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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平戶惡霸楊六楊七鬥鐵骨張弘 七巧書生楊天生巧退雙頭蛇
2011/01/09 16:08:03瀏覽543|回應0|推薦10
一、1985~台灣社會奢靡浮燥之始~~
西元1985年十月秋,台灣台中海線,鎮平庄。「台灣現在是世界的腳踏車王國」「全世界的雨傘,有百分之九十都是台灣製造」「台灣,是全世界的玩具製造王國....」「台灣,韓國,香港,新加坡,被稱為亞洲四小龍..」「節儉與儲蓄是中國人的美德,年節宴客,請勿鋪張浪費,請響應政府推行的梅花餐。五菜一湯...」「請響應政府推行的家庭計劃。兩個孩子恰恰好,一個也不少..」。「我國的少棒,青少棒,青棒,再次奪得世界的三冠王。消息傳回,興奮的民眾衝上街頭,放鞭炮慶祝。蔣經國總統,將在總統府,接見今年,為我國奪得三冠王的棒球隊~~」「台灣股市狂飆,證券公司的營業員,一個月賺進上千萬。...有一個計程車司機,現在已經變成財產數千萬的大富翁...」。鎮平庄,縱使是農村,可報紙攤開,或打開電視的新聞報導,日日依然可以感受到;中華民國在台灣的這反共復國基地,實行三民主義,所獲得的偉大成就。一片歌功頌德的電視新聞後,接著廣告時間,播出的,則是由台灣六十位歌手,一起演唱的「明天會更好」:『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慢慢張開你的眼睛,看看忙祿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獨的轉個不停。春風不解風情,吹動少年的心,讓昨日臉上的淚痕,隨記憶風乾了~』『抬頭尋找天空的翅膀,候鳥出現它的影跡,帶來遠處的饑荒,無情的戰火依然存在的消息。玉山白雪飄零,燃燒少年的心,使真情溶化成音符,傾訴遙遠的祝福~』『唱出你的熱情,伸出你雙手,讓我擁抱著你的夢,讓我擁有你真心的面孔。讓我們的笑容充滿著青春的驕傲,為明天獻出虔誠的祈禱~』。『誰能不顧自己的家園,拋開記憶中的童年,誰能忍心看它昨日的憂愁,帶走我們的笑容。青春不解風情,胭脂沾染了灰,讓久違不見的淚水,滋潤了你我的面容~』。『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慢慢張開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獨的轉個不停。日出喚醒清晨,大地光采重生,讓和風譜出的音響,譜出生命的樂章~』『唱出的熱情,伸出你雙手,讓我擁抱著你的夢,讓我擁有你真心的面孔。讓我們的笑容,充滿著青春的驕傲,讓我們期待明天會更好~~~』。

鎮平庄,剛入夜的鎮平路,正值曆的十五日,只見一輪渾圓的暈黃月亮,初上東邊的鰲峰山。鎮平路,原本只是一條農田間的產業道路,不過近幾年來,路旁卻參差不齊的,蓋滿了許多「樓ㄚ厝」。正如,台灣的經濟起飛一樣,由於住「樓ㄚ厝」,多半是象徵家庭經濟的改善。所以鎮平庄裡,原本住三合院、及平房的農家,只要是家庭小康,或稍有餘裕的,也都無不想在鎮平路旁,買一棟「樓ㄚ厝」;以舉家,從「矮厝ㄚ」搬到「樓ㄚ厝」住。農村中的「樓ㄚ厝」,成排多是格局相同的二層樓"販厝",不過三樓多會再加蓋鐵皮屋。因此,原本就狹窄的鎮平路,蓋了許多的「樓ㄚ厝」,加蓋鐵皮屋後;於是入庄後的道路,自更顯得狹窄與扭曲。台灣的民間習俗,每月的初一與十五日,總要拜拜。而這日,正值農曆的十五日,所以初入夜的鎮平庄,更可見家家戶戶的門前,都在拜拜。至於這日,傍晚六點多,只見顏程泉已回到家裡,並未留在學校晚自習;因為這天,是學校期中考的第一天。上午考了國文、數學,下午考了歷史,不到三點,考完試的學生,便可自行放學;於是顏程泉,便也早早的回家、溫習功課,以準備明天,還得考英文、地理及三民主義。由於傍晚的六點多,家裡正要拜拜,也正因要拜拜,所以每月的初一、十五,媽媽通常都在廚房,煮很多的菜;而既要煮菜,又要準備拜拜,媽媽忙不過來,通常也都會喚顏程泉及弟妹們,一起幫忙。廚房油煙漫漫,或幫媽媽洗菜,或在客廳的門口擺上桌子,又或自廚房,端菜端飯,擺放到拜拜的桌上;而後又是要點香,拿冥紙的,總之每月初一及十五的拜拜,總是讓顏程泉,感到有點煩。尤其,哥哥去唸大學後,此時的家裡,約莫就只有五個人,若加上獨自住在舊三合院的爺爺,那也不過就是六個人。可每到初一、十五,為了拜拜,媽媽,卻總還是習慣,要煮上十幾碗大碗公的菜;似就是非得把整張拜拜的桌子,都擺滿了菜餚,如此才算敬神。事實上,鄉下的農村,每個人從小到大,幾乎都是在拜拜中長大。可至今顏程泉,都已唸到高三,將近十八歲了,自己卻始終仍搞不懂;到底自己從小到大一直在拜拜,可拜的到底又是什麼。何況,顏程泉這一代,自上小學開始,講究的便是科學教育,乃至十幾年來,破除迷信的教育;此時的顏程泉,自可說,更不相信有所謂的鬼神。正是如此,所以每當看見媽媽,每次為了拜拜,而煮了一大堆的菜,正值叛逆的顏程泉,更總難免會因心中不滿;乃至與媽媽,發生些許口角。

