断为偷袭的越军。于是立即开火，密集的弹雨向山下黑影横扫。偷袭失败的越军立即转为强攻，向法卡山的3、4、5号阵地冲击，越军的炮兵也对法卡、叫卡、浦六徳进行猛烈轰击，掩护步兵进攻。

战斗正式打响。

凌晨3时，越军以直射火炮和开至法卡山前沿洼部的坦克火炮集中轰击3号阵地，切断3号阵地与4号、5号阵地的联系，曲射火炮集中封锁通往3号阵地的巡逻道，阻断了我军增援法卡山的道路。猛烈的炮火摧毁了许多表面工事。在炮火掩护下，越军两个排从5号阵地东侧、一个连从5号阵地南侧、一个连从4号阵地东西两侧同时发动攻击。4号、5号阵地上的9班、7班立即进入战斗。在40米距离上，自动步枪、重机枪、40火箭筒、60迫击炮突然全部开火。

3时05分，炮群根据前观的报告，向法卡山5号阵地前沿100米一带进行拦阻射击，阻断后续越军。漆黑的夜空中，随着爆炸的闪光，弹雨所至，不断有走动的黑影倒下。仅仅2分钟，第一波进攻的越军伤亡惨重，基本失去攻击能力。随即，越军炮火加强对3号、4号、5号阵地轰击。4号阵地上重机枪工事被炸毁，包括重机枪射手在内3人阵亡。

3时10分，仅仅距离第一波攻击失败后3分钟，越军第二波攻击部队再次向4号、5号阵地进攻。约14人迂回到3号阵地东北侧向3号阵地冲击，由于浦六徳的侧射火力对越军的进攻影响颇大，越军一个加强排也发起了对浦六徳的攻击，约600多发炮弹倾斜在浦六徳上面。法卡山的攻防作战进入一个白热化阶段。我炮群对法卡5号阵地东侧、南侧以及浦六徳南侧进行了拦阻射击，3号阵地也以侧射火力支援4号、5号阵地。很快，越军对4号、5号阵地第二波次的进攻又失利了，进攻浦六徳的加强排也被击溃。从3号阵地东北侧偷袭的约14名越军也不能得手，全部被击毙。我3号、4号阵地上包括报话员在内数人阵亡，有线通讯被炸断。

3时25分，越军在炮火掩护下，发起第三波的攻击。这次，越军一个连从5号阵地东、南两翼进攻、二个排从4号阵地东、西两翼进攻、一个连从3号阵地东、西两翼进攻。战斗在一瞬间再次打响，我军炮群全部开火，密集的火网拦腰打在越军的进攻队形中。越军的炮火也疯狂了，几乎全线开火，与我军对射。坚守5号阵地的7班依托地形居高临下向越军猛烈开火。火舌扫过，不断有越军倒下。进攻的越军坚韧顽强，视死如归，后面压着前面的尸体一批一批往上冲击。3号、4号阵地面临同样境况，各个阵地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叫卡山、浦六徳的侧射火力支援也未能阻住越军的进攻。

不久，5号阵地上的7班出现伤亡，火力减弱，根本无法压制大批的越军。很快，一个、两个、一批。。。大批越军突入5号阵地战壕。7班的9个人已经毫无退路，随即抱着必死之心面对数倍于己的越军用匕首、刺刀、枪托、拳头进行肉搏战。刺、砸、掐、插。。。双方士兵已经回复到人类最原始的格斗状态。随处可见的扭打、鲜血，不断有人倒下，分不清敌我。

在5号阵地这个小小的山包上，7班杀死越军40多名，最后全部阵亡，双方损失比例1:4。由于坚守5号阵地的7班全部阵亡，所以对当时阵地上的惨烈过程也无法有更详细的描述。

3时40分，5号阵地宣告失守。占领5号阵地的越军用红光手电向越南方向划圈，越军炮火随即停止对5号阵地的轰击。攻击4号阵地的越军，在密集火力打击之下，丧失战斗力，残敌后退至山腰。

