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3/20新版】
「第七號交響曲」可能是馬勒最難懂的交響曲,因為幾個樂章的氣氛差異很大,但若將其當成現代的巴洛克大協奏曲,而不是交響曲來看會更好。另外曲中有大自然交替的感覺,從第一樂章的夕陽色彩,第二三四樂章的夜之歌,到最後樂章的白晝,要理解並不太困難。
與這首交響曲類似的作品有巴哈的管弦樂協奏曲(馬勒當時正沉迷巴哈),以及布魯克納第六號交響曲(他剛指揮首演),也某種程度啟發了後來荀白克,貝爾格等新維也納樂派作曲家,其巴洛克風情也預示了新古典主義在第一次大戰後的興起,簡言之這是一種比較缺乏感情,以多聲部對位法或音響效果為重點的音樂,在他的作品裡是很獨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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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由布列茲指揮克里夫蘭交響樂團的名演,他以比較理性的精神,來指揮這部馬勒最「現代化」的作品是最適合不過了。剛開始的「一長兩短」或「兩短一長」節奏的結構(0:03),在整首曲子裡相當常見,這也是他第十號交響曲第一樂章的主要節奏,注意其和聲是在b小調主和絃外附加一個升第六級音(升G),讓曲子剛開始就顯得曖昧,也可以說是B音上的多利安調式,這是一種聽起來像A大調,實際上主音卻在B音的音樂(就是曖昧),也可與b小調或B大調混用,產生更多彩的音響。
次中音號吹出了號角聲(0:14),前三個音下壓,帶著不和諧的增四度,馬勒要求這裡要大聲,並說:「這是大自然在咆哮」,注意這三個音將是第一樂章的主要動機,也會出現在後面幾個樂章。次中音號這個樂器比較少見,根據製造此樂器的德國亞歷山大公司目錄,這是一種管子相當粗的樂器,聲音恢宏,但有的演出會用別的樂器取代。
號聲結束在b小調的導音,緊接的音樂也沒解決,反而是個像華格納「諸神的黃昏」中「齊格飛萊茵河旅行」的旋律(0:28),同樣是在盤旋後,大跳了六度,象徵著離地而起,或是人類克服自然的精神,也同樣帶有「一長兩短」的節奏,但其上揚模式剛好與前面的下壓模式相反,形成對比。
整個樂章大概就是這兩種氣氛在交替,有壓迫感的自然的吼聲,與飛揚的超越自然。號聲在持續著,並返回主音B(1:45),並在前面的「兩短一長」節奏中,引導出長號吹的第一主題(2:27),這也帶有四度音程,透過半音變化又轉回開頭(2:48),主音b不斷被強調(3:30),主要動機也開始宣示(3:48),法國號等銅管演奏第一主題(4:00)更充滿了有點無情的冷酷意味,開頭的一長兩短節奏又出現了(4:32),主要動機還是不斷的下壓(4:48)。
但那飛翔的旋律並未屈服,以此構成了第二主題(5:33),這基本上是C大調,但帶有大量的半音裝飾,暫時超脫自然之境,我們聽到不斷迂迴,向上高揚的期盼,到達了自然吼聲的段落主音B後(6:23),還刻意再跳高到五度上的升F(6:28),超越意圖明顯。
但隨之而來的是破滅,第一主題鋼鐵般的出現(6:31),自然的反撲排山倒海而來,展開部開始,b小調轉到B大調,第二主題只能先退讓,等慢下來後,才跑出來,衍生出類似夜晚的音樂(8:10),所有弦樂都以弱音器演奏,這算是一種休息,也與這首交響曲後面的兩個「夜之歌」樂章相關,但自然的力量又藉由主要動機展現(8:39),還把第二主題反向(9:14)...
