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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淪奴隸的干仔轄阿蘇拉米 尋海外禮儀之邦卻落悲慘遭遇
2011/01/25 06:58:51瀏覽486|回應0|推薦7
「史冊中金戈鐵馬的英雄野心~人與獸交媾,金鼓齊鳴的畫卷構築了萬馬奔騰的雄壯地獄;而叱吒風雲的貪婪爭奪後剩下什麼?魔鬼只挖出你~鎧甲下濡弱如軟體動物的靈魂。

困居人間的文人,只能以落寞的筆~預言苦難,烈燄赤紅的民族圖騰像充血的生殖器;而人盡如獸的集體慾望射出了什麼?這赤裸裸的歷史啊~繁衍擴張的總是血腥地獄。

載於史冊自古以來這土地歌頌的英雄~念念不忘,帝國的夢想~逐鹿中原與漢賊不兩立;而大地之母的乳房則擠出統獨與仇恨的奶水~哺育民主的下一代,纏綿於高亢的吶喊。

碑石間尋找英雄痕跡的少年,不論為國為家為鄉土~或為了爭得我的權益~我總得推你下地獄;而離開了滿是食慾與性慾的皮囊後,靈魂剩下的卻總是悲傷仇恨與飄蕩的空虛~哭訴世道艱難。」

一、1985~"自古美女愛英雄"教官說"男人就是要有野心"
西元1985年年十二月冬,台灣台中海線,鎮平庄的深夜。「學校的第二次期中考結束了,考得一蹋糊塗,根本就不想唸書...。楊惠惠~~我愛妳。楊惠惠~~妳為什麼要傷我的心。楊惠惠,你好狠....」窗邊書本亂丟的書桌上,但見一張白紙上,塗鴨般的寫著些斗大的字。房間的日光燈仍亮著,明晃晃的照著滿地的垃圾與紙團,不過除了北風吹得窗框喀喀響外,死寂的房間卻未見有人。唯緊靠牆邊的床上,蓋在棉被下,竟似有個挺直的人形動也不動,且猶如躺著個死人般的矇頭蓋臉。雖說「年少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強說愁」,可少年情竇初開的心,被愛慕的女孩刺傷後,那就猶如在心田,埋下一顆悲傷的種子;而且每當午夜之時,這悲傷的種子便會在少年的內心開始萌牙,長出藤蔓似的觸鬚在夢魘裡纏繞攀爬。於是,第一次想約楊惠惠看電影的顏程泉,在期中考的第一天午后,被楊惠惠冰冷無情的言語拒絕後。於此,悲傷的種子萌生的夢魘中,方寤寐入睡,顏程泉,卻只覺由內心長出的黑色藤蔓,竟慢慢攀爬纏繞他的全身;而後,內心糾結的怨憎恨,瞬間竟似便將他扯入一個夢魘的黑色深淵。「...鰲峰山腳下的清水高中,我站在中山路旁的校門口,望向學校裡面。天是黑的,柏油路是黑的,山也是黑的,天地間漆黑如墨;而如此黑天暗地的深夜,我卻不知為何來到學校。我只是沿著校門內兩排龍柏間的柏油路,走進學校,覺得心中悲傷,恍若有一種想哭的情緒。空蕩蕩的校園內,教室樓房也都如浸潤了墨汁般的黑,所以我不敢走在走廊。因為夜晚是屬於鬼魂出沒的世界,而我更怕陰森森黑洞洞的教室內,會躲藏著欲攫人的鬼魂。...教室前排樓的中間穿堂,黑洞洞的有如通往另一個時空的隧道,我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又像是每天上課經過前排樓的穿堂,想前往後排樓的教室。我飄蕩有如一縷幽魂,又像一縷乾扁的黑影,蕩悠悠的經過黑暗的穿堂;而黑暗的穿堂外,忽而我的眼前,竟見一片色彩鮮妍的翠綠草地。後排樓的一樓教室,東邊數過來第三間,是三年六班的教室,而有若光暈籠罩的走廊上,我看見有個女學生的身影,背倚著白色的牆,似正在等待我向她走過去。"楊惠惠!!"當我走到教室前的翠綠草地,我驚訝的發現,在這空蕩蕩的校園裡,居然看見楊惠惠,竟有如往常般的,仍舊倚在教室後門外的牆邊。女孩清秀白淨的臉龐,依舊如此沉默,唯一雙烏溜溜的雙眼,眼眸水靈的望向我。於是,我突然想起了,期中考前,我曾寫了一張語意曖昧的聖誕卡,偷偷放在楊惠惠的抽屜裡;而且卡片裡,我還寫期中考後,想請她看電影。...期中考?~~我突然想到今天下午,期中考就要結束。而且這次期中考我考得很差,根本就不想唸書,只覺心中很悲傷。因為楊惠惠,我覺得楊惠惠,讓我覺得心裡很難過...」。

顏程泉的一縷夢魂,尚不知身在夢境,空蕩的校園裡,只是見到楊惠惠,獨自倚在教室後門外的牆邊;而顏程泉的內心,一時情不自禁,自又感到悸動。正當顏程泉以為,在這空蕩無人的校園裡,唯有他與楊惠惠;如此楊惠惠,必當也只屬於他一人。不過,正當顏程泉心懷忐忑的,如此想,可此時顏程泉,卻忽見教室的後門,竟又走出一個男生;而且這男生不是別人,正是同班同學,綽號"菜鳥"的蔡振佑。只見蔡振佑,走出了教室門,側眼望了楊惠惠一眼,隨即便轉身站到楊惠惠的面前;且見他一付興致高昂的模樣,比手劃腳的,不知在跟楊惠惠說什麼話。「對了~~今天是期中考的第二天,下午期中考結束,蔡振佑,一定是又想約楊惠惠去看電影。就跟上次期中考結束的下午一樣....」距離有點遠,顏程泉並聽不見蔡振佑,對楊惠惠說些什麼話,可霎想及此;頓時,顏程泉,原本悸動的心又糾結成一團,說不出的感覺心酸。顏程泉,只見蔡振佑,穿著比挺卡其制服的背影,站在楊惠惠面前,比手劃腳的;而楊惠惠,雖是滿臉笑容,不過卻頻頻搖頭或搖手,似拒絕蔡振佑。然而蔡振佑,卻並不死心,只見他轉了個身,站到教室門的門檻邊,便朝教室裡面招手,嘴裡喊著『喂~~林忠啊。白標仔啊~~來啦。來啦~』。隨後顏程泉,只見林忠,白標仔,便也走出教室後門,而後與蔡振佑,三個男生,便齊圍著楊惠惠,言語不休。眼前的情景,正如第一次期中考結束的下午,三個男生便是如此,約了幾個班上的女生,一起去看電影;而當時,楊惠惠,便是其中一個女生。「蔡振佑、林忠他們,考完試,又想約楊惠惠看電影。不知道楊惠惠,會不會再跟他們去。剛剛楊惠惠搖頭,似乎是不想去。最好楊惠惠拒絕他們,不要再跟他們去看電影。除非她是故意要讓我傷心~~」昨日中午,楊惠惠這才冷面冷語,且毫不留情面的,當面拒絕顏程泉想請她看電影邀約;而今,顏程泉自是希望楊惠惠,同樣也會拒絕蔡振佑、及林忠他們的邀約。只不過顏程泉,除了感到心酸外,也沒把握楊惠惠,會同樣拒絕蔡振佑他們的邀約。因為蔡振佑,對女孩子的態度,是如此的大膽與大方,興之所致侃侃而談,毫不忸怩。且儘管楊惠惠,頻頻搖頭拒絕,可蔡振佑卻還是不死心;只見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似想說服楊惠惠。相較之下,當顏程泉,面對愛慕的女孩,未免也顯得太膽怯;甚至,連面對面跟楊惠惠講話,都懦弱的不敢主動攀談。