爸爸,通常都會在田裡工作,直到晚上八、九點,才會回家。爺爺,由於前兩年中風,走起路來有點跛,行動有點不便;不過,由於習慣舊有的生活,所以他仍獨自居住在,竹林後的舊三合院裡。至於奶奶,則是與叔叔一家住。農曆十五,農村裡,家家戶戶都在拜拜,只見顏程泉的媽媽,在廚房了忙了半天,此時也已煮了一大桌的菜,擺滿了客廳門前的供桌。不過,這桌熱騰騰的菜,是要拜拜的,供神吃的。所以縱然顏程泉,肚子也餓了,卻也只能等拜拜完,讓神吃飽了;而後熱騰騰的菜都涼了,這才能換人,吃神吃剩的剩菜剩飯。乃至顏程泉,自小在科學教育下長大,面對此景,自總難免抱怨,說『喔~~每次初一、十五,都煮這麼多菜。然後吃不完,天天就吃這些剩菜,一直吃到下次拜拜。然後下次拜拜,又煮一堆,又吃到下次拜拜。莫名奇妙耶,為什麼每次拜拜,一定都要煮那多。學校的老師說,心誠則靈,拜拜有誠意就好了~~』。至於媽媽,每當聽到顏程泉,講出如此對神,大不敬的話,自總是疾言厲色,怒斥說『"殿殿啦~"。舉頭三寸有神明,你再亂講,就要搧嘴巴了~~』。當然,顏程泉,抱怨歸抱怨,不過媽媽,若農事忙,交代他要拜拜,他倒還是會老實的,把媽媽事先煮好的菜,拿出擺好拜拜。倒是弟弟,有次農事忙,媽媽不能在家準備拜拜,所以事先煮好了一堆菜擺在冰箱,要弟弟傍晚拿出來拜拜。不料,弟弟,由於也是受科學教育,向來也不信神。況且媽媽也不在,有沒有把冰箱的東西拿出來拜拜,她也不知道。所以弟弟,就只拿了根香腳,往冰箱裡的菜,都把它戳得一孔紅紅的,讓它看起;好像都有端出來插香,拜過的樣子。原本這事,弟弟做得也天衣無縫,要不是後來媽媽,回家後,問了隔壁的叔嬸;而叔嬸,又說沒看見弟弟,有拜拜,因此這才被拆穿。當然,弟弟,以香腳插供品,假裝拜拜過,如此欺騙神的行為,被媽媽知道了,自是怒氣衝天,難免討得一頓打。記得當時弟弟,好像才讀國小,而如此不知敬天敬祖,怎能輕饒;當晚自是被媽媽,直打斷了一根木棍,才罷手。事實上,顏程泉的爸媽,都生於日本殖民時代的台灣,而據媽媽的描述,當時的日本時代,正值二次大戰期間;所以百姓的生活,似乎相當貧困且嚴厲。後來,二次大戰日本戰敗,中華民國接收台灣後,媽媽曾經上過小學。至於爸爸,則是七歲就開始放牛,雖於日本時代,也唸過一陣子的漢學私塾,不過識字並不多。

日本殖民時代的台灣,顏程泉小時候,常聽媽媽講起。『日本警察,腰間佩帶著長刀,走起路來很神氣,對人很嚴厲。還要咱台灣百姓,把廟裡和家裡的神像,都用麻繩綁在頭上,拖去屎坑,還是河裡丟掉。日本人,就是這麼不敬神,所以才會戰輸...』『日本時代,天天都只能吃蕃薯籤飯。收成的稻子,都被日本人收去,一粒米也不留給你。有一次你阿公,偷偷藏了一包米,結果被日本走狗,告到日本警察那裡去。害你阿公,被日本警察抓去,關起來,打了好幾天,差點就打死~~』『飛機來空襲的時候,都只能著菜脯乾,躲到田裡的草綑下,躲炸彈。有時候要躲一整天,肚子餓也只能喝水,配菜脯乾...』。日本殖民時代的台灣,光聽媽媽這麼講,就讓人感覺,那是個貧困,且恐怖的年代。至於中華民國接收台灣後,經過四十年,而台灣社會,如今似也已經走出,二次大戰後的民生貧困。二次大戰剛結束,台灣人民的平均所得,據說一年只有三百美元;而今據電視報導,台灣人民的平均所得,似已約有一萬美元。乃至社會,由貧困而漸富裕,縱使像是鎮平庄,這樣的偏僻農村,似也能感受到。鎮平庄的農民,十多年前,田裡多半都只種稻,而稻田秋收後,等待明春播種的空檔;則種些蔥、蒜、高麗菜等的雜菜,收入仍屬微薄。不過後來,農會,派人來庄裡,教導農民,種植一種有較高經濟價值的作物,叫「白韭菜」。且農會,又透過一種新的產銷管道,讓農民的農作物,可以直接賣給台北市的盤商;不必再經過菜公司,如此少了一層中盤商的盤剝,自便又可以讓農民獲得更多收益。因此不出數年,鎮平庄的農民,幾乎都改種這種「白韭菜」;而且,新產銷管道與新作物,果也為鎮平庄的農民,帶來龐大的財富。自此每天晚上,總有兩輛大卡車,載著鎮平庄的白韭菜,直接往台北的市場銷售;且據說,每年鎮平庄的收入,都超過上億元。鎮平庄的農民,自此家家戶戶,果真也都富裕起來,甚且縱是農民,可去年顏程泉的阿伯,居然也像有錢人一樣;買了村裡,第一輛"自家用"的轎車。

台灣社會,在中華民國的國民黨,歷經四十年,實行的三民主義下,原本貧困的人民,果真也都漸富裕;而百姓,有了好日子過,自對政府的德政,感恩戴德。縱使國民黨,自大陸撤退到台灣後,近四十年來,始終在台灣實行「戒嚴」。可對鎮平庄的農民來說,由於農民,原本就沒受什麼教育,甚至思想,多也還停留在封建時代。所以,縱使「戴著黑色墨鏡,身穿披風」的老蔣,其軍閥或獨裁者的形像,難免讓農民感到恐懼。不過,老蔣的兒子─蔣經國,如此的愛民如子,這對於農民來說,自打心底認為他是一個明君,一個賢德的好皇帝。「戒嚴」之下,縱使國民黨,四十年的獨裁統治,官商勾結日益嚴重,官僚的公務員,更似把貪污索賄,視為理所當然;甚至,包括農會本身,都被形容"老鼠窩",可每當選舉到來,村里間卻總仍認為,把票投給國民黨是應該的。『現在這天下,是他們蔣家打來的。當然是他們蔣家坐天下,誰可以跟他們爭~』正如顏程泉的媽媽,也常這麼說,認為總統大位,理當應該,是由蔣家世襲。由此亦可見,對於日本的殖民統治,及國民黨的統治,兩者相較之下,庄裡的農民,似顯得樂於被國民黨所統治。農曆十五,客廳門內擺了滿桌的豐盛菜餚,只見顏程泉的媽媽,點了三柱香後,便虔誠的,朝著客廳的門外拜;而後自己拜完了,便又喚正在看電視的三個小孩,來拜拜。儘管顏程泉,自小拜到大,向來也不知道,這朝著門外拜,是在拜什麼?不過若不拜拜,媽媽是要罵人的。因此顏程泉,自也大不了,就是把三柱香,拿在手裡,隨便揮揮,便算了事。正當顏程泉,拜拜之時,此時,卻聽見隔壁的阿嬸,隔著圍牆,對媽媽說『ㄟ阿嫂啊~~人家西邊的"柑ㄚ店",現在,正在跳乩童,開"大家樂"的明牌ㄋ。ㄚ~妳要不要去看看?』。一聽西邊的"柑ㄚ店",正請神跳乩童,開"大家樂"的明牌,而顏程泉的媽媽,聽了,豈有落於人後,不趕緊前去看明牌之理。畢竟,這「大家樂」,可是最近讓整個台灣社會,地不東西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幼;甚至上至達官貴人,下至黎民百姓,人人無不為其瘋狂的一種賭博遊戲。於是,聽到庄裡的乩童,要開"大家樂的"明牌,只見顏程泉的媽媽,吩咐了幾個小孩,待香燒過一半,便要燒金紙;而後,便趕緊出門,往庄子西邊的雜貨店去。

