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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少年鄭一官隨船押貨到日本 李旦平戶收鄭一官為義子
2011/01/22 07:58:59瀏覽468|回應0|推薦5
「草雞夜鳴,長耳大尾,銜鼠干頭,拍水而起。殺人如麻,血成海水。
揚眉於東,傾陷馬耳。生女滅雞,十倍相倚。志在四方,一人也爾。
庚小熙皡,太平伊始。~~石井鄉白鶴山下,海中巨石的篆隸鳥跡之文~~」

一、1612~鄭一官隨船押貨到日本平戶
西元1612年夏,明朝萬曆四十年,日本國慶長年間,由廣東澳門往日本平戶的海道。浩翰汪洋上烈日當空,只見萬里晴空有幾片薄雲,動也不動的倒映海上;而風平浪靜的海上,則見有兩艘中國式的掛簾帆船,船帆聞風不動的靜止於海上。帆船原本就是靠風吹,才得以行進於海上,而今廣漠大海除了烈日曝曬,卻連一點微風有沒有;此行非但船行不得,光看那虛弱下垂的船帆,就連人也都幾要被烈日曬的虛脫。況且,這兩艘中國掛簾帆船,幾都在海上停留了兩天之久,烈日下始終在原地,竟似一尺未進。至於船上的船員,但見個個懶洋洋的打著赤膊,東倒西歪的挺著肚子,擠在甲板上幾處陰涼處,猶似虛弱的無法起身。偶而,聽見有船工,氣若游絲的,抱怨說『唉呦~~熱死人了,真是無處可躲啊。船好像幾天都沒動了,要是再這麼下去,恐怕我們這兩船人,都要烤死在甲板上了~~』。另一個船工,則嘲諷說『哼~怕烤死在甲板,不會到船艙去啊。去年,也是遇到這樣的大熱天,張三在船艙裡睡覺。睡到中午還沒見他出來。大家以為他懶,才要去找他罵。可是找到他時,就見他已經悶死在船艙裡了。而且連肉,都烤得半熟了呢~~』。烈日之下,無半點風吹,船艙裡自是悶得就像個火爐,正是如此,所以船工,這才都跑到甲板上來,希望能找個略能遮陽的地方,避避烈日的暑氣。這幾讓人無法喘息的大熱天,雖說滿船的船工,皆有如離水的魚,晾在船甲板上奄奄一息;不過卻也不是,每個人都如此。至少,就見這船上,有個年約十七、八的少年,上身打著赤膊,下身穿著條褲管剪去半截的褲子;此時,正順著桅桿的繩梯,爬到了桿頂的瞭望台上,孫猴子似的以手遮陽,極目四望。『嗚哇~~海裡有條大魚啊。喂~~咱們跳下海去抓魚,好不好啊?』少年的皮膚被曬的黝黑,爬上繩梯後,已滿身汗水,不過卻見他,似仍精力充沛的吶喊;一刻都閒不下來的樣子。待得,少年身手矯建的,又自瞭望台,爬下熟繩梯,此時卻見他,隨手便在桅桿旁,拔了把劍;而後揮舞著手中的劍,直向船帆下蔭涼處的一個微胖的漢子,喊說『喂~~李哥。咱們來比劍如何?別躺在那裡,像死豬似的~』。微胖的漢子,名叫李德,是這兩條船的船主。所謂胖子怕熱,何況毒熱的烈日曝曬下,儘管李德,動也不動的躲在船帆下的陰涼處,卻也已是流得滿身滿臉的汗水。於此,面對少年揮舞著長劍的挑戰,李德也只是懶洋洋的,望了一眼,苦笑說『喔~~少年家,真是有精神啊。一官啊,算我輸你了吧。這種天氣,氣都喘不過來了,還要比劍。好心點~~饒了我吧~~』。

船上的少年,原來名叫鄭一官。鄭一官,本名鄭芝龍,家居泉州石井鄉安海村;由於是家中長子,所以小名稱為一官。但見這鄭一官,中等身材,雖說被海上烈日曬得黝黑,身上穿著亦與一般船工沒什麼分別。不過,由鄭一官眉宇間散發的氣息,及相貌堂堂的五官,仍能明顯的感覺到,他的出身絕對與一般的船工不同。確實,一般的船工, 所以會冒死出海謀生,多是因家貧無以為生;或是家鄉遭澇旱之災,成了流民的災民。然而鄭一官不同,因為鄭一官,是官家之子,而他的父親鄭紹祖,此時尚任泉州府守庫房的官吏。雖說,看守庫房的官職,只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吏,不過倒也尚不愁吃穿。因此,鄭紹祖,其實自小就頗看重鄭一官,這個家中的長子,並希望他能用功讀書,將來科舉及第;以青出於藍,當個大官光耀門楣。當然,鄭紹祖之所以如此,對鄭一官殷殷期待,這也不是沒有緣由。因為據說,泉州石井鄉,安海溪的出海口,那兒臨海的白鶴山,正是龍穴。事實上,鄭一官,自小便也常聽他的母親,對他說著個故事。說是──自古以來,便有「白鶴山,珠嶼案,誰人葬得著,天下得一半」這樣的傳說。正因白鶴山「龍勢飛騰,山環而相顧,水潮而有信,旗鼓顯耀」,是個能讓後代子孫、爭得半個天下的龍穴。因此朱元璋,開國建立大明朝以來,為免將來有人與他朱家爭天下,便派了江夏侯周德興,來到泉州沿海,以毀壞這個孽穴。江夏侯周德興,來到了石井山,正招募工人、準備鐵鍬,要斬斷這孽穴。不過當晚,當他睡覺的時候,夢裡卻似出現兩個人,跪在他的床前,對他說『公侯,這次奉皇旨,前來勘踏地脈,斬除孽穴。看到白鶴山這裡飛騰踴躍,心裡疑惑;想將這穴開斷,以銷除將來的國患。不過這穴,其實並不會帶來國患。因為這穴,發脈於臨汀,起伏於紫帽,蟠騰隱現,實歸安江;而且左輔右弼,氣象萬千。這穴是上帝,命令我等山神保護此土,以等待將來的有德者,埋葬在其中。如此,將來這地,必當會出五代諸侯之輩,為國家盡忠,保邦衛國。所以請勿,輕易將這穴開斷,以違上帝之命。謹記~謹記~』。當晚江夏侯朱德興,夢醒,只覺夢得怪異,像是此地山神,來向他請求他,不要毀壞白鶴山的風水。不過隔日,這周德興,仍怕留得此穴風水,恐有後患。所以他還是命人,在白鶴山上的龍穴,挖了一個十餘丈深的井,而後再鎔數千斤的鐵漿,倒入井中,以徹底破壞風水。這樣還不夠,江夏侯周德興,還在龍穴上,興建一座銅山城,並把城北朝向帝都紫氣的城門,用石塊給封住,以徹底的鎮住龍脈之氣。自此龍穴被毀,而石井鄉,數百年,也再沒出過一個能人。及至,後來一個巡海道的官員,叫蔡潮,來到白鶴山的銅山城後,看見四個城門,只有北門被賭住;所以他便命人,把北門也開通。而當工人,挖開北門時,竟然在石頭牆裡,看見一塊石碑,寫著「遇潮則開」。這石蔡潮,這才知道,原來這江夏侯周德興,竟是百年之前,即已預知蔡潮,會來開通這銅山城的北門。至於北門已開,自此後石井鄉,便能人輩出,人材濟濟。

