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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首席侍醫呂一官穿針引線引薦 顏思齊獲準面見德川家康
2011/01/15 06:55:34瀏覽435|回應0|推薦9
一、1611~德川家的首席侍醫─呂一官
1611年隆冬,日本國慶長年間,德川幕府年代,關東江戶城(今之東京)。德川幕府所在的江戶城,由遙遠的城外遠望,便能看見城內氣勢宏壯的天守閣,白牆青瓦層疊而上;正如德川家當今在日本國,權勢的如日中天。街市的冬雪初晴,江戶城的護城河外,但見縱橫的街道行人絡繹,百業興榮;而鱗次櫛比的屋舍,更不知幾萬戶。事實上,自德川家康在江戶一地,建立幕府以來,而數年之間,江戶,幾發展成了日本國最繁榮的都城。日光照耀白雪下的屋瓦,琉璃瓦彷彿才剛鋪上一樣的閃亮,而青碧的護城河,倒映石砌的城牆,白色花崗沿的牆腳,甚至都還不見有青苔。由此可見,這江戶城,與千年古都的京都相較,確實是個一片欣欣向榮的年輕城市。至於,這現今日本國第一大城的江戶城,到底有多年輕,可以確定的是,它比德川家康還年輕;因為這江戶城,可說正是德川家康,一手所建造的都城。據說,這江戶一地,在德川家康建城以前,只是背靠海灣的一處沼澤地、及叢林荒野。後來,豐臣秀吉,征伐關東的諸侯國,而德川家康,因立了戰功;所以豐臣秀吉,便將關東八州,賜給德川家康當領地。而後德川家康,因江戶一地,背海,戰略上易守難攻,因此便選擇在江戶建城。當然,江戶城初建之時,亦只是一般諸侯國的格局。及至關原之戰,德川家康,率領關東諸侯國,擊潰關西諸侯國,奪得天下以後。自此德川家康,以「征夷大將軍」之名,在江戶建立幕府;而江戶城,自此,自也成了日本國,真正的權力中樞。乃至日本國,舉天下的諸侯國城主,為了顯示對德川家康效忠,自無不出錢出力,為德川幕府擴建江戶城。權勢之為物,正是如此,一朝當權,錦上添花,聚沙便成塔。於是僅僅數年之間,江戶城,這德川幕府的龍興之地,竟成了日本國的第一大城。正因舉天下諸侯國的效力,所以江戶城,這德川幕府的深城大池,於今不但城內有城,而且城外還有城。至於這層層的城郭與護城河,卻似乎也正彰顯了,縱使德川家康,此時權傾天下;可他卻對各諸侯國,仍防人如防賊般,處處充滿了戒慎恐懼。

江戶城,是德川幕府及家臣,處理舉日本國政務之地,其地位,正如大明國的紫禁城,所以戒備自然森嚴。由街市,經過護城河的木橋,走進城內,定得先經過守門衛兵的一翻盤查;而當然一般的平民百姓,多半也不會有機會入城。居住在江戶城的高牆城郭之內的,除了德川家外,自還有其處理政務的家臣;不過人數最多的,其實卻是各諸侯國,派來的人質。因為害怕諸侯國反叛,所以數百年來,日本國的幕府將軍,通常都會要求各諸侯國的大名及城主,派遣其長子或家人,到將軍府的居城裡,當人質。於是初入江戶城,在幾道外城之間,便可看見有許多的深宅大院,而這些建造華麗的屋敷,多半便是各諸侯國及城主,他們留滯於江戶城當人質的家人的居所。當然,諸侯國當人質的家人,都居於江戶城的外城,而諸侯國若反叛,想攻打江戶城,必也先得砲轟攻打外城。換句話說,諸侯國,若反叛想攻打德川幕府的內城,則必須先殺死其居於外城的家人;而這也正是幕府將軍,用以控制諸侯國的一種權謀之術。由於,江戶城的高牆深城之內,只居住德川家的家臣、及諸侯國的武士貴族,因此城內的深宅大院間,自顯得有點冷清寂靜;不若城外,街市的人潮熙攘,與門庭若市的喧鬧。雪景如畫且靜甯的江戶城內,一座座深宅大院的武家屋敷,此時只見正有兩個人,自一條濃蔭的巷道間走來。走在前頭的一人,是個中年的男人,長得方頭大耳,身材略顯矮胖。怪異的是,在這日本國的江戶城內,這中年男人,卻身穿一襲青布長衫,渾身上下皆是大明國漢人的裝扮。照理說,這漢人的穿著裝扮,若是在平戶、長崎一帶的港口,因來自大明國的漢人聚居多;所以還算常見。不過,來到日本國內地,就算是來自大明國的漢人,多也會換上日本國的服飾,以免招搖過市,太引人側目。可江戶城內,在這滿是日本國的貴族武士居住之地,居然會有人身穿大明國的服飾,如此招搖,未免也太引人注意。至於,中年男人的後頭,跟著的另一個人,但見這人模樣,應還是個少年。且見少年的肩上挑著根扁擔,扁擔的兩頭,則各挑著個長型的木箱,且木箱上有許多的框格。由此猜測,這一老一少,應是主僕關係,且兩人的模樣,倒像是在街市上,叫賣雜貨的小商販。可要說這一老一少,是街市叫賣雜貨的小商販,然而街頭的小商販,卻又怎可能進入江戶城內,且如此大搖大擺的走;如此未免又讓人想不透。

一老一少,自非普通的街市商販。由但見兩人,旁若無人的,自外城的武家屋敷,再向內城走,走上一段路,便到了進入內城護城河的二重橋。江戶城的內城,乃德川幕府一家的居所,及處理國家大事的御殿所在;因此戒備更是森嚴。不過,這身穿青布長衫的中年男人,及其身後的少年,卻同樣大搖大擺,便走上二重橋,往內城去;且見守衛城門的兵士,不但未加以阻欄,甚還禮敬有加,任其通過。內城直行,便是德川幕府與家臣們,處理政事的本丸大奧、中奧、二之丸及二之丸御殿;而這也就像是大明國,紫禁城的太和殿。不過,這一老一少,進入內城後,並非直行,而是沿著城牆邊,走向了往西邊的一條林蔭石板路。至於,自城牆邊的這條路往西,只會到達一個地方,那就是江戶城內城的西之丸。西之丸,乃是德川幕府一家,內眷所居的院落,猶如紫禁城內,皇帝的後宮一樣。後宮,乃皇帝的嬪妃及皇子所居之地,理當是男人的禁地,甚至連朝廷大臣,也不得進入。可卻不知,這一老一少,兩個像是來自大明國的男人,竟是有如熟門熟路般的,逕往日本國德川幕府,內眷所居的"西之丸"去;且一路也未見有人加以攔阻。原來,這方頭大耳的中年男人,名叫呂一官,而這呂一官,雖是個大明國人,不過他卻也正是德川幕府一家的首席御醫。因此,這也無怪,呂一官,可以在這日本國,德川幕府所在的江戶城裡,如入無人之境的出入。...