二、大家樂"賭博盛行於台灣
鎮平庄的庄西,路旁有一間雜貨店。這日剛入夜,只見雜貨店的門口外,聚集了十幾個上了年紀的男女,彼此高談闊論;而望向雜貨店內,更見滿屋子裡,擠滿了人。雜貨店屋內的角落有個神案,神案下是一張掉漆斑駁的舊木桌,木桌旁的板凳上,正坐著一個身體乾瘦、黝黑的老人。此深秋季節,秋風野大,卻見身體乾瘦的老人,光著身體的上半身,只掛著一件破舊的紅肚兜。老人約莫七十幾歲,佝僂著背,牙齒幾近掉光,只見他神態略顯痛苦的閤著眼,兩手扶桌,搖頭晃腦;時而更自其喉嚨深處,不斷的發出打膈聲。滿雜貨裡的人,皆圍在老人的身邊,個個的眼中無不露出引頸企盼的神情,恍若是滿堂的子孫,正垂侍於祖父的病禢前;殷殷期待他,趕快"咯屁"。只見老人,不斷的搖頭晃腦,顯得有點痛苦與怪異,此時卻見身旁一個人,遞了張冥紙,及一根毛筆給老人,說『太子爺啊,大家都對你這麼恭敬。嘸~請你擱開一支"大家樂"的明牌啦。若有中獎,咱鎮平庄的善男信女,一定會還願。ㄚ~到時候。看你是要看布袋戲,看歌仔戲,還是看脫乳舞。一定請一棚戲,演給你看啦~』。原來,雜貨店裡,這掛著舊紅肚兜的老人,正是鎮平庄,廟裡的乩童。「乩童」於農村之中,通常可說便是廟裡,神明的代言人。因為據說,乩童,都是廟裡的神明,親自挑選出來的代言人;且經法師作法後,據說神明,更會附身在乩童的身上;所以乩童講出來的話,其實便是神明講的話。鎮平庄裡,有一間廟,叫鎮元宮,而這鎮元宮,可說便是庄裡農民的信仰中心。至於這老乩童,其身份,便是鎮元宮裡的神明,所挑選出來的代言人。因此庄裡,舉凡,春耕秋收,婚喪嫁娶,乃至小孩收驚,大人生病等..;大大小小,無一事不得透過乩童,向神明請示。「神明會保佑,田裡有好年冬的收成」「神明會保佑,閤家平安,小孩平安長大」「神明會保佑,讓虔誠敬神的人;賺大錢,蓋大厝~」。「神明會保佑,讓人心想事成,包括賭博贏錢.....」正是這樣的想法,所以當這"大家樂"的賭博遊戲,開始盛行後,鎮平庄裡的男女老幼,便也總藉著請神問事為由;可當問到最後,人人卻總是希望神明,可以開幾支"大家樂"的明牌,給大家發財,以顯神威靈驗。

『咯~~咯~~啊~~開這支牌,拿去簽啦~』應滿屋的庄民所求,被神明附身的老乩童,嘴裡發著尖銳的怪聲;而後,隨手拿著毛筆,便在冥紙上,鬼畫符般的畫了一堆線條。圍觀的庄民,見神明開出了大家樂的明牌,個個無不喜形於色,而請神來問事的雜貨店老板,得了那張鬼畫符的冥紙後,趕緊便拿去影印機影印。原來,這雜貨店的老板,其實便是個大家樂的"組頭",而正也是希望庄民,能多來他的店裡,簽賭大家的牌。因此這晚,這雜貨店的老板,才會藉故請神問事,來開大家樂的明牌,說是藉神明之名,幫大家賺大錢。庄西幽微的路燈下,當顏程泉的媽媽,來到雜貨店外,而此時,雜貨店的店裡店外,只見人人早已手中,拿著一張影印的冥紙;且彼此口沫橫飛的,辨起了冥紙上,乩童所開的大家樂明牌。『啊~這字最後一畫,寫的彎彎勾勾的,是9啦。還有這裡有一個像鳥在飛的,應該是3啦。所以這次"93"這支牌,一定會開啦...』『不對啦~~不是93啦。神明開的牌,都要翻牌啦。所以要把93倒過來,應該是39的這支牌啦..』。『ㄟ若把這牌倒來看。其實這個應該是6啦。聽我講,準沒錯啦。像上次,我夢見我死掉的二伯,回來找我;我就簽了十支的"28"。幹x娘咧~~我就沒想到做夢,夢到的牌,應該要翻牌;結果上期,就真的開出"82"這支牌啦。幹x娘咧~~真正可惜啦。我二伯回來託夢給我,我還沒簽中~~』雜貨店內外,但見得庄民,手拿大家樂明牌,個個大發議論;而這,正是"大家樂"的賭博遊戲,盛行以來,原本純樸的農村裡,三不五時便會出現的熱絡景象。至於何謂「大家樂」?其實這「大家樂」的賭博,它對獎的方式,便是把政府所發行的"愛國獎卷",將它八個對獎號碼,拆成了四組,每組便成了二個數字;而如此一來,四組的二個數字,要中獎,自是比中的八個數字,來得容易得多。加之,愛國獎卷的中獎號碼,是由政府的官方,統一開獎,過程自是難以作假,具有公信力。乃至,這「大家樂」的賭博,便有如附身在愛國獎卷的鬼魂一樣,每個月隨著愛國獎卷開獎。而其賭法,也很簡單,即是由一個組頭,作賭局的莊家,想簽"大家樂"的,便到組頭那裡去簽牌。簽一支牌一百元,而一百個人簽牌,假如每個人簽一百支牌,則賭金便有一百萬。及至愛國獎卷開獎,而這一百萬賭金,扣除莊家所得後,其餘的,便由簽中牌的人;依簽中多少牌,一起均分賭金。