鄭一官,對於石井鄉白鶴山,這個龍穴的傳說,最感興趣的。當然是他的母親,曾對他說『一官啊,你老爸的阿公,曾經遇到一個看風水的異人,那個異人,名叫廖明師。他告訴你老爸的阿公說,白鶴山上的這個穴,就叫"五馬奔江穴"。只要當你百年後,把屍骨埋在這"五馬奔江穴",那你的子孫,就算沒裂地封侯,也必將成為朝廷封疆大吏的一品大員~~』。鄭一官,小時候,每每聽到母親,把故事說到這裡,總會很興奮的,問說『阿母~~那我老爸的阿公,死翹翹後,有沒有埋在那個"五馬分屍穴"!!』。此時鄭一官的母親,總會慈祥的笑著,撫著鄭一官的頭,說『乖囝仔~~是"五馬奔江穴"啦。不是"五馬分屍穴"。當然~~你老爸的阿公,有埋在那個龍穴~』。不過鄭一官,聽了母親這話,往往卻總更滿臉狐疑的,反問說『阿母~~既然我老爸的阿公,有埋在龍穴。按呢~阮老爸,怎麼沒當大官。反而看見每個大官來,都要跪著瞌頭。阮老爸,做的官,好像很小呢~』。每當鄭母,聽年幼的鄭一官,說他父親的官小,也不生氣;反而,她總會目露無限期待的光茫,望著鄭一官,說『一官啊。阿母~生你的那天暗瞑,有夢到滿天都是紅霞,飛來我的懷中。而且紅霞,還飛到地上鋪成一片。而且那天,天氣原本很晴朗,但是白鶴山的外海,突然間卻雲霧四合,雷公閃爍。霹靂一聲,閃電劈開一塊大石頭。石頭內,寫的都是一些彎彎曲曲的字,沒人看得懂~~』。『不過,後來有人說認得那些字,說是石井鄉,要出一個能人了。一官啊,那當時,剛好你出生,實在有夠剛好的~~』每每聽母親,把故事講至此,鄭一官,總是興奮的兩眼發亮。因此,自幼開始,鄭一官,便把母親講得這故事,總深深的記在心裡頭。正是從小,聽母親講這故事,所以鄭一官,自小便自視甚高,總以為自己將來長大,必會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甚至因此,把一些父親頭頂的大官員,也都不看在眼裡。以致鄭一官,七歲之時,有一回,正巧看見泉州知府蔡善繼,坐著八人抬的大轎,從街上經過;此時沿途百姓,但見人人惶恐跪地,不敢抬頭。可是,年幼的鄭一官,因想起自己的父親,總是在這大官前,卑躬屈膝的跪地叩頭;一時,更忍不住想為父親討一口氣。於是,便拿著石頭,去砸泉州知府蔡善繼的大轎。蔡善繼,這泉州知府出巡,前後官兵,前呼後擁,卻居然有刁民,敢當街拿石頭丟他。一時知府,蔡善繼震怒,官兵立時逮人;可抓捕到的,卻只是一個七歲的囝仔。鄭一官的父親,守庫房的小吏鄭紹祖,慌得趕來,見兒子闖了大禍,一時拿起扁擔就要打。可此時,反是知府蔡善繼,見鄭一官,這七歲的囝仔,眉目清秀,氣宇軒昂;不禁幫他維護,還讚嘆說『紹祖啊~~你這個囝仔,相貌不凡,長得好啊。將來好好教養,必有大出息。這囝仔~"膽識過人!"敢拿石頭砸我,我還要賞他呢。千萬別打他~』。

鄭一官,既生於官宦之家,且自幼又頗受父母期待,因何卻冒死出海,且還前往大明國嚴令"海禁"的日本國?總歸一句話,或就是這鄭一官,自小得知自己的祖上,葬在龍穴上,且母親又常說他出生之時,夢裡出現紅霞異象吉兆。因此鄭一官,可說自小,便不甘平凡,且不安於室。「反正將來,我總是要成為不平凡的人。祖先都葬在龍穴了,就算我不讀書,也同樣可以權傾天下。何況努力讀書,科舉及第,頂多也跟老爸一樣,當個小官,能有什麼息?還不是見到大官,就要對人哈腰屈膝,跪地瞌頭。我才不幹~~」正是這樣的想法,所以鄭一官,自幼便不喜讀書,尤其對那些儒學科考的四書五經,更不屑一顧。於此,鄭一官,漸養成了性情逸蕩,專愛結交一些狐朋狗友,彼此耍刀弄棍。鄭一官之後,尚有三個弟弟,分別叫鄭芝虎,鄭芝豹及鄭芝鳳。由於,鄭一官的母親早逝,雖然父親鄭紹祖,又續弦取了黃氏當繼母。可對於鄭一官,這家中長子,卻越來越沒人能管得住,甚至還帶壞弟弟。倒是繼母黃氏,有個哥哥,名叫黃程。而且這黃程,看起像是個很有錢的人,因為他每次來到鄭家做客,總是帶來很多稀罕的禮物,送給鄭家的兄弟。因此鄭一官,對這新來的舅舅,可說頗有好感。何況,鄭一官的父親,只是個守庫房的小官,俸碌有限,而家中人口多,有時生活還會有點拮据。幸而,這舅舅黃程,總不時還會送來一大包銀兩,濟助生活;這才使得鄭家,生活不虞匱乏。鄭一官,曾聽繼母黃氏提起,說這個黃程舅舅,是在廣東的香山澳(澳門)做生意,而且做的還是海上的大生意;於此,鄭一官便也對"做海上生意",心生嚮往。及至十五、六歲,當鄭一官年歲漸長,有一日,父親又責罵他,不用功唸書求取功名,還帶壞弟弟。鄭一官,正值叛逆的年歲,便也反嘴,對他父親說『讀書有什麼用?像你~還不是只當個小官,賺的錢又不多,還得成天向那些那大官磕頭。我才不要像你這樣~』。講及此,鄭一官滿懷叛逆,又補上一句說『哼~就算我沒讀書。有一天我也要那些大官,來向我磕頭~』。鄭紹祖聽了,博然大怒,拿起扁擔,就要打。可鄭一官,此時也再不是小孩,便奪門而出,自此再沒返家。自與父親爭吵後,離家出走,鄭一官無處可去,便自福建泉州,一個人斗膽,尋著路,往廣東的澳門,去找舅舅黃程收留。所幸舅舅黃程,是澳門當地的大生意人,並不難尋。只是黃程,突然見到鄭一官來到澳門,後又得知,他並未受到父母的允許,便罵說『一官。你這個年紀,正是該用功唸書的時候。怎麼能跟父親爭吵後,就離家出走,跑來這裡?真是太不孝了~』。鄭一官,聽了舅舅的罵,也不以為意,反而一臉無辜,油嘴滑舌的對黃程說『舅舅啊~~我就是很想念你嘛。所以我才會一個人從泉州,跑來澳門。好能把你當父親一樣、每天伺候你的生活起居。但舅舅若要趕我走,那我就死路一條了~』。難得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外甥,居然有如此孝心,縱然黃程也知道,鄭一官的話,恐怕只是巧言諂媚之詞;不過黃程,倒也軟了心。當日,黃程,便寫了封信,讓人帶去給鄭一官的父親,且信裡還替鄭一官,向他父親求情說─「紹祖。一官這孩子,既不喜歡讀書。與其強迫他去讀書,應試科舉,也未必有用。不如就讓他留在澳門這裡,跟我學做生意。這樣將來,雖當不了官,但也不至於會有餓到的一天~」。鄭紹祖,收到信後,認為黃程說的也有理。畢竟鄭一官,在家裡,也只是游手好閒,成日紈絝嘻戲;而在澳門學做生意,又有黃程照管,應也不用擔憂。於是,鄭紹祖,便將鄭一官,託給了 黃程。

