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楝舅的思念

2016.08.18

秋雨一陣一陣，沃澹苦楝舅。

樹頂尾溜，予秋雨掖落下金黃色幼屑屑ê花蕊，這時陣，總會忍不住想起阿母。
阿母佇這个季節離開阮

今仔日，想起阿母講過伊ê囡仔時。

外媽生10囡仔，有六查某ê、四个查埔ê；阮阿母是第3查仔囝。
做田人，跤手愈濟愈好，外媽從來毋捌想欲共囡仔分人。

世間事，總有料袂到ê代誌會來發生。
阿母怹庄裡有一个生活會得過ê家庭，干焦生一个後生，知影外媽生真濟查某囝，就央人來欲分，而且指定上乖彼个：彼个上乖ê，就是阮阿母。

彼時伊5歲。

序大人若leh騙囡仔，總會嚇講：「若無乖，欲共汝分人。」
哪知影上乖ê，煞佇媒人三姑情、四拜託之下，分去庄內予hông做養女仔。
媒人講怹是欲予伊去好額人兜好命，毋是欲差用，會像親生查某囝按呢疼，tō按呢，開始養女的生涯。
　　
5歲囡仔的心內，厝裡好額抑散食，毋是伊要意ê，伊欲挃ê- -是身邊有親阿娘。

轉去外家厝ê路，認真揣，知路了後，定定偷走轉去，伊ê阿娘總是等伊暗時仔睏去，閣抱倒轉去養母仔遐。
食人檳榔餅、tō是人的囝；雖然無檳榔嘛無餅，毋拘過戶予人做囝，著愛照品照行！

偷走無效，予人tshuā倒轉來，免不了一頓siù-se-á食甲飽。
後來落勻，日子順順仔過，養爸佮養母有疼惜，過幾何年ê好命。
　
佇阿嫂娶入門了後，伊的生命就變天。
養母仔佮阿嫂兩人，尻川抾相倚，欺負一个十外歲查某囡仔---阮阿娘。
阿母講，上蓋疼ê苦毒，tō是用針鑿伊的指甲肉……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忍袂牢，閣偷走轉去外家兜。毋拘、嘛是勸伊倒轉去。
外媽毋是無惜這个查某囝，總是叫伊著認命……
認命的人生，汰會遮呢疼？

阮阿母18歲彼年。有一日，怹養母仔參阿嫂，共阿母咧睏ê眠床拆拆掉，掞去埕尾欲hiânn火。阿母歡喜甲，走轉去外家厝。講予怹阿娘聽，伊免閣倒轉去養母仔遐矣。因為...伊無眠床通睏。
這時陣，外媽已經無理由毋收留家己的查某囝。
　
阿母毋捌怨嘆怹爸母，共伊分人做養女仔，顛倒足感謝命運，予伊會當閣倒轉來親生爸母身軀邊，享受參親姐妹仔睏仝總鋪ê幸福。

聽二姐講，爸母猶佇咧ê時，有一工伊看著阿母家已佇房間流目屎。
二姐驚一下問伊呀啥代誌？
伊講想伊ê阿娘！

二姐彼時已經接近佛法，就共講：「伊呀，咱若信佛，另工往生了後，去佛的身軀邊學做佛，到時，咱欲看佗一个親人，無論是汝思念ê阿媽、抑是咱三姑，閣有濟濟親人，攏看會得著。」
伊呀心情轉歡喜問講：「啊佛敢袂嫌我頇顢？」
二姐講：「佛疼咱的心情，tō親像爸母疼囝的心情。」
：「啊欲按信？」
：「都唸南無阿彌陀佛，而且心內相信伊會疼惜咱，另工會教咱做佛！」
：「遮簡單？」

其實入信無簡單。
毋拘阮阿母自彼陣仔，心內tō有一尊佛。

講著阮阿母，關係伊ê故事會當講真久。
阿姐講，昨昏彼篇，有葱仔味…
無….今仔日tō講一下仔較趣味ê

彼陣仔阿母應該是欲倚六十歲矣，伊去一个楜椒工場做工課，工伴攏是參阿母頂下歲仔ê查仔人。
我拜六下晡時仔免上班（彼時陣抑未週歇兩日）。會騎車四界踅，有時去士林揣大姐，有時去冊店看冊，到甲阿母下班ê時陣，tō去工場門口等伊，載伊轉來。

伊參工伴行出來，看著我ê時，攏笑咪咪真歡喜；我知影伊ê歡喜，毋是有人載免用行ê，是伊ê工伴攏會呵咾伊ê查某囝，真乖！

有一日我載阿母，伊共我講：「阮同事看著汝，攏講怹厝裡好跤好手ê囡仔，較輸汝一个跛跤ê，毋捌想欲來共載一擺- -矣！」

我笑笑應講：「伊呀，後擺伊若閣按呢講，汝tō共教，叫伊共怹囡仔ê跤骨摃予跛跤，按呢就會來共載矣。」
伊呀坐佇機車後座，對我肩胛頭大下拍一下，罵講：「三八！」

六年前ê今仔日，七月半隔轉工，尾暗仔，哥哥對病院傳來一通簡訊：時間到矣！

後來聽二姐講，伊呀上落尾面帶笑容，安詳離開。

我按呢相信：伊呀一世人食苦，落尾安心轉去佛的身邊；親像細漢時經過苦難的養女仔生活，後來轉去親生爸母身邊共款ê….安心！

Ps:苦楝舅=台灣欒樹
　siù-se-á=細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