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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狡黠楊天生兩面三刀的陰謀 深山猴林福智鬥東瀛忍者
2011/01/13 07:03:54瀏覽465|回應0|推薦6
一、1611~楊天生兩面三刀的陰謀
西元1611年深秋,日本國慶長年間,德川幕府年代,九州平戶港。兩條黑影,鬼鬼祟祟的行於黑夜,忽而竄進了一條的巷道內。森冷的月光照在海風吹襲的屋舍,四周一片寂靜的巷道,但見兩個黑影,踩著無聲的步伐,沿著巷道前行;而當其走到巷道的盡頭後,顧盼間便又走進了一片樹林。樹林內飄著落葉腐朽的氣味,滿地的落葉踩了便會發出聲響,於是兩條黑影更躡手躡腳,踮起腳尖走路,似怕曝露其行蹤。行沒多遠,便見樹林中,有一老舊神社。這樹林中的日本國神社,大底就像是大明國的小土地公廟;只不過這三更半夜,卻不知怎會有人,來到這樹林中的神社參拜。老舊的神社後方,有一間像是荒廢的茅草屋,只見兩條鬼祟的黑影,來到神舍後,卻拜也沒參拜,直接便繞到了後方的茅草屋,拉門進入。兩條黑影剛進茅草屋,但見一人似自腰間掏出了半截蠟燭,便細聲對身邊的另一人說『楊七,拿火石~點亮蠟燭~』。原來,這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摸黑,來到這樹林內神社的人,正是楊六與楊七,兩兄弟。楊七,手拿打火石,點亮了楊六手中的蠟燭。而蠟燭初亮,此時楊六楊七,卻見茅草內的角落裡,竟早坐了一個人;且這人頭戴一頂倒鐘形的笠帽,將其頭臉都遮住,只露出兩隻眼睛。晃動的燭光照耀茅草屋內,只見這茅草屋內的周遭,盡棄置一些木板木椽的造船木料,而楊六楊七,乍間茅草屋內,竟早有人,似也並不吃驚;反倒像是三人,早已約好,半夜在這茅草屋中見面。果不其然,但見那頭戴笠帽人,見了楊六楊七,便自茅屋角落裡起身,問說『楊六楊七,沒人發現你們來這裡吧~』。楊七,火爆脾氣,見了眼前遮頭蓋臉的神秘人,便直著嗓子說『哼~~楊天生,你三更半夜的,約我兄弟來這裡,到底有啥事。直說吧,爺~可沒耐性,陪你在這裡裝神弄鬼~』。

茅屋的角落裡,頭戴笠帽的神秘人,居然是楊天生,而楊七,既已指名道姓的叫他。於是楊天生,索性便也摘下了頭上的笠帽。倒是楊六,個性沉穩些,更知楊天生乃李旦商號中,掌握大權的人物之一,便以較客氣的口氣,說『楊天生,我七弟的脾氣爆燥,別跟他一般見識。你就直說吧,找我兄弟兩來這裡,到底為了何事?』。楊天生,英挺的身段一派瀟灑,臉上露著微笑,說『楊六楊七,人家說"大丈夫的雄心與生俱來"。所以今晚,我約你兄弟來,其實主要是想知道;你兄弟兩,是否是有"雄心"的大丈夫!!~』。楊七駑鈍,聽了楊天生文謅謅的話後,一時又要發作,張口要罵;不過,卻被楊六給攔住。畢竟,楊六,聽出了楊天生,話中的端倪,便又客氣說『楊天生,我兄弟兩書讀得不多,聽不明白你的意思。請你就把話講白了吧~』。『楊六楊七,聽我說這話,你們可先別生氣。呵~~我揣度你們兄弟兩,成日在唐人町,耍無賴、敲詐勒索,如此一月能賺得多少錢。頂多不過幾百兩吧。而且,就算你們一個月,能掙得幾百兩,甚至上千兩,可你們在別人的眼裡,卻還不是個低賤的無賴。呵~~可假如我有個機會,一來可讓你們兄弟,不但能錦衣玉食;二來,甚且還可加官晉爵,與權貴們平起平坐。卻不知你們意下如何?』暗黑的破屋內燭影搖曳,但見楊天生儒雅的言談間,嘴角露出了一抹狡黠笑意。而楊六楊七,乍聽楊天生的話,腹中自不免存疑。畢竟,天下那會有這麼好的事,可由一市井無賴,搖身一變,而成與皇親國戚的貴族平起平坐,不但錦衣玉食,還加官晉爵。要說,其實也不是沒有,楊六楊七,尚在大明國之時,也曾聽說當朝的權臣魏忠賢,原本即是市井無賴;後來為還賭債,去勢入宮,而今竟也權傾天下。因此,乍聽楊天生之言,楊六,一時更不免聯想起了,是否楊天生的意思,是要他學習魏忠賢,去勢入宮,以服侍日本國的皇帝。

楊六,自也聽說,據說魏忠賢,雖是無賴,外表卻長得俊美,所以儘管去勢入宮,也還能在後宮之中,搞上皇帝的奶媽,乃至才能權傾天下。至於楊六楊七,長得滿臉橫肉,且言語粗俗,自揣就算自己去勢入宮,恐也難有前途,便呵呵大笑,回說『呵~~楊天生。我知道你是個有辦法的人。可你講的話,未免也太托大,令人不可置信了。莫非你是要我兄弟學習魏公公,割掉自己跨下的老二,以到日本國的皇宮之中,去勾搭皇帝的媽。呵~~老實說吧。我兄弟兩,有這根老二,都還不定能搞上日本國皇帝的媽;而要是連這根老二都割掉了,那我們更是沒這本事。所以,你不是是拿我們兄弟兩,開玩笑取樂吧~』。楊六,一陣粗言粗語,陡然讓楊天生,頓感一陣錯愕,不禁也呵呵笑說『喔~~楊兄弟,你誤會了。我怎會要你兄弟兩,去勢入宮。剛剛我話中的意思,或許你們還沒聽懂,但今日,話都 說到這裡了,索性我就把你們當作自己人。不過今日,我對你兄弟說的話,你兄弟,千萬得保密。萬不能向外人說起~』。楊六楊七,見楊天生,語氣陡然慎重,便也點頭稱是。而後,只聽楊天生,接口便說『楊六楊七,不瞞你們說。這幾年,我在李旦的商號裡做生意,也算長了不少見聞。不是我托大,大凡日本國的皇室朝廷、幕府將軍府裡,由於生意上的買賣,所以,我多少都還認識一些,日本國的皇親貴冑。因此對於日本國,我多少有些了解。士農工商,雖說咱商人,在日本國並沒什麼地位,但我楊天生,豈是沒有雄心壯志,甘於做販夫走卒之人。大明國,不是有句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嗎?呵~正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所以,這幾年,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只要咱商人有錢,用錢自也能收買權勢,如此一來,咱們便也能讓自己擁有權勢。再說,楊六楊七,你們知道李旦商號,每一年,在東西洋所做的買賣,營收有多少嗎?說起來,你們可別嚇到,有數千萬兩的白銀呢。這財富,足足比整個日本國,一年的稅收,都還要多得多。而只要能掌握,這筆龐大的財富,我楊天生,又何愁什麼事做不到~』。