「楊惠惠今天下午考完試,會再跟蔡振佑、和林忠他們去看電影嗎?」顏程泉想及此,校園中庭廣闊的翠綠草坪,霎時從他的腳下枯黃;而乾枯的草地由顏程泉的腳下,猶如石投入湖,瞬間便擴散向四面八方盡成枯草。至於原本光亮的天空,頓時,黑雲更如墨汁倒入清水中渲染而開,而當遮天的漫天烏雲轉眼籠罩整個校園,此時教室走廊外楊惠惠的身影,亦已不見;唯有濃得化不開的黑夜裡,蒼黑空蕩的校園中,顏程泉獨自心酸徘徊。『自古美女都是愛英雄。...所以啊,教官告訴你們,當男人~就是要有野心。我知道,像你們這個年紀啊,有很多男生都想追女朋友。可是有的男生,人家一個人就可以有很多女朋友,但有的男生,就是怎麼追都追不到女朋友。為什麼呢?~~~教官老實告訴你們。你們去動物園看看就知道了。你們看動物園裡的猴王,牠有多少母猴子,圍在牠身邊,想幫牠生小孩啊;而其他的猴子猴孫,門都沒有。還有雄獅,你們看每一隻雄獅的身邊,也都有很多的母獅子,當牠的老婆。為什麼啊?因為猴王、跟雄獅,牠們最凶猛嘛,牠們的地盤大嘛。因為,牠們的企圖心最旺盛,最敢搶,最敢鬥嘛。所以牠們的身邊,才有許多的母猴或母獅,願意跟著牠們;因為不愁吃穿,不會餓到肚子嘛。所以啊~~我說一個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強烈的企圖心。只要你跟猴王,跟雄獅一樣,有旺盛的企圖心,有野心;那自然就會有一堆女生,都圍到你身邊,想當你們的女朋友了....』蒼黑的校園中庭,正當顏程泉獨自徘徊傷心,忽而耳邊卻聽到,似有男人滔滔雄辯之聲;於是顏程泉,猛的轉身,望向身後的草坪。前後兩排教室樓房之間的中庭,東邊是一棟新建的視聽大樓,西邊是一排當作倉庫的舊平房,形成了有若四合院的中庭草坪;而有若四合院的中庭裡,則見有兩條水泥路,成十字形交叉,將草坪分割成四塊。此時,蒼黑空蕩的校園中庭,正當顏程泉轉身,望向男人的滔滔雄辯之聲傳來處,卻見隔著水泥路的對面那塊草坪上,竟是一片光亮有如白晝;而且草坪上,還似有一群穿著卡其制服的男學生,正在上軍訓課。顏程泉認得那個,聲音宏亮,此時正站在男學生前,口若懸河的教官;因為那個身穿草綠軍服,身材高大的男教官,正是清水高中的主任教官。不止於此,當顏程泉,望向對面有若白晝的草坪,更驚訝的發現,原來自己,似也正在那群上軍訓課的男學生之間。顏程泉,獨站在有若夢魘的黑夜草坪,望向白晝那邊的草坪,仔細再看,這才發現,原來正上軍訓的那群男生;正是自己三年六班的同班同學。至於這堂軍訓課,似正是期中考前幾天,班上的男學生,下午在校園中庭的草坪上,出操三行四進的戰鬥訓練課。....xxx

三年六班,下午兩堂的軍訓課。冬陽照耀校園的中庭草坪,只見二十幾個男學生,正坐在草地上,而學生之前,則站著一個身穿草綠軍服、軍人模樣的教官。只見這教官,草綠軍服的外套,肩上別著三顆亮晶晶的梅花徽章,亦即他軍中的軍階,是上校。「上校軍官」,這在軍中,應已算是很高的軍階,因為上校再升上去,便是將軍。只不過,軍隊中的軍官,之所以會配派到學校當教官,多半也是軍階已再升不上去。所以這才會離開軍隊,到學校來當教官,等退伍。教三年六班軍訓課的教官,既是「上校」軍階,自便也是清水高中的「主任教官」。「主任教官」姓王,身材頗高大,講話聲音宏亮,一張黝黑的國字臉,雙頰略凹陷,可說頗有軍人充滿殺氣的嚴厲本色。只不過主任教官,高大的身材,很明顯的,上身比較長,腿比較短,穿著褲子總垮垮的;因此縱使高大,卻是稱不上英挺。倒是聽說,主任教官,唸軍校時的同梯同學,現在有人在國防部裡當官。因此據說,主任教官的後台很硬,所以學校裡,不但沒一個老師敢惹他;甚至還聽說,連校長,也都得禮讓他三分。正因如此,主任教官,在學校的作風,可說頗為強勢,而且他在對學生的軍事訓練上,及服裝儀容的要求,也頗嚴。甚至,軍隊中的保密防碟工作,及效忠國家領袖的政治作戰思想教育,在主任教官的主導、及要求下;整個清水高中的校園,亦常常有草木皆兵的肅殺氣氛。『...我是很有企圖心的。我之前在部隊,當團長的時候,帶的兵,比你們整個清水高中的學生都還多。部隊集合,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整齊劃一,那才是可以作戰的部隊。那像你們集合慢吞吞,生活管理散漫,要是共匪真的打過來,你們現在有能力拿起槍來保衛國家嗎?所以,國家派教官到高中,教軍訓課,主要就是訓練你們有最基本的作戰能力。這樣共軍要是突然打過來,你們拿起槍,就可以很快的進入戰場,跟他們幹了。這就是"全民皆兵"。而現在我們中華民國,正處於對岸共軍虎視耽耽下,最重要的,也就是要全民皆兵...』午后的草坪,此時只見主任教官,似也把三年六班的高中生,都當成了他部隊的兵一樣;正以宏亮的聲音,講述軍事訓練的重要性。

『全民皆兵,國家就會強大,就像是中東的"以色列"那樣。雖然"以色列"只是一個信仰猶太教的小國,而且被圍在周圍都是信仰回教的阿拉伯國家之間,可是以色列,連女人都要當兵,連小孩都要從小拿槍,受軍事訓練。所以雖然以色列只是一個小國,可是周圍的阿拉伯國家,卻都怕它三分。因為要是那些阿拉伯國家,敢侵入以色列,那以色列的軍隊,就加倍的還擊。你殺我一個,我就殺你三個,誰也打不過它。而現在我們中華民國,面對大陸的共匪,就是得像以色列這樣~~』高中的軍訓課,其實也不算無聊,只要不是烈日下,到操場的水泥地做基本動作訓練;有時軍訓課,聽教官講述一些軍中之事,倒也還算有趣。因為教官,有時總會在軍訓課時,講一些軍中生活的趣事,有時還會講軍中的黃色笑話、逗得男學生哈哈大笑;有時則是拿著木槍,在草坪上,做一些伏進、滾進、爬進,或是做打靶練習。另外,教官最常講的,當然還是國軍八年對日抗戰,各種戰役的輝煌戰史,及國共內戰慘敗,大陸淪陷的血淋淋教訓。由於軍訓課,並不需期中考,大學聯考也不考。所以相較於英文、數學課...那些必需考試的科目而言,軍訓課上起課來,也沒什麼壓力;因此就顏程泉來說,其實也還蠻喜歡上軍訓課的。況且軍人,開疆闢土的英雄主義,悍衛國土的強悍思想,以及富國強兵的愛國情操,這對高中生來說,聽在耳裡,更總常覺心血澎湃;常恨不得自己也能馬上,拿槍上戰場殺敵,為國家拋頭臚灑熱血。不過,正也是主任教官,對所謂學生思想教育的重視,及其軍人的強勢作風,因此私下,在學校裡,似也讓頗多老師,對其敢怒不敢言。譬如,這個星期一的朝會升旗典禮,主教教官,就宣佈了一件,據說是全國高中學校中,首次的創舉;那就是,明年四月的校慶,清水高中全校男女學生,將舉行「閱兵典禮」。且主任教官,所說的這閱兵典禮,並不是像每學期,學校舉辦的軍歌比賽一樣,只是每個班級唱唱軍歌,在操場走走分列式而已。而是全校男生,每個班級,都得像軍隊一樣練習踢正步,而女生班,則得練習走女兵的小快步。總之,主任教官的意思,就是清水高中的校慶,要仿傚十月十日的雙十國慶,讓全校學生,以軍隊踢正步的方式,經過司令台;好讓校長,有如三軍總司令,一樣的校閱全校男女學生。