鄭一官,當年到了廣東澳門後,這才真的如魚得水。廣東香山澳(澳門),數十年前,即被佛朗機人(即葡萄牙人)強佔,做為與大明國的通商口岸。及今,歷經數十年來的繁榮發展,街道上建築宏偉的紅毛樓、及教堂林立;讓人一到澳門,就恍若是來到一個異國的城市。鄭一官,志在海外經商,而若想海外經商,最重要的,莫過於是得與紅毛人,建立良好關係。小小年紀的鄭一官,聰慧過人,跟前跟後的,與舅舅黃程,一起做生意之時,便早已深明此理。因此鄭一官,為了比別人,更能獲得紅毛人的信賴,到了澳門後,沒多久,他便做了一件被大明國人,視為悖典忘祖,大逆不道之事。即是鄭一官,為了學習葡萄牙語,以接近葡萄牙紅毛人,所以他,陡然大膽的,到紅毛人的天主教教堂受洗;而變成了個不拿香燭,不拜祖先牌位的天主教徒。父親鄭紹祖,都管不住鄭一官了,而舅舅黃程,隔了一層,又怎管得住鄭一官。儘管黃程,認為鄭一官,年紀也大了,該給他娶門媳婦,或就能讓他安於家室。所以黃程,便也為給鄭一官,娶了一名陳姓女子當媳婦;並希望鄭一官,自此能在澳門安家落戶。無奈,鄭一官,鄉下孩子來到澳門,舉目所見,盡是來自各國的巨商富賈;而眼界大開後,他又豈甘於困在澳門,終生庸碌的養家活口。尤其,鄭一官,見到港口,那一艘艘的大海船,進港又出航;而他澎湃的心,更早已奈不住,也想出海。於是十七歲那年,鄭一官,向舅舅黃程,借了點本錢,便拋家棄子;跟隨海船,往呂宋去經商。呂宋,是西班牙紅毛人的地盤,鄭一官,初次獨自經商,沒想到,不到一年半載,便把向黃程借的本錢,都給虧光。不得已,他只好又厚了臉皮,回澳門找舅舅黃程。正巧,黃程,正有批白糖、奇楠,麝香及鹿皮的貨物,要運往日本平戶。原來,這黃程,原本就與日本平戶的大海商李旦,有生意的往來;而這批貨物,也正要跟隨李旦的船,運往日本。鄭一官,在呂宋,被西班牙人坑光了本錢,回到澳門,正覺沒臉面對黃程。而後,忽然又聽說舅舅,有一大批貨物,要運往日本。於此,鄭一官,趁機負荊請罪,便又賴皮的,跟黃程說『舅舅~你借我的本錢,都虧光了,我也沒錢還你。就這樣吧,我替你押這批貨物去日本,以免你的貨物,被人坑了血本無歸。這樣,也算是讓我戴罪立功吧~』。黃程,實在是拗不過,這個油腔滑調,卻又八面玲瓏的外甥。儘管,黃程也知道,鄭一官只是不安於室,又想藉機跑去日本。可日本國,並不同於一般的外國,因為日本國,是大明國明令,禁止通商的國家。因此,要是鄭一官,跑到日本國去經商,這事若傳開,恐怕會連累到他的父親。更何況,鄭一官的父親,還是當官的,豈不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黃程,本不想,讓鄭一官,隨船押貨到日本。可鄭一官,卻硬拗的,對黃程說『舅舅~~我在海外,都只讓人叫我鄭一官。又沒人知道我叫鄭芝龍。這樣只要我不說,誰會知道我是鄭紹祖的兒子。而且我父親只是一個小官,誰會認識他。再說,我聽說日本平戶的李旦,是個大海商,光是他的海船,就有幾百條艘~』。『對啊~~舅舅。你不是跟李旦,做了幾十年的生意嗎?這樣也算老朋友了。難道,你就不希望我到日本去,跟李旦這樣的大海商,學一點做生意的經驗嗎?還是,你就是只想把我留在澳門這個小地方,讓我一輩子都無法出人頭地,只能當個庸碌的小生意人。要是這樣,舅舅~~你不會覺得你太自私了嗎?~~我是你的外甥耶,難道你不希望我有大抱負嗎?舅舅~~你怎麼能讓我一輩子,都窩在這個小地方,不讓我出去見見大世面,施展我的抱負~~」別看鄭一官小小年紀,講起話來,總是頭頭是道。甚至,連黃程聽了這翻話後;一時竟也認為,果真不讓鄭一官去日本,誤了他的前程,將是自己的錯。由此,黃程,便也再不阻攔鄭一官,隨船押貨去日本;只是寫了封信,讓船主李德一併帶去日本,給李旦。至於信中,黃程所寫,自是希望鄭一官到日本平戶後,李旦能好好的照管他;別讓這不安於室的少年人,又在日本惹出什麼大事。...

二、「一夫奮起~萬眾追隨」
海船上的少年,拿劍揮舞的,正是鄭一官。烈日下無風的海面,兩艘掛簾帆船,就像是停在鏡面上,動也不動:而滿船像是熱得奄奄一息的船工中,卻唯見鄭一官,仍精神奕奕。鄭一官,耍了會劍,見沒人有精神與他比劍,而他也自覺沒趣。一時,把劍插到甲板上,但見鄭一官,便又出了主意,對李德說『喂~李哥。這船,一、二日,動都不動的。這樣也不是辦法啊。要是海上,再這麼一直沒風,那咱們,何時才到了日本平戶啊?不如這樣吧,咱們都跳下海去推船,怎麼樣?』。『跳下海去推船?!哈哈哈哈~~』乍聽鄭一官的話,頓時整船的船工,都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李德,笑著坐起了身,邊笑,邊說『呵呵~~我說鄭一官啊。你是被日頭曬傻了,是不是?這海船幾十丈大,你說跳下海怎麼推啊?難道你以為這是三輪車啊?呵呵~~真是小孩子講的話~』。鄭一官,一臉正經的,反駁說『李哥~~船怎就推不動啦。反正大夥晾在甲板上,也是熱。與其,躺在甲板上抱怨沒風,還不如大夥跳到海裡推船,泡在水裡,還涼快些。你們說是不是?再說,要是咱們這麼多人,一起在海裡努力推船。搞不好老天爺看見了,心裡感動,風就來了~~』。『喔~~不。我已經改信上帝了。上帝是最仁慈的,看我跳下海去推船,祂一定會讓風吹來的~』話這才笑說著,果見鄭一官,邊走到船銜邊,邊脫下那半截的褲子;而後毫不猶豫,赤條條的,縱身便往海裡跳。『嘩~~』船銜邊,嘩得一聲落水聲,眾船工,看了一驚;頓時都從甲板上,跳了起來,慌得奔往船銜邊。人人嘴裡,直嚷說『這鄭一官,怎的,真的就跳海了。也不想想這船有幾丈高,跳下去還不摔個半死啊~』。待得眾人,奔到船邊,往下張望,這卻見到鄭一官,一顆頭在水花中浮出了水面;且滿臉笑嘻嘻的,開著玩笑說『喂~~沒事。你們在船上坐好啊。我這就游到船後斗,去推船。要推得太快的話,你們小心跌跤啊~』。『哈哈哈哈~~這鄭一官,還真是個傻子呢~~哈哈~~還真要去推船~~』眾人望著鄭一官,果真的游到了船尾,且還真使勁的在推船,個個皆是哈哈大笑。此時李德,更是扯著嗓門,大聲的,朝鄭一官,直嚷說『喂~~少年家。你要真推得動這船,那我就把頭割下來,給你當板凳坐~~』。乃至,隔著幾十丈遠的另一條船,此時船工們,亦都圍到了船弦邊,嘻嘻哈哈的看笑話。