隔壁的阿嬸,跟隨著顏程泉的媽媽,一起來到了雜貨店。而見到了顏程泉的媽媽,亦拿了一張影印的明牌,阿嬸,便靦腆的,笑說『哎呦~~阿嫂啊。妳"辨明牌"比較準啊。啊~妳看這次,會開那支牌啊。嘸~我等一下,也來簽幾支牌咧~』。顏程泉的媽媽,原本向來是十分厭惡賭博的,認為賭博會讓人沉迷,傾家蕩產,是萬惡之首;甚至,見家裡的小孩玩撲克牌,即是只是玩橋牌、或檢紅點,不是賭博,可她卻也會生氣的,把撲克牌拿去燒掉。然而,自從「大家樂」,盛行後,由於整個村莊的人,人人都在玩「大家樂」的賭博;且不時,更常聽見有人中了幾十萬,甚至幾百萬。因此,顏程泉的媽媽,日日與左鄰右舍及親戚朋友,閒聊之時,總是聽到大家都在"辨明牌"。乃至日出日落,人人見面,相遇路上,或偶遇田間,彼此嘴裡說的,也都是大家樂的明牌。耳濡目染之下,偶一次,顏程泉的媽媽,正好夜裡做夢,夢見一條狗,及一條蛇。於是隔日,顏程泉的媽媽心想,自己夢到狗,而狗的發音類似九;又夢到蛇,而蛇在十二生肖中,排行第六。因此,這「96」豈不正是,大家樂的一支明牌。當然顏程泉的媽媽,也聽說,聽說做夢夢到的牌,都與事實相反;因此這夢到明牌,都得將它翻牌。所以當天,顏程泉的媽媽,就瞞著家人,試著到雜貨店的組頭那裡,去簽了五支「69」的牌。興許是財神爺降臨,好巧不巧,那期的大家樂,果真開出了一組「69」的牌。而且,經組頭均分賭金後,每支簽中的牌,皆可分到一萬元的賭金。於是顏程泉的媽媽,當初花了五百元簽注,可竟就一夕之間,捧回了五萬元。當然,對顏程泉的媽媽而言,這五萬元,絕非是天上掉下來的;而是她,比別人更會"辨明牌",所以才能把自己做的夢,辨出一支"大家樂"的明牌。換句話說,顏程泉的媽媽,並不認為這五萬元,是她賭博贏來的;而是她有超乎常人的"辦明牌"能力,所以才能"賺到"這五萬元。再說,顏程泉的媽媽,既發現自己,有如"辨明牌"的能力後,又豈能只簽一次大家樂;而不好好的,善加以運用。況且「大家樂」,這是全村的人,都在簽注的遊戲,甚至是全台灣的人,都在玩的遊戲。正所謂「既然大家都在賭,那賭博就不再是罪」,猶如一人當賊、是有罪,但如果整個村莊的人、全是賊;如此一來,賊在賊窩之中,誰又會說他是賊。再如,承平之世,殺人放火,姦淫擄掠有罪,但如果是在戰亂之中;則殺人放火,姦淫擄掠不但沒罪,可能還會被當大英雄。而這,正是大環境的風氣,所使然,乃至顏程泉的媽媽,處於此全台灣"大家樂"的賭風之中,自也不再認為賭博是罪。於是,自第一次,贏了五萬元之後,顏程泉的媽媽,幾乎每期的大家樂,便也開始熱衷的簽賭。縱使,往往槓龜五、六期,顏程泉的媽媽,或許才能再簽中一次牌;不過,只要偶能再簽中一次牌,便也足以讓人滿懷的希望,認為自己還是比別人,更會"辨明牌"。

「台灣錢淹腳目」這幾年來,常聽人這麼說。當然這並不是空穴來風,因為電視新聞,常報導說「台灣的外匯存底,已經超過一千億美元,僅次於日本,是全世界外匯存底,排名第二的國家~」。另外,政府鼓勵發展中小企業,藉著勞力密集及工資低廉,吸引先進工業國家,到台灣開工廠做代工。由此,台灣由農田遍佈,漸成各種大小工廠林立,乃至百業更一片欣欣向榮。國民黨,撤退到台灣,不過三、四十年的時間。而台灣百姓,從一碗白米飯都沒得吃的貧窮社會,轉眼間,家家戶戶竟幾都變成暴發戶一樣,餐桌上皆有大魚大肉可吃。正因百姓有錢了,飽暖思淫慾,且人人更想以錢滾錢,以賺得更多的錢。所以這「大家樂」的賭博遊戲,正如細菌落到了一大桶的腐臭餿水上,這才得以迅速的在全台灣漫延,而且賭博既是全民運動;自此整個台灣社會,繼之「股市狂漲」「房地產狂飆」...各種的金錢遊戲,亦開始盛行。達官顯貴開始以各種特權、掏空銀行,官僚公務員、公然索賄貪污,反這個社會,不就是人人都為了錢;而這也正是,整個台灣社會,由純樸節儉,日漸浮燥奢靡,鋪張浪費,及犯罪略率陡升的開始。鎮平庄的夜漸深,拜拜完,燒過金紙,將神明吃剩的飯菜,收進廚房後;顏程泉,邊看電視,邊也盛了碗飯吃。由於明天還要期中考,所以吃飽飯,顏程泉也不敢多耽擱,便又回到樓上自己的房間,溫習功課。毛玻璃窗外的秋風忽忽的吹,由靠近海邊風大,不過天氣尚不冷,而此次的期中考,規定的考試範圍,事實上顏程泉,已經都唸完;甚至罕見的,這已是他第二次的複習。據顏程泉,以往的經驗,若能把考試範圍的書都唸完,而且還複兩遍,如此考試出來的成績,往往都能名列前茅;甚至搞不好,還能擠進社會組的榜首。明天的期中考,尚有英文、三民主義及地理,三個科目要考,於是當顏程泉,坐在窗邊的書桌旁,翻開了書本,心中不由的想─「今天的國文,歷史,考得不錯。數學也大多都會寫。明天的英文、三民主義,地理,應該也都沒什麼問題。所以這次的期中考,成績應該會不錯。呵~~等明天考完,應該就可以輕鬆一下了~」。

顏程泉,心下想的,考完試要輕鬆一下,當然不止是輕鬆一下。因為許多天以來,其實一直便有一件事,始終都在顏程泉的腦海,縈繞盤桓;而且這件事,每當顏程泉又想起,一顆心,瞬間便又狂跳不已。這才翻開書桌上的英文課本,這不,這件事,又盤上了顏程泉的心頭。「這次我一定要拿出勇氣。~~等期中考考完,就約楊惠惠,去看電影。只不過,不知道她會不會答應?~~還有,我要怎麼約她呢?用寫信的嗎?然後,等放學教室沒人以後,偷偷放在她的抽屜裡,這樣隔天她一定就會看見。嗯~~還是膽子大一點,直接找機會,跟她講?」每每想及此,顏程泉的一顆心,忍不住就狂跳,浮燥起來。不過明天,還要期中考,這晚顏程泉,可不能讓自己太浮燥。畢竟,顏程泉的心中有個想法,那就是一定要讓自己的期中考成績,擠進班上的前幾名,如此也才能吸引楊惠惠的青睞。上次的模擬考,顏程泉,已考了全校社會組的前五名;而要是這次期中考,能在更上層樓,甚至擠上社會組榜首的位置。如此,顏程泉心想,那就算是班上的林忠,也想追楊惠惠,可相形之下,要是他能擠上社會組的榜首;那無疑楊惠惠,一定會選擇他,而不會選擇林忠。光是想到這裡,顏程泉,自不禁又熱血澎湃,興奮了起來,隨之順著思緒,又想到─「對了~~每天楊惠惠,都用走路的回家。而且她家就住在清水國小、北邊的那條路上。這樣,我走路去騎機車,正好也跟她是同路。呵~~上次白標仔說"男生想追女朋友,就必須臉皮厚",這也沒錯;所以我應該大膽一點。不然,就明天考完試,故意在學校的後門等楊惠惠,然而假裝剛好,碰巧跟她一起走路回家。嗯~這樣我就可以一路上,跟她聊天,順便就約她看電影。對~~假如楊惠惠,真的也喜歡我的話,這樣她應該會答應我吧。假如她明天不想看電影,那我就約她星期六的下午。兩天讓她選一天,這樣她應該會答應我吧。~然後,假如楊惠惠,答應跟我去看電影的話,這樣應該就表示,她願意當我的女朋友了。呵~~楊惠惠,是我的女朋友?!~~」。「楊惠惠=女朋友」這樣的想法,讓顏程泉狂跳的心臟,幾乎都要從嘴裡跳出來。何況,一想到女朋友,顏程泉的腦海,立時又浮現,上次在楊文興他家,看過的日本A片。於是顏程泉的腦海,自不禁又有這樣的聯想─「楊惠惠=女朋友。女朋友=日本A片。所以楊惠惠=日本A片...」。一個正值青春期的高三學生,面對沉重的考試壓力,卻怎經得起滿腦海,盡是關於女朋友與日本A片之間的聯想。於是,面對書桌上的課本,顏程泉只覺自己,越來越感心浮氣燥。正如,此時的台灣社會,人人沉醉於"大家樂"的賭博遊戲,瘋狂的追逐金錢。「食、色、性也~」雖然追逐的對像不一樣,不過,卻都是被動物的原始慾望,所驅使;甚至無法自己,也身不由己。....