下壓雖持續著(9:37),第二主題仍在抵抗(9:53),兩短一長的號聲連吹(10:05),讓人想到華格納「崔斯坦與伊索德」第二幕開始的夜晚音樂,浪漫的小提琴吹出第二主題(10:47),,主要動機終被逆轉(11:45,12:44),由下壓成為上升,第二主題才終於達到高峰,用的正是前面展現自然力量的B大調,豎琴明確撥奏出琶音(12:52),那舒緩的空氣猶如在山上,讓人心曠神怡,木管與法國號則不斷吹著「一長兩短」的節奏:
手稿展開部的第二主題,有把「弱音器拿掉」(Dämpfer ab!)的命令
但我們總要下山,第二主題從主音B的制高點開始傾洩而下(16:01),再現部開始了,終於兩短一長的節奏出現(17:14),第一主題以e小調現身,然後總奏出第一主題,一口氣轉為E大調(17:41),只是沒站穩,短暫喧嘩後只能回去e小調(18:55),但得以輕鬆接上第二主題(19:18),小號奏出主要動機(19:41),超越自然與自然,似乎在此融合,並向著B大調進行(20:25),光明似乎即將開啟,但沒有...夜晚還沒開始呢,這只是晚霞的燦爛而已。
隨後在小鼓的軍樂聲中,第一主題威風凜凜的出現(20:52),回到了剛開始的b小調,自然的吼聲也再度強調出主音b(22:36),主要動機卻成了反向上升(22:46),這樣讓人覺得可能是第二主題會勝利,但最後卻出現了意外的轉折,帶著大量的「一長兩短」的節奏,以下壓的主要動機結束在E大調(23:10),這其實也不意外,E大調的主和弦第三音升G,剛好就是B音上的多利安調式的第六音,這個樂章不易讓人聽出調性其實就是這升G音在作祟,給這樂章一種日夜交替,曖昧的夕陽色彩,但沒關係,我們還有接下來的樂章。
第二樂章標題是「夜之歌」或「夜晚音樂」,但不管是音樂內容,或是馬勒妻子艾瑪的說法,這應該是一首「小夜曲」,反而是為了夜裡的宴會或活動所寫的,亦有人說這樂章是馬勒受了林布蘭名畫「夜巡」影響而寫的,所謂「夜巡」,大概類似於我們現在的社區巡守隊出勤,這幅名畫光與影的對照非常微妙,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找來看。
馬勒在手稿中寫的「第二樂章 夜晚音樂1」(1Nachtmusik)
不管馬勒有沒有受其影響,確實樂章剛開始頗有「夜巡」的味道。第一法國號「呼喚」(23:26),運用了兩個四度音程,與第一樂章的主要動機相呼應,而其下壓的音形與節奏(23:28)都呼應了第一樂章的主要動機,值得注意。然後第二法國號「回答」(23:33,裝弱音器),像是巡守隊集合,這號聲也與上一樂章開始那大自然的吼聲有關。
然後第一雙簧管,第一豎笛分別奏出充滿三連音及顫音的音符(23:57),讓人眼花繚亂,聽起來也好像是從C大調轉成了c小調,長笛加進顫音時,又出現了前一樂章的兩短一長節奏,展開了一場騷動,隨之而來大規模的半音階下降(24:39)。
騷動結束後,變得平穩,第一部分的主要旋律登場(24:44),是將樂章開頭法國號的呼喚引申而來的,這旋律看似平靜其實非常曲折,一下降半音一下還原,或升半音又還原,產生一種忽明忽暗的效果,好像在呼應那幅「夜巡」的明暗對比,小提琴用弓背打出的一長兩短節奏,與C大調的主音構成不和諧關係(24:51)。
好不容易到了比較穩的G大調後,第一樂章下壓的主要動機又出現(25:03),卻很快又降了一堆半音成為c小調(25:10,這個調是馬勒自己在譜上寫明的),主要旋律後來再一次總奏(25:58),讓人想到巴洛克的大協奏曲,木管樂又奏出樂章開頭那些繚亂的三連音,但調性仍然很不清楚,好像會亂跑,但最後仍明確的盯住c小調,其所運用轉調方式,都是直接把幾個音降半音,就從大調轉小調,好像光與影的交替,是這樂章的特色,其實也是上一首第六號交響曲所愛用的。
第二部分就直接從降A大調開始(26:46,只比c小調的關係大調降E大調多降一個D),,這部分主旋律倒是調性明確,低音部分其實也是第一部分的主要旋律,與第一部分成為對比。副旋律也帶有號聲的特質(27:38),也有第一樂章的主要動機(27:57),轉回第一部分時出現了牛鈴的聲響(28:29),馬勒特別要求「聲音像是從遙遠傳來,還要斷斷續續,像畜牧時牛鈴發出的聲響」,這裡也讓人想到第六號交響曲,下壓的主要動機又出現(28:55,法國號阻塞音),主要旋律這次由法國號演奏後(29:08),那些繚亂的三連音換成大提琴與低音大提琴演奏,別有一番韻味,值得留意。
關於牛鈴的聲部與指示,好像是後來加上去的
