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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1/12 07:22:36瀏覽3342|回應21|推薦68 | ||||||||||||||||||||||||||||||||||||
新疆之美,要去苦寒之地追尋,特別是往北疆走,走去雪山高峰林立之處。 天山主脈,由崇山峻嶺中一洩而出的夏塔河,貫穿平坦蔥翠的草原,這樣的風光,有嶔崎險峻的層巒,有雄偉壯麗的疊嶂,讓你忍不住移開視線。 夏塔草原像一匹綠色的綢緞,宛如世外桃源,就算是自己這麼拙劣的業餘人士,也能拍出最使人屏氣凝神的圖面。 畫面會說故事,或許你幻想能力不足,然而到了這豐美的草原,你也可以想像站在陡峭高崗上的澎湃感動。 哈納斯湖遊船旅遊團很多,那樣簡單的十日或十二日旅遊,只要台幣五萬元上下,我曾遇過探險旅遊的團體,但他們告訴我:探險是玩命,他們要命也要玩,而自助旅遊是根本就不要命。 管他呢?要玩就得吃苦。 到了新疆,沒有烤全羊、雪山駝掌、汽鍋火雞、三套車風味、蘭州牛肉拉麵、大盤雞、沙米粉、扶風風味小吃,也沒有特製葡萄酒,到了送行的地方,就該明白:忍耐是人類最良好的本能,以及不得已的美德。 沒有選擇,因此產生了本能和美德。 爬山的時候,要帶能提供熱量的食物。 巧克力是最後的壓箱寶貝,如果第一天就吃了,後面的日子會過得萬分痛苦。 為什麼? 因為吃苦的經歷正要開始,黑巧克力再苦,也沒其他的東西難以下嚥。 由於帶了點零食,都被警告要留到最後關頭享用,所以事先拍照止饞,非常重要。
這兩小塊花生糖和徽墨花生酥,在行程開拔前偷吃了,背包裡面還有兩盒。 當初收到贈品,本想當零食一天一塊,還採購了其他的糕餅,沒想到帳篷和外套就重達八公斤,只能捨棄大包小包的甜食,挑了吃不膩又不容易壞的東西出門。 沒想到,旅遊地點沒有商店,甚至連森林、溪流、野花都看不到,除了難得一見的草地,就是曙光融白雪的寒,或是冷霜凝夜露的凍。 於是,在中俄邊境霍爾果斯口岸所採買的食物,除了讓我遙想當年回族與中亞各國通商的繁華,更讓我感覺到,先民的生活有多苦,而至今仍然不見改善。 邊疆苦寒,什麼美食都是旅行團纔得以享用的盛宴啊!
雪如冰,白得晶瑩剔透,苦寒地要對抗這樣的徹骨冷,只有加「重口味」。 左上角黑色的駱駝肉丸切片,因為聽說被宰殺的駱駝通常挑又老又殘的,我動作又太慢,還沒調好相機,就被旁邊餓極的人搶光。 左下角也不知是什麼菜,紅紅綠綠的很鮮豔,我不敢吃,也被老資格的同志們搶食一空。 解放軍同志採買了燒餅,加上攜帶方便的罐頭,三餐從早吃到晚,雖然看得嘴裡發乾,胃裡絞得發疼,要想補充體力,就算臭如屎也要吞下去。 這東西有我畢生沒嚐過的滋味,說它酸,酸不過梅子,認為它辣,也辣不過四川金不換小辣椒。 那它到底有什麼味道?答案是:金屬的氣味。 或許,也是血汗的氣息。 燒餅沒了。 吃完了比較能入口的東西,接下來談談不太能入口的食物。 上圖是新疆特有的烤餅,別看它們黃澄澄的,硬如石頭,大概是我在世界上吃過最硬的口糧。 這東西很硬,摔在地上,不會有一絲裂痕,連點破皮也看不到。 為什麼我會知道?答案是:我實地試驗過。 哈納斯之旅,只有剛開始的幾天氣候穩定,但此行運氣不好,來到喀納斯湖,結果雲霧繚繞,啥都瞧不見。 煙雨濛濛之中,這個讓人魂牽夢縈的湖,只是一片白濛濛的幻影。 想吃哲羅鮭?想跟湖怪近距離接觸?答案是:不可能。 全世界唯一且是內陸最大的封閉型魚類,想想環保和保育,吃不到也見不著。 我承認,到了新疆只想著吃,因為什麼都吃不到,日子總在饑餓中度過。 氣壓低,還有寒冷,你會懷念溫暖的亞熱帶和樸實的餐點,以及便利商店。 中國西北角上的傳說,那「美麗而神祕之地」,蒙古人見過,很多旅行團遇過,但是從半山腰往下一望,什麼都是夢幻,也什麼都變得蒼白。 怎麼又拍新疆烤餅?這是上回那三個餅子換了角度拍嗎?答案是:錯。 難道我對這些烤餅真的如此念念不忘?答案是:繼續錯。 我恨死這種烤餅,嚐過德國麵包,吃過山東大餅,都是實心有份量的食物,新疆特產最讓人害怕,咬過幾天,絕對讓你齒牙動搖、下巴脫臼。 這是哈納斯之旅的基本三餐,對,沒看錯。 三個烤餅過一天,早、中、晚各一,因為咬不動,啃也啃不出條縫,就拿雪煮水,再把這東西一顆扔進小爐裡水煮了吃。 吃得飽嗎?嗯。 有味道嗎?很想說,這東西有「味同嚼蠟」的感覺,吃了一星期,你對它們會很痛恨。 新疆邊境公路,我無法訴說自己多麼喜歡搭車的感覺,只有回到車上,你纔能感覺到兩腿還是自己的。 當然,在車上,你可以休息,可以感嘆,可以放鬆,更可以拍照。 在新疆不跟旅行團走,和解放軍同志急行軍,身上揹著近十公斤的負重,拖著快斷掉的雙腳,你會不由自主地感謝起來。 謝謝天!終於有現代車輛的發明。 謝謝前人!能夠在高達五千米的山區開發道路。 謝謝嚮導!沒有他們帶領,教我快步走、搶食物、絕地求生、攀爬高山和選擇行李,我大概不明白新疆是什麼樣艱難的旅程。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氣魄,不是區區泰山可以概括的,更非台灣那三千多米的玉山能描述的,只有上了天山,你纔明白這裡多接近天堂,以及地獄。 我攀登上高峰,發現在荒蕪不毛的高處,除了馬上體會杜甫詩聖和陳子昂涕泣的感慨,底下萬丈深淵,簡直找不著棲身之處。 在光明逝去之前,下山成為一種沉靜的共同認知,我到此一遊,我驗證仁者樂山,我期盼找到解渴的水,我恐懼那晚沒有足夠的熱食,我曩中一片空白的慌亂。 我終於明白,生存是唯一應當追求的智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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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