「李旦商號,一年的買賣營收,有數千萬兩的白銀~」這個數字,聽在楊六楊七的耳裡,頓時有如雷鳴般,在二人的耳內嗡嗡作響,隨之渾身熱血沸騰;二人自更豎起了耳朵聽。只聽楊天生,又說『日本國的皇室朝廷,現今只是個被幕府將軍,所架空的傀儡皇帝而已。今年,后陽成天皇,迫於幕府的淫威,將皇位讓位給他的皇長子。前不久,你們該也聽說,幕府介入皇上的後宮之事,以公卿與皇上的嬪妃通姦之名,將天皇最寵愛的幾個嬪妃,押到將軍府懲處流放。這些事,在在都讓日本國的皇室朝廷、與幕府之間,衝突越來越烈。不止於此,當今德川家康,所建立的江戶幕府,其實背後還是危機重重。譬如,至今忠於豐臣幕府的武士及浪人,仍不時想推翻德川家康,重建豐臣幕府。皇室朝廷,德川幕府,豐臣幕府,彼此為了權勢,勾心鬥角,但若想成事,則非有龐大的財富,做後盾不可。譬如,幕府將軍,所給皇家的俸祿,每一年,不過就是幾萬兩銀子,幾萬兩銀子,連個像樣的軍隊也養不起,又如何能與幕府對抗。至於豐臣幕府也一樣,若想東山再起,同樣也得有錢,養得起大軍;而這就是咱們的機會,因為咱們有的是錢。當然,我的意思並非,是我們要去資助日本皇室,或是支持豐臣幕府;而是人生在世,誰能不貪財,包括日本國皇室的皇親貴族,甚至是城主武士也不例外。所以,咱只要能善用李旦商號,這海上事業的大錢財,掌握時勢,順水推舟;如此,何嘗不能在日本國,有翻大做為~~』。楊六楊七,不過就是市井無賴,那真聽得懂楊天生的宏圖大計,只是聽得楊天生,不斷提及日本國的皇室朝廷,且又是德川幕府,又是豐臣幕府的;而一時,這倒也讓楊六楊七,聽得暈頭轉向,只覺楊天生,果真是「天縱英才」,是「大丈夫雄心與生俱來」。

楊天生的話,果然讓楊六楊七兄弟,態度有了巨大的轉變。『楊天生。喔~~不。楊大哥。不知你說的大作為,所指的是什麼?可我兄弟兩,只不過就是市井小民,如何能與大哥,共謀大事?』但見楊六楊七兄弟,再不像先前的狂妄與張牙舞爪,反而一付畢恭畢敬的嘴臉,有若對楊天生,崇敬有加。至於楊天生,見楊六楊七,似已被他收伏,自也又是一翻客套話,說『楊六楊七,你兄弟兩,萬不可妄自菲薄。中國漢朝得開國皇帝劉邦,還有大明朝的開國皇帝,豈不都是起於市井。總之,將來你們只要忠心的跟著我,為我辦事。那未來在日本國,你兄弟兩裂地封侯,面君封爵,這也不是不可能。不過~~』。楊天生,恍若遇到了苦腦之事般,躊躇沉吟了一下,這才又說『不過,楊六楊七。這晚,這話說了這麼多,但終歸一句話,那就是我得要獲得李旦的信任,如此才能掌握繼承他的事業與財富。嗯~這你們也知道,如今李旦,年事已高,而他的兒子李國柱,又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因此,李旦的龐大事業,終得交給他所信任的人。而如今,我已離這個位置不遠,所以更不能被他人所破壞。正是為此,所以今晚我才請二位前來,希望二位兄弟,能傾力相助~』。見楊天生,臉露苦腦神色、又說需傾力相助,只見楊六,即刻回說『楊大哥,你說這什麼話。朋友原本就該仗義相助,尤其是我江湖中人,就算為朋友兩肋插刀,也是在所不惜。哼~~就這"情義"二字,就算要我兄弟兩,為你赴湯蹈火,我們兄弟也是萬死義不容辭的。所以楊大哥,你要我兄弟兩,為你辦什麼事,你就直說吧。咱兄弟,能為你這樣朋友賣命,這也算是我們的榮幸了~~』。

利之所趨,楊六,既已表明願意輸誠。只見楊天生,眉角微揚,頓時面露喜色,便又說『楊六楊七,其實我的苦腦,正也是二位的苦腦呢。所以咱們也可說,是在同一條船上。就說港口附近的那娼寮吧。原本那娼寮,也是港口的粗工雜工們,尋歡做樂的地方。男人嘛,誰不希望偶而能享受女人的肉體。可近日來,那原本在碼頭做雜工的顏思齊,卻不知怎哄得娼寮的女人,竟將娼寮,改成了織造廠。如此一來,娼寮的娼妓,都成了織工,那我碼頭做粗工雜工的兄弟,該到那買酒尋歡。二來,那顏思齊,原本是我碼頭的雜工,卻擅自離開碼頭,自己去做生意。而要是我碼頭的工人,都有樣學樣,那我這個李旦商號的書記,該如何管理那些碼頭的粗工雜工呢?你們說是也不是?再說,那顏思齊,是什麼來歷,我雖不知道。不過,讓人更可恨的是,半月前,李旦居然吩附,要我盡力配合顏思齊,為他擴建織造廠。你們說,顏思齊,不過就是個剛來到平戶的大明國喪家之犬,可李旦,為何卻對他如此青眼有加。所以,話說到這,你們兩兄弟,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的意思了吧。該怎麼做,你們就自己斟酌著辦吧~』。原來這晚,楊天生,找了楊六楊七,鬼鬼鬼祟到這樹林裡的茅屋相見;而他的目地,竟是要對付顏思齊。無怪乎,有人說楊天生,這「七巧書生」是個兩面三刀的人。這半月來,楊天生,帶領碼頭的工人,擴建織造廠,可說人前人後,無不與顏思齊相處融洽、謙恭有禮;且辦事盡心盡力,圓融幹練。不過,擴建織造廠,或因是李旦所交託之事,因此楊天生,為了博取李旦的信任,這才無不戮力以付。可當織造廠已擴建完成,而楊天生,也不負李旦所託,僅僅半月,即向李旦覆命完成;然而,向李旦覆明完成所託之事後,楊天生,背地裡,這才卻要使絆子,陷害顏思齊。楊六,自聽得懂楊天生的意思,便回說『楊大哥,你的意思我明白。隔幾日,我兄弟,一把火燒了那織造廠。讓那些娼婦,再重操舊業。如此,不就什麼事都解決了~』。