轉到第三部分,這裡是以降A大調關係小調f小調為主,在豎琴與長笛的高音中(30:01),雙簧管與豎笛顫音,讓人想到樂章開始的部分,雙簧管則吹出有點哀傷的旋律(30:05),是來自第一部分的主要旋律,所以這段其實是第一部分的某種變奏。
第一部分的號聲又回來了(30:46),那哀傷的旋律以大提琴再奏一次(31:08),又出現回音般的號聲(32:14),才又返回第一部分的主旋律(32:27),第一部分也有許多地方在此重現了,定音鼓明確打出下壓動機(32:43)。第二部分又跟著回來(33:56),有趣的是剛剛要放很遠的牛鈴,現在則被要求放到樂團中(34:52),再轉回第一部分(35:10),由C大調和絃一下變為c小調(36:53),最後在要「一直奏響」的鑼聲(37:00),及大提琴的泛音中結束樂章。我認為這就是一個協奏曲式的樂章,很純粹就是表現各個樂器機能,明暗對比氣氛微妙的曲子。
第三樂章是個類似傳統詼諧曲的樂章,剛開始就標明:「像影子似的」,另外還有開始幾小節要有點欲言又止的,定音鼓被加上強音記號,也有打了就快閃的指示(37:23),但有的又沒強音記號(37:28),馬勒還特別提醒要小心這件事(Achtung auf den Wechsel der betonten und unbetonten Noten),可見他有多龜毛:
星號是關於重音要注意交替的提示
這都是前奏部分,後來也常出現樂器只打一個音的情況,這些都是希望製造像影子那一閃即逝的效果,由於節奏是三拍子的舞曲,所以有人就認為這是夜裡的骷髏之舞,以純音樂來看,馬勒也想製造出許多新鮮的管弦樂效果,調性相對的就滿簡單。
主要部分由此開始,注意長笛的節奏(37:32),還是與第一樂章主要動機相同,還有帶弱音器的小提琴,奏出了d小調前奏旋律(37:38),又出現了第一樂章主要動機的下壓音形(37:39),還把旋律分成片段給第一第二小提琴,中提琴等輪流演奏,然後是豎笛高音的慘叫(37:50),再滑到低音,然後是這部分的主旋律(38:20),充滿了從低音到高音,高音到低音的滑音效果,然後一堆三連音也讓人想起前樂章那些繚亂的三連音。
開頭的地方再起(38:41),前奏旋律又出現(38:55),然後是這部分主旋律(39:26),第一樂章的主要動機下壓音型明確由豎笛奏出(40:08),又是一堆下壓動機(40:29),卻很快就接到詼諧曲中段,主要旋律由雙簧管吹出(40:33),是明確的D大調,獨奏小提琴與長笛卻是瘋瘋輕飄飄的(40:40),像是鬼影幢幢,又是一堆下壓動機(41:08,壓不完了),法國號又吹著主旋律(41:46),轉回D大調,隨著定音鼓用力一敲(42:39),前奏部分又回來。
然後是主要部分,中提琴來段獨奏(43:01),豎笛吹出讓人想到前一樂章那些快速撩亂的三連音(43:35),主旋律出現時亦是D大調(45:01),然後大提琴用力的撥奏(44:33),標記力度竟然達到了五個f!這是一個很可怕的聲音。
長號則奏出了中段的主旋律(44:51),剛剛在中段很沉穩的,這裡卻好像是大象在跳舞,接下來英國管演奏的三個音似乎似曾相識(45:21),而且在樂章前面也有過了,那當然就是下壓動機啦~只是這裡成了增四度,還不斷奏出,多少讓人有不祥的感覺,大提琴後來又重述了中段的主旋律(45:51),直到結束,整個樂章新鮮的創意層出不窮。
第四樂章也標示為「夜曲」(2Nachtmusik),而且用到了交響曲很少用的曼陀林和吉他,想到歌劇「唐喬望尼」,「浮士德」等都有男士在夜裡窗前,一邊彈曼陀林一邊唱情歌給愛人聽的段落,我們也不妨將之當作是一首這樣的求愛之歌。但仔細聽可發現此樂章與第十號交響曲第一樂章有神祕的關聯~不只主要節奏都是兩短一長(這也是本交響曲第一樂章開頭的節奏),而此樂章的室內樂寫法,和聲本就沒那麼豐滿,又因為高低音差距大,缺乏中音聲部,而顯得有疏離感,這不也是第十號交響曲第一樂章的特色?喜歡馬勒的朋友們宜特別留意。
這樂章主要就是三個段落,即ABA,A段是典型的F大調,一開始就小提琴就獨奏主要旋律(46:36),這裡是用和聲比較豐滿的弦樂,但後來就變得稀疏,一支雙簧管奏出兩短一長的重要節奏(46:53),讓人想到第一樂章前奏,但配樂卻只有一支豎琴,或偶有一支豎笛,加上不和諧的九和弦(47:10),都讓人想到第十號交響曲。
後面兩短一長的重要節奏又不斷出現(48:13,48:28,48:37,50:08),若加上許多顫音,我們真的離第十號交響曲只有一步之遙,到底第十號交響曲是有人所說痛苦與地獄的深淵,還是像這個樂章的愛之歌呢?
