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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倭兵私刑場搭救天主教徒 顏思齊籌思整頓海上倭寇
2011/01/21 07:01:30瀏覽484|回應0|推薦5
「地獄~~怎麼可能只是傳說,遠古時代我們也都曾帶著猙獰濡濕的獠牙,日夜恐懼的度過與囓食血肉者博鬥。
貪婪與血腥是構築冥府的大地,獸慾仍在人們的內心嚎哮;圍欄外那兒有條路,當人性泯滅人間便將成地獄。」

一、1612~唐人町團練武術
西元1612年夏,日本國慶長年間,德川幕府年代,九州平戶島。德川幕府已於這年五月,以火刑處死長崎肥前領土"有馬晴信"後,嚴令天主教禁教。此後,九州的長崎及平戶,這日本國開放對外通商的海港,天主教徒眾多之地,便風聲鶴唳;幾所有天主教堂,盡皆被拆毀或焚燒。乃至原本人口稠密繁華的港都,如今白日裡只見濃煙沖天,暗夜裡更見火光駭人。而被日本國官兵,逮捕的天主教徒;因沿街被毒打與凌虐,淒厲的哀嚎聲,幾更傳遍大街小巷。所謂「治亂世用重典」,而為懲治這些不服從「禁教」法令的天主教徒,日本國的官兵,可說個個執法更凶猛如獸;甚而,讓原本承平繁榮的海港,竟也有如戰場般的充滿煙硝與血腥。平戶島的唐人町,山邊彎延往港口的路上,蒼藍夜色下的樹林間,充滿了陰森讓人恐懼的氣氛;而此時,黑天暗地裡,卻見有只火光騰空飄移,有如鬼火一般。樹林間的火光,沿著泥濘的黃土路而來,及近,這才又聽到馬蹄聲;原來,是有一隊人馬,正擎著火把,行經樹林。白日裡,平戶港附近,房屋燃燒的煙霧,及眾多被荼毒而死的天主教徒;及至夜晚,那嗆人的濃煙與些微的屍臭,似更飄散到整個島上。乃至深黑的樹林中,此時更有如鬼域般,讓人行經不寒而慄。黑夜裡行經樹林的這一隊人馬,幽微的火光照耀處,只見約有五、六人;而騎著馬,走在最前頭,一個臉上略帶愁容的青年,似正是顏思齊。至於顏思齊旁邊,擎著火把,騎在馬上的高大身影,似正是近月,這才從大員島,來到日本平戶的李魁奇。另外,跟隨顏思齊身邊的另一人,似正是陳衷紀。一夥人行經樹林之時,始終有個吱吱喳喳的聲音,不斷的講話;而聽那聲音,似正是老是吊兒郎當的劉香。『日本國~~這是什麼鬼地方啊。一到晚上,老何~你聞這味道,簡直就跟在陰曹地府沒兩樣。呵~~說真的,現在走在這林子裡,就好像是我們正走在黃泉路上,要去見閻羅王一樣。唉~~還不如留在大員島的魍港,雖然說魍港荒涼些。不過住的,倒也比較讓人清爽自在些。對不對呀~老何~』 一夥人走在樹林裡,而一路上,就聽得劉香,不住的,對身邊的何錦抱怨。只聽得何錦,回說『劉香佬~~別再小孩子氣了好不好?你可別忘了,當初咱們在魍港的時候,這也是你成天的抱怨,說在魍港那"鳥不生蛋"的地方,沒前途。所以這才要到日本國,來闖闖的,不是嗎?呵~~怎麼自己說過的話,你自己都忘了,還不住的怨東怨西~』。

鐵骨張弘,亦在同行之列。而一路聽著劉香的抱怨,鐵骨張弘,此時亦忍不住的,回說『是呀~小兄弟。不管在那裡,那能什麼都盡如人意呢?現下日本國,嚴厲禁教,雖然處處風聲鶴唳。所幸,日本國的官兵抓的,也都僅止於日本國的百姓。現下,事情也都還不到我們唐人的身上。而光這點,我們就該感到萬幸了,還抱怨什麼呢?』。劉香,聽了張弘的話,不分黑白,立刻也板著臉,回說『小兄弟!?哼~~誰跟你小兄弟啦。別叫得那麼親熱好不好?我叫劉香,你這個大個頭,往後別再叫我小兄弟。否則咱們就來比拳頭,我可不怕你~』。何錦,見劉香,對張弘出言不遜,忙打圓場說『張兄~~別跟劉香佬見怪。這小子,雖個頭不大,可個性可凶狠著呢。況且真要比拳頭,別說劉香了,就算我們四個人,花拳繡腿合起來,恐都還不是張兄的對手呢。而且,這幾日,在媽祖廟前,看張兄教拳術,我們也都算是開了眼界。所以往後還得跟張兄,多討教討教呢~』。原來這夜裡,顏思齊、陳衷紀、張弘,等一夥人,之所以會在深夜,自唐人町,返回港口。正是因為,近來,顏思齊,以碼頭頭人的身份,號召起唐人,趁著夜間,在唐人町的媽祖廟前,舉辦「團練」。所謂團練,在唐山的漳州及泉州兩府,相當盛行,即是趁著夜晚農閒,號召鄉人、村人,一起到廟前的土埕,練拳術、練武術。據說,這是因漳州及泉州的河洛人,多是隋唐時期,自河南調往閩越一帶,屯田開墾的士兵。屯田兵,原本即是白日農耕,農閒練兵,加之閩越一帶多亂事;而團練,一來可以以武術強身,二來可以保鄉衛民。所以,這團練的傳統,也就在漳泉一帶,流傳至今。由於,現下居於日本國平戶的上萬唐人,原本就多來自福建的漳州及泉州,只不過因生活環境的改變,亦不再務農;因此,也就少再有團練。及至陳衷紀、何錦、劉香及李魁奇,自大員島的魍港,來到平戶後;正巧,顏思齊,也正苦於不知該如何著手,籌畫建立武裝船隊。於是陳衷紀一夥人,來到平戶,正巧也給了顏思齊這個念頭;即是號召唐人團練。且就讓陳衷紀,這夥有團練經驗及武藝的人,來負責帶領平戶唐人的團練。舞龍、舞獅及宋江陣,可說是民間團練,為節慶,添加熱鬧的結果呈現;不過事實上,團練最基本的,卻仍是教習武術,甚至是各種兵器的使用。因此,地方上若有團練的民團,則平時可為有組織的良民;而逢戰時,卻即可成為訓練有素的護鄉之兵。至於顏思齊,正也是著眼於此。況且身於異國他鄉,唐人若能組織團練,多少也比較能有力量,以抵抗外伍。再說,顏思齊,在唐人町號召團練,來參加的唐人,亦出乎意料的踴躍。幾日來,媽祖廟前的大土埕,始終有數百人,趁夜來練拳。乃至,數百人,齊出拳、齊踢腿的吆喝之聲,更讓廟前的大土埕,真有如在練兵一樣的威武雄壯。