呂一官,既說到此人,在此,便也不能不順帶談談,因何他能成為德川家的首席御醫。事實上,這呂一官,在大明國之時,其實他並非是個,專替人看病治病的大夫;而是個藥材商人。當然,多半的藥材商,為了賣其藥材取信於人,多少也都懂得一點醫術。至於這呂一 官,正是個略懂醫術皮毛,卻有張能言善道的嘴,能以其三吋不爛之舌,滔滔不絕的說服他人買藥的藥材商人。另外,這呂一官,由於買賣藥材之故,所以更養成了個癖好─那即是他喜歡張羅收集,各種的藥劑秘方,民間偏方,甚是宮廷外流的各種御藥藥方。正因呂一官,有此收集藥劑密方的癖好,久而久之,為收集秘方竟欲罷不能;往往聽說誰有秘方,便重金購買,也不論其真假。後來,呂一官,又聽說秦始皇,曾經派遣徐福,帶領三千童男童女,乘船往東海瀛洲,尋找長生不死藥。而這呂一官,既對收集藥劑秘方成瘋魔,自也不管其真假,一心便也常想到海外,尋找長生不死藥的藥方。日本國在明朝之時,有人亦稱其為「東瀛」。因此呂一官,自想,這「東瀛」,應正是徐福所去的取長生藥的「東海瀛洲」。乃至,這有長生藥的東瀛,地點既已如此明確,而今大明國雖海禁;不過只要不怕死,從福建月泉港出海,便也能偷渡前往。至於這呂一官,想及長生不死藥的藥方,頭都暈了,那還會怕死。因此,有日,這呂一官,果真便也自福建的月泉港,搭上海商的帆船,輾轉到了「東瀛」的日本國。呂一官,來到日本國後,由於他的目地並非是做生意,而是想尋找長生不死藥;因此他自不肯,如同一般大明國商人般,乖乖的待在平戶港。反之,這呂一官,只在平戶港找了一個懂日本語的漢人通譯後,便逕往日本國的內地,四處的查訪長生不死藥。不過,由於呂一官,身上帶的盤纏有限,且又久未能尋獲長生不死藥。因此為了日日生活所需,呂一官,便也學著江湖郎中,拿了根竹竿,掛了條幡布,寫著「華陀再世」幾個字;並以其所知的皮毛醫術,沿途在日本國行醫,以餬口。當時,也不知是日本國的慶長那一年,呂一官,也只記得,他沿途邊尋藥、邊行醫,而來到了江戶城。不料,當呂一官,剛到江戶城的第二日,正當他拿著寫著「華陀在世」的布幡,行走於街市間;怎地,突然竟卻被一群的日本國兵士,團團圍住的逮捕。

呂一官,被日本國的兵士逮捕後,初時,他還以為是自己,身為唐人,卻在日本國行醫,所以被捕。然而,日本國的兵士,逮捕呂一官後,卻未將他押往大牢監禁。反而,卻將呂一官,一路直押往江戶城的內城御殿。當時呂一官,心慌意亂下,也不知發生什麼事,只記得當時的御殿大廳中,有一身材肥胖的中年之人。而那身材肥胖之人,一見呂一官,也不由分說,只是滿臉慌亂神色,語焉顛三倒四的,便直問說『先生~你是大明國來的,"再世華陀"嗎?先生~~大明國的醫術高明,你能讓人起死回生嗎?先生~~請你勿必要救我父親的性命~~』。初時,呂一官,也不知那身材肥胖之人,到底在說什麼。後來,呂一官,這才知道,原來御殿中的身材肥胖之人,正是日本國,當今權傾天下的幕府將軍,德川二代「德川秀忠」。至於德川秀忠,口中所稱的父親,自是德川家康。眼見德川秀忠,似慌亂的六神無主,話更講的顛三倒四。及至,御殿中,經其他人解釋後,而呂一官,這也才明白─原來是居於駿府的"大御所"德川家康,日前,不知因何生了急病,且藥石罔效。日本國的幕府御醫,人人皆束手無策,只說是"大御所"已屆天年,只能聽天由命。「德川家康,即將撒手人寰!」這對德川秀忠,自有如晴天霹靂。因為江戶幕府,當時創立未久,日本國的地方諸侯及城主,仍蠢蠢欲動。乃至德川秀忠,更感惶恐的是,就怕德川家康一死,而忠於豐臣家的西國各諸侯,又將舉兵征伐德川幕府;甚至將德川家,舉族皆滅。正所謂「病急亂投醫」,巧的是,身穿大明國長衫的呂一官,正舉著「華陀在世」的幡布,在江戶街道招搖過市,且被德川家的家臣看見。於是德川秀忠,急招兵士,下令把呂一官,拘來將軍府的御殿中,以央其救治德川家康。至於呂一官,知道事情的始末後,自更嚇得手腳顫抖,可卻又不敢說實話。因為呂一官,原本只是個小藥材商,事實上,只略懂一點皮毛醫術,乃至扮作江湖郎中,沿途行醫;其實他也總只是,以幾顆丸藥,哄騙病人,以取得幾文錢糊口。因此呂一官,這可嚇壞了,因為此時,日本國最有權勢的大御所,德川家康已病入膏肓,卻要他救治,而他如何能治。只不過,呂一官能不能治病,也不由他分說,因為當晚,德川秀忠,便派重兵,將這大明國來的「再世華陀」,連夜護送往駿府(日本靜崗縣),以為德川家康治病。

呂一官,當時到了駿府城之時,年近七旬的德川家康,早已昏迷數日,不醒人事;而連日本國的御醫,都已對大御所的病,束手無策,只懂醫術皮毛的呂一官,又如何真能醫治。只不過,呂一官,既身在日本國幕府的虎穴之中,已毫無退路,於此他自也只能把德川家康,死馬當活馬醫。略診過脈象後,呂一官,沉著一張臉,撫著鬍子,略思索後,隨即著手,便開出一劑漢方藥方。所幸,由於呂一官,半生以來,有收集漢藥秘方的癖好,因此腦海中,自也記著不少的祖傳秘方;而當下,他所寫下的藥方,其實便是他熟記在腦中的─中國歷朝歷代「皇帝御藥秘方」。『嗯~~話說,我開給大御所的這帖藥,正是中國幾千年來,皇帝所服用的起死回生藥。通常只要是真命天子,吃了這帖皇帝御藥,那便能起死回生。中國的唐明皇李世民,你們應聽說過吧。有次他在征戰中受重傷,臣子都都認為他已沒救,可後來,他就是吃這帖御藥好的。而且傷好了以後,李世民還當了皇帝呢。這件奇事,已經在中國已經流傳幾千年了,可我也沒想到,這帖中國的"皇帝不死御藥",今日能用在日本國的大御所身上。由此因緣可見,大御所,果真是天下的真命天子也~~』由於呂一官,醫術膚淺,自不敢在日本國的眾御醫前,輕言德川家康的病症;反而不失藥商本色,鼓其三寸不爛之舌,猛吹噓他所開的藥方。乃至,眾日本國的御醫,及德川幕府家臣,乍聽得呂一官,這來自大明國的"再世華陀",居然帶來了「唐明皇的不死藥」給德川家康,人人更不敢怠慢;立時便煎熬藥方,給德川家康服用。當夜,只剩一息尚存的德川家康,灌服了呂一官的「唐明皇不死御藥」後,不可思議的奇蹟,果真發生了;只見昏迷數日的德川家康,居然幽幽轉醒。當時大病初醒,德川家康,氣息虛弱,意識尚矇矓,可卻直蠕動著他蒼白乾皺的嘴唇,不斷的嚷說『~我是真命天子,我是真命天子,快給我吃中國皇帝的御藥。~我是真命天子,我還不想死~』。原來,德川家康,當夜,先前縱已病入膏肓的陷入昏迷,可當呂一官,開皇帝御用藥方之時,左一句"真命天子",右一句"皇帝才能吃的御藥";而這一字一句,正都直竄入了德川家康,昏懵的耳裡。當夜,德川家康,原本是該嚥氣的,只不過正是聽到了呂一官的話後,卻讓德川家康,硬是不肯斷氣。因為,德川家康,征戰一生,也坎坷了一生,及至年逾六旬,這才率關東大軍,打敗西國大軍,統一日本國的天下。要在中國的話,統一天下之人,便是皇帝。但德川家康,統一了日本國的天下,到頭來,得到的,卻只是一個「征夷大將軍」的幕府將軍之名;而這叫他如何能甘心。尤其,日本國的文化及思想,乃至「逐鹿中原,爭奪天下」的概念,多自中國傳來。因此,德川家康臨死之際,忽聽得呂一官之言,頓時更覺心有不甘;而讓他更不甘的是,他不甘就此,放棄自己征戰一生,所獲得的權勢。...有人說「權力不止是女人的催情劑」,但權勢,有時還更是能讓人長生不死、老而彌堅的秘方;由此便可知。...