汪洋大海裡,但見鄭一官,雙腳死命的踢著水,以肩膀扛著船尾;而雙手,更使勁推得青筋暴露,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只不過,一艘幾十丈的大船,任得鄭一官,一個人在船尾推船,看起來就像蜻蜓搖大樹一樣,怎可能推得動。縱是如此,但船上的船工,看鄭一官,推船推得如此認真、使勁;一時竟也都漸漸斂起,臉上的嘲笑之意。連李德,亦改了個口氣,對鄭一官說『喂~~一官啊。別推了,你推不動的。白浪費力氣而已~』。怎得,鄭一官竟如此執拗,由船尾推不動船,看似放棄了;可他,卻竟轉而游到船前,邊對船上嚷說『喂~~李哥。從船頭綁一根麻繩,丟下來。從船尾推不動,我從船頭拉船。一定要把船拉動。不然你們看,隔壁那條船的人,都在看我們笑話了~』。鄭一官,這才說著話,忽然身旁"噗通"一聲,濺起了一大片水花;原來,竟是又從船上,跳下一個渾身肌肉結實的船工。這壯碩的船工,名叫洪陞,與鄭一官,算是同鄉,頗有武藝,最擅長藤牌;而且為人慷慨,重義氣。只見洪陞,這才跳下海,頭剛浮出水面,便對鄭一官說『老弟~~我來幫你。我不信這船,就拖不動~~』。由於洪陞,為人慷慨,且重義氣,因此在海船上,可說對其他船工,頗有號召力。於是,當洪陞,正說著話,"噗通~""噗通~""噗通~"...只見船弦邊只見水花四濺;原來,竟是船上的船工,竟陸續一一都跳下海來。且眾人,都直笑說『呵呵~~今日大家就傻一回吧。看能不能把這大船拖動~』。洪陞,見狀,拗不過,果真從船頭,丟下一條粗麻繩。六、七十個船工,便沿著麻繩分列兩側,猶如成串的魚,在拉船一樣,個個使勁踢著水,拖著大船往前。李德,剛剛與鄭一官打賭,說能船會動的話,便要把頭砍下來,給他當板凳。可此時,見得滿船的船工,竟都跳下海去幫忙。這讓李德,驚得也不得,趕快改口說『一官啊~~這船,你們要真能拖動的話。我跟你打賭一兩銀子,若船真動了,我就輸你一兩銀子~』。鄭一官,邊拉著繩索,邊便一嘴酸話的,回嘴說『李哥~~剛剛不是說用你的頭,跟我賭嗎?怎麼,現在只變成一兩銀子。呵呵~~原來,你的頭,只值一兩銀子啊。李哥~~你的頭,還真是便宜呢~~』。眾人聽了,哈哈大笑,更奮力的踢水拉船。頓時,大船,果真竟似在海上,緩緩動了起來。而此時,個個船工,興奮大喊『船真的動了~~動了。大家再使勁點~』。幾十丈的大船,果真,是被拉動了。因為,剛剛靜止海上的兩條船,應是齊頭的,可此時,李德見到自己這邊的這條船,在眾人的拖拉下;果真竟似緩緩的,超出了點船頭。

『啊~~完了。完了。一官,這一兩銀子,算是我輸給你啦~~』只見李德,站在船頭,這才叫嚷著;忽而卻見他,褲子一脫,竟也跳下海。"噗通"一聲,濺起好大一片水花,而這才只是開始而已。因為相鄰的兩條船,原本是齊頭的,可此時見到李德的船,在眾船工的拖拉下,竟漸超過半個船身。於是,另一條船的船工,亦全部都脫得赤條條的,跳下海,齊拉著繩索拖船;硬是要把落後的半個船身,再給拉贏回來。海上縱是平靜無風,可兩條的船工,自此卻拼得死去活來,各以繩索拖拉著自己的大船,誰也不想認輸。烈日的晴空下,或許是上帝的眷顧,原本的晴空萬里,竟慢慢轉陰;且二日來,平靜如鏡的海面,漸漸竟有波浪湧起。『有風啦~~海上起風啦。一官~說得對啊。我們下海拉船,果然感動天啦。風來啦~~』船工們在海中吶喊著,果見海船上,原本皺折下垂的掛簾帆,此時已被風吹動,而船帆高張;於是歡欣鼓舞的船工,此時更合力將鄭一官,在海中抬起,歡呼之聲不絕。由廣東澳門,航往日本平戶,一帆風順的話,一般來說,海船也總得在海上航上一個多月。於今,李德的海船,自澳門啟航後,也已航了半個多月,算算要是就這麼一帆風順的話,應也再半個多月,便能到日本平戶。於是,有些船工,樂得便在船上,唱起日本小調。而有的船工,則彼此笑談起了日本國的風土民情。至於船工,不管是唱小調的,或是談風土民情的,到最後談到的,卻總一定是會談起日本國姑娘;並聲聲讚嘆,日本女人的貌美與多情。因此,鄭一官,尚在海船上,卻可說對日本國,已充滿了期待。....xxx

三、李旦收鄭一官為義子
平戶港,港口的海灣,繁忙的碼頭,停滿了大大小小的海船,舉目所及,一片榮景。李德帶領的二艘海船,自廣東澳門出海,歷經一個多月的航行,於今,終於也平安的航進了平戶港。船上的少年,鄭一官,眼見自己到了日本國,雀躍不已。畢竟海船上空間狹窄,而那麼六、七十個大男人,擠在船上一個多月,縱是共歷海上波濤;可那擁擠的汗臭味,及船上苦悶的生活,還真是讓人難熬。當然滿船的男人,苦悶之際,總是會談起女人的話題。於是,汪洋海上,一個多月的航行,鄭一官的腦海裡,可說更塞滿了船工們,閒暇時,言談間,對日本國女人的形容。「日本國的女人啊,那可真是溫柔又多情。她們的皮膚都是既白又嫩,個個長髮及腰,長得都像是仙女似的。尤其啊~~她們都穿著花布製的寬袖和服,走起路來蓮步微移的,可真是婀娜多姿啊。而且日本國的女人啊,她們的和服裡面,都是什麼都沒穿的。從和服得寬袖口,把手伸進去,就能摸到她們的乳;然後把和服的裙子,從中間稍掀開啊,就能看見她們的私處~~」。「對啊~~而且日本國的女人,很愛乾淨,每天都洗澡、洗髮。而且洗完頭髮,都還會楠香,去熏她們的長髮;好讓她們的及腰長髮,都散發著香氣。哦~~光是靠到日本國女人的身邊,聞那香氣啊,就會讓男人的身體,全身骨頭都酥了。而且有客人來,日本國的女人,都會用她們熏得香香的長髮,去擦茶杯,再倒茶給客人喝。所以,一官啊~~到日本國後,第一件事,你就是得到花街,去逛逛,去嚐嚐那日本女人的味道。呵~這樣也不枉你,冒死出海來日本國。包準你~死而無憾啊~~」...。少年的血氣方剛,原本就對女人的身體充滿渴望,何況鄭一官,又歷經了一個多月,海上的苦悶航行。因此,這才來到日本國,海船剛靠岸,只見鄭一官,迫不及待跳下海船,腳才剛踏到地;隨即,他便也拉著一個熟知門路的船工,直嚷著,要去逛日本國的花街,享受一下與日本國女人的溫存。無奈,船主李德,立時卻將其攔住,說『一官啊,別讓老哥我為難。你舅舅,三叮四囑,要我把你毫髮無傷的,帶去託給李頭領。所以,待我把你這個麻煩的貨物,帶去點交給李頭領後,了了責任。屆時,看你要怎麼去逛花街,或尋花問柳,也都不關我的事了~』。

