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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眾政治的未來氣息
2016/01/16 16:03:32瀏覽435|回應1|推薦13
大眾政治的未來氣息
撰文/蔡瑋

(在這次選舉活動期間,我重讀了薩松的《歐洲社會主義百年史》,後來發現對於中文版序言部分,曾經做過兩篇不同的閱讀心得,底下這篇主要是針對台灣大眾政治未來的期許,與有興趣的好朋友一起分享)





薩松在中文版序言中用中國與俄羅斯的共產主義開場,主要談的則是社會主義百年內逐漸失去影響力的大勢,中國與俄羅斯屬於發展型社會主義,負有工業化的使命,至今唯一成功的案例是中國,俄羅斯粗分為西方派與斯拉夫主義或民粹主義,後者排斥西方文化,強調集體農場的合作傳統,中國的特色在於擺脫西方資本的宰制,在工業化的過程中始終握有主導權,發展型的另一個特徵是國家強制的作用;談到西方的社會主義政黨,與中俄不同的是,在於工業化程度與民主政治的基礎環境,西歐的社會主義者選擇合法加入政府,乃是基於策略應用的結果,西歐的社會主義政黨透過國家或民族國家,實現改善選舉權與勞動條件的改善,以致于福利國家的理想建立,社會主義者發現利用資本主義實現上述目的很上算,同樣非社會主義政黨也利用社會民主政黨的政策,來吸引選民,於是修正主義一時氾濫,但社會主義民主政黨比非社會主義政黨,更成功發展出成熟的意識形態,意即以人為的方式創造了工人階級這一利於組織擴充與協調動員的政治主體,八零年代後隨著資本主義全球化與新自由主義興起,資本主義不再需要社會主義,社會主義反因為之前的策略應用,受到民族國家與國家領域的限制,退居到與市場無關的領域,如教育、醫療等方面,社會主義在資本主義全球化階段,反成為龐大公務單位、無效率、無生產力、國家強制的同等辭,但仍受到部分憂慮資本主義發展人士的認同,持續將社會主義當作修正資本主義的同意辭,以上中文版序言,(英)薩松,《歐洲社會主義百年史》(1996)
—作者指出,西歐的社會民主政黨,始終是以個人主義為出發,舉凡勞動條件的改善,選舉權擴大,都落實到個人,而非一個階級,只在策略上運用到集體的力量,如將工會應用到談判上;中國共產黨成功發展國家工業化之後,依舊強調的是國家主體而非個人主體,個人的福利與自由只當作國家主體成就的反射,國民黨領導的國家工業化,在大陸上未能成功,在台灣則成就斐然,國民黨的推行民主政制,並非為了掌權,而是為了使政權合法化,但同時也冒著失去政權的可能,國民黨在台灣的實踐,可說是從國家強制現代化工業化的一黨專政角色,蛻變成實用主義的政黨,而民進黨從促成台灣民主化的黨外壓力團體,蛻變成國民黨之外的最大黨,他主要的目的或宗旨,在成立之前已經完成,這點與國民黨目前的處境相似,民進黨內的台獨意識與國民黨內的統一意識,兩者都是歷史的包袱,而不是號召群眾、凝聚向心的意識形態類型,兩黨中各自擁有不妥協主義者、改良主義者、與實用主義者,各自內部的不妥協主義者又同樣具有懷舊主義的特色,兩大黨也與西歐社會主義民主政黨同樣必須面對新自由主義興起與資本主義全球化所導致的國家角色弱化的危機,但兩者都不具有修正資本主義或抵抗新自由主義的使命感,僅僅在國家現代化與實用主義的延續道路上,依舊負擔著不妥協主義或懷舊主義的包袱,也仍舊在尋求強化並完善各自意識形態在現階段民主化過程中的合法性,從樂觀的角度,兩黨除了各自負擔人權與政績的負面歷史,完全不受左右意識形態的制約,也沒有西歐一般選民對社會主義政黨的印象包袱,套用薩松的三位一體社會改良運動特徵理論,我以為台灣最有機會出現直接針對新自由主義與全球化現象進行修正的意識形態政黨,也就是自現代化思維的路徑上直接進入下一階段的目標,它可以是上一階段現代化的修正,這也使台灣的政治社會體制發展,比較另一個成功現代化的例子—中國,更具有全球性的參考價值
—相對於西歐的主要政黨,台灣的兩個主要政黨,沒有左或右的意識形態包袱,也從來不需要透過意識形態創造認同
—台灣兩個主要政黨,同樣帶有族群印記的懷舊色彩,這種懷舊色彩又因統獨語彙的濫用而圖騰化,而逐漸與民眾脫節,基本上民眾的屬性是懷舊與實用主義相參,新的趨勢是改良主義的抬頭,而將環保、住房政策等民生議題納入,兩黨在政策上吸納社會議題,主要採取被動的姿態,解嚴近三十年,國會因兩黨實行焦土政策的影響,突出的是公務單位的專業角色,如果沒有龐大與專業的公務部門—不包括國營事業,社會各種日常運作將不堪設想,但這種自動的國家機器的優勢正在喪失,而新生代帶來新的夢想家園,為台灣政治注入新的氣息,新生代歷史包袱與懷舊色彩較淡,如果朝這樣的路子前進,決定台灣政權的將不是政黨的意識形態,而是是否能吸納新的理想、回應新的挑戰,也就是高效能的政府,這種以改良為動力,以實用為判斷的取向,使台灣的大眾政治充滿許多的未來式的氣息;選舉強烈依靠候選人的外在表現的全球化現象,在台灣成型的更早,在政黨缺少務實的理想情況下,民眾的願望成為最主要的社會推動的力量,這是真正的大眾政治,如果反智的民粹主義可以避免,民眾將會逐漸發現,政黨不足以寄託理想與希望,民眾才是真正進步的動力來源,政黨不過是民眾政治的策略應用工具,大眾政治也就是民主政治的戰場,在台灣證明空間狹小,新的與小的政黨是否能獲得一般民眾的認同還是個未知數,但以議題為主的壓力團體卻蓬勃發展,且空間無限寬廣,甚至超過西歐與美日的開放程度,這也是台灣社會與政治嗅得到的未來氣息之二;民眾如果將心力投入在人群身上,再以選票與民眾制約政黨的表現,將是通往改良、實用政治的最直接的道路,這意味由民眾發起的非市場領域的改革將造成一場新的文化提升的革命,關鍵的條件是公眾必須將媒體的主導