學校,畢竟不是軍隊。雖說高中生,身上穿的卡其制服、及男生戴的大盤帽,女生的船形帽,看起來也像軍服軍帽;可畢竟高中生,也並非是軍人。所以主任教官,說校慶,要舉行全校閱兵典禮的主張,私下,有些老師上課時,偶便也會在教室,喃喃抱怨說『唉~~你們高三學生,再半年就要大學聯考了,那還有時間,每天練習踢正步。所以也有老師,跟你們主任教官反應說,看你們高三學生,可不可以不用參加校慶的閱兵典禮。可是你們主任教官就是堅持,全校男女學生都得參加校慶閱兵。唉呀~~沒辦法啊,你們主任教官的後台很硬。據說校慶的閱兵典禮,他還要邀請國防部的長官,來我們清水高中校閱你們。所以你們只好忍耐一點囉~~』。正因學校裡,有許多老師,私下反對校慶舉辦閱兵典禮。所以這日的軍訓課,但見主任教官,站在三年六班的學生之前,有若滔滔雄辯,一付振振有詞,似想証明他校慶閱兵的主張,是正確的思想教育。只見主任教官,有若演講般的,口沫橫飛又說『現在國家面臨危急存亡之秋...而假如,要讓台灣也能像以色列那樣全民皆兵,那就得加強思想教育。所以明年清水高中的校慶,我才建議校長,要舉辦全校的閱兵典禮,要讓每個班級都像部隊一樣,踢正步,走過司令台。雖然,我知道學校裡,有很多老師,都不讚同我的想法。說是什麼大學聯考比較重要啦,讓學生每天練習踢正步,會浪費太多時間。可是教官,當時也就老實,跟那些老師說。我說:"是國家重要?還是聯考重要?~假如我們學校教出來的學生,不懂得愛國,不懂得效忠領袖,那這種不愛國的學生,就算考上大學那又有什麼用~"。是不是啊?假如共匪都打過來了,假如中華民國都亡了,那你們考上大學,能做什麼?還不是就是當亡國奴嗎?~~反過來,假如我們有很好的思想教育,假如我們教出來的學生,都懂得愛國,效忠領袖。這樣就算你們沒考上大學,可在社會每個角落,對國家而言,你們也還是有用的人。~~當時啊,聽教官這麼講。學校裡的老師就再沒人反對。包括校長,也都大力讚同,決定明年四月的校慶,我們清水高中,要舉行全校學生的閱兵典禮了....』。....xxx

二、夢魘中的地獄~~刀山地獄
校園中庭的草坪,顏程泉,正與班上的同學,坐在草地上,上軍訓課。暖暖的冬陽照在身上,而顏程泉,耳邊聽著主任教官,有如演講般,滔滔不絕的講著思想教育;不知怎的,他就是漸漸覺得腦袋昏沉沉,有如被催眠般的想打瞌睡。『教官知道,你們有很多人的心裡,都會想。大陸有十幾億人,而台灣也不過就只有一千九百萬人,這樣我們要怎麼反攻大陸?不過只要你們讀過歷史,一定都知道。蒙古人,建立元朝帝國,而且還一路打到歐洲去,統治了半個世界。可當時蒙古的人口,只有多少人啊?只有三十幾萬。只不過蒙古人,三十幾萬人,連小孩都會騎馬打仗。所以人口,雖然只有三十幾萬人,可舉國皆兵,便也三十幾萬的鐵騎大軍。所以他們才能征服半個世界,建立人類歷史上,最大的帝國。所以啊,雖然台灣只有一千九百萬人,但只要一千九百萬人,舉國皆兵,那我們就一千九百萬的大軍。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嘛.....蒙古人三十萬大軍,就能統治半個世界了,那我們一千九百萬大軍,難道還怕不能反攻大陸嗎?......所以我們不能妄自菲薄,只要台灣全民皆兵,團結在蔣經國總統,英明帶領下;有朝一日,我們一定能反攻大陸。.....教官,身為軍人,我就是有這樣的野心,與企圖心~~~』耳邊聽著主任教官,鏗鏘有力的言語,顏程泉卻只覺耳膜嗡嗡作響,昏昏欲睡;後只覺眼皮沉重,漸瞇著眼,意識便漸漸模糊。不知過了多久,顏程泉意識朦朧間,只覺眼前一片黑,又像是通過了一個時間的甬道。忽而頭一斜,磕睡中打了個盹,身體晃了一下,顏程泉這才猛然驚醒。天色似乎變黑了,而且是漫天烏雲籠罩的陰黑,主任教官,仍站在前面,有若聲嘶力竭的吶喊;而且他的手中,此時似更拿了把大鋼刀,拼命的揮舞。『戰士們、勇士們~~~殺啊。上了戰場,我們就是英雄,我們就是壯士。搶到金銀財寶,都是你們的。搶到美麗的女人,你們可以把她們帶回家當奴婢,或賣掉、或任你們姦淫。擄到男人或小孩,他們就是你們的奴隸。衝啊~~殺啊~~~弟兄們,假如你們能為國家立下戰功,將來論功行賞,當大官~大家都有份啊。殺啊~殺啊~~』暴出的雙眼佈滿血絲,只見主任教官,手中揮舞著鋼刀,聲嘶力竭的叫喊;而且此時,主任教官身上穿的,竟不是草綠色的軍服,倒像是古時候的鎧甲。顏程泉吃了一驚,轉頭望向身邊的同學,而這一左右張望,更讓顏程泉,頓時大驚失色。

顏程泉,原本以為自己是在清水高中,校園中庭的草坪,上軍訓課。可忽而陰霾天空下的周遭,竟似變成了個殺戮的戰場,而顏程泉放眼四周,更見身邊的同學,個個都東倒西歪的哀嚎呻吟;且人人身上,都插著好幾把染血的長刀,流淌的鮮血染紅大地。陰霾的校園似變成了戰場,黑壓壓的前後兩排樓,形成了兩座有萬丈懸崖的高山,而顏程泉則發現自己,正在兩座山懸崖下的的山谷裡。『殺啊~~衝啊~~我是很有企圖心的。英勇的戰士們,我們要奮戰到死~~』主任教官,身穿古代的鎧甲,手中揮舞刀劍,張牙舞爪,有如失心瘋的野獸,仍瘋狂的喊殺。至於,惶恐已極的顏程泉,雖知自己身在戰場,可卻也不知自己,是身在那個戰場,究竟又是參與了那個古代的戰役。畢竟,六道輪迴的過程中,前世的顏程泉,有可能是燒殺擄掠半個世界的蒙古人,也有可能是抵禦外伍的中國人;當然亦有可能是日本國的倭寇,但也有可能是戰爭中被俘虜的奴隸。總之顏程泉,有可能是開疆闢土的戰士,亦有可能是保家衛國的勇士,而自古以來人類歷史中的萬千場戰役,看起來不也都只是獸性大發的血腥殺戮。『殺!殺~~啊~~啊~~』殺聲與淒厲的哀嚎聲遍野,幽暗中,顏程泉,但見滿山遍野數不盡的刀光劍影、而箭矢更如漫天的雨下。陰霾的天空黑壓壓的雲層中漸露光茫,不過那黑雲中透出的光茫,卻有如夕陽將沉的血色殷紅,而漫天的殷紅似血的雲層,漸漸便也將天地間的懸崖與山谷,都染得成火燄般的赤紅。