江戶城,內城的西之丸,但見呂一官與其童僕,二人,一路沿著內院的庭園,走向德川幕府內眷的居所。正因,幾年前,呂一官,以其「中國皇宮御藥」,救了德川家康一命。且自救治德川家康,進而得識,這掌握日本國最大權勢的大御所後,呂一官,每每覲見,他也總是逢迎的,對德川家康,行以三跪九叩的跪拜之禮。日本國,即使覲見天皇,也不行這種三跪九叩的跪拜之禮,而呂一官,居然對德川家康,行以這種只有在中國的宮廷,臣子對皇帝才有的跪拜之禮。乃至,呂一官的這跪拜大禮,初時,德川家康,也頗不慣,還說他只是幕府將軍,要呂一官,別再行三跪九叩之禮。可呂一官,卻伏首趴地,頭也不敢抬的,回說『大御所,是日本國權傾天下之人。要是在中國,這就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草民是大明國人,只知面見皇上,得行跪拜之禮。所以還請大御所,容許草民臣服膝下~』。德川家康,聽了呂一官的話後,龍心大悅,哈哈大笑,又說『哈哈哈~~什麼皇上啊。日本國的皇上是天皇。而且我已隱退了,要說現在日本國最有權勢的人,也應該是我的兒子。哈~秀忠,他才是征夷大將軍。而我只是一個引退的大御所而已啊~~』。不料,呂一官,卻仍跪趴於地,又回說『在中國,皇上即使退位,那也是太上皇。而且太上皇,才是最有權勢的人,因為連皇帝也得聽太上皇的話。所以大御所,是日本國的太上皇。草民面見太上皇,當然更應該行三跪九叩之禮~』。畢竟,呂一官,原本即是個圓滑的藥材商,對於權勢的諂媚逢迎,自有他的一套;而大凡,貪婪於追逐權勢者,自也都吃逢迎諂媚這一套,乃至德川家康自也不例外。正因呂一官,以皇帝御藥,救了德川家康一命,且始終又以皇帝禮,面見德川家康。因此德川家康,龍心大悅下,自想把這來自大明國的神醫,留在幕府。於是當下,德川家康,便在江戶城的一座大宅,御賜給呂一官,並欽命呂一官,為德川幕府的首席御醫。乃至數年來,正也因為有德川家康,欽命的幕府首席御醫之職,所以呂一官,以一大明國之藥材商,這才得以在戒備森嚴的江戶府內外,如入無人之境的來去自如。

西之丸的庭園,遍地白雪,池塘旁一株臘梅勝盛開,只見呂一官及其童僕,才走進院子;而此時,卻見已有許多幕府的內院侍女,紛紛自屋中迎出,且個個侍女臉上眉開眼笑。『呂神醫來了。大家快出來呀。~~呂神醫來了~~』眼見侍女們,看到呂一官來了,個個滿臉的歡喜,而要是德川家的內眷生了病,所以請呂一官,前來西之丸看病;當前如此情景,未免也太不合情理。且見笑容滿面的侍女們,彼此招呼後,竟似等不及呂一官,走到屋簷下,個個便紛紛向呂一官,圍攏過來。『呂神醫~~你還有大明國皇宮御用的胭脂嗎?上次向你買的那一盒,我已經用完了~』『呂神醫~~我們幾個都想要買"楊貴妃白粉"。這天寒地凍的,臉上要不抹些白粉,凍得都發紅了~』『呂神醫~她上次買了你的"中國皇妃畫眉筆",真的美的都像中國畫裡的仙女。了。所以我也想買~~』....。由侍女們,圍攏著呂一官,彼此熱烈的對話,可知呂一官,其實並非是來西之丸看病;而倒像是,來這後宮,販賣女子美容保養用品的。正是如此,今日這呂一官,來到西之丸,正是來販賣諸如胭脂、白粉、眉黛之類的女子美容保養用品。畢竟呂一官,其專長,原本就是個販賣藥材的商人,而非替人治病。因此受封御醫後,呂一官,其實也不常替人診病,不過他倒是常以其,珍藏的中國歷代宮廷御藥秘方,及各種的珍貴藥材,來提供給德川家養生之用。尤其,年邁的德川家康,這幾年在呂一官,以「太上皇長生御藥」及各種的秘方調理身體後,果真也老而彌堅;不但面色紅潤,又納了年輕的新妾,且精神也暢旺,更不輸少年。至於德川家的女眷,亦同受惠,因為呂一官,同樣會提供她們「中國皇廷后妃養顏美容御藥秘方」之類的御藥,及以「青木瓜燉排骨」之類的藥膳,來助其青春永駐。另外,除了賣珍貴的藥材秘方外,呂一官,是個商人,自懂得生財。「胭脂、白粉、眉黛、熏香...」向來是日本國的貴族女子,所不能或缺,而呂一官,既能自由的進出江戶城,且與貴族來往;因此他自又兼賣起了各種,據說是來自中國宮廷,名貴的女子養顏美容用品。尤其,那抹在臉上的"楊貴妃白粉",日本國的貴族女子,為了彰顯自己的身份地位,更喜將整張臉都塗上厚厚的一層白粉。人家說「天子腳下放一泡尿、也會驚動天下」,由此一傳十,十傳百,而江戶城,乃日本國的權力中樞,正有如大明國的北京城。乃至,呂一官,所賣的女子美容保養用品,由貴族傳向平民,一時竟更成了舉日本國的時尚。於此,呂一官,似也真在東海瀛洲,找到了他的長生不死藥。因為在大明國,呂一官,不過就是個不起眼的小藥材商,可今在日本國,他卻竟成了德川幕府的首席御醫;且日日往來貴族豪門間,更倍受尊重。乃至,既有如此權勢的長生不死藥,呂一官,自也在東瀛,樂不思蜀,再不想回大明國。

話說,這日,正當呂一官,口沫橫飛的,在西之丸,對德川家的女眷及侍女們,推銷他來自大明國的女子美容保養品。而此時,江戶城的外城城門,正也有一隊的唐人商隊,步過護城河上的木橋,緩緩進入城內。至於這隊的唐人商隊,但見其風塵樸樸,人人臉上疲倦不堪,似趕了很長的路途;而這隊商隊,正是歐陽華宇,所帶領的商隊。且此時,方進城內,只見走商隊之前,滿頭華髮的歐陽華宇,不止是滿臉的疲倦;卻見其眉頭緊蹙的面容,竟似更充滿了憂心。...

