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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4/17 11:48:30瀏覽4744|回應3|推薦71 | |
他曾描述說克恩頓邦的韋爾特湖(wörthersee)充滿音樂旋律,寫作也特別順利,與醞釀了十幾年才寫好的第一號交響曲相比,這首第二號從1877年的6月動筆,到9月完成,僅僅花了三個月左右,1877年12月30日首演即大為成功,第三樂章還被安可重演了一次,樂團是用了二管編制,去除了第一號交響曲的倍低音管,但加上了一把低音號,是他四首交響曲獨有的特徵,讓曲子的低音更穩固,更有大自然的壯闊與恢宏。 布拉姆斯曾說這首交響曲是悲傷的,並要"加黑框出版",如同訃文一樣,歷來都認為這只是開玩笑,因為如此明朗,四個樂章都是大調的交響曲,怎會如此?也有布拉姆斯的朋友說他生性陰沉,就算興奮莫名時,也會說:墓穴是我喜愛的!...那他會開這種玩笑,也不足為奇吧?但第一樂章開始後沒多久,就有個讓我困惑的布局,似乎,這並不是開玩笑。以下是拉圖指揮柏林愛樂的版本,有配合樂譜。 第一樂章,不太快的快版,3/4拍子。D大調,剛開始大提琴與低音大提琴的主音D-導音升C-主音D-屬音A的組合,注意主音D-導音升C的半音,與主音D-屬音A的四度,我稱為”主要動機”: 第一法國號奏出D大調第一主題(0:10),剛開始是小三度,第二法國號則與之對位,再加上低音管,成為和諧飽滿的音響,與第一號交響曲的小調悲劇感有天壤之別,反而是一種心滿意足的田園風,難怪被稱為是他的”田園交響曲”,再由長笛與豎笛接續,完成八個小節的結構,第一樂句的句尾是四度下降,第二句的句尾是四度上升回到主音,相當對稱完滿,這主題猶如與主要動機對話,安慰其半音式的不安。 隨後是長號與長笛在屬調與主調間的遲疑,隨著樂章開頭的半音音程又出現(1:23),還是由前面沒出現的雙簧管奏出,屬音A解決到主音D,前面半音+四度的組合變成半音+三度(1:26),旋律變的比較流麗,小提琴的高音傾洩而下,又以琶音綻放開來,配合中提琴與大提琴流動的和弦(這裡去除低音大提琴,讓聲部很清澈),猶如湖水漣漪散開,後來出現的切分音也是此曲要素(1:43,應該說是布拉姆斯所有作品的要素),開頭的主音D-導音C-主音C-屬音A由管弦樂總奏奏出(1:49),樂團受到引動,全部響了起來,像是春天萬物甦醒,但這裡帶著不和諧的減七和弦,是怎麼回事呢?是事有蹊翹,還是仍乍暖還寒?
回到了第二主題(4:31),又轉去屬調E大調(4:57),並藉由半音變化(升D還原成D),又變為D大調,再到屬調A大調~整個還是猶豫不決,法國號吹出第一主題,但這是錯誤的F大調(5:20),產生了不和諧感,發展部開始,在不斷轉調下,出現了前面很少有的c小調(5:55,注意這是第一號交響曲的主調),並形成一首賦格,但主要動機的半音+四度的組合仍是重要要素(只是這四度有時會擴大或縮小),半音開始上升,也不斷出現第一主題的小三度(6:57),直到成了大三度(7:53),仍無法回到主調D大調,這裡付出了相當大的努力,終至無力到e小調的半減七和弦(8:21)~e-g-降b-d,保留d,以半音+四度的方式到a(也將降b解決到a,再加個升f,就莫名其妙的回到了D大調第一主題(8:28)。 這次是由呈示部沒出現的雙簧管開始,有一種互相接力幫忙的概念,第一小提琴的高音也不忘再來護持,經過提醒般的定音鼓與法國號,長號遲疑後,就直接將第二主題從同調D大調的關係調b小調開始(9:56),還加上了嗚咽般的小提琴與木管,難道要這樣沉寂下去嗎?... 半音上升又出現,拉開兩個八度的強力旋律再度加以拒絕(11:00),定音鼓打出了屬音A,並順利解決到主調D大調(11:07),再出現的第二主題也順利轉到此調,排除了之前小調的傷感,尾聲則一樣由D大調第一主題開始(但為大三度,12:40),法國號仍是猶豫不決~這段非常神祕且特別,快結束時,主要動機+第一主題的組合又開始了(13:45),糾纏在一起,管樂又把氣氛弄輕鬆,長笛則吹出了第二主題其中一個重要旋律(14:34)~先五度上升,再全音下降,後回到主音,等於把曲子兩個重要的音型結合,這是很容易被忽略的,經過柴可夫斯基式的管樂變換(14:47,別忘了兩人是同一天生日)...樂章才滿足的拉長音結束。 第二樂章不太慢的慢板,4/4拍子,又是切分音的效果(15:27),給人曲子突然開始的感覺,氣氛有點沉重,因為加了布拉姆斯罕為使用的低音號,大提琴是B大調的下降音階(注意低音管的上升音階與之相反),卻升了主音B(15:33),第二次才還原,讓曲子到了主調B大調才寬心,這手法在第一樂章時也用過了: 大提琴奏出寬慰性的四度(15:42),變成了主要主題,四度的要素由長笛再加強(15:52)。小提琴與長笛接替演奏下降音階(16:49),大概複製了整個過程,隨著法國號有些曖昧的音階(剛開始還是四度),雙簧管,長笛也加以模仿(17:16),弦樂也將E音升半音(17:50),轉到屬調升F調,並形成一個高潮,是以這曲子特有的將音程擴大的方式。