『啊~~啊~~這是什麼地方?這裡~~這裡,比任何戰場都還恐怖~~』有如火燄的赤紅,照亮的天地間,顏程泉乍見周遭景物,嚇得張大嘴,張口結舌。因為,人類歷史,千百年的無數偉大戰役,絕沒有一個戰場,會如顏程泉,此時眼前所見,景象如此的駭人。舉目滿眼血紅的景象,霎時讓顏程泉,有如置身夢魘─

「滿山遍野的刀光劍影,原來刀劍並非是在人的手上,而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刃,皆倒插於地上,像是滿山的遍佈的叢草一樣。兩旁高山的萬丈懸崖,亦插滿鋒利刀刃,且懸崖上方,數以萬計的人影,正猶如成群的螻蟻般,在淒厲唉嚎聲中不斷的掉落懸崖。我舉目望向刀鋒遍佈的山谷,只見數百萬計肚破腸流的人,屍骸遍佈。有的人從萬丈懸崖跌落山谷,便已被崖壁的刀刃,身首異處的,切成了肉塊。有的人,跌落山谷,身體瞬間便被數把利刃刺穿,鮮血噴湧如泉。有的人,跌落刀鋒山谷未死的,又爭先恐後,鮮血淋漓的抓握崖壁的刀鋒,拼命想爬上懸崖。這裡並非是戰場,這裡也不是人類世界的那一場偉大戰役。這逃生無門,滿佈刀刃的山谷,倒像是數千年人類歷史,所有戰役血腥殺戮的總和。因為前後望不到盡頭的山谷裡,我看見,有穿著每個時代不同服飾的士兵,有黑頭髮黃皮膚的中國人,有日本人,也有金髮碧眼的西方人....。而且縱然逃生無門,遲早都要死於刀鋒遍佈的山谷,可是這些不同時代、不同國家及種族的士兵,卻只要一有機會,便會抄起地上的鋒利刀刃,欲砍死對方。山谷殺聲震天,血流成河,而砍死人的戰士,來不及歡呼,轉眼又被另一個勇士砍死;也有成群帶兵侵略他人、奪取土地的,轉眼也又被另一個軍隊侵略、與屠殺。而且縱然每個人,被無數刀刃刺穿身體,肚破腸流的死亡後,轉眼死人,卻又會活過來,繼續有如行屍走肉的奮勇殺敵。山谷的連天鋒火中,忽然我的耳畔聽到了一個聲音,對我說~~~這裡是地獄中的"刀山地獄"~~」。

『"刀山地獄!!"~~這裡是人類世界中,戰場上的戰士,殺人如麻的勇士,與被人驅使如螻蟻互相砍殺的士兵,死後,真正的歸宿。不管是開疆闢土的民族英雄,還是保家衛國奮勇殺敵的烈士。不管是供在日本國神社的大和軍魂,或是解放十億中國人的共產紅軍,亦或是牌位被供在忠烈祠的偉人。因為人,只要上了戰場,立時便會變成人性泯滅的嗜血禽獸,而且在戰場待得越久,戰功越著,而其人性也就越難再恢復。或許你會質疑,保家衛國,抵禦外敵的戰士,應是民族英雄,該被當成神膜拜。可在地獄裡,事實並不然。不信的話,你睜眼自己看吧~~』耳內的聲音方歇,血色赤紅的刀山地獄映入眼眸,忽而顏程泉發覺自己的雙眼,竟有如千里眼一樣,可以看得無限遠;而眼前的一切,卻又宛如置身恐怖的夢魘。

「屍骸屍塊遍佈的刀山地獄,這裡不只有人的亡魂,互相砍殺,而且還有許多的恐佈的怪物,衝殺其間。這些怪物,渾身長滿鬃毛,孔武有力的手腳,皆長有銳利的爪子;牠們的外形像人,嘴巴卻如獸類往前突出,且滿嘴尖銳獠牙。我清楚的看見一隻怪獸的臉龐,腦海中浮現了~掛在教室後方的"先總統 蔣公"遺照。因為這隻怪獸,全身雖長滿獸毛,可頭頂卻光禿的發亮。像是民族偉人"先總統 蔣公"的怪獸,正在刀山地獄中,與另一隻怪獸,鮮血淋漓的廝咬打鬥;而那隻怪獸,則身材肥胖,且一顆肥頭大腦的豬頭,乍看之下,竟像是掛在天安門廣場的毛澤東遺照。"先總統 蔣公"及"毛澤東",兩隻民族英雄的怪獸,身邊都有數不盡的囉嘍追隨,且兩方人馬在刀山地獄中,不斷的衝殺。我看見有的士兵,被幾十把利刃刺死後,倒地不久,卻又活了過來。死而重生的士兵,身上亦開始出獸毛,嘴巴更如猛獸般的往前突出,且一張嘴露出滿嘴獠牙;發出獸吼聲後,便又往前衝鋒陷陣的繼續殺敵。於是我頓然明白,在這刀山地獄的血腥殺戮戰場,每個亡魂,於戰鬥中死而重生,而其人性的心智,便又會更退化泯滅成禽獸。...亞歷山大帝,凱撒大帝,拿破崙,希特勒....成吉思汗,皇太極,蔣介石,毛澤東...德川家康,東條英機,山本五十六.....。刀山地獄中,我把眼光放遠,幾乎看見那些,把人類歷史帶入殺戮的各國英雄、及民族偉人,皆都在此變成了嗜血的怪獸,且永無止盡的彼此廝咬殺戮。因為這就是他們想要的,也是他們生命最後的歸宿...」。

顏程泉,直無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見,只是置身火燄赤紅的刀山地獄,滿嘴喃喃自語的,直說『不~~這不是真的。那些歷史偉人的英勇事蹟,不是都被寫在書裡,讓後人崇拜敬仰、與歌頌仿傚。還有那些民族英雄,對國家的功勳,不是有人還為他們建廟,到處豎立銅像,都被當成神一樣的膜拜。他們是人類歷史的偉人,怎麼可能會淪落在地獄裡,變成禽獸一樣的怪物。這絕不是真的!!』。不料此時,顏程泉的耳畔,卻似又聽到有聲音,對他說─『不~~這就是真相。老實說吧~~人類的歷史,不過就是被人性貪婪所矇蔽的假象;而你在地獄所見,這才是真正的真相。試想,那些為我國開疆闢土的民族英雄,對於被侵略的他國而言,其實不過,就是個殺人魔而已』。『至於為那些戰爭英雄,著書宣揚,建廟膜拜,豎立銅像,或供在神社...種種作為;其實這也正是,呈現人性的自私與貪婪而已。正如人們到廟裡拜拜,求神明,開出大家樂明牌,或保佑自己,能事亨通,賺大錢一樣的自私自利。正如人們,供養小鬼,希望小鬼能幫他謀利一樣。正如,人們,將我國我族的戰爭英雄,寫在教科書教育後代,或建廟立祠供人膜拜;而其目地,無非就是希望,利用這些戰爭英雄的形像,以當成是國家民族,所豢養的一條猛獸惡犬。如此,家有猛獸惡犬張牙舞爪,進~~則可放出這些猛獸,去侵奪取他人的土地與利益。而退~~則可把這些戰爭英雄的猛獸惡犬,當成看門狗。換句話說,這些戰爭英雄,民族偉人,之所以會淪落刀山地獄,變成禽獸不如的掛怪獸;這多還是,因為人間的人們,以其貪婪的期望,希望他們變成這樣保家衛國的猛獸~』。『這刀山地獄,無法覺醒的人,都將由人變獸啊。正是人間的人們,為這些戰爭英雄,建廟立祠,著書立說,豎立銅像;而這也才使得,他們的亡魂,始終無法覺醒離開刀山地獄。因為這些人們,對他們的偉大期望,卻正也是對他們的詛咒。以致這些民族英雄,最後往往都更在刀山地獄,沉淪成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魔獸......』。....X X X