3时45分，攻击3号阵地的越军，在不惜一切代价的冲击之中大部分伤亡，约一个排的残余人员后退至东、西两侧山腰。在抗击越军这波次的进攻中，3号阵地上的人员大部分伤亡，包括连长、副营长也全部负伤，报话员苏西德、张建国被炮弹击中阵亡。

5分钟后，占领5号阵地后的越军稍作调整后，以一个排的兵力，顺着山脊配合东、西两翼的越军向4号阵地发起进攻。约两个班的越军从4号阵地的西北侧接近4号阵地堑壕；约两个排的越军从东侧山腰接近了4号阵地。4号阵地一边向越军猛烈开火一边呼唤炮火，我炮群立即对4号阵地的东、西约50米一线、法卡山南侧等进行了拦阻射击。叫卡山、浦六德则以侧射火力支援4号阵地。大量的越军被交叉火网吞噬，东、西两翼进攻的越军再次后退至半山腰调整。

4时，5连2排增援兵力到达3号阵地。5号阵地的越军架设重机枪向4号阵地猛烈射击，东、西两翼约两个排的越军在炮火掩护下向4号阵地冲击。我方炮群继续向东、西、南方向实施拦阻射击，打越军的后续梯队。越军的炮兵毫不示弱，原先用于轰击5号阵地的火力 也加入对3号、4号阵地的轰击，成片成片的炮火绵绵密密地耕犁着3号、4号阵地的地表。从越南415高地发射过来的160mm迫击炮弹，不断地把土、木、装备甚至尸体高高地抛上半空化成碎片然后又再纷纷扬扬地落下。

3号阵地上的重机枪手、步谈机员、通讯员全部阵亡，通讯全部中断。受命增援的报话员罗照恩和叶礼源带一部电台在接近3号阵地时，被炮弹击中，当场阵亡。在越军支援炮火的打击下，守卫4号阵地的仅仅余下4人。

4时20分，4号阵地再次上演了5号阵地的惨烈。越军突入堑壕，一名最先突入的倒霉蛋与负伤的重机枪排长陈建国相遇。还未反应过来，被陈建国猛地扑倒用膝盖活活顶死，尔后陈建国体力不支昏迷倒在越军尸体上。后续突入之越军没有看到陈建国的突袭，在混乱当中越过了两具倒伏在一起的“尸体”，继续向前冲。后来陈建国获救，侥幸生还。

9班长段玉生，身负重伤奄奄一息。越军想俘虏他时他突然拉响集束手榴弹，与越军同归于尽。他破碎的遗体旁躺下了7具残缺不全的越军尸体。9班机枪手罗运峰和袁焕高继续向越军还击，这时4号阵地上只剩下他们两人了。明知已经毫无生还的机会，袁焕高在射完了最后一盒轻机枪子弹后，继续向越军投掷手榴弹。罗运峰追击两名逃敌时被击中，滚落山下。越军想生擒袁焕高，袁焕高顽强抵抗，用石块、弹箱抗击，直到最后被一越军用镐头击中滚至山下。袁焕高后来也获救生还。这场惨烈的肉搏战在短短5分钟内结束了，同时也宣告了4号阵地的失守。

占领4号阵地的越军同样用红光手电向越南境内发信号，表示已经占领阵地。越军炮兵火力随即从4号阵地集中到3号阵地。

4时29分，我炮群对越军炮阵地进行压制射击。利用炮击掩护，5连2排从3号阵地向4号阵地反击，遭受4号阵地上的越军重机枪火力拦截。前后冲击三次均告失败，一个副班长中弹牺牲，多人受伤。