又出現了升主音-還原的情形(18:40),導引曲子到A大調,不過也只有一下,就又被升F調的第二次高潮所掩沒(19:06)~但我們知道,布拉姆斯通常都是為了要接下個段落才會這樣,隨著上升音階,曲子轉到了B大調的平行調b小調(19:39),再用此上升音階配上下降音階(20:21),主要主題就回來了,卻一直懸著,直到回到主調才安心(21:15),而細究就會發現,這是剛開始沒有的半音下降,並非真正想要的,法國號又奏出四度旋律(22:34),由安慰漸漸成了警告,造成最後悲壯的高潮,還好下降音階又出現(24:04),又回到主調,把一切騷動都撫平後,結束樂章。 第三樂章與第一號交響曲的第三樂章類似,都是個”優雅的小快板”(25:07),這次是用了前輩貝多芬常用的三拍子,但不是蹦蹦跳跳的詼諧曲,主要主題剛開始也是半音+四度的組合,與第一樂章的主要動機有種遙遠的連繫,還將3/4拍子的第三拍加強(馬厝卡舞曲?)...用了上個樂章的屬調G大調。 轉到d小調(25:35),在一個停頓後,又轉回主調G大調的主要主題(25:56),中間又到小調,讓人想到後來的馬勒。 速度轉快到2/4拍子”不過分的急板”(26:14),雖然節奏更細分,也用了活潑的斷音,但還是加強音最後一拍。又運用半音上升(從G到E),轉到了C大調,算是個中段主題,此時所有的管樂都加了重音(26:27),這也讓後面的沒加重音的段落更輕靈,主要主題在其中偶爾出現。直到主要主題又探出頭來(雙簧管,27:01),如果是其他作曲家,大概就會回到原來的段落,但布拉姆斯就喜歡把中段主題再叫回來,換成管樂演奏並且轉調(27:53),並漸漸讓主要主題回歸,至回主調G大調時又恢復了剛開始的原型(29:32),並以此圓滿結束樂章,雖然是一般的三段式,但充滿變化,在曲式上非常有獨到的創意。 第四樂章是有精神的快板,2/2拍子,剛開始是一個明朗的,長長的D大調第一主題,不過原型也是主要動機,都是主音D-導音升C-主音D-屬音A的結構: 但這裡將第二個二拍剛開始給休止(30:35),所造成的那種壓抑的能量,更有助於曲子的推展,這是一個很古典,典型的八小節旋律,中間還會轉到屬調A大調(30:40),甚至是A大調的關係調升f小調(30:44),又轉回A大調。布拉姆斯又用了此曲愛用的方式:也就是重複,但更高亢的強調,好像灑上一層陽光(這裡大概是強光了)…轉回主調D大調,第一主題又回來(31:06),前面的休止符部分被低音填補,與高音部分的第一主題形成輪唱,還經過幾次衝關,才能沉著下來,注意這裡的下降音型(31:29)~也是第一號交響曲的重要音型,而這裡竟然是在弱拍~很活潑可愛,當回到正拍時更加穩當,不過這只是第一主題,布拉姆斯要接到第二主題時一定會故佈疑陣,有可愛的豎琴琶音(31:52)… 第二主題是在其中已鋪排好的屬調A大調(32:08),一樣有重音移位的效果,也與第一主題一樣都有D-升C-A這三個音,出現的次序也是一樣…所以這是個第一主題的變體,但和平多了,好像一位女孩撫平了前面第一主題的男孩,而這女孩與男孩其實是夫妻,出自同一家庭,主題後段與第一樂章第一主題都有小三度+四度的進行,讓人充滿懷想,此主題本來滿順的,但布拉姆斯還是要安排與期待不符的情況~就是突然把第六級音F降半音(32:34),來到奇怪的升D音(32:38),再回到還原D音(32:50),這就是第一樂章剛開始的結構,布拉姆斯莫名其妙就將之叫回來了…
回到第一主題後(33:41),發展部就開始了,不可免俗的轉到小調,下降音型也是一樣(34:21),反正就是把前面的開朗活潑變成帶有陰霾的憂鬱躁動,弦樂停下來後,木管接替(34:47),旋律與主要動機與第一主題相關,事實證明這是一個很好的向上推升轉調方式,然後再往下(從降B到主音D),第一主題就再現了(36:04),用的正是主調D大調。 再現部還是他愛用的短縮方式,很快就達到同樣是D大調的第二主題(36:51,這樣就不用轉調大費周章),然後就與呈示部差不多,尾聲是用第二主題的變體開始的(38:22),加上半音推升動機(38:47),竟然這時D大調的平行調d小調跑出來干擾(39:01,還真不是時候啊),還是一個減七和弦~對了!就是第一樂章總奏開始的那一個,但當這舊的破裂時,新的又誕生了!這給曲子以更合理的藉口再度衝破黑暗,迎向光明,注意長號的下降音階~這將是未來馬勒等人愛用的,這個樂章也是馬勒第五號交響曲最後樂章的模範,很多地方都可以比較,而前面出現過的第二拍休止(39:25)~在此時將會造成更大的壓抑,與更大的衝破壓抑的興奮。 曲子最後以法國號與小號,用主調D大調高聲歌頌第二主題(39:35),以讓人想到第一樂章第一主題的方式圓滿結束(結尾法國號的拉長音響豐滿與否,是我選擇曲子版本的重要依據),這個充滿活力的樂章,是布拉姆斯作品中數一數二讓人振奮的,在古典的旋律中,又預示了未來的音樂,管弦樂配器也更加生動靈活,音色明媚亮眼。他完全走出了自己的道路,也能承先啟後,許多人覺得比第一號交響曲更優秀,其實我也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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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