顏思齊,當然知道,商號的武裝船隊,將來在海上,要對抗的將不止是海盜;而是船堅砲利,且訓練精良的紅毛人海軍。因此,唐人町的團練鄉勇,就算擇其武藝高強者,做為武裝船隊的船員;可戰場上,原本就非個人武藝的單打獨鬥,所能取勝,更何況是海戰。諸如,操船,操砲,及戰術的使用..等等,這更非在陸地上紙上談兵,或團練武藝,就能把鄉勇民團,訓練成精良的海上軍隊。因此,光靠團練,就想海上建軍,事實上,距離仍尚遙遠;而這也正是顏思齊,愁眉不展的原因。五十年前,王直海上興兵,靠的主要是日本國浪人、及倭寇的力量。因為浪人及倭寇,原本就是長年在日本國征戰,訓練有素的軍隊;所以王直的海上船隊,可以無堅不摧。「日本國平戶、長崎,聚集有數萬的無業浪人,若我想招募這些浪人上船,組成軍隊;當然這也不是難事。只不過,招浪人及倭寇上船,組成武裝船隊,可這豈不又步上王直的後塵。畢竟浪人及倭寇,有他們所圖,到最後,若失去了控制,豈不又是演變成,倭寇劫掠大明國沿海。如此一來,百姓慘遭倭寇荼毒,我豈不更成罪魁禍首;而這豈又是我海上建軍所願...」暗夜中行經樹林,許多的念頭,掠過顏思齊的腦海;而身後的劉香,依然嘰哩聒拉,與人鬥嘴,話說個不停。正當此時,原本蛙叫虫鳴的靜謐樹林間,忽而,隱隱卻似聽見,遠方傳來一聲女子的悽慘叫聲。這荒郊野地裡,且是半夜,怎會有女子的悽厲號叫聲;只是眾人都聽見了,頓時自不禁都感驚訝。只聽得劉香,隨口笑說『呵~這日本國真是個鬼地方。半夜裡還有女鬼想唬人。咱們不理她,走過去便是了~』。不過陳衷紀,立刻卻駁斥劉香,說『這世上那來的女鬼?要真有鬼,咱們在魍港,豈能沒見過。倒是,若真有女子在這荒郊野地裡遇害,而我們卻見死不救,這樣我們還能算是堂堂的男兒嗎?』。眾人多說陳衷記,說的有理。於是當下,顏思齊,便說『對~這荒郊野外的,若有女子遇害,我們斷不能見死不救。現下,咱們就去看個究竟~』。既已做出決定,眾人,隨即便也策馬,向著女子號叫聲傳來之處,快馬奔去。

眾人,策馬林間,約莫奔了半哩路,此時果在樹林邊緣,隱約看見有火光;且火光中,更似有人影走動。眾人距林間火光處,尚有段距離,於是顏思齊,謹慎起見,當下命眾人停步;且讓李魁奇,將手中的火把熄滅,以免曝露行跡,惹人注意。『啊~~救命~救命~』女子的淒厲號叫聲,果是從樹林邊的火光處傳來,不過情況尚不明,為免躁進壞事;於是顏思齊,當下便命劉香,先行前往探明究竟。劉香五短身材,身手卻靈活矯建,適於在躲藏林間隱匿行蹤;既受命,便也躍身下馬,快奔朝著林中的火光處而去。臨著火光近處的樹後,藉著林木及草叢隱藏,縱然劉香,生得大膽;可乍見,眼前的駭人景橡,卻仍讓他熱天裡打了個寒顫。原來,眾人遠處看見的火光,是一個即將熄滅的大火堆。劉香,只見那火堆上立著一個十字架,且十字架上尚掛著一個人;不過此時,那人早已燒成焦炭。另外,火堆旁有棵枯死的老樹,老樹橫伸的扭曲枝幹,黑夜裡看起來有如鬼魅張牙舞爪;而更可怕的是,在老樹橫伸的枝幹下,居然倒吊的,掛著十幾個人。這些猶如晾鹹魚般,被倒掛在樹枝上的人,有的尚能扭動著軀體,低聲的哀嚎;但大部份的身體,卻都已一動也不動,任得未乾的血滴落地面。至於火堆的後方,在一個破落的只剩下門檻的神舍旁,則見五、六個日本國兵士模樣的人;此時,正在欺凌一個女子。女子身上的衣服,幾已被撕扯的一絲不掛,裸露出潔白的身軀,卻見五、六個兵士,個個則有如豺狼般,猙獰的裂嘴而笑;且有的抓著女子的手,有的按住女子的腳,一個接一個輪流的逞其獸行。劉香見及此,已膽顫心驚,卻見另有三個日本國兵士,此時竟是朝他走來。劉香心下一驚,以為自己的行蹤被發現,正想逃離。不過再定神一看,劉香,這才發現,三個兵士並非是發現他的行蹤,而是三個兵士,似正拖著一個人,走向火堆旁。其中兩個兵士,一人拉著一隻腳,拖著躺在地上的人,另一個雉雞的兵士,應是個武士,則抽出了腰間明晃晃的長刀,在手裡把玩。此時劉香,只見躺在地上被拖行之人,竟是一個全身赤裸的女子,任得拖行也不掙扎,看似已經死去。只見三個兵士,將赤裸的女子拖到火堆旁,而後那把玩長刀的武士,卻竟俯身;便已鋒利的長刀,去割在女子的雙乳。『啊~~』一聲慘叫,原來被拖行的赤裸女子並未死,只是氣若游絲。縱是氣若游絲,可性命交關,卻見那女子也不知那來的力量,忽而竟坐了起來,手腳亂揮的反抗。畢竟活生生,被兵士以利刃割去雙乳,自痛得她拼死掙扎。三個兵士見狀,似也吃了一驚,不過,兩個兵士回過神,隨即轉身,便將那赤裸女子的手腳,都又勞勞壓住讓其無法掙脫。任得,那手持長刀的武士,一臉冷笑,血淋淋的割去她的雙乳。『"八格魯"~死娼婦。原來還沒死,想裝死嚇你老子。看老子~不把妳串成燒豬,放到火堆上烤~』說及此,只見那拿長刀的武士,竟便把一把血淋淋的長刀,自女子雙腿間的私處插入,及至整把三尺長的長刀,都沒頂。鮮血自女子的雙腿間,噴湧而出,而後見那女子雙腿抽搐的蹬了兩下,便再一動也不動;自是再無活命的可能。至於那噴得一臉鮮血的兵士,火光下面目更猙獰,而拔出長刀後,卻見他竟把女子被割下的雙乳串在長刀上,便放在火堆上烤。

劉香躲在樹後的草叢,目賭這一幕的血腥,縱是膽大,在大員島也見慣了倭寇的殘暴;可此時,卻也嚇得,讓他差點屁滾尿流。只見得那滿臉是血的武士,邊以長刀,串著女子的雙乳在火上烤,便又呲牙裂嘴的,回頭對兩個兵士說『哼~這娼婦,也不想想,現下咱們日本國,尚是在"戰爭狀態",她居然也敢,跟當兵的爺們做對。前次去她開的餐館吃飯,忘了帶錢,她居然還敢大小聲的,跟我要錢。"八格魯"~讓爺不高興,爺~就冠個她天主教徒的名義,抄了她的家,今晚還要吃她的肉,當宵夜呢~』。『呵呵呵~~你們兩個,去找根長竹竿來,把那娼婦,連皮帶肉,串到火堆上烤。大夥抓天主教徒,累了一天,現在也真夠餓的了。呵~~聽說女人的肉好吃,現下就把那娼婦烤熟了。等下,咱們今晚就有肉吃了~』聽了武士的吩附,兩個兵士,果真去找來了根長竹竿,就像串魚般,將長竹竿,自女子的兩腿間插入,另一端則自口中穿出;而後便猶如烤豬般的,將女子架在火堆上烤。如此殘忍行徑,兩個兵士,卻猶如玩樂般的,笑得樂不可支;而那武士,更是坐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原來,這武士,名字叫做「東條英雄」。至於這「東條英雄」,其冷酷殘忍,更是眾所周知的。再說,這百年戰亂的年代,一個人要不凶狠嗜血,又怎能當得了武士,並成為眾兵士眼中的英雄。事實上,這東條英雄,二十年前,原本也不過就是個市井的無賴之徒,成日沉迷與賭博與嫖妓,或喜帶刀遊走街市,一言不合便與人逞凶鬥狠。至於,這一市井無賴,於今,因何能成為一個武士階級的貴族;而或許,這正也是戰亂時代,特有的奇蹟。且在此,略述這東條英雄的掘起奇蹟:

「二十年前,正值豐臣幕府年代,話說這東條英雄,由於喜歡吃喝嫖賭,可其身家又不富裕,往往無法滿足其口腹及淫慾。而這東條英雄,原本即為一凶惡之徒,於是幾次難耐淫慾,索性便潛入民家,姦殺了數名良間婦女。事發後,被豐臣幕府轄下的官家追捕,於是這東條英雄,便也只能從西國的平戶,逃向東國,以藏匿身份。正巧,十餘年前,豐臣秀吉亡故,於是戰亂再起。豐臣幕府轄下的西國諸侯,與德川家康的東國諸侯,決戰於關原。於是東條英雄,趁著戰亂之機,便投身德川家的東國,並且聲稱,他之所以會被豐臣幕府的東國官府追捕;那是因為他"身在西國、心在東國"。所以所謂的姦殺良家婦女,其實是豐臣幕府,對他的"政治迫害"。正是生對了時辰,萬事逢凶化吉,自此東條英雄,不但在東國,不再被視為強姦殺人犯;甚且,還被冠上"棄暗投明""改邪歸正"...種種的榮耀頭銜。而這東條英雄,原本生來凶猛如授獸,後來在戰場上,果也斬敵無數,屢立戰功。關原戰後,德川家大獲全勝,統一日本國天下。於是這東條英雄,因殺敵的戰功卓著,還被德川家康親自召見,並從一介平民,升任為武士的貴族階級。基於"愛鄉土"之情,關原戰後,東條英雄,自動請調回九州平戶的故鄉。只不過這一去一回,江山已改朝換代,而東條英雄的身份,亦已從當年,被官府追捕的強姦殺人犯;因選擇投靠了正確的陣營,搖身一變,衣錦還鄉,成了當地握有生殺大權的武官。東條英雄,既已權勢在握,且背後又有幕府給他當靠山。因此返回平戶後,為了還自己的公道,東條英雄,焉能不對當年,那些"誣告"他強姦殺人的西國刁民,嚴加整肅;甚至當年,凡只要與他有過節之人,亦都被其列在叛國的刁民之列。只恨關原戰後,十餘年來,日本國再無重大的戰爭,使得東條英雄,縱有雄心壯志,卻也難以大展長材。及至這年五月,德川幕府宣佈天主教禁教後,並把信奉天主教列為叛國之罪,而東條英雄,這才終於又掌握到了好時機,開始在平戶"嚴打"天主教徒,以報效幕府的知遇之恩。舉凡天主教堂,耶穌十字架,聖母瑪麗亞雕像,聖經...盡被拆毀焚燒外,而天主教徒,亦無一能倖免;甚至包括,他去餐館吃霸王餐,而居然斗膽,敢向他要飯錢的餐館老板一家老小,亦無法悻免於難。當然,當年被東條英雄姦殺的女子,那幾戶人家,因害他被官府追捕;於今,自也都被冠上天主教徒之名,並刑之以亂世之重典。自天主教禁教以來,東條英雄,日日帶著一群猛悍的官兵,以效忠幕府之名,焚教堂、燒聖經,抓捕天主教徒,可說又立下卓著功勳。舉日本國,禁教以來,抓捕叛國天主教徒的績效,亦無人能出其右。至於被東條英雄,所捕抓的天主教徒,不論男女老少,則都被官兵以麻繩綁在馬後,倒拖至荒郊野外的私刑場,動以私刑。掛在樹上,以麻繩綁腳,如醃魚乾般,倒吊而死的;或是綁在十字架上,活活燒成焦碳的,算是最輕的刑罰。敢怒斥東條英雄,言語無禮的,則通常直挺挺的,被綁在樹幹有如木樁般,用來當成官兵練武士刀的活靶。即官兵互相以刀術比較,看誰一刀自頭劈下,能將整個活生生的人,劈成兩半。至於被冠以天主教徒之名,捕抓來的年輕貌美女子,下場則更慘。由於天主教徒,主張一夫一妻制的婚姻,而這原本就觸犯了日本國男人,一夫多妻的婚姻。因此這些天主教徒的女子,自更成了東條英雄及兵士的眼中釘。況且,叛國的天主教徒,遲早要死,所以在死之前,就用這些天主教女子,年輕貌美的肉體,來犒賞官兵的辛勞,當然亦不為過。殺人、劈人、吊人、燒人的兵士,殺紅了眼之後,又有年輕女子的溫暖肉體享用,自是個個獸性大發。兵士以五、六人為一組,視當天捕獲的天主教徒女子多寡,分配給每一組的兵士。而東條英雄,則更下令,每一組的兵士,得將所分配的天主教徒女子,輪姦至死。於是殺紅眼、獸性大發的兵士,往往成群如狼似虎的,撲上天主教徒女子的身體;或撕其衣服,或咬嚼其肉,血淋淋,霎如喪心病狂的狼群般恐怖。成群發狂如獸的兵士,一把把的凶器直插入女子的身體,盡其所能的凌虐,女子驚恐的哀號尖叫聲,傳遍荒野;而屍臭味與血腥,更瀰漫空氣。正是嗜血的禽獸,掌握了權勢,而人間便有如煉獄....」。


劉香,躲於樹後的草叢間,窺見眼前一幕幕有如煉獄的慘狀,直驚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正當東條英雄,邊大口的喝著一壺酒,邊從腰間又抽出一把短刀,並把那串在火上烤的女人雙乳嫩肉,一刀一刀的切下,放進嘴裡大嚼。此時劉香,眼見這吃人肉的景像,再不敢久留,悄悄伏於草叢間回身,慌忙的便奔回稟報。而其耳邊,卻還傳來,成群兵士如禽獸般的叫囂聲,邊凌辱女子,邊大聲的笑說『呵~~聽說妳們天主教徒的女子,必須是一夫一妻。哼~~爺們,今晚就讓妳享受享受,這一妻多夫的滋味。這樣妳死得也不冤枉了。~~哈哈哈哈~~』。.....

二、倭兵私刑場搭救天主教徒
顏思齊、陳衷紀,一夥人,正立馬於隱密的樹林中,等待著劉香的回報。卻見劉香,滿臉驚惶之色,由漆黑的樹林中奔回,上氣不接下氣,便說『喔~~不得了了。那裡是地獄啊。有一群吃人肉的餓鬼啊。咱們還是別管這事了吧~』。眾人見得劉香,慌亂的,滿口胡言亂語,也不知究竟出了何事。此時陳衷紀,便罵說『劉香佬~~沉住氣。到底你看到了什麼?一句一句,慢慢說。你這前言、不對後語的,誰聽得懂你在講什麼?』。劉香,被陳衷紀這麼一罵,倒是也清醒了不少,深吸了一口氣,回過神,這才又說『嗯~咱們看見的,有火光的那裡,是日本國官兵的私刑場啊。日本國的兵士抓了人,就在那裡動私刑。有燒死的,有吊死的,還有女人被開腸剖肚,像牲口一樣的,被殺來吃。哇~~這那是人做的事啊,我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殘酷的景像。而且我也有聽到他們講的話,好像他們抓來的,都是一些叛國的天主教徒。所以我說,這不關咱們的事,咱們還是走吧~』。聽劉香這麼一說,眾人總算,略明白,樹林那邊所發生的事。於是,向來低調行事的何錦,便說『嗯~劉香佬。這次說得,倒也有理。這確實是日本國官兵與天主教徒之間的事,並不關我們唐人的事。何況對方是官兵,豈又是我們這些百姓,所能惹得起。再說,要是我們硬要介入這事,倘若讓日本國的官兵,誤以為我們唐人,故意要與他們做對。如此一來,萬一壞了事,將來搞不好還會,牽連到整個平戶的唐人。所以並非我們見死不救,而是民不與官鬥,我們當自保為要~』。眾人聽了何錦的話後,都默不作聲,似在等待顏思齊的示下。顏思齊,沉思片刻,便問劉香說『劉香~~對方的官兵,有多少人,你是否有看清楚?』。劉香,伸出指頭數了數,回說『嗯~我看見在外面的,大概有十個官兵。不過那裡還有一間草寮,我不知道草寮裡,是否還有兵士~』。