轉到降A大調後,曼陀林也加進來奏出特色的顫音(49:49),經過半音上升,將降a及降d都還原了,轉到降B大調,氣氛比較光明些,B段主題大模大樣的出現(51:13),但透過一個神祕的雙簧管還原了一堆降記號(52:17),這主題就以A段主調F大調的形式現身(52:20),此主題再以雙簧管形式華麗轉身(53:14),A段就回來了(53:24)。
總譜最後的"ersterbend"字樣
A段大致氣氛與前面差不多,但比較激動,馬勒在結尾處豎笛有寫一個” ersterbend”(56:54),也就是像死亡一樣的氣絕,消失的意思,再說一次,這到底是死亡,地獄之歌,還是求愛的曲子呢?...但所謂的「夜」,就在這樣的氣氛中慢慢消逝,這意味著,白天要來臨了…
於是最後樂章的C大調就突然冒出來了,氣勢洶洶有如軍樂,好像把剛剛和愛人說情話的士兵,一口氣拉到戰場上…所以很多聽眾不習慣,但想想電影的拍攝手法,這樣是根本不足為奇的,此處像馬勒所說的陽光普照,與第一樂章那夕陽似的b小調更形成強烈對比,像第六號交響曲那樣以a小調開始a小調的結束方式,在此已是完全不可能的,由此也可知馬勒這人的求新求變。
馬勒對這樂章的標題是「迴旋曲-終曲」,但除了迴旋曲外,也可用奏鳴曲式來理解,總之這是馬勒將這兩種曲式合而為一的嘗試,相當新穎,而且其總奏與部分樂器奏的交替型態,也很像巴洛克的大協奏曲形式,呼應了前面的觀點。最後,這個樂章的布局也與他老師布魯克納第六號交響曲的終曲頗為相似,這兩個樂章剛好都常被評為兩個作曲家最失敗的交響樂章,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我覺得是剛好相反,這兩個樂章都是他們最輝煌的作品,只是大家有點受不了那樣的樂觀進取&震耳欲聾的管弦樂,與不好掌握的曲式。剛開始正如布魯克納第六,有一個前奏(57:13),這裡是用定音鼓敲敲打打,第一主題現身(57:26),由小號嘹亮吹奏,是很標準的C大調,音形也與第一樂章第一主題相關,都有四度音程,也有主要主題下壓音形(57:35),當然氣氛是完全不同,是明確的C大調無曖昧,密集的十六分音符動機給音樂帶來了花邊及動力(57:43),配合弦樂的大拉弓(großer markiger Strich!),氣勢十足,若是以輪旋曲式來看,這些段落就是輪旋曲主題。
馬勒的草稿,注意那些密密麻麻的十六分音符
然後是第一主題群副主題(57:59),這是個互相應答的音型,給人和諧的互助感,隨後激起了剛剛密集的十六分音符動機(58:48),但在總奏銳利的急停時,長笛雙簧管等突然把E音與A音都降半音,轉到了降A大調(58:56),標明為「放鬆」,也真的讓人放鬆不少,第二主題由此開始(59:01),這主題與第一主題的總奏不同,由管樂弦樂等交替演奏。
但第一主題C大調的號角聲又響起(59:54),又驅動了那密密麻麻的十六分音符,隨後第一小提琴奏出了第一主題群副主題的變體(1:00:11),隨後長笛吹出的旋律雖也是來自此主題群(1:00:21),但不妨將之當成第三主題,因為轉到了C大調的屬調G大調,但在標明為「優雅」的地方,這主題又轉回C大調(1:000:33),還充滿了滑音,製造出比較輕鬆的效果,盤旋再大跳的音型與第一樂章那齊格飛「萊茵河旅行的音樂」相似,兩者有一種遙遠的聯繫。