鎮平庄的夜已深沉,明天尚要期中考,顏程泉知道,自己要養足精神,不能太晚睡。只不過這晚,當顏程泉,提早入睡,可才閤上眼,方入睡;而寤寐間,他的腦海中,卻似又浮現,許多栩栩如生,且怪異的夢。夢中,似是在一處海邊的曠野,且曠野中,有海風吹襲著,幾幢的老舊屋舍;且不知為何,顏程泉覺得,那是在日本的一個小島。「暗夜中的曠野,草叢樹林間的小路上,有馬匹奔馳。而我~~是居住在日本,一個小島的港口邊。淪落異鄉,舉目無親,讓我覺得很落寞悲傷~~~」。......X X X

三、1611~平戶港的雙頭蛇楊六與楊七
西元1611年夏,日本國慶長年間,德川幕府年代,九州平戶港。『暍~~暍~~』灰黑天色下的泥路上,曠野中叢草矮數樹夾道,只見幾個人騎在馬背上,正奔往通向港口的路;且見馬背上之人,個個凶神惡煞般的目露凶光。這幾個人,腰間皆帶著長刀,身穿日本國的短衫,且下身皆未穿長褲,露出兩條大腿,模樣像是日本國的浪人。不過,距港口,尚有一段路的距離,但見這幾個人,便策馬,岔向一條小路;顯然並非,是要去港口。海風吹襲著港口附近的曠野,順著那條小路,行沒多遠,便能見到路旁約有十幾間的簡陋房舍。只見這十幾間的簡陋房舍,或茅草蓋頂,或舊木板為牆,皆像是臨時搭建,約僅能遮風蔽雨。黑夜之中的曠野,草木隨風而搖,依稀可見簡陋的房舍外,掛著白燈籠,糊紙的白燈籠上,寫著"酒""飯";而燈籠微光下,屋舍的門帘內,隱約則可聽見有琴弦、歌聲,及男人的喧嘩聲。由此可見,這港口附近,曠野中的幾間屋舍,所賣的,應不止是酒和飯;恐怕,其更吸引人來的,是因為這裡,尚有賣「女人溫暖的肉體」。「食色性也」這也不足為怪,況且港口的碼頭,多的是做粗工的男人;而這些男人,白日裡,汗水淋漓的做粗活,到了夜裡,自更無不渴望女人的肉體,溫柔撫慰。再者,這些在碼頭做粗工的男人,多有來自大明國的「羅漢腳」,意即孤身一人,無家無室的男人。由於這些「羅漢腳」,原本在大明國,或遭了災難、已家破人亡,或貧窮至三餐不繼,在家鄉無以容生。所以,索性冒死,跟隨海船,飄洋過海,來到日本國謀生。及至來到日本國後,這些羅漢腳,縱使在碼頭工作,可所得,往往也僅足以糊口,並無法娶妻成家。因此工作之餘,若需要女人,這些羅漢腳,自也只有到港口附近的妓院裡,買醉尋歡。至於,這港口附近,曠野中的幾幢簡陋屋舍,其實正是這些孤身的羅漢腳,常來尋花問柳,買醉的溫柔鄉。只不過,縱使是在日本國,可這幾幢屋舍裡,傳出的男女的言談,乃至笙歌小調,卻竟多是大明國,福建閩南的河洛語。『陳大哥,你喝了那杯酒。我就為你唱一曲,我們家鄉的江南小調如何?喝啦~~喝啦~』門帘內,鋪著木板的和式房裡,但見一濃粧豔抹的女子,正捧著酒杯;殷勤的,向身邊的一個男人勸酒。男人聽了女子的話後,笑得滿臉的淫意,回說『呵呵呵~~徐大姐。聽你這麼說,這杯酒,我不喝倒是不行囉。不過,我可不止要聽妳唱小曲哦。待會唱完小曲,我可要聽妳的小嘴,發出更讓人春心蕩漾的聲音哦。呵呵呵~~』。聽了身邊男人的淫言蕩語,卻見這女子,也不以為意,只是陪笑。不過,女子陪笑的臉龐,縱使塗得滿臉的胭脂紅粉,可似仍難以掩飾,她眼尾的皺紋,與下垂的嘴角,顯得飽經蒼桑與年華老逝。因為,居住在這簡陋屋舍裡的女子,其實多是年輕之時,被日本國的倭寇,自大明國的沿海,擄掠來到日本國,賣給妓房的漢人女子。後來,隨著年華漸老,這些漢人女子,因在日本國的妓房,再攬不到客人;於是便被逐出了妓房,自謀生路,以致只能居於港邊的茅草屋內,淪落成了私娼。照理說,這些於倭寇的戰禍中,被擄來的漢人女子,自離開家鄉後,一生便淪為日本國的妓女,身世已堪憐。及至年老色衰,被逐出日本國的妓房,雖說自此得以逃脫過,倭國男人百般蹂躪與欺凌。可事實上,就算倭國男人,不再凌辱這些漢人女子,然而這些漢人女子,卻同樣也逃不過,來自大明國的男人,對其繼續凌辱及壓榨。