4时37分，两个排的越军从4号阵地分左右两路向3号阵地攻击。两个阵地在不到100米的距离上，双方展开激烈的对射。在4号阵地上的越军重机枪也进行掩护射击，火力凶猛。3号阵地上配备的60mm迫击炮迅速修正射击诸元，数发炮弹把这挺重机枪炸上了天，失去机枪掩护的越军进攻势头大减，退回4号阵地。双方都进行调整休息，战场陷入一种短暂的平静状态，趁此机会，我方向3号阵地补充弹药给养，同时补充13人填补战损造成的人员空缺。

4时47分，越军再次以一个连的兵力从东南、西南两侧在炮兵的掩护下对法卡山3号阵地进行攻击。叫卡、法卡、浦六德、以及炮群对进攻越军进行猛烈的火力打击。尽管进攻的越军很勇敢顽强，但在既不能消除叫卡、浦六德的侧射火力，也不能有效压制我方炮兵的情况下，这种进攻战术除了给进攻越军带来大量的人员伤亡外，不会取得什么结果。不到3分钟，进攻的越军被打退。步兵后撤后，越军炮兵集中火力对3号阵地进行炮击。尽管我方炮群对越军炮阵地进行压制，但仍然有不少炮弹命中3号阵地，剧烈的爆炸把3号阵地的表面工事炸得七零八落。有线、无线通讯全部中断，弹药所余无几，连长，副连长均负重伤，指导员阵亡。整个3号阵地仅仅剩下7个人。

假如越军乘此时再次强攻3号阵地，在我方增援未到的情况下，剩余的7人显然是无法抵御越军这种潮水般的攻击。3号阵地的失守也就是必然的事情。然而，运气有时就是这么巧：越军正好在此时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他们暂时放弃进攻3号阵地，而改攻两翼的叫卡山和浦六德去了。

5时10分，越军改变战术，试图先消除叫卡山和浦六德的影响。一个排的越军从叫卡山东南侧偷袭叫卡山。进至距离堑壕40余米时被边防7团发现，当即开火，越军损失15人。约一个排的越军也同时对浦六德展开攻击，但遭独立师3团侦察队打退。

3号阵地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而就在这个空隙里，我方增援上来了！

后面指挥的营部发了疯似地向3号阵地上的五连呼叫，但步谈机里毫无五连的回应！

六连连长梁天惠从步谈机里听到营长呼叫五连的急切声音，知道情况危急，便主动向营长请求增援。他和副指导员陈维林立即带领部队穿过越军的炮火封锁，直奔法卡山。

5时55分，六连连长梁天惠带着3排（欠9班）和2排4班到达3号阵地。没多久，三连副连长何省带着1排，六连司务长带着炊事班6个人运送弹药补给到达3号阵地。眼前的景象让大家感到强烈震憾：阵地弹痕累累、满目疮痍，到处尸横遍野，残肢断臂、枪支弹药丢弃一地。

本来这些负责运送弹药的并没有接到命令要他们留下，但他们明白：现在阵地上最缺的是人！如果他们一走，那么3号阵地现存的人员再加上梁天惠带来的增援兵力，可能顶不住越军的下一波进攻。于是，他们都选择了留下！

这时，负伤的1班长从堑壕上爬过来报告说越军已经开始又一波的进攻，已经对3号阵地形成包围。越军的进攻速度很快，步谈机员向后紧急呼叫炮群予以打击。顷刻间，炮群的落弹覆盖了4号、5号阵地和法卡山前沿50米的地带。叫卡和浦六德的两侧支援火力也及时到位，进攻越军大部分被杀伤。约一个排的越军迎着弹雨继续向3号阵地冲击，其中6名越军从南侧突入。7班人员近距离对着这6名越军射击，5人当即中弹倒毙在战地前，余下一人趁乱逃向4号阵地。前后顶住了从4号阵地过来的3次冲击。副指导员中弹阵亡。

6时20分，浦六德报告：越军后续梯队增援。侦察队紧急呼叫我方炮群予以打击。少顷，弹雨无情地落在越军增援的队伍中，越军这股增援力量还来不及发挥作用已经被炸得失去了战斗力。