顏思齊,聽了劉香的回報後,神色肅然的,便說『各位兄弟~~假如你們不想介入這事的,大可現下就走,我不會責怪你們。不過遇到這慘無人道之事,我可不能視而不見。日本國的兵士、是人,天主教徒、是人;而我們唐人,也是人。同樣都是人,怎能有這樣人吃人,慘絕人寰之事。這並非是我們想逞英雄,而是人性的問題。人~不該有如此的獸行,而倘若我們視而不見,任憑人如禽獸般的逞兇。如此,我們豈不也有如冷血的禽獸了。所以這事,我不能不管~』。講及此,顏思齊,環顧了眾人,又問說『各位兄弟~~你們怎麼說?』。李魁奇,當下拔出腰間長刀,怒說『還有什麼好說的。大家殺將過去,把那些禽獸不如的倭兵,都砍了便是~』。鐵骨張弘,原本即是喜仗義行俠、見義勇為人,聽聞此人間獸行之事,更早已義憤填膺,開口便說『是啊~~禽獸在樹林裡逞兇害人,大丈夫遇著了,倘若害怕縮著尾巴逃了。那將來還有臉做人嗎?顏兄,咱們殺將過去~』。陳衷紀,見事已成定局,不過終究心思較謹慎,便說『我們這裡雖只有五、六人。不過倭兵,現下正酒酣耳熱,毫無防備。所以若我們先發制人,騎馬衝殺過去,要撂倒十幾個倭兵,當也不是難事。不過,咱們最好還是脫下上衣,來蒙住臉,免得讓倭兵認出我們是唐人,留下後患。不知顏兄意下如何?』。顏思齊,聽了陳衷紀的話後,點頭說『衷紀兄~心思慎密,說得正是。就照你說的,咱們脫下上衣來蒙住臉。還有,此次,咱們主要是要救人,並非要殺人。所以待會各位兄弟,儘量將倭兵打昏就是,不要隨意殺人,免得招來更大的災禍~』。計議已訂,眾人便脫下衣服,將臉包覆,只露出雙眼,而後又分配李魁奇、何錦、陳衷紀,對付那群正在姦淫女子的倭兵。至於劉香、顏思齊則對付,正在火堆旁的幾個倭兵。而鐵骨張弘,則去賭住草寮的門口,若有倭兵在內,儘量別讓他們衝出來。

六個矇面赤膊之人,騎馬悄悄靠近,樹林邊緣的火光。火光處,女子淒厲的哀號聲,讓人聞之膽顫,而日本國的官兵,或圍著女子凌辱喧鬧;或坐在火堆旁耽溺於飲酒取樂,全然不覺危機將至。『殺~~』黑暗的林中,霎時,衝出六匹馬,馬上之人,或拿刀、或拿棍;有如天降神兵般,上身赤膊,且不見臉面。日本國官兵,正沉溺於淫慾,或半醉半醒,火光中乍見神兵縱馬而來,皆嚇得魂不附體;尚未回過神,卻有數名官兵,已被撂倒於地。李魁奇,生來高大勇悍,且與倭人有殺父之仇,縱馬衝向倭兵之時,下手更毫不留情。只見其手持長刀,騎於馬上威猛有如關羽,刀光一閃,鮮血四濺,便將正趴在女子身上,逞獸慾的倭兵頭顱給砍下。其餘倭兵見狀,頓時瞠目結舌,嚇得腿軟,紛紛裸著下身,四處的爬滾,找尋兵器。陳衷紀及何錦,倒是謹記顏思齊的告誡,僅手拿木棍,敲昏倭兵,並不多傷人命。另一邊,劉香雙手持斧,亦猛悍過人,縱馬到火堆旁,一斧便先將一名倭兵的頭,劈成兩半。兩名倭兵,拿了長刀圍將過來,劉香怒目圓睜,亦毫無懼色;頓時立馬飛踢,又將一名倭兵踢入火堆中,全身著火慘叫不已。至於顏思齊,則是對上了東條英雄。這東條英雄,不愧是久經戰場的武士,乍見被突襲亦不慌亂,隨手便抄起長刀應戰。顏思齊,手持木棍,縱馬而來之時,已先將東條英雄旁的一個倭兵打昏。不過面對東條英雄,這沉穩的沙場老將,應付起來,卻頗為棘手。於是一人持棍於馬上,一人持刀於馬前,但見火堆旁塵土飛揚,彼此接戰了幾回,卻都不相上下。劉香雖生得五短身材,然而臂力驚人,雙斧揮舞,轉眼又撂倒一名倭兵;於是調轉馬頭,轉而,過來相助顏思齊。正如當初所料,顏思齊一夥人,已漸居上風,然意料外之事,卻是去賭住草寮門口的鐵骨張弘那邊。鐵骨張弘,縱馬賭住草寮門口,手持長棍,但見倭兵想衝出,一棍便打昏一個。可當初,誰也沒料到,草寮內居然尚有十幾名的倭兵。

草寮內的十幾名倭兵,原本正在狎弄一名天主教的少女,乍聽外面傳來廝殺聲,自是有人想奔出察看;不過才一到門口,黑暗中卻揮來一棍,將其打倒。眾倭兵知道遭襲,立時抄起兵器,想往門外衝,然而門窄,且往門口衝者,皆陸續被打倒。眾倭兵,知道門口外有埋伏後,霎時在草寮內亂成一團,不過隨即有倭兵,揮刀往草寮的牆上亂砍。因草寮的牆,原本就是竹籬所圍,一陣亂砍,牆破後;既無法自門口衝出,十幾名的倭兵,便自竹牆衝出。十幾名的倭兵,自草寮內衝出後,自個個拿刀,反把騎馬之人,團團圍住。情勢霎時逆轉,原本已暫上風的顏思齊一夥人,轉眼間,被倭兵所圍,反落居下風。且草寮後方,綁著十幾匹馬,此時更見有倭兵,奔往草寮後去騎馬。雙方若皆騎馬對戰,而倭兵人數又較多,如此一來,對顏思齊一夥人而言,情勢無疑又將更險峻;甚且救人不成,恐將連自己都將無法逃脫。此時東條英雄,見己方已佔上風,頓時哈哈大笑,說『哼~~你們這些天主教徒,想來劫囚是嗎?哈哈哈哈~~真是自投羅網,還省得我去抓捕你們呢。來人啊~~把這些大膽的匪徒,都給我砍了~』。東條英雄,一聲令下,眾倭兵蜂擁而上。情勢正危急,卻見漆黑的樹林裡,似有條黑影在林間竄上跳下,動作敏捷有如猿猴。瘦長的黑影,霎時躍出樹林,原來竟是個全身包裹黑衣,僅露出兩眼的忍者。這忍者,躍出樹林的同時,只見其中似向火堆丟出一物。『轟~~』轟然一聲巨響,瞬間漫天火花四散,周遭更是一片煙霧瀰漫,誰也看不見誰。身陷迷霧之中,頓時顏思齊,心中大叫不好,因為面對倭兵,己方兄弟,已落居下風;而此時,倘若又有武藝高強的忍者,相助倭兵,則幾個兄弟,恐更將難以全身而退。『咻咻咻~~』正心慌之時,迷霧中似有數支暗器飛過,顏思齊心知,定是那忍者發出暗器。可迷霧中,什麼都看不見,正擔心兄弟安危。『啊~啊~啊~』忽而只聽得幾聲慘叫傳來,似有數人已被暗器所傷;當下顏思齊,心知情勢不利,正要叫兄弟撤走。可此時,卻聽見那東條英雄,咆哮大罵說『誰~~誰~~誰用暗器傷我。有種的,露臉來,咱們單打獨鬥~~』。