港口附近的十幾幢簡陋屋舍,簡而言之,就是一處年老色衰的私娼寮。『喝~~吆~~』暗夜中的騎馬之人,來到了曠野的私娼寮前,馬背上的五、六人,便躍身下馬;不過,這五六個凶神惡煞,顯然並非是來買酒尋歡。只見為首的一人,才吆喝著下馬,立時便拔出腰間的長刀,這才走到門檻前;發狠的一刀,便把掛在屋簷的下的燈籠,砍個稀巴爛。隨之跟來的人,亦有如凶惡的虎狼一樣,或踢翻了屋簷下的柴薪,或一路拔刀亂砍。揮刀砍破門帘,但便為首之人,直闖入屋內,扯著嗓門,便大喊『死娼婦~~你們不認得你祖公了。敢欠你祖公的錢,想是妳們這些娼婦,都活膩了~』。屋內正飲酒做樂之人,乍見凶神惡煞揮刀闖入,個個無不驚慌。一個濃粧豔抹,身穿大百合花和服的婦人,趕緊趨前,卑躬屈膝的,對揮到闖入的人,說『楊大爺~~我們怎麼敢欠你的錢。只不過這個月,大家的收入比較短少,湊不足銀兩。隔幾日,只要湊夠了銀兩,我們一定會立刻給你送去。請楊大爺~~大發慈悲,再寬限我們幾天吧~』。為首的凶神惡煞,聽了婦人的話後,勃然大怒,右手一把掀開自己短衫的左襟,露出胸脯;此時,但見其左胸至左臂,紋著一條花紋斑斕的巨蟒,甚是駭人。原來,這為首的凶神惡煞,雖穿著的像是日本國的浪人,但他並非是日本國的浪人,而是同樣來自大明國的漢人,名叫楊六。但見楊六,身上的巨蟒刺青,那巨蟒似盤過他的後背,蛇身又繞過右脅下;而紋在右胸的駭人蛇頭,則是張著大嘴,露出獠牙,吐著蛇信,模樣似欲噬人般的,兩眼直盯著人看。只見楊六,發狠的掀開衣服,露出身上的巨蟒刺青後,隨即揮著明晃晃的長刀,發狠的,砍下身邊的桌腳,便又大喝說『喝~死娼婦。你祖公。一個月,才收你們一人十兩銀子,這算多嗎?妳要知道,你們是在誰的地盤上。妳們要不交這每個月的平安錢,也可以。但我可不敢保証,妳們的這幾間破屋子,什麼時候會發大火,突然燒個精光。哼~~聽得懂,妳就給我乖乖交錢~』。楊六,可不是個好惹的人物,屋裡的男男女女,見他手中明晃晃的長刀,砍掉了桌腳,人人無不驚慌奪門而逃;唯有剛剛那濃粧豔抹的中年婦女,仍不斷的打躬作揖,甚至跪地乞饒。只不過,這楊六,原本便是個惡霸,成日恃強凌弱,揪結黨羽,橫行於唐人町,且更以收取「平安錢」為名目;無所不用其極的,對居於日本平戶的漢人,敲詐勒索。於此,縱使這私娼寮裡的婦女,個個身世淒涼,可既交不出「平安錢」;而楊六,既以勒索錢財為生,卻又怎能讓她們過得平安。

楊六,話說他,原本也是大明國的漳州海澄人,且尚有個弟弟,名叫楊七。楊六、楊七,這兩兄弟,自小便愛與人逞兇鬥狠,且父母管教無力。據說,有次楊六的弟弟楊七,才十二、三歲,在外與人鬥毆;而被毆的孩子,其父母到楊家告狀。於是害得楊七,回家後,便被父親以扁擔責打,打到扁擔都打斷了。可縱使被父親如此責打,幾打掉了半條命,然而楊七,不但不知悔改;反而,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竟更發狠,拿了刀,便去追殺對方的父母。後來楊六,楊七,年紀漸長後,自更成了地方上,讓人人恐懼的惡霸;甚且,兩人更揪結了一群狐群狗黨,為惡鄉里。由於楊六、楊七的身上,渾身都刺了條形狀凶猛的蟒蛇。因此鄉里間,便又有「寧遇雙頭蛇,不遇楊六與楊七~」這樣的順口溜。「雙頭蛇」據民間傳說,若是不小心在路上,看到這種兩頭蛇的人,回家後,不久必然喪命。可是鄉里之人,居然寧願遇到雙頭蛇,也不願遇到楊六與楊七。由此更可見,鄉里之人,是多麼懼怕楊六與楊七,這兩兄弟。正因兩兄弟,如此在地方上無惡不作,後來果然犯了滔天大案,而被官府追捕,以致不得不潛逃海外。儘管,楊六與楊七,大明國犯下重案,而輾轉搭海船,潛逃至日本國的平戶島落腳。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兩兄弟來到日本國後,依然惡性難改;且揪集了一夥,來自大明國的羅漢腳,假借名目,四處盤剝居於日本國的漢人。正如這晚,楊六與楊七兄弟,又帶著一夥豺狼虎豹,來到這港口附近的私娼寮;而其目地,正是仗的自己的無法無天,藉以剝削他人,以供自己揮霍。這才說楊六與楊七,人稱「雙頭蛇」。這不,才見楊六,拿直長刀在屋裡亂揮,逼迫眼前的婦人,交出平安錢;轉眼,只見楊七,也奪門而入,且把那可憐的婦人壓在地上,動手便要剝其衣服。婦人嚇得狂喊尖叫,拼命掙扎,可卻見楊七,兩眼漲紅圓睜,更如一頭發狂的禽獸;且邊扯著婦人的衣服,邊吼說『死娼婦。今日不把錢拿出來,那便妳的身體來抵帳。讓妳知道爺爺的厲害~』。這才壓著一個婦人,在地上胡撕亂扯,只見楊七,隨即又對其他人,大喊說『兄弟們~~去。去把這裡的娼婦,全給我綁起來,剝光她們的衣服,然後把她們全綁在門外。哼~~反正今晚爺們也閒著,不如大夥就改行,當肉販。就把這些娼婦掛在門外,來賣些娼婦的肉~抵帳~』。

楊七,既說要綁了私娼寮裡的所有婦女,瞬間,一夥豺狼虎豹,果真拿了繩索,盡往各屋舍裡去搜索綁人。私娼寮裡的婦女驚慌躲逃,尖叫聲四起,而曠野的這十幾幢簡陋木屋,也並非全是私娼寮;其中另有一、二間屋舍,其實是賣些大明國、家鄉味的湯飯店、及麵食店。正當,楊六及楊七兄弟,帶著一夥惡霸,四處的搜索綁人;而此時,麵店裡,正坐著五、六個彪形大漢,正在喝酒吃小菜。五、六個大漢,起初乍聽鄰近屋舍裡,有人掀桌摔盤之聲,也並不以為意。畢竟,酒肆歡場中,酒酣耳熱,總難免有人爭風吃醋,甚至鬥毆打架,這也是常事。不過,繼之聽見,有女子的尖叫吶喊聲,此便已不太尋常,便有人出外查看。後來,發現是楊六楊七,這對雙頭蛇兄弟,帶人來向私娼索錢,眾人便也不敢作聲,皆視而不見。然而,當楊六楊七,一夥惡霸,開始逐屋搜索綁人,兼之女子尖叫哀嚎聲四起;而此時麵店中,一身材魁武的大漢,似再也沉不住氣,無法坐視。只見那魁武大漢,喝了一大碗酒,立時便拍桌而起,憤怒的說『哼~~楊六楊七,還有那群禽獸。別人怕他,我張弘~可不怕他。今日就讓我出 去,會會他們~』。張弘,其實只是平戶港的一個搬運工,然而體格魁武高大,虎背熊腰,且兩手輕易便能舉起五百斤的青石石獅。正因張弘,如此力大如牛,個性耿直,且素日嫉惡如仇,所以平戶港的搬運工、雜工,便都叫他「鐵骨張弘」。只見這張弘拍桌起身,便往要店外走,身邊的幾個人,趕緊也起身想拉住他;畢竟這楊六楊七兄弟,是誰也不敢惹的。可這張弘,長得人高馬大,且身體魁武壯碩,站起身來足足都比身邊的人,高上一個頭。於是這四、五個人,想攔住張弘,卻竟有如蜻蜓搖大樹般,又如猴子騎在馬背上,反被張弘給拖拉出了店外。