李德受人所託,既堅持一定要把鄭一官,先帶去見李旦。於此鄭一官,亦沒辦法,只得乖乖的,先隨李德,去見李旦。近午時分的碼頭,李德與李旦商號接洽過後,便只留下船工幫忙搬貨;隨後,他則向商號借了兩匹馬,即便帶著鄭一官,往唐人町去見李旦。港口的碼頭邊,往來的,多是船工,少見女人,不過當鄭一官,騎馬隨著李德,來到唐人町後;此時,便見熱鬧繁華的街道上,時有穿著日本和服的女子穿梭。乍見滿街,身穿和服,充滿異國風情的東瀛女子,鄭一官,可說是左顧右盼,目不暇給;猶似恨不得,立時跳下馬,去摟抱一個親嘴摸乳。此時李德,也看出了這少年的心思,便笑說『一官啊,這地方叫唐人町。因為日本國人,都稱我大明國人,為唐人,因而才叫唐人町。還有啊~這唐人町的唐人,多是幾十年在此安家落戶,娶了日本國女子,當妻子的。所以啊~~要是你也喜歡日本國的女子,那就也跟他們一樣,娶個日本女子,在此安家落戶好了。何況這日本國的女子,多愛慕我唐人。所以只要你有本事,想娶幾個日本國女子當妻妾,也不是問題。呵呵~~就是別現在,看你一雙眼睛饞得,就像要滿街的日本國女子,都吃了一樣。少年家~別猴急,待會見李頭領時,要莊重點,沉穩點。別丟你舅舅了臉啊~~』。鄭一官,聽了李德的嘲諷,這才收斂起自己的輕浮眼神,卻又反問說『李哥~~那李頭領,是個怎樣的人物?怎麼一個大明國人,卻在日本國,可以有這麼大的事業?』。李德,聽了鄭一官的問話後,也不多言,只是說『諾~前面的那深宅大院,就是李頭領的宅第了。待會你見了,不就會明白~~』。兩匹馬,便自唐人町緩行而過,直往李旦的大宅。門口的家僕,認得李德,忙將兩人引入西屋的和式大廳;而後,叫來侍女奉茶後,便自去通知李旦。

李旦的大宅內,侍女,盡是身穿和服的日本國女子,且姿色,都更勝於街道上的一般女子。由於,侍女的和服,長及足髁,裙擺窄小,所以走起路,都踩著小碎步;且無論是進了和式廳,屈膝而跪,及對客人低眉奉茶,都滿是羞怯的柔情。鄭一官,光是在李旦的大宅裡,看著侍女進出奉茶,只見兩眼直盯著侍女打轉,便直像是,要把侍女身上的和服都看穿。李德,怕鄭一官失態,不時以手肘撞他,以示提醒。及至,兩人過了約莫喝了一盞茶,又吃了些糕點,此時李旦,這才跚跚,來到西屋大廳。李旦進了大廳,就屋內上席而坐,卻猶似沒看見鄭一官似的,只朝著李德,問說『李德~~這趟走海運貨,辛苦了,還順利吧?嗯~對了。剛剛通報,不是說黃程,派了個人隨船押貨,要來見我嗎?人呢?』。由於鄭一官,長得眉清目秀,因此外表的年紀,看起來,自是比實際年齡輕。況且和式廳內,此時又是盤腿而坐,看不見身高。所以鄭一官,雖已十八歲,也在澳門娶妻生子,可此時李旦,似也與多半的人,初見鄭一官之下,往往都以為他只十五、六歲而已。因此李旦,一眼瞥見這少年,自然也不知鄭一官,正是自澳門,替黃程隨船押貨來平戶的人。李德,聽了李旦的問話,便指著鄭一官說『李頭領~~替黃程押貨來平戶的人,已在這~~』。李旦,只狐疑的,望向鄭一官一眼,便口氣有點不奈的,又問李德說『嗯~~小孩在這裡,那大人呢?押貨來的大人,跑那去了?』。乍聽李旦的話,這下換李德,滿臉的狐疑與不解。倒是鄭一官,一見李旦到來之時,便已收斂起少年的輕浮,而此聽聞李旦把他小孩。卻見鄭一官,更是一付老成持重,便開口,代替李德答說『李頭領~~我就是代我舅舅黃程,押貨來平戶的人。我叫鄭一官,今年已十八,並非小孩。我十六歲,就到澳門,幫我舅舅黃程做生意。十七歲,就獨自到呂宋,與西班牙人做生意。正巧回澳門,因舅舅黃程,有些貨物要運往日本國,便遣我隨船押貨,以到日本國增長見識~』。聽鄭一官話講及此,此時李旦,這才正眼望向鄭一官,不過仍微皺著眉,臉露狐疑之色,反問說『嗯~~你說黃程是你舅舅。這樣說來,你的家境應不壞。如此,他怎會讓你這十七、八歲的少年,冒死出海呢?何況來到日本國經商,就會被視為"通番奸民",再不得回大明國。這些事~就算你年輕不知道,黃程也該知道,那他怎還會捨得讓你來?』。

鄭一官,持重的回說『李頭領~~不瞞你說。我本生於官宦之家,自小原本也努力研讀四書五經,想科舉及第,以光耀門楣。只不過,我的父親,只是泉州府的一個小吏,俸碌微薄。加之家中人口多,常常入不膚出,經濟拮据。因此身為家中長子,為了讓家中幾個弟弟,能專心向學。所以十六歲那年,我才毅然決然,辭了父親,到澳門找舅舅學做生意。到澳門後,與紅毛人做生意,我領悟到,最重要的就是要能講紅毛語,這才能更容易的,獲得紅毛人的信任。所以我便在紅毛人的教堂,受洗為天主教徒,還取了個教名,叫尼古拉(Nicholas)。因為我是天主教徒,又學了葡萄牙語,所以在澳門,頗受葡萄牙人信任;而這也讓我舅舅與葡萄牙人的生意,做得更好。於是隔年,我舅舅這才又派我到呂宋,希望能開拓與西班牙人的生意。到呂宋後,為了容易與西班牙做生意,我便又學了西班牙語;而且,與西班牙人間的生意,我也做得不錯。正是這樣,當我回到澳門,舅舅便對我說。他說~"當今的海上事業,海船遍及東西洋,生意做得最大的,無非就是現居日本平戶的李頭領~"。舅舅還說,他已經沒什麼東西可教我,而假如我還想更進一步,學習做海上生意,那我就只有到日本國的平戶,向李頭領學習。那時,舅舅當然也告訴我,說我要是真到日本國,那恐就會被視為海盜,終身再不能回大明國。可是,當我在澳門及呂宋經商,這兩年,總無時不聽到李頭領的名號;且個個海商,當提起李頭領之時,總都敬仰有加。因此我就想,既然我想海上經商,無論如何,我都想見上李頭領一面。那怕這趟來日本國,就算終身再不能回大明國,去見父母;但只要能在李頭領跟前,做個小僕役,我也就無悔了~~』。鄭一官,生於官宦之家,雖說有點看不起父親,只是做個小吏,成日對大官員,哈腰屈膝。不過,既生於官宦之家,鄭一官,自小耳濡目染,無形中,自也早習得官僚習氣,而擅於官場的逢迎諂媚之詞。況且,海上經商也有時日,講起話來更少年老成,無論謊稱家貧,所以自願棄文從商;或是,稱頌李旦的名號之時,更是臉不紅氣不噪,一派冠冕堂皇。至於李旦,也曾經受洗為天主教徒,鄭一官自是早已得知,因此他自是把自已,亦受洗為天主教徒一事,略加粉飾的提起。再看李旦─