三、1612~大員島的"干仔轄‧阿蘇拉米"
西元1612年深秋,日本國慶長年間,德川幕府年代,九州平戶島。日暮的夕陽,將街市的道路及成排的屋舍,籠罩在一片泛黃的餘輝。夕陽的餘輝斜照進一間飯館內,此時略顯晦暗的飯館內,但見幾個武士裝扮的人,正圍坐在一張飯桌旁,喝酒閒聊。不過,由這些武士衣著及其邊幅不休來看,應該是一群無俸碌的浪人。酒足飯飽之際,此時,但見一個臉上帶刀疤的浪人,正開口,滿嘴酒意的,對其他的武士,說『藤原兄弟~~你們說的,這是玩笑話吧。今年你們的船隊,不往"支那"去劫掠了!?呵呵呵~~難道你們真的忘得了,那種在"支那"的村莊,燒殺劫掠的痛快嗎?呵呵~~尤其啊,是把長刀刺進"支那"男人的心臟,然後把他的女人按在地上,撕爛她們的衣服。這樣~邊看著他的男人胸口鮮血噴湧的垂死掙扎,邊姦淫他的女人的那種爽快,難道你們真的忘得了嗎?呵~~這就是我們日本國武士的榮耀啊,藤原兄弟,你們怎能就這麼輕易放棄呢!!~~呵呵呵~~』。海上的南風又漸轉成北風,正是停泊於港口的海船,又將整裝準備南航的季節;而當然,這季節,整裝準備出海的海船中,除了商船外,也包括準備出海劫掠的倭寇船隊。由浪人組成的海盜團夥,此時正聚集,頻頻出沒於平戶的街市間,或買醉,或尋歡,縱情享受在陸地上,有如纜繩繫泊海船於港口最後短暫的安穩時光。成排木造屋的街市間,不起眼的飯館內,竹簾幃幕的褟禢米廂房裡,只見幾個浪人模樣的武士,彼此邊大口喝酒,邊高聲的談論;而此時,喝酒喝得滿臉通紅,只見臉上帶著刀疤的浪人,正高談闊論的。只見這個刀疤浪人,其左臉頰至腮邊,有若一條大蜈蚣爬在臉上,看來頗駭人,且滿臉兇狠的殺氣;而他的名字,則叫金田次郎。不過因其臉上的刀疤,所以人們多稱他「刀疤次郎」。至於,此時圍著褟褟米上的矮桌而坐,而坐在刀疤次郎面前的,則是一胖一瘦的兩個雉髮浪人。只見這兩個浪人,年約三、四十之間,胖的那個,名叫藤原孝應,瘦的那個名叫藤原家應。至於這藤原孝應,及藤原家應,正是一對兄弟,且更是年年帶領浪人團夥,前往大明國劫掠的倭寇;而他們的父親,則正是天主教徒的老武士─藤原大應。飯館內的竹簾幃幕裡,此時,藤原兩兄弟,聽了刀疤次郎,言似取笑的話後,略顯垂頭喪氣;而後,只聽得大哥藤原孝應,語出無奈的說『唉~~這也不是我們沒了~咱日本國武士的氣魄。只是這是我父親的決定,我們兄弟倆,也只能聽從。畢竟人年紀大了,總難免貪生怕死。而且前陣子,德川幕府派兵抓捕天主教徒,讓我們藤原家,差點被迫害的家破人亡。而我父親也認為,這就是我們的船隊,年年往大明國劫掠,所以才會有此報應呢!!~~所以我父親,這才要我們兄弟帶領的團夥,都加入那唐人顏思齊的武裝船隊。說是~~那顏思齊,是日本國的甲螺,是我們藤原家的救命恩人,要我兄弟倆,必須效忠於他....』。

刀疤次郎,長年的殺戮使其有著一雙如猛獸般的眼神,而聽了藤原孝應的話後,只見其臉頰的刀疤有如蜈蚣扭動般,語帶不屑,便詭譎笑說『呵~~那顏思齊,是何許人?一個唐人,怎稱得上是日本英雄。呵~~他殺的人,砍下的人頭,會比我金田次郎多嗎?~~是啊,這是他廣下拜帖,邀我們這些團夥的頭目,說是要商議什麼重要事情。所以我金田次郎,這倒也想來見識見識,看看這個所謂的甲螺。到底他想耍什麼花樣呢?』。正當飯館裡,幾個浪人,正喝酒談話之時,而此時,卻見飯館的前門布帘掀開,自屋外又走入了一個男人。飯館裡,原本常有人進出,那男人剛走了進門,也沒人多去注意他;只有店裡,侍候客人的女倌,原本興沖沖的迎上去,似想歡迎客人入門。『先生~~歡~~』不過一句歡迎的話,尚未說完,卻見這店裡的女倌,頓時停住嘴;且以滿臉的狐疑、與輕鄙的眼神,望向那剛入門的男人。原來,這剛走進飯館的男人,一身的衣服破舊襤褸,一張黝黑的臉上更滿是髒污;乍看之下,竟儼然像是個討飯吃的乞丐。但說是乞丐,卻又見這男人,似身強體健,而且年歲也不大,約莫就是三十歲上下的模樣。飯館的女倌,人也精明,見了入店門的男人的模樣,心想,大概是乞丐上門討飯,便換了張臉,冷言冷語的對他說『先生啊~~我們飯館是做小生意,假如你想吃飯的話,那我得先看看,你身上是不是有帶錢?』。正如這女倌所料,眼前衣衫襤褸的男人,一聽要他拿出錢來,便窘迫的似不知所措;而身上似也真的沒錢,於是只見這男人,便苦著臉低聲下氣,以有若口吃的語調,生疏的說『姑娘~~請妳行~~行好。我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可不可以請妳~~~給我一碗飯吃。~~我~~我~~我不會白吃妳的飯的』。『我~我~~可以幫妳們做工。做~~什麼都行...』衣衫襤褸的男人,話未說完,卻見那店裡的女倌,早已板起一張臉。而後只見那女倌,邊推著那男人出門,邊便不客氣的怒說『出去~~出去~~~想要飯,到別處去。好手好腳的男人,也不去努力賺錢。當乞丐要飯,我們店裡,可沒免錢的白飯讓你吃~~』。『姑娘~~我不是乞丐。我只是~~我只是~~不得以~~』眼見就要被推出門,衣衫襤褸的男人,急得幾要下跪,嘴裡卻還不停的辯說。可這個面貌略黝黑的男人,外表看來便不似本地人,語言似也不便捷,所以與女倌,支支吾吾說了半天;而嘴裡,卻似也總說不出個所以然。不過此時,店門口的這陣騷動,卻似也引起了飯館裡其他客人的注意。