楊天生,聽楊六說要放火燒織造廠,只見他點頭默許,卻未開口說話;而正當此時,忽然卻聽得茅草屋外,似有人踩及滿地上的枯葉,發出聲響。楊七耳尖,聽得枯葉剝剝聲響,立刻拔腿,衝出茅草屋門口,大喊『誰?』。楊七,楊天生,隨後亦奔出屋外,不過卻見屋外,並無人影;而此時,卻見楊天生,也趕緊又把那倒鐘形的笠帽戴上。只見楊六,繞著茅屋,奔了一圈,都並未見到附近有人影,便說『嗯~放心吧。並沒人。應該只是樹林裡的野猴、或野狗吧~~』。楊六,這才說可能是野猴,忽然聽得茂密的樹林裡,果然傳來猴子的爭吵叫聲;而既不是有人偷聽,一時,三人頓時也鬆了口氣。至於,計謀既已商定,而楊天生,便也不想再久留,以免多生事端。臨走前,卻見楊天生,從懷裡掏出了一袋的銀兩,遞與了楊六,後說『楊六,這一百兩銀子,你們先拿去。而這放火之事,你們兄弟,最好別露面,找幾個日本國的浪人,或是忍者,去辦便可。咱們有的是錢,拿錢買人辦事便是,免得露面,洩露了身份。知道吧~』。楊六拿了銀子,忙點頭稱是,而後三人,便分兩路,各自離去。...

二、深山猴~林福
隔了數日後,夜半時分,除了織布聲與肅殺的秋風外,周遭一片寂靜的織造廠。三條黑影,躲在織造廠附近曠野的長草中,潛行有如狡兔或狐貍般;只見三條黑影,時而起身奔跑一段路,便又伏身藏身草叢間。三條黑影,行蹤飄忽詭異,且皆是一身的黑衣緊身勁裝裝束;至連頭臉,也都以黑布裹住,僅在黑布間露出兩隻眼睛的縫隙。「忍者」是日本國,一種經過特殊且嚴格武術訓練的武士,通常為諸侯國的城主,刺探敵對陣營的敵情,或從事暗殺任務。由於忍者,所從事的間諜暗殺任務,通常都得躲在暗處,藉以隱藏身份,伺機行動。所以,忍者的武術訓練,除了各種博鬥技巧、及暗器的使用外;而更重視的是,其面對各種嚴苛環境,所需的忍耐意志力訓練。由此,所以稱之為「忍者」。至於此時,織造廠附近,潛伏於曠野長草中的三條黑影,由其裝束來看,應正是日本國的忍者。月映曠野,風春草低之時,只見三名忍者,小心翼翼的伏身前行,漸次的接近織造廠;卻不知其所為何來?

「平戶織造廠」南北向兩長排的茅屋與木屋,隔著一條巷道相對比鄰;而織造廠的周遭,卻仍猶如大興土木的工地。因為,織造廠自獲得李旦奧援,及擴建後,此時既有數百名的織工,而這數百名織工,所衍生出來,所需的食衣住行;自又吸引了更多的商家,前來織造廠旁搭建房屋。乃至商 家既多,生活便利,自又吸引了更多的人,前來居住。由此,原本只是曠野中的幾間娼寮,於今竟似成了平戶港附近,另一個來自大明國人,所聚居的「唐人町」。月映織造廠的房舍,只見曠野叢草間的三名忍者,自叢草間竄出後,立即便躲入了尚在搭建的空屋中。於空屋中,但見三名忍者比手劃腳,竊竊私語,且見其中一人,更自懷中取出火鐮片及打火石;似欲點燃硝紙,以燃另兩人手中的火把。『你從南邊放火,你從北邊放火,我從中間放火,咱同時放火,把它燒個措手不及~』原來這三個日本國的忍者,正是幾日前,楊六楊七,與楊天生商議好,雇請來放火燒織造廠之人。正當,三個忍者,於空屋中商議好放火地點,及點燃火把後;貼著牆邊,伏身出門,準備各自去放火燒屋。不料,三條黑影,這才跨出空屋的門口,暗夜中,迎面卻見飛來數顆石頭;而三個忍者,躲避不及,一時,有的手中火把被打掉,有的則被石頭打及頭臉,頓時鮮血淋漓。行蹤被發現,三個忍者的任務恐告失敗,不過遇到強勁敵手,此時,他們也再無心放火,立時伸手背後,瞬間拔刀在手,準備迎敵。可怪的是,自剛剛的石頭飛出後,四周又是一片寂靜,並不見敵人現身;唯見對面的茅草屋頂上,有一隻猴子,蹦蹦跳跳的,且嘴裡像是在嘲笑般,不斷的吱吱叫著。三個忍者見狀,一時不禁狐疑,剛剛的石頭,不知是否是猴子所丟出,卻正巧砸中他們。於是警戒之之心,稍鬆懈,自地上拾起火把,又準備去放火。

『吱吱吱吱~~』屋頂上的猴子,吱吱叫的亂蹦亂跳,搞得三個忍者,心煩意亂,且怕被人發現。於是,一個忍者,陡然左手一揮,射出了一支尖錐的苦無,打向屋頂的猴子。可那猴兒的手腳俐落,翻了個身,竟躲過忍者射出的暗器,且瞬間消失於屋頂;而此時,讓三個忍者,更感心慌意亂的是,那猴兒跳下了屋頂後,卻仍滿嘴吱吱叫的四處亂竄。三個忍者知道,要是那猴兒,再這樣吵嚷下去,必定會吵醒織造廠裡的人,引起人們的注意。因此若想放火,再不能遲疑,三人便手持火把,分頭奔去。怪事又發 生了,只見三個忍者,才向前跑了幾步,霎時三個人,卻同時向前仆倒,跌了個狗吃屎。待回過神,三個忍者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腳上,竟不知何時,被套上了麻繩的圈套。說時遲,那時快,三個忍者正想拔刀,砍斷腳上的麻繩;可倏忽間,三條麻繩卻像是有人拉扯般,迅速的,被拉往空屋內。令三個忍者,頓感驚慌的是,三條麻繩,竟是繞過空屋的屋樑。於是,一聲喊叫都來不及發出,倏忽卻見三個忍者,已有如醃臘肉般,被倒吊在空屋的屋樑上。這時,陡然才見到空屋的門口,出現一個人影,只見這人影,手長腳長,身體卻瘦得跟猴似的。而見三個忍者,被倒吊屋樑上,卻聽這瘦得跟猴似的人影,頓時哈哈大笑,說『哈哈哈~~你們想來這放火啊。喝~~你們也不先問問,這房舍是誰蓋的,竟想來放火。這屋的一根茅草,一根屋樑,可都是我的心血啊。我豈能讓你們撒野,一把火就把我的心血燒光~』。由於,那瘦得像猴的人影,臉孔朝向屋內,因此暗黑中,並無法看清其臉龐。不過,由其所言,自也當知,那人應是在織造廠,蓋房子的工匠之一。而他的名字,則叫林福。