「那官兵帶頭的武士,被暗器所傷。難道那忍者,竟是來相助於我?」顏思齊,正狐疑。『咻咻咻~~』迷霧中又是數支暗器飛過,頓時只聽得倭兵,哀聲慘叫,罵聲不絕。此時顏思齊,這才真的確定,這忍者果是相助我方;頓時定下心來,揮舞木棍,迷霧中見著倭兵便打。只於東條英雄,身陷迷霧中,既被暗器所傷,又聽見己方官兵,哀聲慘叫不絕,縱是沙場老將;此時也不由得慌亂。況且,這些劫囚者,既有忍者相助,東條英雄更害怕,或樹林中,還藏有更多人。索性轉身,只見東條英雄,奔往草寮後方,逕自跳上一匹馬,便縱馬奔逃。其餘倭兵,見著東條英雄騎馬逃走,焉有再戰之理。於是,但見倭兵一窩蜂,爭相奔往草寮後去騎馬,爭先恐後,盡落荒而逃。倭兵即逃走,迷霧亦漸散,顏思齊,隨即,心急高喊『各位兄弟,你們都還好吧~』。劉香,首先自霧中出現,卻見他一身都是血。顏思齊,原以為劉香被倭兵所傷。不料卻見劉香,哈哈大笑說『哈哈哈~~這是倭兵的血,不是我的血。老子天下無敵,誰傷得了老子。哈哈哈哈~~』。之後,陳衷紀、何錦、李魁奇及張弘,也都相繼出現。迷霧已散,可此時顏思齊,四下環顧,卻竟看不見,剛剛那出手相助的忍者。眾人剛剛,確實,亦都有看見那忍者出現;於是不禁納悶,不知那忍者因何出手相助。不過,在此日本國官兵的私刑場,並非久留之地,況且落荒而逃的倭兵,也有可能召集更多人馬後,再次返回。於是,當下顏思齊,便說『各位兄弟,救人要緊。大家分頭去,先把那些被官兵荼毒的人,救下要緊~』。隨即,眾人便往私刑場,四下尋找,或將倒吊樹上的天主教徒放下,或拿衣物、讓被凌辱的女子穿上。整個私刑場找遍,約找到近十名,尚存的活口;不過,個個也都已剩得一息尚存。所幸,草寮後,尚有幾匹馬未被倭兵騎走,且還有一輛拖板車。於是顏思齊,便讓尚能騎馬的、騎馬,無法行動的,則坐上拖板車;而後,帶領眾人,趁著倭兵尚未返回,趕緊離開這私刑場。

私刑場的天主教徒被劫,顏思齊,當然知道,這些日本國的官兵,勢必不會善罷甘休。因此,救下這些天主教徒後,要如何安置這些被官兵追捕的人,或將是更困難的問題。當然,顏思齊也知道,不可能送這些天主教徒返家,因為這些天主教徒,早已在禁教中,家破人亡;而再返家,更也只是死路一條。正躊躇,顏思齊,忽而想到,李旦那座隱密在山林中、專用來接見浪人及倭寇的黑屋;而當下,似也再沒更好的藏匿處。於是,當下顏思齊,便決定,將這些奄奄一息的天主教徒,連夜帶往那山中的黑屋躲藏。....X X X

「民俗考証:"團練",台灣通常稱其為"練陣頭"。陣頭的名目繁多,常見的有獅陣、宋江陣、蜈蚣陣等。 陣頭是台灣民間廟會或喜慶,不可或缺的民俗曲活動...」。

三、1985~夢魘中地獄再探~牛坑地獄
西元1985年十一月深秋,台灣台中海線,暗夜的鎮平庄。清水鎮正值七十幾年一次的建醮,齋戒吃素期間。周末夜,紫雲嚴觀音廟前,有來自各村里的陣頭表演,舞獅、舞龍、跳宋江陣,還有七爺八爺遊街,熱鬧非凡。三百年歷史的觀音廟前,張燈結綵的掛滿大紅燈籠,整座廟燈火輝煌、與對面的醮樓相輝映;前來廟裡拜拜的人潮洶湧,好一付國泰民安的盛況。顏程泉全家,趁著周末夜,亦到觀音廟拜拜,順便賞醮樓;及到觀音廟裡,看花燈。不過「建醮」,其目地,既是要超渡流落陽間的孤魂野鬼。由此可知,被這廟前的熱鬧香火、及醮樓的燈火輝煌,所吸引而來的,當不止只有人而已。照理說,祈求的既是「國泰民安」,所以應是整個台灣,飄蕩的孤魂野鬼,全都被吸引到了清水鎮;以享受人間的繁華香火供養,及超渡往極樂。甚至,可能連淹死在台灣海峽,飄蕩海上的孤魂野鬼,亦都被吸引到了清水鎮。所以建醮期間的清水鎮,當不止是街上人潮熙攘的熱鬧,而且應還鬼滿為患,與人摩肩擦踵而過。正是如此,所以這晚顏程泉,去賞醮樓,看花燈,及拜拜回家後;而整個夜裡,寤寐間,便又是夢魘連連。「暗夜中的靜謐村莊,家家戶戶的門口,都掛著紅燈籠,我想起了現在正在建醮。忽而遠處的黑夜,有一座燈火燦爛的醮樓,我便不自覺的,便直向醮樓走去。熱鬧的街上人潮洶湧,有舞獅、舞龍的各種陣頭表演,我擠在人群中,看見了七爺八爺,正在遊街,迎面走來。口吐長舌的七爺,頭戴官帽、身穿古代官服,有幾公尺高,手長及膝,因是人踩高翹所扮,所以走起路來,兩個空蕩的長袖一搖一擺,巨大且駭人。八爺的頭大如斗,雙眼圓睜暴出,一臉猙獰的獠牙外露,且手上還拿著一付拘人犯的枷鎖。我聽旁邊的人群說,七爺八爺,是陰間裡,專門負責抓捕逗留在陽間的鬼魂。於是我轉頭,想問旁邊的人,七爺八爺長得這麼恐怖,到底算神,還是算鬼。可是我忽然發覺,我身邊的人群,都只有一張模糊的臉。整個街上的人,每一張臉都是蒼白且模糊,忽然聽得有人驚慌大喊:"七爺八爺~要抓我們啦。大家快跑啊~"。街上人群,霎時如驚弓之鳥,四散奔逃。我回頭,果見剛剛的七爺八爺,鬼魂附體般的靈活起來,不像是人扮的。我驚嚇的,直與街上的人群奔逃,卻見身後口吐長舌的七爺,居然變得像一座山那麼高大;且黑壓壓的,直把他的雙手伸過來,並說:"哼~你們這些孤魂野鬼,往那逃,還不戴上腳鐐腳銬,跟我回陰曹地府去受審"。滿街臉孔模糊的人群,霎時竟都被銬上了腳鐐手銬,且串成了一長串;而我突然發現,我竟也被銬上腳鐐手銬。所有人的脖子上,更都被戴上了古代的枷鎖刑具。八爺,拉著滿街被銬成一長串的人,便往一條黑不見底的路上走。忽而只聽得八爺,雷聲般的喝說:"哼~你們這些孤魂野鬼,還逗留陽間昨啥,全都給我下地獄去吧~"。黑天暗地的街市,忽而天崩地裂的牆崩瓦碎,而黑色的柏油路,霎時更從中間,裂開成不見底的深淵。所有人都淒厲哀嚎的,往深淵中墜落。而我也有如自由落體般,往深淵中不斷的墜落~~~」。