張弘,左拉右曳的拖著幾個人,剛走出店外,正巧看見楊六楊七兄弟,及一夥豺狼虎豹之徒,正捆綁著幾個婦女;且以繩索,將之吊在屋簷樑下,欲剝光其衣服。於是張弘,憤而大吼,說『楊六楊七,做人別太過份了。咱們都是從大明國,飄洋過海,來到平戶謀生的。而且這些個女人,更是當年被倭寇擄來的,身不由己,只能在平戶為娼,以圖溫飽,算來都是可憐人。要有點人性,咱們都是大明國的同胞骨肉,你何苦要這樣為難她們~』。楊六楊七,正獸性大發的,捆著婦女剝衣服,乍聽背後有人叫罵,一時回頭,只見有個魁武大漢,雙手叉腰,站於黑夜的店外,威風凜凜;且其身旁還有四、五人。頓時楊六楊七兄弟,不敢怠慢,立時拔出腰間長刀,吆喝著同夥;便在屋舍外,與張弘對峙。暗夜的月光映著冰冷的刀刃,只見楊六,以長刀指著張弘,放狠話,說『你們是港口的雜工吧。這裡沒你們的事。要命的,現在就回去喝你們的酒,當作什麼都沒看見。要是你們想管你祖公的閒事,到時候,別怪刀劍無情。哼~~為這幾個娼婦,想逞英雄,賠了性命,這樣你們值得嗎?』。楊七,隨之,也罵說『哼~什麼大明國的骨肉同胞,誰跟這些娼婦,是骨肉同胞。哼~爺的祖先,是銀兩,爺的骨肉同胞,也只認得錢。你們是什麼東西?也被配得上跟爺,稱兄道弟~』。『大哥~~將他們都砍了就是,何必跟他們說這麼多的廢話。哼~~你們有性子,我可耐不住這性子~』楊七,話說著,挺著長刀,果真便向張弘,直撲過去。張弘身邊的幾個雜工,見楊七,舉刀砍來,一時嚇得有的後退,有的四散奔逃。唯獨張弘,不動如山,不過,楊七的手中有長刀;而張弘,徒手,倒也不好對付。正巧,麵店之外,有棵大松樹剛被砍倒,似等著曬乾後,要劈作柴薪。於是張弘,見楊七提刀砍來,也不及多想,望見了那棵倒在地上的大松樹,便奔了過去;且見他雙手環抱,一個使勁,大喝一聲,便竟舉起那棵大松樹。這被砍倒的大松樹,約有三、四丈長,一人環抱粗,就算四、五個大漢,也未必抬得動;不過,卻見張弘,抱起起了大松樹,竟還能把大樹,當成大刀一樣的揮舞。楊七,挺著長刀,眼見再跨前三步,便能一刀刺中張弘。卻見張弘,把懷中的大松樹一揮,頓時鋪天蓋地的樹枝,讓楊七躲都躲不及。『啊~』的一聲,楊七,被張弘的樹幹掃中,霎時口吐鮮血,整個身子,更直彈飛到數丈之外,倒地不起。此時楊六,與一夥惡霸,見一向武勇的楊七,竟在片刻之間,便被打得口吐鮮血,個個無不嚇一跳。不過,待回過神,楊六及一夥惡霸,隨即便也挺著長刀,個個大聲喊殺的,直向張弘撲了過來。

曠野中的私娼寮外,張弘把懷中三、四丈的大松樹,舞得飛沙走石。楊六及一夥惡霸,縱個個熟習於武術及刀劍,可面對張弘把這大松樹,當成猶如一把大掃把的橫掃,人人在距張弘的三、四丈內,卻還是無法近身;甚至一個不小心,萬一被松樹的枝幹掃到,立時便像老數被掃把打到一樣,彈飛到數丈外。縱是如此,可楊六及一夥惡霸,也非膽小懦弱之輩,於是幾個便成合圍之之勢,挺著長刀,將張弘圍於中間。畢竟,這楊六,還是個頗有心機智謀之人,不像楊七,只一味憑著血氣之勇,橫衝直撞的與人鬥狠。見一時,對付不了張弘懷中的大松樹,楊六與一夥惡霸,索性猶如一群惡狼,將一頭蠻橫的野牛,困於中間。且不時趁機,出刀突襲,讓張弘不得有片刻的休息。『哼~臭小子。你仗著自己長的魁武,力氣大,是不是?憑你有多大的力氣,讓你挺著那松樹,再多舞一會,還不把你累死。到時候,看你祖公,怎麼來收拾你~』楊六說的沒錯,一夥人在私娼寮外,鬥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而此時已見張弘,氣喘噓噓,大松樹揮舞的漸露疲態。乃至楊六一夥人,以逸待勞,似也漸居上風。正當張弘,被楊六一夥惡狼圍困,漸顯左支右絀之時。幸好。剛剛衝突初起之時,便有同在港口做活的粗工,奔回碼頭那邊,去討救兵。於是曠野之中的暗夜,但見碼頭那邊的路上,此時也已見有十幾匹的快馬,奔騰著,向著私娼寮的這邊飛奔而來。十幾匹快馬,為首的一個,卻見是個書生模樣的青年人,而此青年書生,不是別人;正是平戶港,李旦商號裡,負責碼頭調度分派工作的書記─「楊天生」。....

四、七巧書生~楊天生
楊天生,生得溫文儒雅,容貌英俊,現年二十許,祖籍是大明國福建泉州的晉江人。不過楊天生,這一生,卻尚未到過大明國的泉州晉江。因為楊天生的父親,雖是來自大明國的漢人,然而他的母親,卻是日本國,平戶島的當地女子。亦即,楊天生,其實是大明國的漢人,飄洋過海來到日本國後,與日本國的女子通婚,所生下的第二代。事實上,此時,居於平戶島唐人町,來自大明國的數千漢人,亦多是如此。畢竟,飄洋過海,甘冒生命危險,出海謀生的,自多是一些在大明國,已無容身之地的羅漢腳;怎可能攜家帶眷。而這些孤身的羅漢腳,來到日本國後,若想成家,自也只有與當地的日本國女子通婚。楊天生,縱生於日本國,不過倒也從小在唐人町的漢學堂裡,熟習漢文與儒學。因此無論大明國的官話,福建閩南的河洛語,乃至日本語,楊天生都無不流利。且人在海外,縱熟習儒學經書,亦無科舉之路可考取功名,所以天資聰穎的楊天生,自小便也立志要經商。日本國的平戶,原本就是日本國的幕府,唯一允許海外通商之地,因此居於平戶的,也不止是來自大明國的漢人;還包括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蘭人,乃至英國人,亦都居於平戶。所以楊天生,既立志要經商,自也藉著與這些西來的紅毛人,接觸的機會,學習他們的語言;甚至為了獲取這些紅毛人的知識,楊天生,更不惜背祖,而受洗成了基督徒。由於,楊天生的父親,曾是李旦得力的助手,所以待楊天生,年歲略長,自也順其自然,便到李旦的商號,學習經商。數年下來,由於楊天生,生性頗機智多巧,舉一反十,兼之又會說多國的語言,可與日本國人及紅毛人直接交談,或擔任通譯;因此可謂,頗得李旦的賞識。李旦,年輕之時在呂宋,為了與西班牙人通商交往,所以亦曾受洗成為基督徒;而楊天生,亦為基督徒。乃至這相同的背景,自讓李旦,對楊天生,更青眼有加。畢竟,李旦,此時已年邁,因此對於自己龐大的海上事業,未來將託付予誰,自也無不暗中的觀察與盤算。至於楊天生,其實正也是李旦,用心栽培,所圈定的接班人之一。