飯館裡的幾個浪人,原本正聊得起勁,而聽得店內的吵雜聲,打斷彼此的閒聊,一時刀疤次郎,不禁心中冒火。『八格魯~~不知道爺們在店裡喝酒嗎?什麼乞丐,竟敢跑進來撒野,看我不一刀砍了他~』畢竟是長年在海外劫掠,殺人不眨眼的倭寇,只見刀疤次郎,嘴裡罵著;一個起身便拔出腰間長刀,似要衝出去殺人。不過此時,坐於刀疤次郎身邊的另一個浪人,倒是比較沉穩,立時伸手將刀疤次郎拉住,並說『欸~~次郎,不要衝動。聽那人的口音,像是海外來的。既是海外來的,人家來到我們日本國,遠來是客。況且誰沒有淪落潦倒的時候,得饒人且饒人。坐下吧~』。原來,這坐於刀疤次郎身邊的浪人,名叫岩田正男,而這叫岩田的浪人,正也李旦的秘密親信;且其職責,便是暗中與日本國的浪人連絡往來。正因秘密替李旦辦事,所以這叫岩田的浪人,自對唐人頗友善。至於此時,聽到一海外口音之人,潦倒於日本國,甚至餓了好幾天,連飯都沒得吃;而這岩田,自也認為這人,當是來自大明國的唐人。於是,拉住刀疤次郎後,這岩田正男,隨後,便也探頭,朝著飯館的女倌,喊說『喂~~女倌。那個人是我的客人,不要無禮。看他想吃什麼?妳儘管給他送上就是,飯菜錢,就都算在我的帳上~』。岩田正男,既如此說,飯館的女倌,便也不敢再為難,那衣衫襤縷的男人,任其入內。『謝謝這位大哥,謝謝你~~』落魄到沒飯吃的男子,入店後,自是主動趨前,向岩田致謝;而幾個浪人,也不以為意,只是自顧自又開始喝酒,閒聊。只見刀疤次郎,大口的灌了杯酒,信口又說『呵~~你們說。這叫顏思齊的唐人,真有這麼大的本領嗎?~聽說他想仿傚五十多年前的航海王,在海上興兵,還要招我們浪人,跟他組上萬人的武裝船隊。假如這是真的,那這叫顏思齊的唐人,倒也真是個人物。可五十年前,來到我們日本國的航海王,雖也是個唐人儒商,不過他招我們浪人組船隊,卻是要去攻打大明國;所以我們浪人,這才樂於加入壯舉。嗯~~只不過,這叫顏思齊的唐人,我怎聽說,他邀我們浪人組武裝船隊,卻不是要去攻打大明國,反而說是要消滅海上的海盜,好讓商船在海上不會被劫掠。呵呵~~可這不是反了嗎?~我們倭寇,原本就是在海上、在大明國沿海劫掠的海盜。而這顏思齊招我們組武裝船隊,居然就是要消滅我們。這話怎麼說,也說不通啊,我的腦袋怎麼想也想不通啊。~~這你們說是不是?』。

「顏思齊!!?顏思齊??!」衣衫襤褸的男人,坐於離浪人不遠的鄰桌,正舉箸吃飯,可耳邊卻頻頻聽到幾個日本浪人,似不斷提到這個名字。一時這讓衣衫襤縷的男人,不禁心下也憶起,曾經在大明國熟識的一個朋友;而這朋友的名字,正也叫顏思齊。「普天之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這些日本國人,談論的顏思齊,好像是大人物,應該不會是我在大明國認識的那個朋友吧!!~~況且,我認識的那個叫顏思齊的朋友,數年前在大明國,因被官家欺凌,誤傷了人命,自此早已潛逃無蹤。於今,他卻又怎可能會飄揚過海,來到這千里之外的日本國?!」心下雖是如此想,不過衣衫襤縷的男人,猶豫良久後,這卻還是起身,走向喝酒閒聊的浪人。只見衣衫襤縷的男子,態度謙恭的,走到浪人那桌後,便向問說『各位大哥~~剛剛我聽你們,說起一個叫"顏思齊"的人的名字。小弟斗膽,想問各位大哥,不知這位顏思齊先生,是不是幾年前,才來到日本國的大明國人?』。幾個浪人,忽聽得眼前穿著破爛如乞丐的男子,問起顏思齊,一時都不禁訝異;個個四眼相望,似不知該不該答。最後,叫岩田正男的浪人,畢竟替李旦秘密作事,對顏思齊自也多有了解,便回說『沒錯。顏先生,確實是三、四年前,這才從大明國來到我日本國。不過,顏先生,現下可是平戶島唐人的頭人之一。嗯~~這是平戶島的居民,眾所周知的。卻不知你為何還要問?』。乍聽這在日本國顏思齊,正巧也是三、四年前,才來到日本國,只見這衣衫襤褸的男子,面露訝異神色;不過,卻也趕忙,又回說『喔~~是這樣的。我在大明國之時,似也認識這個叫顏思齊的朋友。於今我落難到了日本國,假如這顏思齊,正是我當年在大明國認識的朋友的話。那不知可不可以,請各位大哥,指引我去找他。小弟懇求各位大哥,希望各位大哥,能幫我這個忙!!』。岩田正男聽了,一時滿臉驚訝,頓時說話口氣也客氣了,便忙問說『喔~~這位先生。你說你認識顏思齊,而且還是他的朋友。這話可是真的嗎?』。只不過,衣衫襤褸的男子,似也不敢確定,他們所談的顏思齊,是同一個人,一時語帶猶豫,只回說『不瞞各位大哥。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得是。我在大明國認識的朋友,確實叫顏思齊,而且正也是三、四年前,離開家鄉。但我也不敢確定,是不是就是各位大哥所說的顏思齊!!~~只是斗膽想去見他一面,便知道~』。岩田正男,聽了眼前落難男子的話,頓時也臉露猶豫,一時心想─「這人似也是來自大明國,只不過看他的樣子,卻又與一般唐人,似略顯不同。只不過倘或,他真是顏思齊的朋友,而我卻怠慢了他,這倒也不好。嗯~~正巧這晚,顏思齊,召集了長崎平戶的浪人,要在山中的黑屋議事。不如我就趁這個機會,也帶上這個人一起上山,到時候顏思齊是否真是他的朋友,兩人見面便也知道。如此也不得罪人~」。

岩田正男,沉思片刻,既想出了好主意,便開口對衣衫襤縷的男子說『這位先生。顏思齊先生,可是平戶港有名望的頭人,平常事忙,冒然帶你去見他,恐不妥當。不過這巧,你說的顏思齊先生,今晚要在山中,與我們日本國浪人召開議事會議。所以,假如你願意,我今晚倒是可以帶你一起上山,屆時,他若是認得你這個朋友,你們自可與他敘舊。這樣如何?』。岩田正男話中之意,自是已允諾帶這落魄的男子,去見顏思齊。於是衣衫破落的男子,一時大為感激,直頻頻稱謝,神情激動的,眼眶幾乎泛出淚。原來,這衣衫破落的男子,並非是大明國人,而他其實,正是名叫「阿蘇拉米」的大員島人。...