「林福」正講話的當口,卻見剛剛屋頂上的那隻彌猴,此時也跑到了空屋的門邊,且順著門框往上爬,轉眼便跳到了他的肩頭。原來,這猴兒,正也是林福所養。此時,三個被倒掛屋樑上的忍者,這才想到,原來剛剛那猴而在屋頂上,蹦蹦跳跳的吵嚷,應只是障眼法;而當他們把注意力,全放在那屋頂的猴兒之時,卻不知自己的腳下,已被下了圈套。當然,經過嚴苛訓練的忍者,其警覺性何其高,縱是分心,可三人腳下同時被下圈套,卻又怎會沒察覺。可讓三個忍者,料想不到的是,織造廠裡,這個普通的工匠林福,其實他也是一個,真人不露相的忍術高手。林福,有個外號,叫「深山猴」。一則,因林福,養了隻彌猴,且不論何時何地,甚至吃飯睡覺,總是跟前跟後的,與他寸步不離。二則,林福本身,手長腳長,連身體也瘦長,且成日喜歡與他的猴子在樹林間嬉戲;因此不論爬樹、盪樹藤,跳躍林間,他竟也有如野猴般靈巧。或因如此,所以林福,這才有了個「深山猴」的外號。至於林福,因何熟習忍術,而這,自與他從小成長的身世背景有關。...xxx

十幾年前,話說林福,原本是個在平戶一帶的街市與荒野間,流浪的孩童;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生父母是誰。畢竟十多年前,正是德川家康與豐臣幕府,爭奪天下,戰事最據之時。尤其,東西國間的「關原大戰」後,百姓死傷無數,因此像是林福這樣無家可歸的孩童,自是四處皆是。後來,有次林福,數日未進食,身體孱弱,且又生病,病倒於荒野之中。所幸,被一隱居深山之人,路上經過所搭救;而這搭救林福之人,正是一個名叫「林魯班」的漢人造船工匠。這林魯班,原本是個年少時,隨「倭寇王」王直,自大明國,飄洋過海,來到日本國的工匠。因這林魯班,善於造船,所以自年少開始,便都在幫王直造船;且因其所造之船精良,所以又博得了個「賽魯班」的封號。不過後來,王直,被誘騙回大明國,再沒回日本國,而這林魯班,亦厭倦了自己費盡心血,所造之船,最後卻都成了倭寇,與大明國交戰之時的海上殺人武器。自此林魯班,便離開了造船廠,獨自隱居在平戶島的深山裡面,自耕自食。正因林魯班,自大明國來到日本國,飄蕩一生,終身未娶,及老亦膝下無子。所以偶在荒野,救回了一流浪的孩童後,林魯班便將他取名為「林福」;且將林福,當成了自己的孩子般撫養。由於林魯班,是個善於巧手的工匠,而林福自小耳濡目染之下,自亦學得了一身工匠,善於製造的好技藝。至於林福,因何熟習日本國的忍術,這則又是另一段的奇遇。
且說這林福,自被林魯班,帶往深山之後。由於深山之中,都沒同齡的玩伴,因此林福,自小便只能與山中的彌猴嬉戲;而說也奇怪,這深山中的彌猴,竟似也把林福當成他們的同類,甚至似還把他當成了猴王般的對待。因此這山中的彌猴,竟似能讓林福,一呼百應,而更讓外人看不懂的是;林福竟似能以猴語,跟彌猴講話,或至少,是彼此似能心意相通。正因如此,有日深山裡,來了個年老的日本國僧侶,且又正巧撞見林福與成群彌猴,嬉戲於樹林間。這老僧侶,原是個日本國的伊賀忍者,而乍見林福,長於深山中,竟能通猴語;且他更發現,當林福驚嚇或暴怒之時,其雙眸,頓時,竟都會全變墨黑。忍術中,有一種「瞳術」,即是透過改變眼眸的顏色,來獲得奇特的力量,又叫奇忍;而奇忍,則可說是忍術的最上乘。至於這林福,尚未習忍術,自然而然,竟便能改變眼眸的顏色,來讓彌猴群聽話。由此,這老僧侶,乍見林福這孩童,自更猶如發現了一個學習忍術的奇材,一塊尚未琢磨的璞玉。自此,這老僧侶,便也在深山之中定居,且收了林福為徒,親授其忍術。及至,林福十五、六歲成年後,由於年輕人,經年居於深山之中,終沒前途。因此林魯班,及那老僧,便讓林福獨自下山,以謀自己的前程。由於林福,自幼就習得一身工匠的好技藝,且又知林魯班,原本是平戶港的造船工匠;因此,下山後,林福,順其自然,便也到李旦商號的船廠,當起了工匠。乃至偶有空閒,或半夜之時,林福,則慣於帶著,自深山跟他下山的那隻彌猴,一起到港口附近的樹林間,爬樹嬉戲;或者練習其忍術。正因林福,半夜三更,往往有獨自到樹林中,練習其忍術的習慣。因此幾日前,當他半夜間,又在樹林裡練其忍術之時,這才會發現幾個鬼祟的人影,出入於林中神社後的茅屋內。起初,林福,看見對幾個鬼祟的人影,出沒半夜的林間,也不以為意;而當時他也只是想,趁機試試看自己所習的忍術,功力如何。於是林福,便想悄悄隱身屋外,竊聽屋內之人,所談之話。不料與林福,同行的彌猴,卻踩動了滿地的落葉,引起屋內之人的警覺。當屋內之人,瞬間衝出屋外,而林福與其彌猴,轉眼便有躲藏到了茂林的樹上;且林福,更裝出了猴叫聲,以欺敵。果然,衝出屋外的三人,皆以為是猴子搗亂,再沒細察。而三個黑影臨離去前,林福躲藏在附近的樹上,隱約也只聽到他們說及─「放火」及「織造廠」幾個支字片語。事實上,雖是黑夜,不過林福,當時卻依稀,見那三人中的其中一人,身形頗為眼熟,且講話的語調亦頗熟悉。不過林福,並不敢確定。因為林福,覺得那人竟頗似,半月前將他,由船廠調到織造廠,去搭建屋舍的楊天生。而楊天生,既調林福,去搭建織造廠,卻又有何理由,要放火燒織造廠;這自讓林福,覺得應是自己的錯覺。只是,林福既聽得,隱約有人陰謀,想放火燒織造廠,而織造廠,又是他與許多工匠,費盡心血所建;由此林福,怎能任人放火燒織造廠。於是數日來,林福,自便在深夜時分,更加的警覺,以防有人,真來放火。...xxx