二、德川秀忠的斥責
固若金湯的江戶城,城牆屋頂,滿城盡是皑皑白雪,日光照映下耀眼的,幾讓人無法直視。城門的守衛,正在盤查一隊入城的商旅,正是歐陽華宇所帶領的商隊,經數日趕路,這日,終於來到了江戶城。「唉~大難臨頭了。幾日前在關原的山村,李英從京都趕來回報,說絲綢非大明國的絲綢,所以朝廷皇室及大阪的豐臣家,都拒收貨物。這可怎麼辦呢?~商隊走得慢,恐怕這事,如今也已傳到了江戶城的將軍府。~到時,要是將軍府也拒收貨物,那我又該怎麼向將軍解釋呢?這事可是攸關李旦商號的信譽存亡啊~~」城內隆冬冷冽的空氣,讓人每一次的喘息,冰冷恍若直滲入肺腑之中,更惶論心懷忐忑的歐陽華宇,更直覺那冰冷更恍如直入骨髓。於是商隊剛入外城,繼續走向內城,不過每走一步,只見歐陽華宇的臉色,卻似又凝重,一路始終神情嚴肅,不茍言笑。由城內,仰望屋瓦層疊而上的天守閣,更覺其高聳宏偉,有如直入雲霄;不過此時,面對這高聳宏偉的天守閣,卻只讓歐陽華宇,更倍覺其沉重不堪負荷。商隊進入內城後,便直往幕府的庫房而去,可此時讓歐陽華宇所擔心之事,果也發生了。職掌幕府庫房的官員,一見歐陽華宇,帶領商隊而來,不但不想點收貨物;反而帶點不客氣的口氣,對歐陽華宇說『歐陽總管,發生什麼事你自己心裡應該有數吧。昨日上頭,下令說,叫庫房不準收你的貨。而且還說,看見你來了,就要帶你去見將軍。所以不如現在,你就先跟我去見將軍吧~』。乍聽庫房官員的話,歐陽華宇,這下心可更慌了,但也莫可奈何,便帶著顏思齊及另兩個商號的書記;一路,跟隨著幕府的庫房官員,往內城幕府的御殿去。

二之丸御殿,位於江戶城內城中,各御殿的最前緣,也是幕府接見市井平凡百姓的御殿。管庫房的官員,將歐陽華宇等人,帶至二之丸御殿的大廳後,又進入內殿通報。「糟~~果然此事,非同小可,居然鬧到要幕府將軍召見。該不會是將軍府,要撤銷李旦商號的"朱印狀"吧?」等了約一刻鐘,仍未見到幕府將軍前來,而這讓歐陽華宇,身在二之丸御殿的寂靜大廳中,簡直更坐立難安。御殿大廳,散發著珍貴檜木的香味,應是糊紙拉門及鋪地的矩木,皆是深山檜木所製。只見大廳的左邊,是一大片牆的蒼松壁畫,廳內前方有高起的台階,階上擺著一張矮木桌;而矮桌後方,鋪著幾個坐殿,應正是幕府將軍的主位。正當歐陽華宇,正環顧審視著,這幕府將軍的御殿大廳,而此時,卻聽見大廳左邊成排的拉門外,似正有人來。因為這幕府的御殿,殿外的鋪木長廊,似每當人走過,而長廊的矩木地板,便會發出有如鳥啼的聲響。「驪鳴地板」據說是幕府,為了提防被刺客暗殺,所設計的一種走廊,而以往歐陽華宇,也只是聽說;及至此時,身在幕府的二之丸御殿中,他才知道原來傳言都是真的。『將軍來了~~』管庫房的官員,先自左側拉門進入御殿,大聲的喊。於是歐陽華宇及顏思齊等人,自趕緊的起身,恭敬垂立。片刻,果見一群人,陸續又自御殿左側的拉門,進入大廳;且見這群人,人人頭頂光禿雉髮,且面貌威嚴。其中,另有一中年男人,身軀胖大,邁著八字步,自御殿左側最內處的拉門進入,且見其進入大廳後,一屁股便直接坐於將軍之位上;而此身軀胖大之人,自是當下日本國的幕府將軍─德川秀忠。德川秀忠,才坐定位,便揮著手說『坐~~大家坐啊。別光站著~』。覲見日本國,最有權勢的幕府將軍,歐陽華宇,正不知該行何禮。可聽幕府將軍,叫大家坐,於是歐陽華宇及顏思齊等人,便也恭敬在大廳,盤腿而坐。眾人這才坐定,卻聽得德川秀忠,口氣似頗不悅的,說『李旦~~這是怎麼回事呀?為什麼昨日,京都的朝廷派人來說~~說你們李旦商號,用日本國的絲綢,來訛稱是大明國的絲綢~』。由於德川秀忠,不識得歐陽華宇,只知朝廷拒收李旦商號的貨物,因此,一時以為歐陽華宇,便是李旦。此時,歐陽華宇知幕府將軍認錯了人,則趕緊,先回說『啟稟將軍。小民名叫歐陽華宇,是李旦商號的總管,並非李旦~』。德川秀忠聽了,憨憨一笑,隨即改口,便又說『喔~~歐陽華宇。那就歐陽華宇吧。嗯~~~這下可好了,朝廷都怪說,這都是將軍府,縱容你們這些商人,所以才讓你們敢用低劣的假貨,來欺騙朝廷。哼~~這可怎麼辦啊?~我聽說大阪城那邊,也不收你們的貨了。更嚴重的是,我還有聽說,私底下也有些城主大名們,都跟朝廷串連。聽說他們決不收你們的貨,而且說假如將軍府,今年年節,以你們李旦商號的絲綢來賞賜他們;那他們也要把它放火燒掉。呵~~這還得了啊。歐陽華宇,你倒給我個解釋~』。

歐陽華宇,盤腿而坐,上半身前傾,兩手握拳稱地,態度恭敬,誠惶誠恐的說『啟稟將軍,由於今年秋初,商號裡有兩艘滿載大明國絲綢的船,或因在海上被劫,或是遇到暴風沉沒。所以,商號裡所有的大明國絲綢,並不足以供應朝廷及幕府。因此不得以,這才以日本國織的絲綢,來取代大明國的絲綢。尚請將軍見諒~~』。由於,此次供應朝廷及幕府的絲綢,多是顏思齊所創建的平戶織造廠所織。因此,顏思齊,隨即,恭敬的,又補充說『啟稟將軍,雖然此次上供的絲綢,是在日本國織的。不過這絲綢的織法,完全與大明國相同,而且領班的織工,也都是來自大明國的織工。所以織出的絲綢,無論各方面來看,其實都絕不亞於大明國的絲綢。要不請將軍,拿一匹前年大明國的絲綢,出來比較看看便知道~~』。德川秀忠,聽了顏思齊的話後,緊繃的臉上,似露出半點欣喜神色,憨笑說『喔~~真的是這樣啊。照你說,那現在日本國織的絲綢,並不比大明國差囉。呵呵~~那這樣很好啊,很好啊~~』。随即,只見德川秀忠,憨笑著,便對眼前的幾家臣,問說『呵呵~~這樣我們日本國的絲綢,也很好啊。你們說是不是~~呵呵~~』。不料,其中一個家臣,卻冷峻著一張臉,口氣強硬的回說『啟稟將軍,我們日本國絲綢,織的好壞,是一回事。現下的問題是,朝廷因此次上供絲綢的事,對將軍府感到很不滿。因為往年,上供的絲綢,都是大明國的上等絲綢。但今年送來的絲綢,卻是在平戶島織的絲綢。甚至,我還聽說~~』。面目冷峻家臣,說及此,忽然轉頭,冷眼橫了歐陽華宇及顏思齊一眼,才又繼續說『哼~甚至,我聽說這些在平戶島織的絲綢,其實是當地的妓女與賤民織的。所以,假如將軍府收了李旦商號的貨,而且還以這些絲綢,賞賜給各城主大名,那豈不是要讓將軍府顏面盡失,失信於天下嗎?~因此請將軍嚴懲李旦商號,並撤銷李旦特許在日本國經商的"朱印狀",以殺雞儆猴~~』。德川秀忠,聽了家臣的話後,頓時一張豬肝色的肥臉,慌得有點手足無措,忙說『久忠保家,說得對。嗯嗯~~將軍府,不能失信於天下。要不然,朝廷已經對將軍府不滿了,要是再賞賜給城主大名門這些絲綢,讓天下的城主大名,都對將軍府不滿,那該怎麼辦~~』。