第一主題的號角再現(1:01:06),你可以當作是輪旋曲主題又出現,也可以當作發展部的開始,第二主題則在標示「速度放慢」時由中提琴奏出(1:02:02),轉到了A大調,第三主題的元素很快出現(1:02:06),這裡要演奏者右手用鞭子,左手用海綿槌敲鼓。在標明為「保持正確步調」的地方(1:02:23),出現了好像舒伯特樂興之時第三號的旋律,然後第一主題的號角聲再起(1:02:58), 接下來又是第一主題群副主題的變體(1:03:16),第三主題以A大調,小提琴獨奏現身(1:03:55),然後就以此主題發展,從寧靜到開始大鳴大放,型態與布魯克納第六號交響曲發展部類似。
在到達高點的急促向下(1:05:34),這又像是第二樂章的剛開始,第一主題以C大調出現(1:05:37),算是再現部開始,第一主題群副主題由長號奏出(1:06:11),與長笛的第一主題,還有定音鼓奏出的前奏結合,第三主題以小號吹奏(1:06:18),仍是用A大調現身,又驅動了一堆十六分音符(1:06:43),第二主題由此再現(1:06:44),長笛還用了比較逗趣的花舌奏法(1:07:33),第一主題再次以號角方式現身(1:08:18),但調性~怎會是與C大調那麼遠的降B大調?還強敲了鐘聲低音(Starkes Glockengeläute,tief)及鑼,聽來好像有點離題了。 。
舞龍舞獅
第三主題馬上以這調開始了一段變奏(1:08:35),類似我們民間舞龍舞獅的音樂,大鼓與鈸同時敲出節奏(1:08:37,規定要一人敲喔),我每聽到此都覺得馬勒是不是曾到中國過新年?舞龍舞獅的段落演奏起來滿困難,結束後,又是大幅度音階向下(1:09:06),還偷偷把降B大調轉回C大調,不用說這讓人又想到第二樂章的開頭,這已是第二次了,這樣的回顧,是要帶我們去哪裡呢?
果然~是要把我們帶回第一樂章的第一主題,這毫無疑問也是布魯克納愛用的手法,在很巴洛克的小號顫音後(1:09:21),第三主題又一段變奏 (1:09:23,也有大量滑音) 後,尾聲開始了,剛開始第一樂章第一主題是以賦格曲主題的形態現身(1:10:46,a小調),氣氛一下陰暗起來,好像第一樂章那夕陽般的色彩又來了,陪伴的是第三主題,轉到了升c小調(1:11:01)後又變化到其他調,迎接第一主題的到來~原來這根本就是第一樂章第一主題的大調形式,只是調性不對,用的是升C大調(1:11:59),那還沒結束…馬勒還有話要說。
馬勒在手稿中所寫的第一樂章第一主題再現
第三主題又細緻的推演一次(1:12:17),才迎來了最後C大調的第一主題(1:13:00),也讓這主題的出現更加難得,此時更如神一般驅動密集十六分音符(1:13:15),第一主題群副主題也出現(1:13:31),象徵功德圓滿,第一主題最後一次莊嚴的宣示(1:13:40),連第二樂章的牛鈴也來慶祝,象徵白晝的勝利,但最頂點處竟然暗藏一個升g(1:14:42)…難道又要轉a小調?但不是啦,這是馬勒的幽默,隨後大三和絃毅然決然的落下,結束了這首宏偉的交響曲。
從第一樂章第一主題的小調形式,到最後樂章成為大調,夕陽過去白晝到來,是自然界的大放光明,同屬第一樂章的象徵人類精神的主題,只能一旁涼快。所以常看到有人說最後樂章的勝利是「不確實的」,是一種空轉,那只是把勝利定義為「人類的勝利」罷了,所以我們從中聽到了疏離感:好像在自己傷心難過時,卻有人在熱烈慶祝;就算想要隱藏或逃避些什麼,白晝又讓人無法躲藏。「第七號交響曲」或許永遠都不能討人喜歡,但那無盡的調性及樂器的轉換,猶如炫麗的大自然。
文/總譜註解:夏爾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