四、阿蘇拉米的海外悲慘遭遇
各位網友看官,不知是否還記得「阿蘇拉米」這個大員島人?由於大員島的沿岸,常有大明國的商船來往。且這些商人還會登岸,並以其製作精緻的布匹、衣物、磁器等等貨物,以物易物;來與大員島的居民,換取鹿皮、鹿肉脯等土產,以帶回大明國販售。正因常有大明國的商人往來,所以阿蘇拉米,這個大員島的居民,見來自大明國的商人總是衣冠楚楚,穿戴體面;自此,他便對大明國的禮儀文化、物產文明,滿心充滿憧憬。「我中國乃是禮儀之邦,地大物博,詩書禮樂倡明,工藝製造精巧,山珍海味什麼都有。光一個皇城紫禁城,就比你大員島還大....」正因大明國商人,把大明國說得有如神仙居住的地方,於是阿蘇拉米,自便決心冒死渡海,前往禮儀文明的上國,一覽其物阜民豐的勝景。一日,適逢其會,有個大明國商人,正要乘船返航,而「阿蘇拉米」便以五張鹿皮,與那商人達成交易;要那商人,讓他隨船前往大明國,去飽覽上國風光。商人答應了,於是阿蘇拉米,便帶了個隨從,上了商人的木造海船;自此揚帆離開大員島,踏上他前往禮儀上邦、尋訪神仙國度的旅程。阿蘇拉米,這一離開大員島,原本還以為,只要到了大海的對岸,便可踏上神仙國度的土地;而且阿蘇拉米還幻想著,當他到了神仙的國度後,那些禮儀之邦的人,將會如何的以禮相待。誰知阿蘇拉米,對禮儀之邦神仙國度的幻想,卻很快就完全破滅了。且別說,海船有如一葉竹葉,在汪洋海上飄盪航了幾天,早已讓阿蘇拉米,天天嘔吐的,幾吐掉去了半條命;而比翻湧的驚濤駭浪,更凶險的是,商人的海船,尚未航到大明國,卻在海上遇到了其他海船的劫掠。"轟隆~~轟隆~"海船上,一種像是黑色的大鐵管,會發出比雷聲還巨大的聲響;且鐵管冒出白煙,迸出紅色火光同時,也會飛出一顆巨大的鐵丸。那大鐵丸的威力驚人,要是打到人的身體,則整個人會頓時身首異處的喪命;而要是打到船,則船身的木板,立時會被打穿一個大窟窿。商人的海船,正是被強奪劫掠後,整條船又被大鐵丸擊沉。幸好,阿蘇拉米,船沉落海後,即時‧抱住了一個裝水的大木桶;而後,他便在海上飄流了兩日,這才又被另一條經過的海船救起,幸運的保住一命。救起阿蘇拉米的海船,將阿蘇拉米,帶到了大明國的月泉港;而阿蘇拉米,這也才真的死裡逃生,來到了衷心嚮往的大明國。

阿蘇拉米,踏上大明國的土地後,果見這港口,正如大明國的商人所描述,街市繁榮,人群絡繹。只不過,縱是沿街的華樓重屋,山珍海味的飯菜飄香,可要是身上沒有一種叫「錢」的東西,那就算是阿蘇拉米,自以為來到神仙的國度,卻也只能在禮儀上國,活活餓死在路邊。幸好,正當阿蘇拉米,即將餓昏在一間客棧,卻又被客棧的夥計的趕出門之時,出現了一個青年書生模樣的人,為他解圍,請他吃飯;而這青年書生的名字,則叫顏思齊。顏思齊,正是阿蘇拉米,落難在大明國之時,遇到的貴人。因為當顏思齊,得知阿蘇拉米,是遠從海外大員島,來到大明國的客人;因在海上遭劫落難,以致淪落潦倒。當下,顏思齊,又得知阿蘇拉米,原是因仰慕華夏文明,這才遠從海外來到大明國。於是顏思齊,不加思索,便邀阿蘇拉米及其隨從,到他的家中的做客居住。此後一年,阿蘇拉米,便在顏思齊鄉下家中住下,白天學習中國進步的農耕,晚上則學習漢文經典。由此,阿蘇拉米,倒也真體會了上國禮儀文明,及百姓的和善好客。不料,大明國這禮儀之邦,卻天有不測風雲,一年後,不知何故,竟有大明國的官員,勾結地方惡霸,欲強奪顏思齊的家產及妻女;而顏思齊,為保護家人之下,一時之憤,竟誤傷了惡霸的性命。自此,為逃避官兵追捕,顏思齊便也自家鄉,消失無蹤。阿蘇拉米,自顏家出事後,便也帶著其隨從離開顏家。原本阿蘇拉米,也還想在大明國這禮儀倡明的上國,多遊歷一些時間,以增廣見聞。不過,或許是一場天災剛過,自阿蘇拉米離開顏家後,所經之地,眼前所見,卻竟都是鄉野流民,無以為生;而無論男女老幼災民,更皆只能吃樹皮、啃樹根、或挖泥土吃以裹腹。「只是經歷一場天災而已,禮儀之邦,卻怎就變得如此哀鴻遍野?甚至災民更成了暴民,四處搶奪!!」阿蘇拉米,頗不解,而更令他不解的是──儘管天災,讓鄉民已無以為生,然而大明國的官員,卻依然派兵橫徵暴斂,個個吃得腦滿腸肥;甚至搜刮財物抵稅,連災民的一隻雞也不放過,行徑之惡劣更甚於盜匪。於此阿蘇拉米,不禁想─「原來禮儀上國的百姓,楚楚衣冠下,卻依然是猶如衣冠禽獸般的,彼此搶奪。尤其是那些吃得腦滿腸肥的國家官員、及地方惡霸。唉~~還不如回去我的大員島吧。大員島,雖然沒有大明國的皇宮高城、及華樓美屋,且既沒有烹調精緻的山珍海味,也沒有絲綢織的錦繡衣裳。不過幾千年來,我們大員島的人民,卻都和睦相處,既沒有軍隊,也不會彼此爭戰殺戮;更不會想去奪取別人的土地或財富。因為大員島上,長年青綠的草原,有滿山遍野的水鹿奔跑,清澈見底的河裡,更有抓都抓不盡的漁蝦螺貝;還有各種瓜果野菜,天生萬物,不屬於任何人,想吃就摘。唉~~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飄洋過海,一心想尋找的神仙國度,其實就是我的家鄉大員島。~~既知中國如此野蠻,再不是我嚮往的禮儀上國,那我何不趕快歸去呢?~~」。

阿蘇拉米,既興起歸去之心,於當年,便也又搭上商人的海船,自大明國返回大員島。黑水溝的茫茫滄海,飄盪數日,阿蘇拉米,終於又回到他大員島的故鄉;只不過這夢魘般的海外噩運,自此,卻竟似也隨著阿蘇拉米,來到了數千年來原本平靜的大員島。阿蘇拉米,回到大員島後,都尚來不及將其在大明國,所學的農耕、織布、蓋屋等技術,及將漢文字,教導給大員島的百姓學習。而一日,海邊竹筏穴的海外,卻突然出現一艘,桅杆恍若飄有許多雲朵船帆的大海船;隨後,只見大海船上放下十數艘的小船,齊划向岸。原本大員島的居民,還以為這艘大海船,也是帶著貨物,要來大員島的人,交換鹿皮與鹿脯。因此大員島的居人,無不興高采烈,人人站在海邊遠望大海船,且準備了各種的食物,想歡迎海船的人上岸;怎料,這數十艘划向岸邊的小船,當船上的人,靠岸下船後,竟是個個手拿一管黑木,且見人就抓,或見人就殺。顯然這艘大船上的人,並非是來自大明國的商人,因為這些人,身材異常高大壯碩,臉很白,頭上都是捲曲的紅髮,且還有像貓一樣的眼睛;而他們手中拿的那管,看似黑木的東西,更是一種很厲害的殺人武器。"砰~~砰~~"只見這些高大的紅髮人,只要平舉手中的黑木,而這些黑木,似就會發出有如竹管在火中燒爆的巨大聲響。恐怖的是,隨著黑木的爆炸聲響起,而就算是距離幾十跟長竹遠的地方,前方的人,也會應聲倒地而死,且身上還會出現一個皮開肉綻的窟窿。大員島的居民,不知道這些紅髮人,是從那裡來的妖魔鬼怪?只知,這些紅髮人的十幾艘小船,像是在比賽狩獵一樣。至於他們狩獵的對像,卻更竟像是把大員島的人民,當成了動物般的追捕,與殺戮。經過一日一夜,紅髮魔鬼,從大員島的海邊村莊,直殺到聖山上;而大員島人,被殺死的不算,約還有上百個人,被紅髮魔鬼所抓。至於阿蘇拉米,正也是被紅髮魔鬼,所抓捕的其中一個大員島人。而後,上百大員島人,便這麼有如螃蟹般,被綁成幾串,分別帶上小船;之後,又有如動物般,被關進木籠裡,再吊上大船。大船往南行,後來阿蘇拉米才知道,原來這些紅髮魔鬼,叫做西班牙人;而這些西班牙人,來大員島抓人的目地,正是為了把他們當奴隸,以替他們在呂宋築城。爾後一年,阿蘇拉米與上百個大員島人,自此,便也成了這些西班牙人的奴隸,日夜在其鞭打凌虐中;有如馱獸般的動物,替他們搬運大石塊,以在呂宋建築高大的城牆。....xxx