德川秀忠,雖說是當今的幕府將軍,可事實上,他卻是個凡事唯唯諾諾,且不太有主見之人。畢竟德川秀忠的父親,德川家康,是何等的強悍與強勢。乃至,父親如此強勢,德川秀忠,自是自小養成凡事唯命是從,不敢違拗的個性。縱然,在德川家康的安排下,於今德川秀忠,當上了權傾天下的幕府將軍;可在他的心裡,卻仍對各方的權勢充滿恐懼,而不敢有主見。因此,德川秀忠,只聽得家臣說,若收了李旦商號的貨,便會得罪朝廷,甚至得罪天下的城主大名;而如此,他怎能不驚慌。一時,為了讓家臣滿意,於是德川秀忠,立時趕忙,又換上一張嚴肅的臉,對歐陽華宇,斥喝說『喂~李旦。喔~~不是。歐陽華宇,你給我聽好。現在離年節,還約有一個月的時間。所以我限你在半個月內,將這件事解決。不管如何,這半個月,你一定要給我弄來大明國的絲綢。要不然的話,我就撤掉你們在日本國的特許經商權。聽到沒有~』。歐陽華宇,聽了大驚,正想再辯解。不料,德川秀忠,卻已揮著他的胖手,說『好了~~別在說了。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你們可以退下了~』。幕府將軍,既已下逐客令,無奈之下,歐陽華宇,也只好帶著顏思齊及兩個書記,垂頭喪氣的走出二之丸御殿。「現下隆冬時節,正吹北風,海船只能向南航,無法向北行。因此若要大明國的絲綢,最快也得要等到明年的春末夏初,海上吹南風之時。可今日將軍府,半個月內,竟要我取得大明國的絲熟綢,上供朝廷及幕府,這如何能辦到。而且要是辦不到的話,李旦商號的朱印狀,可能會撤銷。唉~~這該如何是好啊~~」光想到這個難題,頓時但見歐陽華宇,滿頭的白髮,迎風飄搖,竟如雪般的白;而愁眉不展的臉龐,一時皺紋縱橫如龜裂乾土,更竟似又老了十歲。然而無計可施之下,歐陽華宇,卻也只能無奈的,帶領著商隊,垂頭喪氣又緩緩走出江戶城。正就此時,當歐陽華宇,帶著商隊,正走出江戶城的內城,商隊正行於二重橋上;而此時,忽然卻聽得,後方的城內,竟似有個熟悉的聲音,直朝著商隊叫喊。『歐陽頭領~~歐陽頭領~~』日本國幕府重地的江戶城,怎會有人突然,以福建閩南的河洛話,叫喊著歐陽華宇;且還稱他"歐陽頭領"。初時,歐陽華宇,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頭一看,此時卻見城門後,果有一老一少,似正朝他望來。且見,正是那方頭大耳的中年模樣男人,又朝著歐陽華宇,興奮的直叫喊說『歐陽頭領,歐陽頭領。你還認得我嗎?~~我是呂一官啊。幾年前,我們在平戶見過面啊。你還認得我嗎?』。

「呂一官?何許人也?」歐陽華宇,一時也想不起來。可自稱呂一官之人,既說曾在平戶見過歐陽華宇,又稱歐陽華宇為"歐陽頭領"。於此,歐陽華宇心想,應是早些年,曾在平戶見過面的朋友沒錯。因為「歐陽頭領」這個稱號,自歐陽華宇把唐人的頭領之位,讓給李旦後,於今在平戶或長崎,早就沒人這樣稱呼他。既是舊識朋友,歐陽華宇不敢怠慢,便停下腳步,等著自稱呂一官之人,向他走來。待呂一官,亦走上了二重橋,歐陽華宇,勉強自滿臉的愁容中,擠出一點笑容,說『這位兄哥,真是對不起啊。我年紀大了,常忘東忘西,甚至連老朋友都忘了。一時沒認出兄哥,還請你見諒啊~~』。呂一官,見歐陽華宇,如此謙虛客氣,反倒讓他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因為歐陽華宇,當年是平戶一帶的唐人頭領,所以凡是來到日本國的大明人,自是人人認得他。至於呂一官,當年初見歐陽華宇之時,其實,還是跟一大群人,一起蒙受歐陽頭領召見的;因此自是他認得歐陽華宇,而歐陽華宇並不認得他。於是呂一官,自也謙虛的回說『歐陽頭領,你真是愛說笑了。當年我初到日本國的平戶,見到你的時候,是跟一大群人一起見你的呢。所以頭領,你怎麼會認得我呢?~~不過當年,初到日本國,人生地不熟的,我到現在都還很感謝,頭領的幫助呢~~』。兩人說了幾句客套話後,歐陽華宇,自不禁帶點狐疑的口氣,問說『呂兄弟~~奇怪,你怎麼會在這江戶城裡呢?莫非,也是來做生意的嗎?』。呂一官,笑了笑,帶點春風得意,可卻又故作謙虛的,說『歐陽頭領,真是愛說笑了。在你面前誰敢說"做生意"三個字,別讓我羞得無地自容了。其實,是因為大御所,在這江戶城裡,賜給我一間小宅子住。所以平常沒事,我才在這城裡四處兜兜,賣些藥材,還有胭脂面粉之類的。那談得上做生意啊~~』。「大御所,居然賜江戶城的屋舍,給一個唐人?」歐陽華宇,乍聽呂一官的話,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這是他,聞所未聞的。因此歐陽華宇,頓時自不敢小覷,眼前這叫呂一官之人。正當歐陽華宇,還想問個詳細,而呂一官,卻先開口,又說『歐陽頭領,我的小宅院,就在前面那條巷子,左彎後到底的巷子裡。假如不嫌棄,難得在江戶城遇故友,不如就到我的宅子坐坐,也好讓我盡盡地主之誼。不知意下如何?』。歐陽華宇,正遇困境,恨不得在江戶城裡,能有人相助。至於這呂一官,居然得讓大御所,賜宅在江戶城,可見其非比一般;於此歐陽華宇,自沒拒絕其邀請的道裡。於是,歐陽華宇,隨即便吩附李英,將商隊帶出城,往旅舍裡安頓。至於歐陽華宇,則帶著商隊中的幾個書記及總管,隨著呂一官,前往其寓所做客。...

三、呂一官為商隊穿針引線引薦
江戶城的內城與外城之間,庭園屋舍錯落的大片區域,皆是日本國諸侯大名的武家屋敷。這些深宅大院,美其名,是做為各諸侯大名,到江戶城覲見幕府將軍時的臨時居所。不過,事實上,卻是將軍府,因恐天下的諸侯城主反叛,所以建這些房舍;以讓天下的諸侯城主,將其家人留在江戶城看管。所以這些華屋,其實正確的說,應是權充人質的諸侯大名,其家人的居所。錯落的庭園屋涉間,只見呂一官,帶領著歐陽華宇等人,沿著貴族屋敷間的小路,彎到一條巷底;而巷底的一所巨室大宅,正是德川家康,御賜給呂一官的屋敷。巨宅的大門是一巨大的圓拱屋頂,簷下雕樑畫棟,竟也如諸侯貴族的屋敷,而歐陽華宇,隨著呂一官,進入其宅院,左顧右盼間,自不禁大感驚異。因為,呂一官身為一個大明國人,居在江戶城內,能與日本國的貴族諸侯比鄰,已是足以讓人無法置信;且此時見其居所,居然也有如日本國諸侯大名的武家屋敷一樣,這怎能不讓人訝異。屋中侍童侍女,見呂一官,自外返家,紛自屋內迎出,或幫忙脫衣,或幫忙脫鞋、遞鞋,如此陣仗,竟也有如日本國的貴族無異。歐陽華宇,直是滿腹疑惑,及至,進到屋內大廳,待侍童侍女,又是忙著端茶遞茶後;而歐陽華宇,自再按奈不住疑惑,便問呂一官說『呂兄~~了不起啊。你居然能在日本國,與諸侯城主的屋敷比鄰而居,而且似還能與日本國的貴族,平起平坐。雖說我在平戶,生意也做的不小,幾十年來看得也不少。可在日本國的唐人中,能有如此地位的,恐也只有呂兄一人啊。所以敢問呂兄,尊下在日本國是做什麼生意?~怎~竟能有如此的傲人成就~~』。呂一官,紅潤得臉上,難掩向人炫耀成就的得意,不過他卻刻意輕描淡寫的,說『歐陽頭領,你才是個大 生意人呢。小的~我能做什麼生意。其實我只是一個小藥材商而已。只不過,幾年前因緣際會,得識大御所。而我正巧又懂得幾味漢藥方。所以這幾年來,我就一直,多半都待在"駿府城"的大御所身邊;然後就用漢藥方,為大御所,調養調養身體。由於大御所,對我的漢藥方,頗為滿意,所以便賜給我宅子;如此而已,那能談得上什麼成就呢~~』。