李旦,面對鄭一官這少年的口才便給。原本李旦,還臉露狐疑,側眼打量。不過當鄭一官,說及「...既然我想海上經商,無論如何,我都想見上李頭領一面。那怕這趟來日本國,就算終身再不能回大明國,去見父母;但只要能在李頭領跟前,做個小僕役,我也就無悔了...」。此話說得如此真誠,李旦聽了,都不禁動容,自此,再不側眼打量鄭一官;而是身體前傾,兩眼凝神的望著鄭一官,全神貫注的,傾聽他的話語。待得鄭一官,略述過自己的經歷後,李旦更不禁嘆了口氣,充滿愛惜的說『唉~~你的舅舅黃程,還有你的父母,還真是狠心啊。怎麼才十六、七歲的孩子,就讓你冒死出海,做生意。你~叫鄭一官是吧。嗯~虧得你,真是個既聰明,又能吃苦的孩子啊。不過,我也不知該說你是初生之犢不畏虎。還是該說你,太天真了,全不知道海上的凶險~』。鄭一官,聽李旦說他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一時,孩子性起,便也回說『李頭領~~你說我是"初生之犢不畏虎",所以才敢出海經商。可我怎聽說,李頭領,初在海上經商之時,其實也只有十七、八歲。這麼說來,李頭領,當時也是太天真,不知海上凶險囉~』。乍聽鄭一官,玩笑話似的反唇相譏,李旦一時怔住。因為幾十年來,李旦,尚未曾遇到有少年,膽敢在他面前,講這種玩笑話,來取笑他。不過就這麼怔住一會,轉眼,李旦,便開懷的,呵呵笑了起來,指著鄭一官說『呵呵呵~~你這小子,膽子肥啊,全不怕人。呵呵呵~~說起來。跟我少年時,還真是像啊~~』。這時,李德,見李旦,稱許鄭一官,一時便也高興的插嘴,將海上拉船的奇事說起。畢竟自己船上帶來的人,能獲得李旦的歡心,李德也同感歡喜。於是,只見得李德,興高采烈的說『呵~~李頭領,你不知道啊。別看這小子年輕,他可還有在海上呼風喚雨的本事呢。本來海上無風,連著兩天,船都停在原地,船工們都快被烈日曬死啦。可這小子,居然就跳下海去推船,推不動,換用麻繩拉。大夥兒,也就全跳下海去幫他。結果~老天有眼,他拼命拉船,真感動天啦。突然海上,真的就起風了。李頭領,你說這奇也不奇?』。李旦聽了,自也是嘖嘖稱奇,不過李旦,滿眼讚許的望著鄭一官,心下想到的,卻是更深的一層。「嗯~~這個鄭一官。好個少年,居然連跳下海,去拉船的這種荒唐事,都能讓整船的船工,一起跳下海去幫他。這~~~不得了啊。這少年,值得我好好的栽培他啊~~」心下想著,只見李旦,撫著鬍鬚,頻頻點頭。正是這時,李德,也趕緊將黃程,寫給李旦的信呈上。李旦看過信後,知道黃程,託他在日本國,幫忙照管鄭一官;於是,此時,在李旦的心中,自也有了盤算。

李旦,看完信,臉上沒什麼表情,隨即只是以探詢的口氣,問鄭一官說『嗯~~鄭一官。你舅舅~~黃程在信裡說,要我在日本國照管你一些。別讓你太野了。你說這可怎麼好啊?黃程,也算是我多年的老友了,他把你託給我,我也總不好,讓你去碼頭作粗工。何況你還是個官宦之子,怎能讓你做這樣的粗事。不如這樣吧,你告訴我,你來日本國,自己有什麼打算?』。鄭一官,隨即恭謹的,回說『李頭領,這次我來到日本國,首要之事,我當然得先學習日本語。另外,審度未來的海上的局勢,我覺得我還得學習荷蘭語,還有英國語。因為荷蘭及英國,於今的海上力量,似已漸凌駕在西班牙及葡萄牙之上。所以得未雨綢繆~』。聽了鄭一官的回話,李旦點了點頭,似頗讚許,隨後便說『嗯~~你這小子,還算有見地。就這樣吧。既然你在日本國,舉目無親,又無人照管,怪可憐見的。那我就認你當我的義子好了~~』。「義子!」乍聽這兩個字,鄭一官,頓時雙眼發亮,卻不知李旦,是否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此時身邊的李德,聽了也是一驚,沒想李旦,居然認這初來到日本國的少年,當義子。於是,李德,忙不逸,伸手按著鄭一官的頭頭,說『小子~~發什麼愣。還不趕快謝你義父。也不知你修了幾輩子的福,才讓李頭領,認你當義子~~』。鄭一官,回過神來,慌得立時以兩膝跪地,倒頭便拜,口裡直說『義父在上,請受一官一拜。於今我在日本國,已再不能回大明見父親。往後一官,自當把義父,當成是自己的親爸爸般孝順,不敢有所違拗~~』。『起來~~起來。不必行此大禮~』見鄭一官,行磕頭大禮,李旦就算,剛剛只是隨口說說的話,這下卻也得當真了。不過,收鄭一官為義子,其實也是李旦心中的盤算。因為,鄭一官既是黃程的外甥,如此收了鄭一官為義子,當也更能穩住澳門這條線的貨物。再說李旦,之所以能有這麼龐大的海上事業,這一切,多半也是要歸於他的視人之明;因此李旦,對於自己看人的眼光,更是有把握。