「舊家的三合院老宅,神明廳外,搭著一個帆布棚的靈堂,而破落的三合院,則有如年代久遠的廢墟。陰霾的天空,黑的,讓人感覺就像在深淵底下;而原本我以為,我被七爺八爺,銬上刑具墜入地獄,沒想到,卻又來到舊家的三合院。香火繚繞的靈堂內,兩邊,各掛著九幅圖的地獄景像,我正獨自站在靈堂內,看著右邊第一幅圖的地獄景像。我看見這幅圖的下方,寫著"牛坑地獄"。圖中的這層地獄,只見烈火焚燒的山谷裡,有成千上萬頭的牛,瘋狂的奔逃,踐踏赤身裸體的男女;且牛角還綁著尖刀,衝撞挑刺奔逃之人。"哞~~隆隆隆隆~~"當我正看著"牛坑地獄"的圖,忽而耳畔聽見隆隆之聲,霎時竟天搖地動起來。我轉身望向四周,忽然發現,我竟置身在一烈燄焚燒的山谷,駭人的是,眼前竟有千百頭、角綁尖刀的火牛,向我奔來。牛群狂奔的隆隆之聲,讓大地都震動,許多人被牛踐踏的血肉模糊;更有許多人,被牛角尖刀刺穿挑飛,肚破腸流。我在牛坑地獄裡,驚慌狂奔,正當身後一頭火牛,追趕上我,以牛角的尖刀刺向我;而我突然發現,我輕飄飄的飛了起來,並沒被牛衝撞到。炙熱的山谷,牛群自我下方狂奔而過,而我則像鳥拍翅般的,拼命揮著雙手,終於慢慢飛到了懸崖邊。怪的是,我看見我死去的阿祖,他似正站在懸崖邊等我。山谷依然土石震動,牛群吼叫聲如此清晰,一切像是夢魘,卻又如此真實~~」。地獄在眼前如此栩栩如生,且真實可觸,可顏程泉知道,自己應是在做夢;因為他想起,之前,他似也做過類似的夢。況且,也唯有在夢中,顏程泉才可能會見到,早已死去,從未謀面的阿祖。正慶幸,自己逃離牛蹄踐踏,飄飛到崖邊,只是顏程泉,既而想起,自己原本躺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可夢寐中,卻似又被死掉的阿祖,拖到地獄。差點還慘遭成群的狂牛,踐踏至死,一時顏程泉,不禁怒火中燒;才到崖邊,只見他,便直對阿祖咆哮,粗聲粗氣的說『阿祖~~你別鬧了好不好?~你為什麼老是趁我在睡覺,把我找到地獄來?~這樣每個晚上,我做夢都嚇得要死,白天上課,精神怎麼會好。而且期中考又快到了。喔拜託咧~~假如你真是我的阿祖,請你不要~~再~害~我~了~』。不料,身材高大魁武,被顏程泉稱之為阿祖的人,見顏程泉大發雷霆;而他竟也沒好臉色,開口便罵說『猴囝仔~你這個不肖子孫。你沒大沒小的,敢對你祖公大小聲~』。『猴囝仔~~發什麼脾氣,難道你想打你祖公嗎?~來啊~~來啊~~拳頭來啊。還是你想拿刀砍我~來啊~~』阿祖的脾氣如此火爆,顏程泉倒是沒想到。剛剛顏程泉,只不過就是,講話大聲一點而已,想不到阿祖,居然直欺過身來;還做勢,要顏程泉打他、或砍他。這嚇得顏程泉,又往懸崖邊退了幾步,幾就要掉下崖下的"牛坑地獄"。

阿祖,把顏程泉逼到了懸崖邊,卻還是不放過顏程泉,只見他指著崖下,一個赤身裸體;且正被火牛踐踏的,渾身支離破碎的人,說『不肖子孫~你給我看清楚那個人。那個人,就是在陽間的時候,因一時氣憤,野蠻的傷害他人,拿刀砍了別人一刀。所以死後,他才會來到這牛坑地獄。而且陽間,砍人一刀的人,來到地獄後,最少得被砍一億刀。假如砍死了人,那他最少就得被砍死十億次,或是百億次~~』。『不信~~你自己去看看~~』阿祖說著,居然就伸手,把顏程泉往懸崖下推。『啊~~』一聲慘叫,顏程泉掉下了牛坑地獄的懸崖。不過,當顏程泉,睜眼時卻發現,眼前朝他狂奔而來的,並不是剛剛頭綁堅刀的火牛;而是一大群,成千上萬,手持刀械的人。滿坑滿谷,手持刀械的人,人人發狂似的,直向顏程泉衝過來,且刀刀見骨,直揮刀,向他砍下。顏程泉嚇壞了,因為要這樣,被砍一億刀,或十億刀,那豈不成了肉醬。顏程泉,嚇得正想忽救,卻聽見耳邊,阿祖的聲音,說『知道了吧~~這就是牛坑地獄。只要你在陽間,蠻橫的傷害過別人,那你來到牛坑地獄,就得償還一億倍的痛苦;甚至是百億倍,或千億倍~~』。『猴囝仔~~要不信的話,你再看看旁邊那個。那個是喝酒開車,撞死人的。別說他在陽間沒被抓到。哼~~你看看他死後在牛坑地獄,是什麼樣子吧~』阿祖的話,還在耳邊,忽而顏程泉發現,剛剛成千上萬,那刀要砍他的人,都不見了。只不過,更恐怖的事,霎那間卻發生了,顏程泉發現自己,似正站在一條大馬路中間,而且眼前公路上,成千上萬的車,正迎面向他衝來。大卡車,計程車,客運車,砂石車...都以超過百公里的速度,迎面衝來,顏程泉發現自己,一點逃生的機會都沒有。"砰~轟~"一聲,驚恐化成了血腥味噴湧,顏程泉飛了上來,卻看見另一人,身體肢離破碎的,慘死於無數車輛的車輪碾子壓下。顏程泉,嚇白了臉,腳下輕飄飄的,又飄浮到了懸崖邊。