歐陽華宇,乍聽呂一官的話,這才約略知道,原來這呂一官,竟是德川家康眼前當紅的侍醫;而這也無怪,他能在日本國擁有,有如諸侯貴族般的地位。「呂一官,是大御所寵信的侍醫,如此他應能輕易的直達天聽。果真如此,那或許他能幫上我的忙,也說不定。只是這事,該如向他開口呢~」一時想及此,歐陽華宇,以生意人的直覺,心中自不免有興起希望。正當歐陽華宇,遲疑著不知如何開口。而此時,基於一般生意人的問候,呂一官,卻已先開口說『歐陽頭領~~此次你到江戶城來。想必又與將軍府,做成了一筆大生意,小的~就以茶代酒,在此恭喜你囉~』。歐陽華宇,聽呂一官問起生意的事,正巧順勢,便嘆息的說『唉~~呂兄。你有所不知啊。這次的生意,我遇到大困難囉。正不知如何是好呢~~』。呂一官,見歐陽華宇臉露愁容,又說遇到困難,一時自不免好奇,便又問『歐陽頭領~~你這樣的大生意人,做生意會遇到什麼困難呢?別是哄我的吧~』。歐陽華宇,原本希冀呂一官能幫上他的忙,自無所隱瞞。於是他自便將京都的朝廷,大阪的豐臣家,拒收絲綢之事。乃至事情傳到了將軍府,而將軍府,同樣亦拒收李旦商號的貨物;將此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了呂一官。當然,歐陽華宇,話中最後,不免也略帶探詢之意,對呂一官說『呂兄~~當然,以你對江戶城及將軍府的熟絡,這點事對你來說,或也不是什麼不可解決之事。可這,對我們這些遠在平戶的生意人來說,卻簡直是天塌下來一樣的難事,一點辦法都沒有啊~~』。呂一官,聽聞歐陽華宇的話後,雖說歐陽華宇的話中,並未明顯的要求他幫忙;可呂一官,卻怎會沒聽出其言外之音。「歐陽華宇,莫非是想求助於我?歐陽華宇,是平戶,數一數二的大商人,若他有求於我,這也算是他看得起我。而且,假若能因此事,與歐陽華宇搭上關係,未來對我的藥材生意、及胭脂白粉生意,也是大有幫助。既兩相有利,且又同是在日本國的唐人,照理我也該幫他一幫;如此這也才能顯顯,我呂一官,在將軍府的本事與能奈~~」。微低眉尋思片刻,既如此想,呂一官,頓時揚了揚眉,喝退了廳中的侍童侍女後,便笑說『歐陽頭領~你遇到的這難事。這對將軍府來說,確實也是件難事。畢竟將軍府,大也不想因這絲綢之事,得罪朝廷或天下諸侯。唉~~畢竟現下的幕府將軍,是秀忠將軍,而非大御所。這不說你們可能也不知道,這秀忠將軍的個性啊~就是有點憨厚,不敢得罪人。所以凡事總是去年是怎麼做的,今年就該怎麼做, 一切照章行事,以免出亂子。當然如此一來,將軍府既不收歐陽頭領的貨,而歐陽頭領的難事,自也是毫無轉寰空間的難事了~』。歐陽華宇,乍聽呂一官說至此,知毫無轉寰,一時自不免面色如土。不過,卻聽呂一官,接口又說『但歐陽頭領的這難事,若是換成由大御所來處理的話,可能就非無法轉寰。畢竟大御所,征戰一生,馬上得天下,英勇神武,凡事又怎會怕因得罪人,而因循茍且。所以只要你們說的有理,去向大御所稟報。倘大御所一聲示下,秀忠將軍,乃至朝廷皇室也不敢不從。只不過~~難的是,數年前大御所,便將其將軍之位,讓給了秀忠將軍,從此退隱幕後,不太常理政。因此若非是天大的事,否則大御所,恐怕也不會接見外客~~』。

呂一官的話,歐陽華宇聽在耳裡,正有如荒漠中,掘得甘泉,頓見絕處逢生的一絲希望。於是歐陽華宇,一時對眼前這叫呂一官,直是另眼相待,身體前傾,恭敬的更幾五體投地,直懇切的說『呂兄。正知呂兄,在將軍府裡,是個有辦法的人。所以想請呂兄,看在同為唐人的份上,是否能幫幫忙。假如呂兄,能幫老夫一把,事成後,老夫也不是忘恩負義人,定會有所回報。只盼呂兄,能幫老夫想個辦法,度過眼前難關。老夫也相信呂兄,一定有此能奈,不然也不敢開口相求~~』。至於呂一官,見滿頭華髮的歐陽華宇,如此懇切相求,自不好拒絕。況且呂一官,正也想藉此機會,向歐陽華宇等人,展現炫耀一下他在將軍府的能奈。於是,只見呂一官,微沉吟片刻,便又說『歐陽頭領~~你如此看重小的。真是折煞我了。光是看在同是唐人的份上,這事我就非幫不可。雖說大御所,今已不見外客。不過巧的是,今年的秋後,大御所來江戶,放鷹圍獵後,仍想留在城裡過年,以圖個闔家團圓。於今大御所,他人就暫居在城裡的三之丸,所以趁此機會,或許我能為歐陽頭領,引薦引薦也說不定。只不過,縱使我能為頭領引薦去見大御所,可接下來頭領要如何,對大御所說理;而這,也就只能靠頭領自己了~』。呂一官敢如此說,他能引薦歐陽華宇,去見德川家康,自也不是空口白話。畢竟德川家康,縱已退居幕府之後,不常理政,而一般人想見到大御所,更比登天還難。可對於呂一官來說,他卻是隨時想見德川家康,便能見到德川家康。因為,自呂一官,給德川家康服用了「中國歷朝歷代皇帝養生御用漢方」後,此後這數年來,德川家康,便幾無一日能離開呂一官;甚且只要二、三日不見呂一官,德川家康便也會坐立難安,急著叫人來傳找。換句話說,德川家康對呂一官的寵信與親近,早已非一般的家臣,甚或與其在戰場上,同出生入死的戰友,所可比擬。試想,一個人坐擁天下後,而既擁有天下的財富及權力,接著當然是希望,自己能長生不死,青春永駐。譬如:大明國的嘉靖皇帝,不也是江湖煉丹術士,進宮授其"長生御女之術",及"金槍不倒藥",便能官拜尚書,而位極人臣。畢竟,德川家康已年邁,而呂一官,所能提供給他的御藥,及金槍不倒藥,卻是其他家臣、乃至諸侯,都無法給予的。再說,這貪生怕死,終究世人皆同,況且越是位高權重者,似越是如此;而由此觀之,德川家康寵信呂一官,自也算是人之常情。