港口附近,暗夜的私娼寮前,一干人正鬥得塵土飛揚;而此時,來自碼頭的十幾匹快馬,亦已奔到了私娼寮前。只見為首的楊天生,才立馬,隨即便開口,斥喝張弘,說『張弘。還不住手。假如你還想在碼頭工作的話,就別在這裡給我,惹事生非~』。張弘,本是碼頭的搬運工,而楊天生,是碼頭上,負責分派調度工作的書記;因此楊天生的話,張弘豈敢不聽。只是楊六一夥人,仍挺著長刀,合圍著張弘。於是只見張弘,有點心不甘情不願,便把懷中的大松樹,使勁又橫掃了一圈,這才脫手拋了出去。『忽喇~』巨響,大松樹,以雷霆萬鈞之勢,被拋了出去,楊六一夥人,自是急忙閃避。不過,楊六一夥人,綁在娼寮外的幾匹馬,無處可躲,"砰"的一聲巨響;隨之只聽馬嘶哀鳴,頓時竟有隻馬,被大松樹重擊的肚破腸流,當場斃命。眾人眼見這一幕,自又是一陣心驚肉跳,這才知「鐵骨張弘」神力之威猛。張弘,既已罷手,而楊天生,又自碼頭上,帶了十餘武術高強的壯漢前來;因此,楊六一夥人,縱再凶惡,倒也不敢再輕舉妄動。眾人,既都已不再動手,此時只見楊天生,便自懷中,取出了一袋沉甸甸的銀兩,拋給了楊六,便說『楊六,這五十兩銀子,你先拿去。今晚的事,就看在我楊天生的面子上,大家以和為貴,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至於張弘,若有得罪之處,我回去,自會給予懲處~』。楊六,接過了楊天生的銀兩,拿在手裡殿了殿,語帶嘲諷的,便說『哼~~楊天生。你拿這五十兩銀子,就要打發我走。那我兄弟受傷,討誰討去?還有你的人,砸死我的馬,我找誰討?這你未免,把我當成小兒了~』。楊天生,騎在馬背上,回說『楊六~你們兄弟,也算武勇之人。倘或不嫌棄,碼頭那邊,我倒有些工作,讓你們做。假如需要錢,儘管到碼頭來找我。事情辦得好,我自不會虧待你們~』。楊六,當然知道楊天生是誰,更知楊天生,正是李旦商號裡的紅人。至於李旦的勢力,上可直通日本國的幕府,下可達平戶城的城主,而這都是楊六一夥人,所惹不起的。況且,楊天生也說"若要錢,可至碼頭找他拿",而這也算是給了楊六,一個下台階。因此楊六,估量之下,自也不想與楊天生為敵,便又說『楊天生~~今晚你的人,欠我的,我自會去碼頭找你拿。不過,一事歸一事。這娼婦們,欠我的錢,往後你也別管。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各幹各的營生~』。

楊天生,背地裡有個外號,碼頭的雜工,私下都管稱他「七巧書生」。「七巧書生」往好的一面說,可謂碼頭的雜工,認為楊天生,待人處事的態度謙恭,有如舉止有禮的書生,且聰穎機巧,頗具生意的手腕;然而,往壞的一說,這「七巧」之詞,卻也帶有,為人善投機取巧之意。意即,楊天生,雖像個謙恭有禮的書生,然而卻絕對不是個君子;甚且,有時為了達其目地,更會不擇手段的狡黠,使盡雞鳴狗道之術。乃至,這也才是楊天生,要楊六到碼頭找他,說有工作要給他做,背後的主要原因。至於楊六,對於楊天生的為人,自也早所耳聞。因此,楊六心想,假若往後能就此與楊天生套上關係,並從他那裡,得到點好處,這又未嘗不是件好事。考慮及此,楊六,便也不想與楊天生,多有衝突,一夥人,便扶著受傷的楊七,上了馬。不過,臨離去前,楊六,還是又朝著娼寮的婦女,叫罵說『妳們這些死娼婦。今晚的事,你祖公,看在楊天生的面子上,就暫饒過妳們。不過,下個月的平安錢,妳們還是得給我準備好。你祖公,下個月,還是會來跟妳們收錢~』。楊六楊七,一夥人,悻悻然,騎馬離去後。事情既了,楊天生,便也朝著幾個隨行的手下,詞嚴厲色的,說『來人~還等什麼?你們幾個還不拿繩子,把張弘給我綁了。喝酒鬧事,豈能輕饒,把張弘給我拖回碼頭,我再做處理~』。娼寮的婦女,這晚暫且逃過一劫,免遭楊六楊七的荼毒,心中著實感謝張弘的挺身而出;然而,卻見張弘,被楊天生綁於馬後,自不忍想代為求情。只不過,楊天生,管的是碼頭之事,份際清楚,他可不想管到這私娼寮的事;且事實上,他也不屑管這私娼寮的事。於是,任得娼寮的婦女,如何求情,楊天生卻也不屑一顧,將張弘扯在馬後,拖著便走。暗夜的海風吹襲曠野,幾幢簡陋的娼寮屋舍,已漸離漸遠,十幾匹快馬,往平戶港的碼頭奔馳,將張弘綁在馬後,拖得塵土飛揚;而這也正是楊天生,對犯錯的手下,毫不留情懲處的手段。因此,平戶港的搬運工及雜工們,對於楊天生,自也是敬畏有加;縱使私下,難免對楊天生的二面三刀,有所不滿,不過卻也不敢造次犯上。

平戶港的碼頭,日前,已來到日本國的顏思齊,此時亦在楊天生的安排下,於碼頭上當雜工。正是「騏驥伏於槽瀝,鳳凰與雞鴨同籠」,然而飄洋過海,淪落他鄉,舉目無親無故,卻又能如何?為了糊得一口飯吃,只能屈於人下,任人差遣;可碼頭上的其他雜工,搬運工,遭遇不也都是如此。顏思齊,只是難免有點懷憂喪志,畢竟當初離開大明國之時,他還企盼有朝一日,可以在海外尋得一處世外桃園;然後,將家鄉的父母,孩子,甚至尋回妻子,一起接往海外,再度一家團圓。只不過,這樣的夢,如今對於顏思齊而言,卻竟已有如遠在天邊,遙不可及。甚至,以眼前在碼頭當雜工的生活而言,顏思齊,更深覺,自己的這一生,或也將如同碼頭的其他雜工一樣,將終老於異地他鄉;除終日勞碌,也再無未來可言。碼頭上的勞碌,日復一日,顏思齊,但望著港口的船舶,入港又出港,而未來的企望既已成空,且思念家鄉的舊日情景,自難免落寞悲傷積鬱於內心。於是,顏思齊,竟自不禁也開始,有點自甘墮落,甚至終日藉酒澆愁,頹廢生活;直如行屍走肉,再不復往日的丰采。「時也,運也,命也~」,而異地他鄉淪落至此,豈又是顏思齊,所能預料。....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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