織造廠的空屋裡,屋樑上,正倒吊了三個日本國的忍者。「原來有人想放火燒織造廠,是真的~」此時林福,總算確定,幾天前的深夜,他在樹林中所聽到的話,是真。只不過「忍者與忍者間的決鬥,並不容外人介入」,這是忍者的榮譽,也是身為忍者的規矩。因此這夜裡,當林福,發現了三個忍者,鬼鬼祟祟來到織造廠後,而他也未通知其他的人。只是此時,三個忍者,既已被林福收伏,倒掛在屋樑上。於是,只見林福,陡然自空屋門口轉身,奔出屋外,且滿口慌張的,大聲喊說『抓賊啊~~抓賊啊~~有賊啊~~』。織造廠內,半夜時分,忽然聽得有人大聲喊抓賊。轉眼間,原本熟睡的人,頓時也
都驚醒,奔出屋外,朝著喊抓賊的聲音而來。三個忍者,倒吊屋樑上,聽得屋外人馬雜沓,這下可更驚慌失錯,拼命的掙扎。其中一個忍者,拔出腰間短刀亂揮,終得砍斷腳上的麻繩;掉落地上後,又趕緊救下另二個忍者。待得,三個忍者衝出屋外,而此時屋外,卻已被火把照得燈火通明,且前後,更都有許多人的包圍。織造廠放火的計劃,既已失敗,且差點被俘,兼之四周人們高喊抓賊;此時,只見三個忍者,隨手拾起剛剛掉落地上的火,隨手便往茅草頂亂扔。『賊在這裡,賊在這裡~~賊在放火,大家快救火~』草寮屋頂起火,隨後有人趕忙爬上屋頂救火,有人合圍著三個放火的賊,頓時周遭一混亂;而趁亂,三個忍者,便也掏出了煙幕火藥,往地上一扔,頓時火藥爆炸,煙幕四起。眾人見火藥爆炸,不禁一陣驚嚇,而待回過神來,當煙幕消散,卻見三個忍者,此時卻也已在人群中,消失蹤影。

顏思齊、陳勳陳大刀、鐵骨張弘,正熟睡中,亦被屋外的騷動,及喊賊聲驚醒,趕忙衝出屋外察看。不過當三人,衝到屋外,三個忍者,卻早已於煙幕中消失;但所幸,茅草屋頂的火也已被救下。且不論賊與火勢,顏思齊,當下即問說『織造廠,有沒有人受傷?』。經人來報,織造廠,並無人受傷,所放的火,除了燒掉一點茅草屋頂襪,也沒對織造廠造成什麼損害;只不過,三個人賊,卻也沒能抓到。陳勳,鬆了口氣,說『呵~~所幸發現的早,才沒能讓那三個賊,放火得手。是誰先發現賊的,得記上大功一件~』。「是誰先發現賊的?」眾人皆說,是因聽到有人喊抓賊,所以才趕緊奔出屋外,正巧看見賊在放火;不過,眾人卻也不知道,是誰在喊抓賊。又有人說,三個人,皆身穿黑衣,頭包黑布,且還會忍樹的「遁術」,應是日本國的忍者。至於此時,眾說紛云的人群中,卻未見"深山猴"林福的身影。因為,就又在三個日本國的忍者,以煙幕的遁術,逃脫之際,而林福便也隨後,跟蹤而去。原來,這三個日本國的忍者,之所以能逃脫,其實這也是林福,事先設下的計謀。因為,林福心想,似也唯有如此,而他才能,跟蹤忍者而去,以找出幕後真正的主使者。...X X X

三、1985~漆黑的房間鬼打牆遇見阿祖
西元1985年十一月初,台灣台中海縣,鎮平庄。午夜時分的村庄,巷閭間的狗哮狗吠聲隨著秋風飄揚有如鬼哭神號,蕭瑟的秋風震窗,而顏程泉躺在房間的床上熟睡,輾輾間似又進入了夢魘。此時,書桌上那柄形狀怪異的烏黑匕首,黑夜裡似又透出了詭譎的綠光,且不斷散發出黑氣;但見黑氣形如鬼魅,森森然將顏程泉包圍在童年夢魘。「秀水里在大河溝的南邊,河溝沿岸的馬路有許多的巷道,其中一條巷道旁邊是木麻黃樹林,有兩堵圍牆向內延伸。兩堵圍牆皆是紅磚漆上白漆,牆上還分別以藍字漆著─"莊敬自強、處變不驚"及"反共必勝、建國必成"。我沿著巷道往內走,因為我知道爸爸工作的那家工廠,就在巷道內。那家工廠,是一間製造塑膠拖鞋的小工廠,是一個親戚開的工廠;後來親戚出國,便將工廠交給爸爸管理。我正讀小學二年級,大秀國小距離秀水里不遠,有時上半天課,放學後,我便和住秀水里的同學,一起沿著海濱路,到工廠玩。工廠前面的院子,有一棵大柚子樹,每當秋天柚子結實勒纍纍;而走進工廠門內後,工廠裡則滿是塑膠及粉塵的難聞味道。長矩形的工廠,裡面擺了許多製鞋的器械,由前往後走,經過一間配料室後;則看見工廠的後間,擺放著各種更大型的機具。有上下兩個大圓筒滾輪的塑膠壓出機,有像是一塊大鐵板由上往下壓的鞋樣斬模機;而一部部的大機器,運作時發出的巨大聲響,更如大怪獸一樣,讓人充滿了恐懼。工廠的二樓,有間宿舍,爸爸上班工作時,有時也會帶弟弟到工廠玩。大伯也在工廠工作,後來家族的幾個叔叔也到工廠工作,還有工廠裡的員工,幾也都是來自鎮平庄;所以每次放學到工廠玩,似乎都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另外,班上的林忠,他家也是住在秀水里,所以偶而他也會來工廠找我玩....」。「好景不長,二年後,親戚自國外回來。小孩子不懂事,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鎮平庄裡的家族,氣氛似乎變得很緊張。聽說是大伯,想把工廠佔為家族所有,不想再交還給那個親戚。爸爸是個老實人,所以親戚才把工廠,交由他管理。可大伯,是個奸巧且充滿野心的人,後來工廠似乎就被大伯掌控。親戚回國後,要不回工廠,卻也不肯善罷甘休;於是原本友好的親戚,彼此撕破臉,衝突也越演越烈。風聲鶴戾,親戚帶人佔據了工廠,而性情爆燥的五叔公、六叔公,則也帶人前去興師問罪。暗夜中的刀光劍影,親友間為了爭奪工廠,以武士刀與鐵棍,彼此砍殺。小孩子不知發生什麼事,只知放學後不能再到工廠去玩。家族裡議論紛紛,說有很多人頭破血流,後來有一晚,爸媽帶我們兄弟,到光田醫院,去看五叔公及六叔公。我看見了五叔公頭包紗布,六叔公腿包紗布,還有一整間的病房裡,皆是親戚滿身傷痕。工廠既被佔,大伯,索性憤而,便將工廠裡的機具搬空,全搬到了鎮平庄裡,放在路邊風吹雨淋。及至一年後,大伯,後來又在自己的田裡,蓋了間小工廠;不過爸爸,再沒到工廠工作,而是開始種田務農....」。