「牛坑地獄,死而復生,生而又死~」於此生死走了一回,顏程泉惶然的腦海,頓有所悟。「原來這牛坑地獄,並非我最初看到的滿山谷的火牛。滿坑滿谷的火牛,應只是我看了地獄圖景象後,產生的幻相而已。至於在山谷中的每個亡魂,其實所見都不同。也許,這就是我從廟裡,拿回家看的佛書中,所說的"業報"吧。因為這些山谷之人,生在陽間之時,曾經蠻橫的,加害於別人。所以死後,他曾經是如何加害他人的,而在這牛坑地獄裡,被害人的痛苦;便會以一億倍、十億倍、百億倍....還回到他自己的身上。喔~~逞一時的蠻橫獸慾,太不值了。往後我還得謹言慎行才是~~」生死一回,心中既有所悟,顏程泉回到懸崖邊,再不敢對阿祖大小聲。畢竟顏程泉,可不想再落入那滿坑滿坑、火牛奔騰的蠻橫獸慾之中。正當顏程泉,回到了崖邊,轉了個態度,輕聲細語,言語恭敬的,想請阿祖,往後別再把他找來地獄。可此時,崖邊,竟有個看似受盡折磨、瘦骨嶙峋的人,從山谷裡爬上來;且一見顏程泉,只見那瘦成皮包骨的人,便一臉哀悽的伸出手,向顏程泉求救。『顏君~~你大仁大義。請你救我離開這地獄吧。當初你說,你不會放著我們不管的,請你救救我們吧~』全身赤裸,被折磨得只剩下皮包骨的人,邊哀求著,便爬向顏程泉;可顏程泉,這下可更嚇壞了。因為顏程泉,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從牛坑地獄裡爬出來的人。可見這可憐人,卻真像是認識顏程泉似的,還拼命的,又哀求說『顏君~~你不認識我了嗎?你不是來地獄,搭救我們的嗎?你一向大仁大義,濟世助人,怎的~現在竟如此冷漠~~』。顏程泉,真的想不起來,這個從牛坑地獄裡,爬出來的人是誰?何況眼前這人,頭髮雖幾乎掉光,可其頭頂雉髮的模樣,依稀卻像是個電影中的古代日本武士。顏程泉,怎可能會認識一個古代的日本武士,心想應是這人,在牛坑地獄被折磨了幾百年,八成是瘋了,心神喪失才會認錯人。

『歐吉桑~~你認錯人了。我雖然姓顏,可我並不是你說的顏君。而且我更沒能力,救你離開這個地獄。抱歉~你認錯人了~~』怪事,顏程泉並不懂日語,可此時才想起,剛剛這古代日本武士模樣的人,講的話,他居然聽得懂;而此時,顏程泉以中國語,對這日本武士講話,這日本武士竟似也聽得懂。大概是「地獄無國界」,彼此只是以心思相通,並非真以語言交談;所以即使不同國度,乃至橫跨古今,彼此也都能暢行無阻的溝通。只見,古代日本武士模樣的人,乍聽顏程泉的話後,頓時滿臉疑惑,直說『啊~~怎麼可能。你分明就是顏君啊。難道你忘了,你說你會幫我們逃離苦難的?你怎麼說你不是?』。古代日本武士模樣的人,涕泗縱橫,激動的說著,忽而竟伸出瘦得如枯骨的手,抓住顏程泉的腳。霎時,顏程泉的眼前,竟成一片黑,恰如又墜入夢魘;而且夢魘中,顏程泉還真看見了,也似乎認識,剛剛那從牛坑地獄裡,爬出來的古代日本武士。「...現在是日本國戰國時代,德川幕府的年代。這是一處日本國海島的深山中,隱於山林間的一座黑色房子。這個日本國的武士,他名字叫做"藤原大應"。不過他現在已淪為一個浪人,而且剛從鬼門關,被我救回來......」。...X X X


四、1612~顏思齊籌思整頓海上倭寇
西元1612年夏,日本國慶長年間,德川幕府年代,九州平戶島的深山。隱於樹林間的黑屋,乍見下像是山中的農舍,不過這黑屋,卻是李旦暗中用來接見浪人及倭寇的隱密處所。幾日前,顏思齊及陳衷紀一夥人,於港口附近的樹林裡,從日本國官兵的私刑場,救出了一批的天主教徒。且當夜,顏思齊便將那十幾名,死裡逃生的天主教徒,帶往山中的黑屋藏匿。叛國的天主教徒,被劫走,隔日開始,平戶港一帶果然風聲鶴唳。東條英雄,帶著日本國的官兵,四處的搜查被劫走的天主教徒,幾乎要把整個平互的地,都給掀翻過來。所幸,當夜劫私刑場之時,顏思齊一夥人,皆以衣服矇面,且情勢危極之時,正巧又有一個不知名的忍者相助。因此日本國的官兵,一時倒也想不到,劫天主教徒之人是唐人;於此唐人町一帶,相較下,倒也還風平浪靜。由於,平戶港風聲緊,劫囚後數日,顏思齊也尚不敢,往山中的黑屋,去探視那些被救的天主教徒。及至這晚,顏思齊這才趁夜,騎馬往山上,去探視那些天主教徒的情況。

黑屋的前方,偽裝成農舍,樹林圍繞的後方,經過一道密門後,卻是一處精緻的四合院。四合院皆以木材建造,茅草屋頂下的外牆,則通體漆上黑漆,甚至每間廂房,也看不見出入的門口。因為這黑屋,既是隱密的處所,屋舍的建造,自是安全至上;因此每間廂房的門,皆是暗門。如此,倘若有外敵,攻了進來,至少也能爭取到更多的時間,借以逃脫。十幾個被救的天主教徒,就居於黑屋的後院,日常生活,一應所需,則由黑屋的老管家打理;而經過個數日的養傷,原本奄奄一息的,於今傷勢也都已漸有起色。這晚,夜闌人靜時分,顏思齊,由老管家舉燈陪同,進入黑屋後院的廂房,去探視被救的天主教徒。四合院四周舉目所望,盡只有黑漆的牆,拉開牆上的密門,二人進入第一間廂房。廂房內,一個頭髮花白的雉髮老武士,正虛弱的,躺在"褟禢米"的臥褟上,而其身邊,則見一楚楚可憐的少女照料。少女及老武士,乍聽見廂房的外門被打開,心下都是一驚,立時手按置於身旁的長刀;隨後,聽見黑屋的老管家,在糊紙拉門外叫喚,少女這才又放下警戒之心,趕緊過去開門。少女才拉開糊紙拉門,卻見門外不止是老管家一人,尚有一英俊的青年男子。少女身上衣服穿得單薄,只穿著一件白綢襯衣,乍見陌生男子,頓時驚得白嫩的兩頰飛紅。羞澀的頷首,舉目再細看,少女這才發現,原來眼前這陌生青年,似正是當晚在私刑場,捨命相救的救命恩人。只不過當晚天黑,眾人剛死裡逃生,心思散亂,所以也記不太清楚,幾個救命恩人的面容。少女正遲疑,而顏思齊,迎面乍見如此楚楚可憐的少女,且只著單衣在房內;一時竟也恍了神,不敢舉步進房。忽而聽見內室裡,老武士,氣息虛弱的問說『美子啊~~外面是誰?』。少女,此時這才回過神來,回說『父親大人~~是救命恩人,來看我們了~』。老武士聽了,也管不了身上的重傷,翻了個身,便自臥榻上,奮不顧身的爬過來,邊喊說『美子~~快,快請大恩人進來。我們得好好謝謝人家~』。少女見傷重的父親,爬離臥榻,慌得,趕緊邊請顏思齊入房,邊回身,去攙扶她的父親。待得顏思齊,進入和室房內,此時卻見一頭髮花白的老武士,已跪於褟褟米上;且一見顏思齊,老武士竟倒頭便拜。