日本平戶島,傍晚夕照街市間的一間飯館,此時阿蘇拉米,坐在飯館內,邊吃著飯;邊想起自己,這幾年的海外遭遇,不禁眼眶泛淚。「唉~~當初原本以為大員島之外,渡過大海便能到禮儀之邦、或神仙的國度;可誰知自出海後,我卻竟像是淪落到地獄。原來,這些海外,所謂禮儀文明國家,其實都只不過是擁有恐怖殺人武器的禽獸,及喜歡貪婪掠奪的殺人魔罷了。上百個大員島的兄弟手足,被西班牙人抓到呂宋當奴隸,日夜的鞭打折磨,過了一年,竟已死了一半;且人人的屍身上,更盡是被鞭打的傷疤。一年後,我與其他尚活著的人,又被戴上腳鐐手銬,帶上海船當奴工。日夜在海船上,被鞭打,受盡屈辱,就這麼有如豬狗不如的活著;而偶有人反抗,身上便被割得皮開肉綻,再鮮血淋漓的丟入海中~餵鯊魚。海船從呂宋,航到日本,竟又有一半的大員島兄弟手足,被西班牙人,有如玩樂般的丟入海中,葬身海底。哼~~這些紅髮白人,個個都是衣冠楚楚,日日享受著美酒佳餚,可是他們卻是比衣冠禽獸還不如的野蠻;而他們,卻還嘲笑我們大員島人,是落後的野蠻人??!~~幸好,隨西班牙的海船,來到日本國後,趁著一日,西班牙人都喝得酩酊大醉,警戒鬆弛,我才得以藉機逃脫魔掌。而後在日本國長崎,四處躲藏,流落半年,或行乞或,做雜工,三餐不繼的糊口。~~這幾年的海外遭遇,讓我直如淪落地獄般的難以承受,而要不是夢想著,想再回到大員島的故鄉,我都不知該如何活下去了~~」心酸的遭遇,想至此,阿蘇拉米不自覺,豆大的眼淚滑下眼眶,順著臉龐滴落飯菜;而他饑餓的,便也將眼淚伴著飯菜,一起囫圇吞下肚。不過,流落日本國近半年,阿蘇拉米,一心想回到大員島的渴望,於今竟似終於也透出了一線希望。西班牙人的港口,在日本國的長崎,而阿蘇拉米,自逃離了西班牙人的魔掌後,由於人生地不熟;所以,這半年來,他一直也都躲藏在日本國的長崎。及至近日,阿蘇拉米,這才聽說,有許多自大明國來的唐人,居住在與長崎,一水之隔的平戶島;且唐人常常有海船南航,至大員島。因此阿蘇拉米,聽說之後,這才又從長崎,輾轉渡海來到平戶島;而其目地,無非是希望,或能遇到貴人,幫他再回到大員島。皇天不負苦心人,果真阿蘇拉米,這日才剛來到平戶島,竟在這萬里他鄉外,聽到一個頗似熟悉的名字─顏思齊。於此阿蘇拉米,自是又驚又喜。因為,此日本國的顏思齊,若真是阿蘇拉米在大明國,所認識的那個顏思齊,如此他在日本國,也算找到了個朋友可依靠;而數年來,想返回大員島的故鄉,自是有望。

眼見飯館店外,夜幕已垂,而幾個喝酒聊天的浪人,此時亦已起身,似準備離開。於是阿蘇拉米,亦趕緊起身,只盼著這幾個浪人,真能帶他去找顏思齊。叫岩田正男的浪人,既已答應,要趁著這夜顏思齊與浪人頭目議事的機會,帶阿蘇拉米一道前往;只不過,見著阿蘇拉米,一身衣著破爛襤褸,不禁卻也皺眉。於是,趁著還有時間,岩田正男,便將阿蘇拉米,先帶至其家中,讓其梳洗一翻,再取了套自己的衣服給他換上。一身髒污梳洗乾淨後,又換上了一套兩件式的日本武士服,阿蘇拉米乍看之下,卻竟恍若換了一個人似的。因為阿蘇拉米,相較於日本倭人,原本就顯得身材高大,且其濃眉大眼,五官明顯,洗去臉龐髒污後,更見其眉宇英挺;再不似先前所見,有如乞丐般的猥瑣。於此岩田正男,先前還擔心,今夜若帶一個形容猥瑣的乞丐,去赴浪人的頭目與顏思齊的議事,恐會讓自己難堪。不過此時,再見到梳洗乾淨,換了武士服的阿蘇拉米,這卻讓岩田正男,乍看之下,都不禁誇口讚嘆,說『呵呵~這位先生。你原來長得如此體面,穿上武士服,倒不像浪人。看你這氣派,像是個城主呢?呵呵~~我岩田正男,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啊。嗯~~想來,你先前也應當是個富貴人吧。只是怎會在日本國淪落至此?』。面對岩田正男的問話,阿蘇拉米,一時倒不知如何回答。於是,阿蘇拉米以其生疏的日本話,只是支支吾吾的說『啊~~岩田先生,沒這事~~沒這事~~。我只是一個平凡人,只因~~只因種種不幸的遭遇,所以~~所以才會淪落到日本國~~如此而已~~』。當然,岩田正男,常與唐人接觸,心下自也知道,許多的大明國人,之所以會飄洋過海來到日本國,多半都是有難言之隱的過去。因此阿蘇拉米,既不願說起自己的身世,及遭遇,而岩田正男,自也不會勉強於他。而後,兩人稍加準備後,便一起騎馬出門,再與其他浪頭目會合,趁著黑夜,往平戶港的後山去。至於阿蘇拉米,因何如此渴望回到大員島,這自是也有他,不可為外人道的原因。因為,自阿蘇拉米,數年前第一次出海後,便也未曾對任何人,說出他的身世。所以,包括顏思齊,甚至也不知道,其實阿蘇拉米,他的身份,便是大員島「大度山國」的國王之子。「干仔轄」是大員島的大度山國,王族的姓氏,而阿蘇拉米,他的本名,便是叫「干仔轄‧阿蘇拉米(Kamacht Aslamie)」。「干仔轄‧阿蘇拉米」身為國王之子,自是渴望回到他的國家土地,因為那裡有他的家園,有他的妻子。甚至,紅毛西班牙人,入侵「大度山國」抓捕奴隸後,是否又佔領了他的國家,奴役了他的人民。而這一切「干仔轄‧阿蘇拉米」即使淪落海外,卻又怎能不在乎。....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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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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