童年驚恐的記憶,縱使經過了許多年,夢裡依然歷歷在目,顏程泉輾轉間,寤寐夢醒;而惺忪睜眼,卻見房間裡又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墨黑,唯聽得毛玻璃窗外北風忽忽作響。前日,顏程泉半夜醒來,同樣房間也是黑漆漆的,有如瞎了眼一樣什麼都看不見。不過當日早上醒來,顏程泉,卻又發現日光燈仍亮著,所以顯然應是半夜停電,而非是日光燈管壞掉。只不過若是電力公司,半夜停電,隔兩天便又停電一次,如此未免也太尋常;因此顏程泉,躺在床上,睜眼望著眼前的漆黑,不禁嘀咕。「怎麼又停電了嗎?房間怎麼這麼黑,什麼都看不見。我明明開著日光燈啊。怎麼最近半夜醒來,房間都是黑漆漆的,到底怎麼回事?」心下想著,為了確定是否停電,只見顏程泉翻了個身,便伸手往床緣下,去摸索錄音機。因為這晚,顏程泉將他的錄音機,拿到了床緣邊下,如此半夜若醒來,要聽音樂也比較方便。顏程泉,漆黑中摸索,很快的便摸到了,置於床緣下的錄音機,而後熟練的,又摸到錄音機上,倒數第二個播放鍵。按下播放鍵,霎時只見錄音機的電源紅燈亮起,錄音帶隨之轉動,播放起了時下的流行音樂─『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東 天的落陽。憂鬱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經無知的這麼想,光陰它帶四季的歌裡,我輕輕的幽唱。風花雪月的詩句裡,我在年年的成長。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一個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錄音機既能播放,顯然並沒停電,而且應該也不是日光燈管壞掉,可為什麼房間就是黑的什麼都看不見?」一想及此,一種詭異的恐懼感,頓時讓顏程泉,感到一陣毛骨悚然;而且房間不止漆黑,恍若更有一種陰寒的氣息襲人,這讓顏程泉,一時不禁又將身體都縮回棉被之內。

顏程泉,蜷縮在棉被之內,才盼著,希望自己能很快的又睡著,以度過的詭異漫長的黑夜。只不過,或因緊張之故,顏程泉越想睡著,卻越是睡不著,甚且還漸覺得膀胱腫脹,尿急的很想上廁所。緊張加上尿急,是想睡也無法入睡了,因此顏程泉心知,縱使再不願,可自己卻是非起床去上廁所不可了;否則這一晚,恐更難熬。「科學家說,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所以我根本不必害怕。起床上廁所,就上廁所,有什麼好怕的~~」自我壯膽後,顏程泉,果掀開了棉被,下了床,先是摸到了書桌的桌角;而後小心翼翼,踩著滿地的垃圾,終摸到了房門,開門出了房間。房間外的走道,原本就沒燈,同樣一片漆黑,於是顏程泉,便手摸的牆,一路走向廁所。"啪答"一聲,切了廁所的燈後,顏程泉,果見廁所的燈亮起,再次証明,並未停電;而且怪的是,外面的走道及廁所,竟似並不如房間陰寒。「為什麼我的房間裡,會那麼冷,又那麼黑?這沒道理啊~」縱使心中感到些許恐懼,不太想回房間,可又不能在廁所睡覺,因此上完廁所後;只見顏程泉,還是硬著頭皮,又摸黑走回自己的房間。『啪答~啪答』進房間前,顏程泉又在房門外的走道,按了兩次房間的日光燈,卻仍未見到房間變亮;然而,無奈之下,卻還是得向房間的墨黑門內,走進去。

顏程泉,走進房間後,關了門,摸黑向自己的床走去。照理說,顏程泉的房間,只有幾坪大,因此縱使看不見,但向前走幾步,應也就能摸到床邊。可怪的是,當顏程泉摸黑,向前走了好幾步,竟卻都摸不到床;甚至連書桌,連什麼東西都摸到。房間的上下四方,唯一片陰冷的漆黑,甚至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竟似隨著陰寒的氣息,浸潤到顏程泉的五臟六腑。於是,一種有如在黑水溝溺水的恐懼感,瞬息間,由顏程泉的臟腑,升上腦海;讓他置身上下四方的漆黑中,頓時惶恐的,感到頭暈目眩。「不可能啊,我的床呢?怎麼可能走了這麼遠,都還摸不到?」向前走了十幾步,既都摸不到床,頓時顏程泉惶恐已極,便轉了身,又往後走;希望能在走出房間,以弄清楚狀況。只不過,當顏程泉,轉過身,往回走後,想找房門,可一直走,一直走,他腳步不停的走;然而走了十幾步,竟然上下四方仍是一片漆黑,更再摸不到他剛走進的房門。「怎麼都是黑漆漆的?怎麼辦?怎麼辦?怎麼會這樣?」置身自己漆黑的房間內,向前走,既找不到床,顏程泉,回頭走,卻也看不到房門的出口;這下他可真慌了。這種心慌,就有如顏程泉,每天留在學校晚自習後,回家,騎腳踏車,經過大河溝旁的亂葬崗一樣;而腳踏車卻在竹林內,突然半路"落鏈"。正當顏程泉,置身於房間摸到盡頭的漆黑中,此時更詭異的是,原本他記得,剛剛他醒來時,在房間裡放著時下的流行音樂。然而此時,顏程泉的耳邊,卻似聽不到剛剛的流行音樂歌聲,而是聽到一種詭異幽傷,且從未聽過的歌聲。自己的房間,居然竟似變成了一個黑暗的無底深淵,顏程泉,只是惶惑的一直走,一直走,希望能摸到房門的出口;然而,無論他怎麼走,卻竟似就是走不到盡頭,甚至也摸不牆。