『一官啊~~』既認了鄭一官,為義子,李旦也隨即改口,稱其為一官。西屋的和式大廳裡,只見得李旦,有如慈父般,口氣和靄的,便又鄭一官說『嗯~~往後你就在我這大宅裡住下吧。就由我代替你的父親及舅舅來管教你。還有,你就別跟其他人一樣,到碼頭做粗工了。往後,你只要跟在我身邊,學做生意,還有認真的學習日本語、荷蘭語及英國語就行了。反正,現下我身邊,也正需要一個,可以信得過的通譯。所以,你就當我的通譯吧。這樣的安排,你還滿意吧~』。鄭一官,聽了李旦的安排,自又磕頭,言語猶似感激涕零的,說『謝謝~~親爸爸的安排。一官,現下的親人,就只有親爸爸一個了。往後自當跟著親爸爸,好好的學習。絕不辜負親爸爸的教誨之恩~~』。時序已入夏末,李旦大宅的院子裡,仍有蟬聲寥落。只見西屋大廳裡,這一老一少,一個滿臉笑容的收了義子,一個不時磕頭的拜了義父,好不一幅感人的畫面。至於鄭一官,這次冒死渡海來到日本國,這把身家性命都賭上去的賭注,更算是賭對了。畢竟有了李旦,這東方海上,最大的海商,做他的義父,往後鄭一官那怕自己在海上,不能大展鴻圖。另外,李旦的大宅裡,個個日本國女子的侍女,更都美若天仙,這讓年少的鄭一官,望之早已心猿意馬;更忘了澳門家中已為他生子,原配的糟糠之妻。「倘若能在義父李旦的宅子裡,就這麼住下,日日在這麼多仙女的圍繞伺候下,還怕能不樂不思蜀。而且還聽船工們說,日本國的女子,並不像我中國女子,有那麼多的禮教束縛。只要男有情,女有意,便可以行雲雨男女之事。還聽說他們都是男女赤裸,一起在澡堂泡澡共浴的....」光想著這些男女綺麗的畫面,正值年少的鄭一官,初來到日本國,果真覺自己幸運,命中帶吉;更猶似來到了上帝,賜給他的天國。...X X X

四、1985~聖誕卡的第一首情詩
「1985年12月x日高中記事:上了高三後,我的情緒總是起伏不定,無法定下心來唸書。下個星期,就要第二期中考了,剩下沒幾天了,書卻都還沒唸。期中考完後,緊接著又要模擬考,可是每當翻開書,我滿腦子裡卻都想到楊惠惠。聖誕節快到了,從十一月開始,就有人在寄聖誕卡了;而且楊惠惠,好像也常收到卡片,可能是別班的男生寄給她的。本來我想等考完試,再寄聖誕卡給楊惠惠。不過今天,班上的林忠、還有蔡鳥蔡振佑,都寫聖誕卡給楊惠惠;而且他們還是公然,下課時,拿給楊惠惠的。我不能等到考完試了,再寫聖誕卡給楊惠惠了。不然要是蔡振佑,還是林忠,又先約楊惠惠考完試,去看電影。這樣我的計劃,豈不又泡湯了。不管了,不管結果如何,明天一定,我一定得把我的聖誕卡,給楊惠惠.....」

鎮平庄的深夜,時序已進入初冬,原本的秋風蕭瑟,此時也變成了毛玻璃窗外的北風凜冽低吼。髒亂不堪的房間,一盞檯燈正暈黃的照著,毛玻璃窗邊的書桌;不過凌亂的書桌上,卻不見有書,只散著一堆的聖誕卡片。下個星期,學校就要第二次的期中考,顏程泉卻仍無心唸書;因為他的滿心掛記的,只是想寫張聖誕卡片,給班上的女同學楊惠惠。聖誕卡上的燙金字,充滿男女曖昧的言詞,寫著─「MERRY CHRISTMAS。一句真誠的問候,一聲美好的祝福,還有我的思念。願帶給你~無限的喜悅。聖誕節~~我想念你在風中...」。「楊惠惠:祝妳聖誕~~」伏首書桌的檯燈下,只見顏程泉,正專心的拿著原子筆,俯身一筆一劃,鄭重的寫著聖誕卡。不過也才寫了幾個字,卻見顏程泉,頓時坐直身,嘴裡懊惱的發出一聲『啊~~寫錯了~』。原來顏程泉,竟把聖誕的誕給寫錯了,而且這一張表面灑著金粉、還有窗戶及鈴噹浮雕的卡片,要三十五塊錢,是很貴的。一下子,顏程泉,這才寫了幾個字,居然就把一張三十五塊錢的聖誕卡給毀了,這怎能讓他不懊腦。照說一般的聖誕卡,其實多是十塊錢,到十五塊錢而已,可是要寄給楊惠惠的聖誕卡,顏程泉,為了顯示其與眾不同,自不能用一般的聖誕卡片。所幸,顏程泉,這天放學逛書局時,買了兩張這種三十五塊錢的聖誕卡;因此寫壞了一張,倒也還有一張備用。只不過這次,顏程泉,再不敢直接,就在聖誕卡上寫字,而是先在書桌上的計算紙打稿,試著先寫下自己想寫的內容。

「楊惠惠:聖誕節快樂。...我癡情的等待著聖誕節的...」空白的計算紙上,只見顏程泉拿著筆,絞盡腦汁的;似想在聖誕卡上,寫一首詩給楊惠惠。只不過「書到用時方恨少」,卻見顏程泉,尚寫不到一行,便把那張計算紙撕下,揉成一團丟到地上。書桌邊,紅色外殼的錄音機,正播著流行歌的錄音帶;而此時,正播到一首名為「情書團」的歌。『每當我面對著空白的信紙,卻又不知如何告訴妳。再一次拿起那放下的筆,總不能順利寫下去。
不知什麼道理,叫我寫了又放棄。信紙再次變成紙團,滿滿的裝在字簍裡....』耳裡聽著流行歌曲,只見顏程泉,又把一張寫壞的白紙,揉成一團丟到地上。或因帶點憂傷的流行歌曲,更刺激了思念的情緒,顏程泉的心裡,只覺得酸酸的;而腦海中,則似又更浮現,這日在學校下課時間的情景。....xxx

這日的午后,三年六班的教室,下課的時間。只見綽號蔡鳥的蔡振佑,直慫恿,自稱高二就在追楊惠惠的林忠,寫聖誕卡給楊惠惠。蔡振佑,坐在林忠的座位後面,一直小聲的催林忠,說『啊~~林忠寫啦。搞不好~人家楊惠惠,一直在等你寫卡片給她。要是你不敢寫,就太沒種了啦~』。見林忠仍是猶豫,於是蔡振佑,便充滿義氣的,說『呵~~要是你不敢寫的話。不然我捨命陪君子啦。我們一人寫一張,一起拿給她啦。呵~這樣你總敢了吧?』。林忠,被蔡振佑,這麼一激,果然展現了男子氣概,拿出了張事先買好的聖誕卡,便伏案而寫。至於蔡振佑,則也向林忠,拿了張聖誕卡,便自個兒也寫了起來。事實上,蔡振佑,是早就有女朋友的,而且他的女朋友,就在隔壁的三年七班。正因蔡振佑,早就有公開的女朋友,所以就算他公開的寫聖誕卡,給楊惠惠;大概也不回有人懷疑,他對楊惠惠有什麼企圖。況且,此時蔡振佑,寫聖誕給楊惠惠,也只是要幫林忠壯膽而已,可說是個有情有義的同學。...隔了一堂課,剛下課,果見蔡振佑,趁著楊惠惠,還坐在座位上之時,而他便起身,於眾目睽睽之下;公然的,就走到楊惠惠的身邊,並把手中的聖誕卡,遞給楊惠惠。楊惠惠,乍見有人自身後,遞卡片給她,似嚇了一跳;轉身回頭看,卻見是蔡振佑,只見楊惠惠臉上的神情,似頗吃驚。蔡振佑,一身帥氣,大喇喇的,便說『呵~~給妳的啦。聖誕節快樂~~』。蔡振佑,既這麼說,只見楊惠惠,便伸手接過他的卡片,且一向冷淡的臉上;忽而,更盪起一片難得一見的嬌羞笑靨。楊惠惠,既笑容滿面的收了卡片,只見蔡振佑,剛轉身,便直朝著林忠,大聲的笑說『喂~~林忠。換你了啊。你剛剛不是也有寫聖誕卡,說要給楊惠惠嗎?拿過來啊~~』。林忠,原本有點忸怩,遲疑不前,不過被蔡振佑,這麼一喊。此時林忠,也不得不大著膽子,拿著卡片,便走向楊惠惠。至於楊惠惠,下課時間,公然收了兩個男生的卡片,自是顯得神情又更羞澀。不過心細的人,自當看得出來,當楊惠惠,收下蔡振佑的第一張聖誕卡時,她兩眼發亮,臉上的笑靨,更似帶著一種驚喜。然而,當收下林忠的第二張聖誕卡時,楊惠惠的臉上,縱然也是露出笑靨,只不過那笑容中,卻似帶著一種無奈。....xxx