6时40分，1连代理副连长许炳古带着临时拼凑的13人到达3号阵地增援，统一由3号阵地上的梁天惠指挥。而经过一轮进攻后的越军人员伤亡很大，弹药也消耗严重，短时间内无力再行进攻。大部分越军退回4号、5号阵地进行休整。

此时在3号阵地上的梁天惠明白，4号、5号阵地是3号主峰阵地的前沿缓冲。如果不能夺回4号、5号阵地，当越军东、南、西三面进攻再以4号、5号阵地配合时，3号阵地有限的防御力量迟早要被消耗殆尽。因此，只有夺回4号、5号阵地，3号阵地才能有生机。越军在进攻后，人员、物资消耗大，急需调整，而3号阵地现时补充增强了防御力量，此消彼涨，这正是收复4号、5号阵地的良机！

命运选择了梁天惠。回看这段历史，这个决定，恰恰是法卡山之战的转折点！

梁天惠确实是个智勇兼备的军事人才。因此1983年后，他先后升任副团长、师副参谋长、副师长、军分区副司令员等职。

6时50分，为配合3号阵地人员突击4号阵地，我方炮群对越军步兵集结点实施炮火袭击。梁天惠命令1连代理副连长许炳古带着新增援的13人组成突击队向4号阵地反击。

4号阵地的越军见状立即以密集火力封锁，并呼叫炮火。突击队在越军密集火力打击下难以越过鞍部位置，进攻受挫。

梁天惠见突击队在第一波攻击中经过与越军激战已伤亡大半，基本丧失继续进攻的能力，于是呼唤我方炮群对4号阵地进行炮火急袭。同时除留下六零炮班和炊事班坚守三号阵地以外，亲自带领其余人员组成第二梯队接着上！

7时28分，当炮火延伸后，我方17人对4号阵地展开第二波攻击。这时，转机出现了！经过连场苦战的越军在4号阵地上仅剩余约一个班的兵力，人疲弹乏。当我方攻击队伍在炮火掩护下强势冲击至4号阵地时，4号阵地的越军的防守意志崩溃了！放弃4号阵地，且战且退向5号阵地收缩。突击队一轮猛冲，击毙其中3名，余敌后撤到5号阵地上。

其实，攻方17人，守方约一个班，这是一个差不多的兵力对比。而且守方还有阵地依托，因此一般说来，攻方并无多大胜算。但这就是比拼意志的时候了！越军是输在最后一刻的意志崩溃。

这时，从5号阵地上约一个加强排的越军快速奔向激战中的4号阵地，意图反击夺回4号阵地。

梁天惠命令步谈机员要求炮兵火力支援。但越军离四号阵地实在太近，为怕误伤我方仅以中小口径火炮对进攻的越军进行压制。微弱的火力根本压制不住越军的攻势，梁天惠再次急呼，要求以大口径炮火抵近压制！

大口径炮固然威力强大，但误差概率也大。在双方相隔仅几十米的距离上，一不小心就会伤了自己人。然而，想想王成呼叫：“向我开炮！”吧。

我方大口径炮怒吼了。霎时间，大部分的进攻越军被密集覆盖的弹群吞没。

这时，1连8班向4号阵地运送弹药。卸下弹药后并没有离去，而是加入了攻击队伍。数名越军为阻挡我军的进攻，冒死在4号、5号阵地之间埋设地雷。我军发现后，当即击毙埋雷的越军。

7时52分，我军向5号阵地发起了猛烈攻击。越军显然很明白他们的处境，在后无退路的情况下只能背水一战。于是，攻防双方再次以密集的火力进行对射。越军炮兵对3号、4号阵地进行猛烈的炮击，把我进攻队伍压制在4号阵地的堑壕内。