呂一官,既已慷慨答應,要為歐陽華宇,引薦大御所;歐陽華宇的感謝,自不在話下。隨之,呂一官,便又對歐陽華宇說『歐陽頭領~~不瞞你說,我要見大御所,是隨時能見的。可大御所,願不願意見你們,這可就要半大御所自己的意思了。所以最好的方法,我想還是請你,先將你所遇到的難事,寫成一張訴狀,讓我帶去三之丸,親自面呈給大御所。如此,大御所看了訴狀後,假如想見你們,他自會召見。但大御所,如果並不想見你們,那我可也就沒辦法了。這點希望歐陽頭領,你能明白~』。呂一官的話,歐陽華宇,自然明白。畢竟呂一官,也只是個侍醫,縱然得寵,可卻又豈能強求大御所,接見外客。於是歐陽華宇,自是萬般感謝的說『呂兄~~這我當然知道,大御所早已隱退,而你願代為通報,我已感激不盡。但求盡人事,聽天命吧。所以現下,暫就向呂兄,借點筆墨,讓我將訴狀寫來。而後請呂兄,代為面呈給大御所,便是~』。計議已定,呂一官,便吩咐侍童,拿出筆墨紙張,而歐陽華宇,當下便在呂一官的屋敷大廳內,洋洋灑灑的,寫下了自己的訴狀。以備隔日,便讓呂一官,親自拿著訴狀,去面呈給德川家康。...xxx

四、顏思齊獲準面見德川家康
翌日的晨間,江戶城,內城的三之丸。屋敷內室,正燃著一盆火爐,一個髮鬚俱白的男人,半裸著身子,但見他滿臉盡是如枯樹般的皺紋;且見縐摺的皮膚如枯藤般,沿著脖子而下,竟似連身體也都有如一棵老樹般的,滿是枯槁皺紋。不過,這年邁的男人,倒是有一雙炯炯明亮的眼睛,而他那雙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眸,此時正透出一種異樣得光茫,凝視著身邊的一個妙齡少女。只見那妙齡少女,約只十五、六歲,長得如花似玉,此時手拿一條濕熱的巾子,正在為半裸的年邁男人擦背;而在老男人的那雙色眼,充滿淫意的凝視下,少女紅暈的臉龐,卻竟似更顯動人的嬌羞。少女的身上,穿著一襲鵝黃色絲綢,滿是桃花圖案的和服,而和服寬大的兩袖,則隨著她為老男人擦身而擺動。正當少女和服寬大的兩袖,如柳梢迎風般在老男人的眼前擺動,此時,卻見老男人一時興起,竟把自己如老樹枯枝般的手,沿著和服寬袖伸了進去;且一隻貪婪的手掌,直伸到少女的乳房撫摸。少女的乳房,突如其來被老男人撫摸,頓時一驚,可臉上卻不見慍色,反倒順勢倚到了老男人身上,恰似孫女在向爺爺撒嬌般的微嗔。『大御所~~你這是幹嘛啦。人家正在幫你擦身耶。你怎麼這麼老不正經,要是有人來,被看見了怎麼辦?』少女的嬌羞的嗔言,卻似讓老男人,一時似更興緻勃勃,頓時將女全摟到懷裡;且伸手似就要將少女身上的和服,寬衣解帶。不過此時,少女倒是逃了開去,因為屋外的"驪鳴地板"的木板走廊,正發出鳥鳴般聲響,似有人正要走進了屋子。果不其然,片刻,只見紙糊拉門外,出現一個身影,且那身影才走到紙拉門外,便俯身跪倒;隔著紙糊拉門,喊說『大御所~~小的呂一官,來看您老人家啦~』。於此不用說,這屋內半裸著身子,正邊讓少女擦身,邊與少女嬉戲的老男人,正是統一日本國天下,威武神勇的德川家康。

德川家康,這天一早,趁著天氣晴朗,正與新納的小側室,邊洗澡、邊嬉戲;而突如其來,竟被人闖入內室,打斷了他與少女的調情。倘若此時來的,只是一般家臣,德川家康,肯定會將他賜死。不過,聽到門外的人,是呂一官,卻見德川家康,不但不生氣;反而興奮的,對著門外高喊招呼,說『呂神醫~~快進來,快進來。這裡有沒外人,你不必跟我客套。我正想找人去傳你來呢~』。呂一官,跪伏在門外,聽了德川家康的召喚,趕忙拉開紙糊拉門,委身進入內室;而才進內室,卻見呂一官,即刻又是對德川家康,行了個有如面見中國皇帝,五體投地的跪拜大禮。『呂神醫~~不必對我行此大禮啦。嘖~~我又不是你們中國的皇帝~~』德川家康,每見呂一官對他,行此面見中國皇帝的大禮,雖然嘴上總是,謙說不必;可實際他的心裡,卻是說不出的受用。至於呂一官,今日在日本國,之所以能有如此權位,全拜德川家康所賜。因此,把德川家康當成皇帝一般的伺候,對呂一官而言,倒也絕不件虧本的生意。由於呂一官,原本就是德川家康的貼身侍醫,所以儘管呂一官,進入了內室,而德川家康,卻仍是一派自然的半裸著身子,繼續讓他新納的側室,為他擦身。忽而,只見德川家康想起什麼的,露出一臉的喜色,有如老頑童般笑著,對呂一官說『呵~~呂神醫啊。你上次給開給我補身的,那什麼~~什麼~~"皇帝金槍不倒御方"。欸~~那漢方,還真是有效呢。呵~我才吃了幾帖,好像真的返老還童了。昨晚在床上,比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還猛呢。不信的話,你問問我身邊的阿六。看她昨晚,對我滿不滿意。阿六,昨晚直向我討饒呢。哈哈哈~~可是我這個統一天下的"征夷大將軍",乞能饒她。呵~~看來~只要有呂神醫你的中國皇帝御藥,那我這把年紀,就算想再納幾個側室,也不是問題啦。哈哈哈~~呂神醫,你說是不是啊。哈哈哈~~』。妙齡少女,聽了德川家康的話後,羞得滿臉通紅,不敢言言語。倒是呂一官,聽德川家康,誇他的"金槍不倒御藥"有效,心下難免沾沾自喜;隨之,五體伏地,恭敬回說『大御所~有所不知。這中國皇帝御用的金槍不倒御藥,也不是人人吃了都會見效;定是要真命天子,吃了這御藥,才能"金槍不倒"。由此可知,大御所,果真是日本國的真命天子,真是可喜可賀。正是皇帝吃的藥,也只有皇帝吃了才會有效,所以小的,不敢居功~~』。呂一官,停頓了下,接口又說『大御所~有所不知。正因有這金槍不倒御藥,所以中國歷朝歷代的皇帝,這才夜夜臨幸後宮三千佳麗。不過,皇帝的龍陽~夜夜御女,終究難免傷龍體。所以中國皇廷之中,尚流傳有道士以女陰煉丹,並用男女交歡,來採陰補陽之術。且據說,皇帝只要習得這採陰補陽之術,夜夜御用數十女,不但不會身及龍陽,尚且還能"採女之陰、補男之陽",以讓皇帝更長命百歲。~~正巧,小官,也略通這男女交歡的採陰補陽之術。所以,若大御所有興趣,小的,亦可擇日,把這男女交歡的煉丹術,傳授給大御所,以讓大御所,就算夜夜御女也不會疲倦傷身~』。德川家康,乍聽呂一官的男女交歡之術話,頓時喜上眉梢,老頑童似的,直嚷『好~~好~~呂神醫。快把這中國皇帝,御用後宮三千佳麗的採陰補陽之術,傳授給我。呵~~我德川家康,征戰天下,所向無敵。不過這輩子,就娶了十幾個側室,而且光這十幾個側室的女人,就快把我的老命磨掉了。呵~中國皇帝的後宮,有三千佳麗啊,真是讓老夫羨慕呢。哈哈~假如我也能學會這採陰補陽之術,那老夫,非得御駕親征,率兵到中國去逐鹿中原,好嘗嘗當中國皇帝,享用後宮三千佳麗的肉體,是什麼滋味呢?哈哈哈~~』。