午夜的錄音機,仍播著「情書團」的流行歌。『每當我想再寫信給妳。總是不能順利寫下去。每當我凝望手中的紙團,再一次責怪自己。這是怎樣的一種心情,教我寫了又放棄。是一個矛盾的難題,誰叫我暗暗的戀著你~~』流行歌曲的歌詞,字字句句就像是唱到了顏程泉的心坎上;讓顏程泉的內心中,總覺有點難言的心酸。儘管,顏程泉也知道,蔡振佑早就有女朋友,應該不會對楊惠惠有企圖。只是想到,這日下課時,當楊惠惠,收到蔡振佑的卡片時,臉上所露出的驚喜笑靨;而這讓顏程泉的心中,就是有種說不出的鬱悶。何況,上次期中考結束,不就是因蔡振佑的大膽邀約,所以楊惠惠,這才會跟林忠、白標仔,還有幾個女生一起去看電影。總之,顏程泉似總覺得,楊惠惠似頗喜歡蔡振佑。儘管全班大家都知道,蔡振佑早有女朋友,就在隔壁的三年七班。午夜的毛玻璃窗外,北風呼嘯的有如鬼哭神嚎,而顏程泉,在撕掉了七、八張計算紙,揉成紙團丟到地上後;歷經了一個多小時,似也總算拼拼湊湊的,寫下了要給楊惠惠聖誕卡的草稿。隨後,書桌的檯燈下,只見顏程泉,便拿了另一張很貴的聖誕卡,準備把自己辛苦寫的情詩,謄到聖誕卡上。只見這張聖誕卡上,灑滿金粉的畫面,圖片的浮雕是兩頭麋鹿托著載滿禮物的雪橇;而邊緣處,則是繫著彩帶的兩個鈴噹,看起來頗為溫馨。翻開內頁,兩行燙金字,寫的是─「只想在這美好的季節,寄予你濃濃的祝福與思念。盼無數的歡笑與喜悅,永遠縈繞在你我心中」「MERRY CHRISTMAS」。由於,這卡片很貴,而且是最後一張的漂亮卡片,所以顏程泉,這次非得寫得小心不可,再不能寫錯。暈黃的檯燈下,這次只見顏程泉,俯首拿著筆,一筆一劃,小心的,照著計算紙上,打好的稿,慢慢的寫下:

「楊惠惠:祝你聖誕節快樂。
我癡迷的眼神等待月光的親吻,
躡手躡腳的月光便在黑夜,
像是貓的影子走進我心扉。
檯燈下書寫一個女孩的名字,
貓的爪子便在我心中玩一團毛線球,
剪不斷理還亂~~我〈〉妳」

午夜的毛玻璃外,北風依然呼嘯的,像是把整個世界都捲入了昏天地暗的深淵;而顏程泉,就獨自在這不知是何時空的深淵中,靜靜的寫著情詩,給思念的人。或許生命多少也是這樣,在輪迴的過程,誰又知道自己下次,會掉落在那個陌生的時空。只是在陌生的時空中,或許又會遇見一個熟悉的人,於是便傾盡心血,想向他傾訴。聖誕卡上,已謄好了情詩,顏程泉展讀再三,對自己的才華,頗為自滿。尤其最後的三個字,在「我」及「妳」之間,留下的空格,更讓顏程泉,自己想了都覺心血澎湃。既已將自己的思念都傾訴,於是,一股突如其來的勇氣,顏程泉,索性拿著筆,便又在情詩之後,添加上了一行字─「期中考完的下午,還是星期六的下午。是否我有榮幸,可以請妳看電影?」。「邀楊惠惠看電影~」這次在聖誕卡裡,顏程泉,終於真的,把心中長久以來的熱切渴望,化成了行動。只不過,當把聖誕卡,放進信封,糊上膠水後,顏程泉一想及明天,自己真的,就要把追楊惠惠的渴望,付諸行動;於此一整夜,內心都澎湃不已,更無法唸書。....

翌日,上了一整天的課。而一整天,顏程泉,除了掛心外,也只把聖誕卡放在書包裡,始終不敢在下課時;像蔡振佑那樣,公然的便拿給楊惠惠。畢竟顏程泉,並沒那個膽。縱然顏程泉,不敢親自把自己的聖誕卡,拿給楊惠惠。不過,其實,每年聖誕節的前一個月,學校裡的福利社,除了會在門口擺滿各式各樣的聖誕卡,供學生購買外。另外福利社的門口,也總會擺上一個,專門讓學生,投遞聖誕卡的信箱。因此只要顏程泉,把自己的聖誕卡,寫上收信人的班級、姓名;然後,投進福利社前的信箱。這樣隔天,學校依然會把信箱中的聖誕卡,都分給每個班級;再由班長領回,發考卷般的,發給每個收信人。儘管,把自己的聖誕卡,投到福利社前的信箱,是個不錯的辦法。只不過顏程泉,卻仍不放心,自己小給楊惠惠的卡片,在外流浪,且經過他人之手。何況,下課時間,當班長在發聖誕卡時,往往都會有些窮極無聊的同學,圍著收到卡片的人,爭著也要看他人的卡片;而這也正是,顏程泉,所擔心的。因為,要是自己寫給楊惠惠的卡片,萬一也被其他的人搶去看。如此顏程泉,寫給楊惠惠的情詩,及邀約她看電影的事,豈不全被別人看了,豈不難堪。因此想了一整天,顏程泉,最後決定,就等這天晚自習。「今天晚自習。我要在教室裡,留到最後一個~才走。這樣,屆時,假如楊惠惠,也還沒走,那我就把聖誕卡,親自拿給楊惠惠。但假如楊惠惠,已經先回家了。那我趁教室已空蕩沒人,把聖誕卡,偷偷的放到她的抽屜裡。這樣明天一大早,楊惠惠來到學校,整理抽屜,就會看到我的卡片~」一整天,顏程泉的心裡,一直都這樣盤算著。聖誕節,這屬於西洋基督教的節日,似在台灣也變成一個重要的節日。尤其,是寄聖誕卡給朋友或同學,自顏程泉上小學,學校裡,便總會有這樣的活動。及至國中,以至高中,漸懂男女之情後,每當聖誕節,寄聖誕卡給愛慕的女孩,似更成了一個重要的日子。只不過,這個日子的到來,卻似總更讓情竇初開的少年,心中小鹿亂撞,充滿忐忑不安。隨著時間的過往,顏程泉始終心懷忐忑的,度過下午,一節節的下課鐘聲響,而後是傍晚,放學鐘的聲響。接著再來,就是,只有高三生,自願留下來的晚自習了。.....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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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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