『歐吉桑~切莫如此。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而已。千萬不要行此大禮~』乍見老武士跪拜,顏思齊慌得,趕緊上前,扶起老武士,且將其又扶回臥榻。此時,卻見老武士,滿臉的淚水縱橫,直謝說『大恩人~~謝謝你,捨命救了我跟小女的性命,還有那些天主教徒。那晚要不是你相救,現下我們這些人,早就都命喪在東條英雄、和那群禽獸的手裡了。大恩人~謝謝你~』。只見那老武士,雙手緊握顏思齊的手,雖氣弱游絲,可卻口氣堅定的,又說『大恩人~~我藤原大應,要這口氣還能撐得下去。有朝一日,我必當做牛做馬,來報答你的救命大恩~』。繼之,卻見老武士,口氣一換,咬牙切齒的,直罵說『哼~要不是我兒,現下在海外。我諒東條英雄那禽獸,也不敢如此對我。竟以叛國罪誣陷我,殺了我妻,還讓我家破人亡。此仇不共戴天,我非報不可~』。原來,這叫藤原大應的老武士,於豐臣幕府時代,本是西國大名麾下,一名戰功彪炳的大將。只不過關原戰後,效忠豐臣幕府的西國諸侯大名,或死於戰場,或被逮捕斬首,再不然就是失去領地俸碌,被德川幕府流放。正是新權貴奪得大權,舊權貴難免遭到清算,因此藤原大應,一夕之間,便由貴族的身份,淪落成了浪人。藤原大應,失去了俸碌,變成浪人,生計立時自成了問題;於是為了謀生,便如許多浪人一樣,舉家遷到長崎或平戶,以求生路。至於浪人,到了長崎或平戶,如何謀生?說穿了,其實就是出海為寇,召集,原本麾下的子弟兵上船,往大明國沿海去劫掠。藤原大應,原本既是西國大將,淪為浪人後,自也有許多他的子弟兵,同淪為浪人,且仍跟隨於他。而長崎平戶一帶的浪人,正也多半都是如此,各聚山頭,各組成倭寇船隊,到海上劫掠謀生。正是如此,所以藤原大應,說他的兒子,此時正在海外。

藤原大應,怎能不感慨。正因跟隨他的百多子弟,正都跟隨其子,乘船往大明國劫掠。所以東條英雄,這才敢肆無忌憚的,對他下手。況且,藤原大應,雖說原本是天主教徒,不過德川幕府嚴令禁教之時,他審度時勢,為怕惹上麻煩;立時他也順應禁令,改宗信佛。縱是如此,可東條英雄,卻仍不放過他;而當然,東條英雄,刻意要找藤原大應的麻煩,這也不是沒有原因。因為藤原大應的小女兒,藤原美子,今年甫十六歲,出落的猶如天仙般的丰姿綽約,楚楚動人;而東條英雄,初見之時,便已起了色心。於此,東條英雄,便三番兩次登門,要討藤原美子,為他的第十一房側室。只不過藤原大應,原本就看不起東條英雄,這種得勢的街頭無賴;且知其,投身德川幕府前,還在西國揹著數起的姦殺案。倒不是犯過罪的人,就不能政治漂白,或浪子回頭,進而權勢加身,光耀門楣。只不過這東條英雄,縱使「政治選邊正確」,成了達官顯貴,然而他卻利用其權勢,更變本加厲;或脅迫入罪、藉以淫人妻女,或強搶民女、納為側室。因此藤原大應,自不願將其愛女,送入虎狼之口,嫁給東條英雄這種衣冠禽獸。『唉~~東條英雄,那得了權勢的畜牲。只因看上我的女兒,而我不願把小女嫁給他。所以,他趁著德川幕府,下了禁教令,便誣陷我是死不改宗的天主教徒,還給我安上個叛國的罪名。帶兵抄了我的家不說,竟還殺了我的妻子,還把我的女兒,丟入那兵士的狼群中,受盡那些衣冠禽獸的凌辱。嗚~我藤原大應,造了什麼孽,怎讓我年老之時,還遭受如此不堪的屈辱~~』雙手緊握顏思齊的手,只見藤原大應,述說著,臉上爬滿淚痕,似充滿了難言的無奈與感概;而此時,其女藤原美子,亦側身跪坐一旁,低頭飲泣。無辜受害的少女,身穿素色綢布衣,低頭哭泣,單薄的身體微微抽動,恰如被風雨蹂躪過的百合花一樣的嬌弱;甚連顏思齊,不經意的瞥見,都不禁為其不幸遭遇,感到憐惜與心疼。此時,卻見藤原大應,緊握顏思齊的手,邊望向他的女兒,語帶哽咽的說『大恩人~~我藤原大應,這一生殺人無數,造孽太多,就算我死了,也是死有餘辜。但我的女兒,她是無辜的。現下我放心不下的,也唯有我這個女兒。要是我死了,那我女兒孤苦伶仃,萬一又落入那匹禽獸的手裡。這樣,我死了無法不瞑目。所以大恩人~~~』。

顏思齊,約略已猜出藤原大應,接下來要說什麼;於是趕緊先,先接口說『歐吉桑~~你不會死的。你放心。何況我既救了你們,我就不會放著你們不管。只是這幾日外面風聲緊,所以請你們先在此安住養傷。待這陣風頭過後,我自會對你們有所安排。所以你儘可放心的養好你的傷。當你的傷好了,你的小姐也就不至於孤苦伶仃了。不是嗎?』。藤原大應,剛剛說了一半的話,原本是想託孤,將自己的女兒,託給顏思齊。不過,聽了顏思齊的一翻話後,藤原大應,倒也不好再提。兩人又講了一會話,藤原大應,又告訴顏思齊說,他尚有些家族之人,躲藏起來;並央求顏思齊,能給予暗中保護。而顏思齊也答應了,說若有機會,必會將其,都帶至這山上的黑屋躲藏。隨後,顏思齊離去之時,少女又親送到房門外;甚至想送顏思齊一程。然而,屋外露水重,少女的衣裳又單薄,怕其凍著,顏思齊趕忙催促她進屋。之後,顏思齊便又與老管家,到其他的廂房中,去探視其他被救的天主教徒。這夜裡,夜已深沉,當顏思齊,探視過被救的天主教徒,離開山中的黑屋;而此時,弦月已斜掛在西邊的夜空。靜謐的山中小路,獨自騎馬下山,一路上,顏思齊的腦海,不斷浮現那可憐少女的柔弱身影。一時,顏思齊,自不禁聯想起了自己,在大明國的女兒,後又想起家中遭難之時,妻子徬徨無助的眼神。於是山道中,顏思齊,不禁長嘆了一口氣,暗澹自言自語的說『二年不見了,卻不知明蘭,現下又是生得什麼模樣?~唉~誰又願意自己的妻女遭遇不幸呢?』。

「日本國的浪人,既怕自己的妻女遭遇不幸,心同此理,那為何卻又連年,往大明國的沿海劫掠。幾百年來,倭寇不斷劫掠大明國沿海的村莊,卻又造成多少人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的妻女,慘遭倭寇的虜掠姦淫,甚至被擄到日本國來,賣入妓院,終身為娼。剛剛那藤原老先生,他的兒子,現下豈不就帶領著倭寇,在大明國劫掠;而他~卻是否又有想到,別人的妻女如同他女兒,遭遇不幸的痛苦呢?唉~~現下南風,倭寇的海船,也都已陸續返回日本國。待藤原老先生的兒子,自大明國劫掠回來,我倒想問問他這個問題呢~」林木森森的山道上,放馬緩行,顏思齊一路想著。而此時,在顏思齊的腦海中盤旋的,其實,更有一個他籌思已久的計劃。事實上,打從離開大明國,搭上倭寇的海船,眼見倭寇對擄掠來的大明國女子,殘忍荒淫的行徑;而顏思齊,便一直籌思,該如何 消弭這些橫行海上的倭寇。及至今日,來到日本國,因緣際會,顏思齊,竟已成了李旦商號,平戶港的頭人。於是顏思齊認為,時機或也已成熟,而此時或也該是他出手;以平戶港頭人的地位,藉此來整飭日本國倭寇的時候。....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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