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sson 138 看似頗費週章，言辯性特強。然而 J，雖訴諸言詮以描繪「天堂」，卻一再表明語言符號的有限以及知覺知見的限制。此課中這三句話，今晨聽來格外醍醐灌頂：

Creation knows no opposites
There is no contradiction to the Truth.
Truth is true, and nothing else is true.
造化無所謂對立面。
真理並無矛盾。
真理即真，此外無真。

醍醐灌頂，是因為根本乾脆、直接、率真，毫不含糊或迂迴……因為人間玩的把戲大抵是在含糊迂迴中顯出可鑽的隙縫。於是「存在」可以衍生出與其對立的「死亡」，可以再衍生出「不死」。於是有不生不死、亦生亦死、方生方死等等等。可以扯個沒完沒了。人間萬象於是肇生，熱鬧非凡。

凡落於言詮，即顯出時空屬性的特色。一切言說，原就都是特殊時空中的具體事件，難免得按知覺原則巧心織就。人間言說如此，人間敘事更然。ACIM 既形諸言詮，有其敘事特質，且欲訴諸吾人悟心，自然也不會例外。為此，不能不留意其言詮言喻間難免的折射與遷就。

對此，J 卻顯然胸有成竹。（嘿嘿，自知連這種說法，都具備敘事特質。我在 ACIM 的故事裡。）除了邀吾超越一切言說所無法不倚仗的對比知覺原則，更時時邀吾超越一切的敘事──包括 ACIM 本身的敘事。「這只是眾多課程之一」。「ACIM 的範疇，只是『有學』的範疇」。「世間的差異，從來只在於形式，從來不涉內涵」。在許多地方，J 一再以不同方式如是說。

作為一種言說，敘事無疑是人間重要把戲。人間故事何其多，因為從不乏有心的說者和聽者。人間敘事正是不斷把玩對比對立，以便於類化區辨、強化認知認同的過程。

不禁想起敘事學者  Greimas 所謂的「符號矩陣」。這本是用來分析敘事走向與倫理判斷關係的概念工具，根據的正是亞里士多德的「邏輯矩陣」。而「邏輯矩陣」無非是嘗試掌握對比對立兩端之間可能的言辯遊戲及其遊戲規則。如今看來，「符號矩陣」剛好與 Lesson 138 所言相互呼應。人間故事的確常呈現出這種由相互對比對立的概念不斷延伸繁衍的情形。有道是：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君臣。宇宙的次序就此搞定。故事中的小宇宙，亦因而就緒焉。記得上課中偶然提及，略有些年紀的學生，聞之皆相視而笑。

經此聯想，再面對這一課，格外有所感觸。昨天札記中檢討了完形心理學的知覺原則，本以為此課看來應已搞定，可以輕鬆上路囉。今天就這樣逕入 Lesson 139 何如？然而晨間來到教研室，打開電腦，上網找 Online Lessons 再聆聽一次。結果上述那三句話，陡然來個醍醐灌頂。

信筆寫來，ACIM 正文最開頭的「宣言」不覺然迴盪腦際：

Nothing real can be threatened
Nothing unreal exists.
凡真實的，不受威脅。
凡不真實的，並不存在。

像是打禪謎一樣的宣稱，詞句看似簡單，但若沒好好走一趟 Workbook，還真是無法透悟其義。

所以該坦白承認，此課雖然玩的是言辯遊戲，仍如前面 Lesson 135, 136, 137 三課般石破天驚，猶如一記悶雷倏地擊頂一樣。不覺然暗忖：怎麼能有如此清澈的、明確道斷的言說？其堅定、自在、溫煦、安詳的「聲音」，豈不正是吾心所嚮的「聲音」？世間並無其他言說，對我而言具同等的「音質」而且具同等威力呀！然而 J 卻也毫不含糊：課程可以有很多種，但真理永遠如一且為一。落為言詮，即已有所折射與遷就──遷就我無法不訴諸言詮的理解與悟心。

再耐心多修練一天吧！

Heaven is the decision that I must make.
I make it now, and will not change my mind,
天堂是我必作的抉擇。
我現在就作，且決不改變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