呂一官,見德川家康欣喜,而此時,在他的心裡,自也有自己的籌謀。因為這日,呂一官來見德川家康,主要正也為了想引薦歐陽華宇之事而來。於是,趁著德川家康,正高興,呂一官藉機,便迂迴的說『大御所~~正是關於這漢方御藥之事。昨日我在江戶城裡,正巧碰著了幾個在平戶做生意的唐人朋友。由於我所用的漢藥藥材,多自大明國來,所以這才跟他們相識。正是這些唐人朋友,說是對大御所仰慕已久,想來仰望大御所的天顏。卻不知大御所,願不願意見他們~』。德川家康,何許人,怎會聽不出呂一官話中,背後的含意。於是呂一官,話才說不到一半,卻見德川家康,原本的一張笑臉,頓時橫眼斜睨的僵住。雖說德川家康,已老邁隱退,可他卻不昏潰。於是這才聽呂一官把話說完,而德川家康,便即寒著一張臉,冷言冷語的,回說『呂神醫~~你說平戶的唐人,想見我做啥?直說吧,不必拐彎抹角~』。呂一官,乍聽得德川家康,說話的口氣,變得冷峻,一時自讓他也不禁膽顫起來。於是,只見呂一官,跪趴在地上,頭抬也不敢抬,慢慢的爬向德川家康,而後自懷中掏出了,歐陽華宇昨日寫的訴狀,遞給了德川家康。德川家康,肅穆冷眼,隨手攤開了訴狀,可卻才看不到兩行字;頓時,只見德川家康,一時怒目橫眉,竟將整張的訴狀,揉成一紙團,丟到地上。隨之,只見德川家康,龍顏大怒,直生氣拍桌,罵說『八格~~這些事也要拿來煩我。呂一官,難道你不知道,現在我已經隱退,不問政事了嗎?現在的將軍,是德川秀忠。這些事就交給秀忠處理就好了,不要拿來煩我。聽到了沒有~』。所謂「伴君如伴虎」,剛剛還正嘻笑話家常,轉眼德川家康,便凜然拍桌大罵。而呂一官,一時嚇得自又跪趴於地,滿嘴顫聲,直求饒的說『大御所請息怒。大御所請息怒。生氣,對你老人家的身體不好。~~~都是小的的錯~』。眼見呂一官,跪地討饒,德川家康,一張老臉,這才又收斂起怒容,頻撫胸口,似有點喘不過氣。而呂一官見狀,則趕忙上前,為德川家康把脈。『大御所~你的脈象,氣血暢旺,真如十八、九歲的少年,生龍活虎呢。將來就算再活一百歲,也沒問題~』把過德川家康的脈後,呂一官,又是一翻口舌諂媚。轉眼,卻見德川家康,自又是轉怒為喜。正是天顏難測,喜怒無常,手握大權,便能有如小孩子一樣的任性而為。倒是呂一官,這可遇到了難題,因為昨日,他還大言喇喇的,對歐陽華宇說,可代為引薦大御所;不過這日看來,顯然,大御所並不想因此,干涉將軍府,亦不想見歐陽華宇等人。只是如此一來,呂一官,豈不讓自己沒了面子,且原本,他還想在歐陽華宇面前露露臉,展現自己的能奈;而今卻更似,自打嘴巴。

『對了~~大御所。昨日有個唐人朋友,知道大御所,喜歡中國的字畫。所以特寫了一幅字,想呈給大御所,鑑定一翻。呵~我就對他說,大御所,自小研習儒學經典,習漢字。因此若是在大明國,也算是個大儒。所以我說,若是唐人的凡夫俗子,寫的字,大御所,都還不看在眼裡呢。只不過,那小子,卻定要我把他的字,呈給大御所。因此我拗不過,也就將那幅字,帶在身上。卻不如現下就請大御所,要不要鑑定一翻~』正當德川家康,轉怒為喜,呂一官,拐了個彎,再不提歐陽華宇求見之事,卻另提了有個唐人,要獻字請大御所鑑賞之事。原來,昨日,在呂一官的宅第裡,正當歐陽華宇等人,準備離去之時;而當時顏思齊,便順便借用其筆墨,寫了一幅字,說是要送給大御所。當時呂一官,也不知,那叫顏思齊的青年人的用意,只是今日來見大御所,順便便將那幅字也帶在身上。於今,大御所,既已說不想見歐陽華宇等人,而呂一官,這也無計可施,便想起了顏思齊寫的那幅字,或許另有含意。因此,此時藉機,呂一官,便將獻字之事,又隨口得提起。沒料到,德川家康,一聽有唐人,寫了一幅漢字要他鑑賞,立時只見他兩眼圓睜,興致勃勃的,直說『拿來~~拿來。是寫什麼樣的字,要我鑑定。我倒想看看~~』。畢竟,德川家康,自小便也學儒學,習漢字,而儒學漢字,又是源自中國。於此,一個來自中國的唐人,居然寫了幅字要他鑑賞,而這對德川家康而言,無疑是對他才學的一種恭維肯定。德川家康,征戰一生,馬上得天下,彪炳的戰功天下皆知,自無得說;可卻從來沒人,肯定過他的才學。乃至,讓德川家康想不到的是,肯定他才學的人,居然是來自中國的唐人;而這怎能讓德川家康,不頓感榮耀。一時,接過呂一官,呈上的紙卷,德川家康,一臉的自信滿滿,便攤開紙卷,兩眼圓睜的細看。但見紙卷上,只寫了四行漢詩,而德川家康,直盯片刻,便忍不住讚嘆,直說『嗯~~寫得好~~寫的好。字字渾圓飽滿,筆力直透紙背。嗯~~這漢字,寫得好。老夫~自嘆不如~』。隨知,德川家康,便又將四句漢詩唸出,抑揚頓挫之音,頗具力道─『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無枝可棲~』。這才唸完詩句,德川家康,立時便臉露狐疑之色,轉頭問呂一官,說『呂神醫~~你可知道這四句漢詩,出自何處嗎?』。呂一官,心下雖知道,不過卻故作謙虛的,答說『大御所~~小的才疏學淺。不知道它出自何處~』。德川家康,此時,露出滿臉的自信,張嘴大笑,說『哈哈~~這是三國的曹操。率兵南征吳蜀之時,在長江邊上寫的一首詩啊。怎麼你身一個唐人,卻不知道呢~』。呂一官,侍立一旁陪笑,只是不免,對德川家康的滿腹才學,自又是一翻的恭維。

中國東漢末年,魏蜀吳,這三國的故事,早在唐朝之時,便傳入日本國。因此「魏蜀吳」三國的故事,在日本國流傳之廣,可說上至貴族,下至黎民百姓,皆無所不知。只不過,德川家康,一時想不透的是─這自中國,來到日本國江戶城的唐人,因何要寫這曹操的四句詩,送他。事實上,就三國的人物而言,私底下,德川家康,最喜愛的人物,便是曹操。因為這個被稱為「亂世梟雄」的人物,不但能征善戰,挾天子以令諸侯,且還是個允文允武的大才子。因此私下,德川家康,似也總似能從曹操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於此,而更難免有種"英雄惜英雄",惺惺相惜之情。然而曹操,最後卻未能統一天下,甚至兵敗赤壁,險些喪命。『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無枝可棲~』再次唸頌紙卷上的詩句,德川家康,皺著眉頭,沉思良久,似總猜不透,一個唐人,因何要寫這四句詩給他。因此,只見德川家康,轉頭,便又問呂一官說『呂神醫~~你說你的那個唐人朋友,為什麼要送我,這曹操的詩呢?』。呂一官,自也不知,顏思齊因何要送德川家康,這曹操的詩句。一時,德川家康,似也再難按捺心中的滿腹疑惑,於是,索性,便對呂一官說『呂神醫~~你這個唐人朋友,他還在江戶城嗎?如果他還在江戶城,那這日午后,你就把他,帶到三之丸的大廳來見我。我倒想會會他,看他是個怎樣的人物?』。呂一官,聽了,心中大喜,隨即告退,並往江戶城外,去尋歐陽華宇一夥人。.......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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