權重新奪回,這是台灣通往世界無二的未來版、也就是直接民主的大眾政治的嚴厲挑戰與功課,從民眾自發的抵制不良企業的消費者行動,已經能夠看得到來自一般民眾的動力是充沛與可觀的,透過消費者的意識連結,為企業與財團注入監督的能量,又是台灣大眾政治嗅得到的未來氣息之三;台灣政府信息透明度領先世界,這是新發展出來的趨勢,透過對政府信息的掌握,不僅可與民眾產生連結,再由民眾產生類似消費者的共識,透過選票與輿論影響選舉與執政黨,則是一條嶄新的大眾政治良性循環迴路,要達成這樣的效果,必須具有專業素養兼具強烈監督政府、改良社會意願的個人的投入,要具備這樣的條件,必須民眾為自己爭取到相對的人類發展福利項目,更多的自選閱讀、更多的思考空間與時間、更理性、友善、積極的輿論環境,這必定包括對無名民意領袖的經濟與精神的支持與鼓舞,尤其在政治與社會資源有限的情況下,民眾必須明智的捨棄與個人發展無關的福利項目,如一次派錢的福利,將效果集中到可以投資到自己、或者少數能影響長遠福祉的個人,為可能的未來社會的種子創造環境,這意味著一個以人類發展為標準的嶄新的福利社會與國家,台灣的政治與福利改良最可能在這領域上邁出全人類的第一步或締造新的里程碑,這是台灣大眾政治或台灣的直接民主制最可望嗅到的未來氣息,當此時輿論與公共空間如果能充滿鼓勵與期待個人發展的氛圍,避免炫富、享樂主義、偽善的道德批判與人云亦云的民粹主義、純粹的感官刺激與煽情的宣傳,則是這股清新的大眾政治未來氣息降臨人類社會的第一道喜訊,而這極可能就發生在台灣
(*薩松Donald Sassoon著,姜輝、于海青、龐曉明譯《歐洲社會主義百年史One Hundred Years of Socialism : The West European left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上下冊,北市圖,20151224歐洲社會主義百年史閱心0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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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playwright&aid=43762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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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大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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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1/17 11:35
我對"直接民主的大眾政治"的華麗辭藻是沒什麼信心的, 以苑裡反風力發電運動為例, 反對及支持風力發電的人士, 何者才是"大眾政治"是代表. 而託辭"人民"、"大眾"字眼, 常成為專制思想的溫床, 因我代表"大眾", 反對我的人, 就是"反對大眾", 鎮壓異議份子, 有了合法基礎, 如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
蔡 瑋(playwright) 於 2016-01-17 13:21 回覆:
感謝阿大的回應
以大眾或人民之名行語言與集體暴力是必須避免的,不然就成為共產極權國家或文革重演
不幸的是,大眾政治或民主這樣的語彙,都是歧異性很高的語辭,許多爭議也是從此而來
在台灣幾乎沒有人還用人民意志如何、人民的需要怎樣,這樣自替人民發聲的方式,會被人訕笑是一個原因
因為一般人普遍對過去政客黨同伐異、畫小圈圈的煽動性言論,都已經有了戒心
這改變從何而來,立法院不是自己停止政黨惡鬥的焦土戰爭,而是因為有太陽花運動
不是通過議會、代議士的作用而達成公眾認同的訴求,是我所說的大眾政治,直接民主所以是必要的
是因為議會或體制已經失能,因為政黨不會自發性的改革議事規則,需要輿論從外部施加壓力
大眾政治所以不必懼怕,也不必鼓吹,是因為他容許彼此監督,當共識達成而體制內改革無望,它自己會發生
太陽花運動,說實在剛開始的時候,我天天憂愁民主殿堂被佔據,開了這個先例將後患無窮
但現在我已經不做這樣想,反而要讚嘆因為這個具體的行動,達成了公眾要求議事規則改革、厭惡政黨惡鬥的共識
大眾政治很少像台灣這樣顯著成功的例子,像阿拉伯之春、反全球化市場、反全球暖化、反對雨林過度開發、大國假反恐之名迫害人權
沒有一項有顯著的進展或成功的,這使得台灣的例子格外的突出,但所面對的同樣是體制的失能與遭到權力集團的壟斷
在這去在西歐,民眾只要仰賴左翼政黨制衡資本家與財團,但現在失靈了,因為戰後的經濟大繁榮不再,而經濟景氣是福利政策的前提條件
台灣不在這條脈絡上,我贊嘆的是台灣顯現出的特殊氣息與徵兆,苑裡風力發電的例子,我感覺需要中央政府的介入協調
我心裡想到的是,諾貝爾經濟學得獎人沈恩所提出的民主程序,不預設前提,只針對具體的事項,去除大家都不能接受的,找出彼此能接受的
社會正義一直是個人的選擇與進程加總的結果
我的意見是,有公眾的相互監督,不必過度擔心,正是因為體制的缺憾,才會產生大眾直接介入改革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