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逕的兵馬倥傯，但總算如約照表操課。

原本只是心甘情願隨著 ACIM 當 J 的學生，結果一路走來，漸感日常現實中，為師的角色當得更心甘情願，沒什麼為難。教與學果真是一體兩面。為父為夫為子為兄為弟為長官或為僚屬的角色亦莫不皆然……。畢竟，人間角色常有其對立面。若只能僵在某一固定角色位置中，雞飛狗跳或狗屁倒灶事便難免。只因人間事物或思維，很輕易就可以浮現出對立面。二元本質固為其要因，依循二元作為價值判斷取捨基準的習性，則尤為關鍵。隨著每日的修練，似乎漸感稍能窺悉個中「蹊蹺」。

或因如此，當蝸步來到 Lesson 138，心理上大約也算是稍稍預備好了：

Heaven is the decision that I must make.
天堂是我必作的抉擇。

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隨著內文讀下去，卻是通篇斬釘截鐵般決絕而毫不容打折扣。若非心理上算是預備好了，來到此課，恐怕會覺得五雷轟頂。依稀記得以往曾有的氣悶與抗拒。怎麼居然沒掉頭而去，如今想來，不能不算是奇蹟哩。

這一課，還真是直搗吾人慣性思維的核心：自主心靈的抉擇。「自主自決」，這是現代人的上帝名詞；在個人主義猖狂的今天，等於是不容質疑、不證自明的真理。J 當然明白。而知識份子視之為天經地義有如呼吸空氣般，J 看來亦十分雪亮。於是他來上一段超級辯證功夫，直攻吾人擅玩的語言遊戲與對比認知基模。力道之猛，還真是聞所未聞。這裡僅能略略管窺一番：

We think that all things have an opposite,
and what we want we choose…
Creation knows no opposite.
But here is opposition part of being “real…
Choice" is the obvious escape from what appears as opposites…
我們以為，事物皆有其對立面；
有所欲則選擇之…
造化無所謂對立面。
但在此間，對比對立即屬「真實」。
選擇則顯然是為了逃避看來較差的一方。…

總之，選擇只是表面功夫；抉擇背後的花樣，永遠換湯不換藥。事實上人間哪有選擇可言？一個形式換過一個形式，幾曾真正有過新意？別鬧了。J 說。

You need to be reminded that you think
a thousand choices are confronting you,
When there is only one to make.
你有勞提醒，你自以為
遭遇到上千個選項，
其實待選的只有一個。

在這一課中，J 可不再四兩撥千金，而是結結實實正面交鋒。他毫不客氣點出：時間本該用來學習作決定、學習作那「唯一」該作的「選擇」。一旦作了，會恍悟根本沒什麼選擇可言。畢竟真理不待學習，只待被「認出」，卻從非等著被「挑肥揀瘦」般相中。有選擇處，便有學習，而時間即是用以襄助此學習。一旦臻至此境界，亦即「認出」真理的境界，從此生命步入嶄新階段，亦即真知的階段──而那，已超越 ACIM。ACIM 只是針對「有學」，提供指引。至於超越「有學」階段的真知，那不在 ACIM 的範疇中。……

老實說，本課讀來瞠目結舌，但亦盪氣迴腸。兩種同樣莫名所以的情緒交錯交織，自知是理性知性與靈性心性的拉扯使然。然而更瞠目結舌的應是，接觸 ACIM 十多年，現在對此還是瞠目結舌。靜心思量何以盪氣迴腸？喔……除了那萬難言宣的激盪感之外，其實正暗自嘖嘖稱奇不已的是 J 用心提點之後的發現：原來心理學上的完形原則 (Gestalt principles)，以及對比知覺原則，居然沒那麼命定！完形心理學的完形原則本就暗示觀察者或知覺者本身的主動與能動性。來此世間有此五感者，不過是藉此五感的知覺原則來編織自己的人生劇本而已。至於二元對比對立所儼然堆砌出來的價值陣營，則無疑使這些人生劇本得以劇力萬鈞。J 的提點猶如畫龍點睛，教人瞬間恍悟心理學知識的靈性意涵！

走筆至此，不禁捫心自問，是否正因為臭老九喜歡辯證遊戲，所以 J 才老實不客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往曾氣惱氣悶，是因人家老實不客氣正面交鋒令我詞窮。其實此中何需言辯？而 J 畢竟陪著臭老九如我者大玩一番。我只不過是要到了自己所要，氣惱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