「燈光,我看見前面有燈光了~」上下四方的漆黑中,正當惶然不知所措,陡然看見前方有燈光,顏程泉自加快腳步,往前走。只不過詭異的事,又發生了。因為顏程泉記得,自己應是在自己,二樓的房間裡面,可當他走近燈光之時;此時,他陡然卻發現,自己竟是置身於舊家三合院的稻埕中,且正面對著廳堂。顏程泉,狐疑的站在稻埕中,看見廳堂裡面,似乎坐著一個人;而顏程泉,要沒記錯,舊家的三合院,應該早就沒人居住,除了爺爺以外。「阿公,這麼晚了,怎麼會一個人坐在廳裡?」遠遠的看去,坐廳裡的人,像是爺爺,於是顏程泉,自然而然便舉步,向神明廳走去。只不過當顏程泉,走到神明廳的門口之時,這才發現,原來坐在廳裡的人,雖有點像是爺爺,但絕非是爺爺。因為那人的頭上,綁著一條黑布,身穿一件藍色的粗布衣,而顏程泉,則從未見過爺爺如此穿著。廳裡的那人,似也見了顏程泉站在廳門外,於是開口,粗聲粗氣的,便說『猴囝啊,攏來廳裡了,還站在外面幹嘛。不進來點根香,拜拜祖先嗎?』。顏程泉,乍聽,廳裡的怪人,要他進廳裡,點香拜祖先,頓時嚇了一跳;不過卻也不敢怠慢,趕緊便走進廳堂。顏程泉,這才走進廳堂,卻見那怪人,頓時也站起了身。而讓顏程泉驚駭的是,那人的身材居然相當高大,至少比顏程泉,還要高上半個頭。一時,看著那怪人的身形,顏程泉,腦海中突然想起一個人;那就是住在隔壁,叔叔的兒子,也就是堂弟。堂弟,今年剛上國中一年級,身高卻已長到了一百八十公分,且皮膚黝黑,骨架粗大,臉形粗曠;因此,常有人說,堂弟長得像是「番仔」。不過,伯公倒是常說,堂弟,長得像他"阿祖"。堂弟的阿祖,自也是顏程泉的阿祖。顏程泉,雖從未見過阿祖,不過小時候,倒曾聽過媽媽說過─據說阿祖,身材相當的高大,比爺爺還高大。而且阿祖,還有些怪癖,那就是習慣頭綁黑布,吃飯的時候,還習慣蹲在灶旁吃飯。

顏程泉走進廳堂後,正遲疑於眼前所見,卻見那身材高大,穿著怪異的男人,已用火柴,點燃了神明桌上的燭台。隨後,只見那身材魁武怪異的男人,又取了三支香,在燭台點燃後,便自個兒,朝著神祖牌位拜拜。顏程泉,從未見過家族中有這人,而見其捻香,拜廳堂的顏家神祖牌。一時顏程泉,自不免好奇的,問說『借問一下,請問你是誰?怎麼會在我們家的廳裡?我怎麼以前,都沒看過你~』。此時,卻見那高大怪異的男人,忽而轉身,粗聲的對顏程泉,說『我誰?我~~你的阿祖啦。還不點香拜拜~』。顏程泉,乍聽,廳堂裡的怪異男人,居然開口說是阿祖;頓時,顏程泉,自嚇得有點六神無主。因為顏程泉記得,他的阿祖,其實在他出生以前,早就已過逝。可此時,顏程泉卻不知,已死了幾十年的阿祖,怎麼今晚的三更半夜,突然竟會出現在舊家三合院的廳堂。

四、阿祖的子孫在鎮平庄開枝散葉
顏程泉的阿祖,名叫「顏造」。至於顏造,是個怎樣的人?怪的是,顏程泉出生至今,竟從未聽爺爺,提過他父親的半個字;甚至顏程泉的爸爸,也未曾提過關於他阿公的事。換句話說,阿祖,除了留下一些子孫外,他卻好像是個從未存在過的人;甚至,包括他的兒子孫子,都對他沒什麼記憶。顏程泉,小時候是個好探索祖先的小孩,因此曾問過媽媽,關於阿祖的故事。記得媽媽,是如此說─『那時你們這裡,是大家口。一家口有五十幾個人。每天三餐煮飯,都要用灶上的"大鼎",煮一斗米。吃飯的時候,只有作田的男人,才可以坐在桌頂先吃飯。小孩跟女人,都要等男人吃完,才能吃。你阿祖,聽說年青時,在秀水里那裡,連住的厝也沒有。後來搬在鎮平庄,開始種田,才漸漸跟你阿公他們,蓋了那間舊厝....』。由媽媽的話,顏程泉這才知道,原來阿祖年青時,曾經住在秀水里。既知阿祖,曾住在秀水里,於是顏程泉,又去問祖母,看她是否知道,關於阿祖曾經在秀水里的事。當然,提起清水鎮的秀水里,這裡不能不,先提起一個日治時代,台灣的傳奇人物,那即是─「義賊廖添丁」。廖添丁,即是清水鎮的秀水里人,不過國語的「秀水里」,其實閩南話,是稱為「臭水里」。據說,台灣的日治時代,住在臭水里的廖添丁,有一 身飛簷走壁的好功夫。且廖添丁,最看不慣的是,台灣的鄉紳,勾結日本警察,欺壓台灣人。因此廖添丁,以其一身的功夫,專喜歡戲弄日本警察,且還喜歡打劫那些為富不仁的鄉紳,以劫富濟貧。所以台灣人,才稱廖添丁為「義賊」。顏程泉的阿祖,同樣是日治時代的人,且又住在秀水里。因此顏程泉,小時候,自不禁好奇的問祖母,說阿祖認不認識廖添丁。記得,當時祖母,是這麼說─『有啦。你阿祖,跟廖添丁,兩個是"換帖的",怎麼會不認識。後來廖添丁,被日本警察槍殺,你阿祖,才跑來鎮平庄躲啦~~』。閩南語「換帖的」,即是結拜兄弟之意,於是祖母的話,一時讓顏程泉更大為驚訝。因為,顏程泉想不到,身世始終神祕,未曾被爺爺或爸爸提起的阿祖,居然是義賊廖添丁的結拜兄弟。如此說來,日治時代,顏程泉的阿祖,應也有如義賊廖添丁一樣,四處行俠仗義,劫富濟貧;並且敢於挑戰高高在上,欺凌百姓的日本警察。