必须尽快解决5号阵地！否则越军增援上来，更难以拿下。6连长梁天惠通过步谈机要求炮兵火力支援，我方炮群立即对5号阵地进行压制射击。密集的炮弹铺天盖地落在5号阵地上，猛烈的爆炸摧毁了越军的防御力量，也彻底摧毁了越军的战斗意志。

在多重打击之下，5号阵地上的越军抵抗越来越弱。面对节节逼近的我军进攻队伍，最终放弃防守向法卡山南侧后撤。突击队迅速冲上5号阵地，各种轻重武器射向溃逃的越军，不少越军被追歼火力击中，陈尸战场。

8时许，法卡山的5号阵地终于重新回到我军的手中。越军以硬碰硬式的强攻导致损失惨重，已经无法组织有力的进攻来重新争夺法卡山的控制权。残余兵力抬着大量的伤残兵员陆续后撤，越军作战指挥部也不得不接受这个失败的事实。

越军后撤后，救护队、支前民兵上到激战后的法卡山阵地。映在人们眼前的是一片人间炼狱：整个法卡山表面植被全部被炸光炸秃，阵地上的工事、掩体、交通壕全部被炸平，炸碎的人体组织、炮弹碎片、装备碎片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血腥味。3号、4号、5号阵地上和法卡山下的山坡、山凹，到处尸横遍野，连泥土都被尸体流出的鲜血染红浸透！在5号阵地上，景象更为惨烈:全体阵亡的7班，尸体与越军尸体互相纠缠在一起，多数保持著肉搏的姿态－－有的用牙齿咬住越军的肩膀；有的保持持向前爬的姿态；有的和越军扭打在一起，死死不放开；有的手持匕首插入对方胸膛；有的在人群中拉响手榴弹，周围的越军死者个个肢体不全。。。就连一直控制在我方手里的3号阵地上的5连8班，到最后仅仅剩下2名伤员，其余全部阵亡。

5月16当天，或者说前后区区5个小时，法卡山地区的攻防战对双方而言都是极为残酷的。短短5个小时内，越军炮兵就向法卡山发射炮弹2188发，法卡山地表工事基本全部被炸毁。而我方炮群也向越军发射炮弹3651发。越军步兵的作战非常顽强，基本就是后面的踩着前面的尸体上，和我军的战斗作风并无二致。一天的进攻下来，就在法卡山这个不大的地方陈尸323具，负伤189人，而我军也付出了5连阵亡29人，6连阵亡26人，4连阵亡4人的代价！

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独立师3团一度主动请求派出其3营7连增援叫卡山，8连增援法卡山。但顽强的边防9团2营拒绝了独立师3团的增援，以自身的力量和顽强的意志收复了一度失去的4号、5号阵地并最终击退了越军团规模的全线进攻。

法卡山战斗结束后，军委授予广西军区边防3师9团2营“法卡山英雄营”的称号。广州军区授予梁天惠“战斗英雄”称号，授予袁焕高“孤胆英雄”称号。

1984年1月胡耀邦、余秋里、张廷发、郝建秀、尤大忠、王兆国视察法卡山。时任中共总书记的胡耀邦亲笔写下“英雄山法卡山”6个大字。

1985年7月3日，胡启立上法卡山看望守边官兵。同时还留下这么一段话：“人，总是要有一点精神的。你们所体现的精神，法卡山广大指战员的革命精神，是中国人民的脊梁，是中华民族的骄傲，是民族魂。有了这种精神，我们就不被任何人，任何困难所压倒，要一往无前，战胜一切困难，取得最后胜利！”

附：前几年有新闻报导说中越完成了陆上边境的重新勘界。随后就有网络盛传法卡山归还给越南，烈士的鲜血白流了云云。后来有一网友出来澄清，说他本人是参加过当年中越边境战争的。2008年时他曾去旧地重游，发现法卡山的3号主峰仍属中方，法卡山朝南延伸的4、5号高地划归越南。从逻辑判断，这个说法比较合理，可信度也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