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節。接到不少卡片。大都寫得密密麻麻的。今年較特別的是，電子卡比較少而紙卡甚多。寫電郵的也頗有幾位。在學的、畢業的，甚至畢業多年的學生。有幾位還送花…。

提這個幹嘛？唔。看似能被學生想念、懷念，也看似能與學生親切往來，但總十分在意「成果驗收」。猶記改某科考卷，改著改著，心情不由自主地低落。那是一門基礎理論學科，同事間公認是吾專長。但讀著一張張寫得密麻的試卷，覺得自己並不是那麼能啟發學生。僅少數用心執著，願意有好的表現。大多數似乎只想混過便了。當時心中的挫敗感，迄今猶深深記省。

這兩天修 Lesson 154，剛好跟為師有關：

I am among the ministers of God.
我亦為上主之師。

昨夜臨睡前參此課，不禁邀 J 對坐相伴。無疑 J 是現在打心底願意承認的良師。但想想自己從童稚到青春，大多時候隨著唱「 J 是我恩友」，豈不多半有口無心？直到有那麼一天，自感羽翼豐滿，還需要什麼「恩友」？從此不再跟唱。那歌於是僅僅停佇在天真歲月的記憶裡，猶如一首不會也不想再唱的兒歌………。而今知命之年，深層記憶裡的這首兒歌，常在不經意間迴盪耳際……。無疑，J 果真是恩友良師。經過見山不是山的漫長歲月，在人生的風霜中淬練過，終於漸漸又見山是山、見水是水了，是嗎？

經師和人師，在 J 身上還真是二而一，但領悟的關鍵無疑在身為學生的自己。還不到時候的心靈，為人師者，只能體諒且耐心等候。想起 Star Wars 中的 Luke Skywalker 初晤其恩師 Yoda 時的浮躁樣。Yoda 幾乎要放棄，對現身關心的 Obi-Wan Kenobi 說這孩子太沒耐性，教不動。

“Was I any different when you taught me?” （以前您教我的時候，我會有兩樣嗎？）

年少氣盛的 Luke，就這樣在 Yoda 的調教之下逐漸脫胎換骨，成為 Jedi 且終不負使命。

無疑這是動人的成長故事。Yoda 這位良師，不過是成長路上的陪伴者，終究必須隱退，讓主角獨對人生。但其重要性卻不言而喻。回望身為 J 學生的我自己……嘿嘿，是哪根筋終於安對了，願意靜下心來聽 J 慢慢說？不也熬上十幾年的工夫，才總算肯耐住性子按部就班照表操課？自問雖非衝撞於外的個性，在靈性修持這件事上，浮躁卻並不稍減。不然，怎麼會耗上這麼漫長的光陰呢？

然而今天此偈，邀吾正視「為師」的角色。（ACIM 所謂「師」或「上主之師」別有深意，此處暫擱。）

自知在學生眼中，大約應算是親切用心認真的。可如何鼓舞學生肯用心向學？真是一大挑戰啊。接觸 ACIM 的早期（也就是以往讀 ACIM Text 時），J 不斷提及「小小的願心」，常說他所求於吾者，只是 “a little willingness”。如今並不那麼常提了。在修到 Lesson 154 的現在更是甚少提及。雖然字裡行間仍非常著重 my will（我的意志），但更著墨於吾早已 pass over such foolishness（過了無知躁動期）。意思是說，老得被哄、被鼓勵的需要，對早期的學生尤其重要。幼稚園老師想必特別能領會個中滋味。面對大學生，講授看似艱深的理論課，確是應視如面對一群仍待啟蒙、還得哄之誘之的大孩子……猶如 J 耐心在漫長的人生歲月中等候吾成長，等候吾小小願心，等候吾終於開竅……

自知在師道上仍甚生嫩，即使已教學多年。常常暗想，自己是教學生涯上最大的受益者啦。雖說不時有畢業生回來探訪或表達思念感激或持續就教，頂多僅能以「妙手偶得」視之，卻不知成長、感悟、開竅的契機究竟發生在何時。成長的奧祕原不在老師啊！即使是一門公認是吾專長，且也是執教最久的一門課，豈能自認洞悉真正啟迪了學生什麼？

由此再回顧 Lesson 154 此偈，J 邀吾參修的是這樣的思維：

I am among the ministers of God,
And I am grateful
That I have the means by which to recognize that I am free,
我忝列上主之師
而我感謝已有方法，
得以認出我的自由無羈。

原來為師的角色，是為了圓成自己的學習呀！原該學習「認出」自己的自由自在本質。所有算是吾專擅的領域，都該自由自在、游刃有餘。如果居然自感匱乏困頓，必定是小學而大遺的結果。

所以回想改考卷時曾有的鬱悶，此際若有所悟。確知其實是自己在學習。吾須透過「教」、透過倡言闡釋，才得而嫻熟。所以面對教學上曾有的挫折，其實是應該釋然的，也其實該對眼前的學生懷著愧欠和感激。即使是看來打混的，得寬容他們心智未開或另有所好。對於那些常不吝回應吾以閃亮眼神的，則喜悅且感恩，當他們是生命的慷慨饋贈！畢竟在時間的洪荒中，竟有幸得此心靈相遇的機緣，寧不驚奇慶幸！

哎，亦師亦生、亦教亦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