顏程泉,在舊家三合院的廳堂中,乍聽眼前高大詭異的男人,自稱是他的阿祖;此時,他的心中,自是存疑。於是,顏程泉,不急著點香拜拜,倒是開口,問說『ㄟ你說你是我阿祖。那我問你,你有幾個兒子,幾個女兒。然後我阿公,又是你的第幾個兒子。假如你真是我阿祖,那你該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神祖牌前,卻見那高大詭異的男人,呵呵大笑,說『哈哈哈~~這個你祖公,當然知道。我有六個兒子,二個女兒。你阿公,是我的第二個兒子。呵~順帶告訴你這"猴囝仔",現在我們所在的這個舊三合院,是當時我跟你阿公、還有叔公他們,胼手胝足一起蓋的。後來,等你叔公都長大成人,各自成家後。我便又帶他們在庄子西邊,蓋了另一座三合院。分家的時候,你伯公,阿公,三叔公,就分到住舊三合院住;然後,你四叔公,五叔公,六叔公,就分到庄子西邊,新蓋的那座三合院住。這你聽得清楚吧,現在看見了阿祖,你還不叫阿祖~』。眼前高大古怪的男人,所說的話,對於鎮平庄顏姓家族的描述,句句果然都沒錯。可顏程泉,對於阿祖已經死了幾十年,為何又會出現在廳堂裡,仍感不可置信,尋思片刻,便又問說『好吧,阿祖。那我問你。你不是在我出 生以前,就已經死了嗎?那為什麼,你現在又會出現在廳堂裡?難道~你是故意裝神弄鬼,想嚇你的子孫嗎?』。此時,卻見那高大古怪的男人,頓時掄起秤錘一樣的大拳頭,"砰"的一聲,重重的搥在拜拜的供桌上,罵說『哼~~"猴囝仔"。我為什麼會在這廳堂裡,難道你還裝作不知道嗎?哼~~我倒要問你。為什麼你三不五時,就來這廳堂裡,還把把"神祖牌位",前翻後翻的;到底, 你這"猴囝仔",偷偷摸摸的在找什麼東西?哼~~還成日把祖先的神祖牌位,顛來倒去,讓我不得安寧。你這個不肖子孫,你說,我不來找你,我找誰?』。

神祖牌前,乍見應該已經死掉的阿祖,鐵青著臉,勃然大怒,還粗聲粗氣罵聲連連,頓時顏程泉,是真的有點嚇到了。何況,阿祖所罵之事,確也真有其事。於是,但見顏程泉,一時張口結舌,急忙辯解,說『阿祖~~失禮啦。我不道這樣會吵到你。因為之前,我聽阿公說,家裡有一本祖譜。後來在學校,又聽歷史老師說,家裡的祖譜,大多會放在神祖牌後面。所以,有時候,媽媽叫我端飯菜,到舊厝,給阿公吃。然後我才會好奇,趁著廳裡沒人,就到神祖牌後面,找看看有沒有祖譜。不過,假如這樣會吵到阿祖,那我以後就不敢,再把神祖牌,翻來翻去了。而且我也不是想偷錢,也不是想找祖先有沒藏什麼黃金;我找祖譜,其實只是想多知道一些,關於我們顏家祖先的事而已~~』。事實上,顏程泉,倒也沒說謊。由於阿公,三年前中風,走路有點跛,行動有點不便。不過,阿公卻仍習慣,獨自居住在三合院的舊厝。三合院的舊厝,與現今顏程泉父母,所居的販厝,只隔著一條路,與一片竹林。因此每日三餐,顏程泉的媽媽,往往便會吩附小孩,端飯菜到舊厝,給阿公吃。正也如此,所以顏程泉,端飯菜到舊厝給阿公之時,偶經過三合院的廳堂,望見四下無人;而他的心裡,便總會興起,想翻找祖譜的念頭。當然,顏程泉也知道,在神明廳裡,翻東找西的,把神祖牌搬上搬下,似乎是對祖先一種很不敬的行為。所以,此時驚擾了過逝的阿祖,而被阿祖責備,顏程泉,自也無話可說。還好,自稱阿祖的男人,聽了顏程泉的辯解後,怒氣似消了大半,一張黑臉頓時又變和靄,說『猴囝仔~~算你孝順。好啦~~那我就不跟你計較了~』。眼見自稱阿祖的人,講話口氣已變和善,而此時顏程泉的心裡,不禁又興起一個念頭。顏程泉心想,眼前這人,既自稱是阿祖,那他必然知道家中的祖譜,放在何處;而這豈不是個好機會,只要直接問他,就可知祖譜之事。

『阿祖~~對了。那你知不知道,我們家的祖譜.....』正當顏程泉開口,想問阿祖關於祖譜的事。可是,怪的是,這三更半夜,又是在三合院的舊厝裡,然而顏程泉的耳畔,突然卻聽到一陣巨大的鈴響吵雜聲。巨大的鈴響聲,像是電話的鈴聲,只不過這三合院的舊厝,根本就已沒人住,更沒安裝電話,卻不知為何會聽到電話鈴響。鈴響聲,越來越巨大,越來越吵雜,可顏程泉,環顧廳堂的四周,卻也看不見電話。正當滿心疑惑之際,顏程泉,轉過身,想再問阿祖,關於祖譜之事;可此時,阿祖,居然也不見了。『鈴~~鈴~~鈴~~鈴~~』鈴響聲不止,吵得顏程泉,幾覺得快崩潰;而瞬間開始崩潰的,居然是空蕩蕩的舊厝廳堂。磚瓦、屋樑、碎石、粉塵不斷的自屋頂崩落,顏程泉嚇壞了。瞬間,巨大的白光,刺眼的投射到臉上,而顏程泉,望著刺眼的白光,直覺,似乎是天亮了。『鈴~~鈴~~鈴~~』天亮了,床緣下的鬧鐘,正不斷的響,吵得顏程泉再無法睡覺;而惺忪的睜開眼,眼前正面對著天花板,明晃晃的日光燈。

床上翻了個身,顏程泉,隨手按掉床緣下的鬧鐘,拿起來看看時間,原來已經是早上六點。「喔~~六點了。原來是鬧鐘在響。日光燈也沒壞嘛。剛剛原來都是在做夢。呵~~居然還夢見在舊厝的廳堂,遇見阿祖。~好好笑~不過也好可怕。喔~~以後還是不要再偷偷摸摸,到舊厝的廳裡,去拆神祖牌了。搞不好就是這樣,才會夢見被阿祖罵~」回想剛剛夢境,顏程泉,倒還真有些作賊心虛的感覺。人家說「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而顏程泉,大概是因幾日前,曾趁四下無人,在舊厝的廳堂裡,偷偷的拆神祖牌,找祖譜;所以,這半夜裡,才會夢見自己在房間裡,找不到床,也找不門出去,最後還遇到了,死了幾十年的阿祖。至於,顏程泉,之所以會偷偷爬上神明桌,卻拆神祖牌,這還不是因為歷史老師說「家裡的祖譜多半會放在神祖牌後面」,這句話的緣故。因此,這晚的夢魘,到也讓顏程泉,有了個新的領悟,即是─「盡信書,不如無書」「盡信老師,也不如不要有老師」。.....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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