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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焦元溥 - 難懂與易解之間:馬勒第八號交響曲」所作的補充說明
2018/08/19 00:20:48瀏覽832|回應0|推薦0

根據「焦元溥 - 難懂與易解之間:馬勒第八號交響曲」所作的補充說明

难解与易懂之间:马勒第八交响曲

/焦元溥

原文連結: http://www.sohu.com/a/169366264_99897611

2012年,指挥大师阿巴多在琉森音乐节本已排定演出马勒第八交响曲,最后却改成莫扎特《安魂曲》。“经过多年研究”,他这样表示,“我对此曲仍有不少疑惑未清,还没准备好要再挑战一次”。此次失约随着他的逝世而成为永恒遗憾,阿巴多终究未能在琉森再演完一轮马勒交响曲全集。

1. 第八號交響曲全世界這麼多相關研究,加上馬勒生前留下的大量資料,90年代後的諸多錄音版本,其實就指揮詮釋來講,應該不至於有太多疑惑。因此最大原因還是阿巴多本人不太喜歡此作,據了解當年也是為配合DG發行全集才錄製的。

但他的理由是否为真?或者是体力下降,难以负荷吃重排练的托辞?不只是他,包括作曲、指挥大师布列兹(Pierre Boulez)在内,许多名家皆曾表示难以理解马勒第八交响曲,即使他们都指挥过。奇特的是此曲恰好是马勒生前最受好评的创作,首演大获成功不说,至今每次演出都能造成轰动。“真奇怪”,就连马勒都自嘲,“难道我最重要的作品也是我最容易被理解的作品吗?”

2. 容易理解的另一種較不好聽的說法就是「膚淺」,但對音樂內涵的理解,本來就不需要去參考所謂的「一般大眾」的意見。畢竟在音樂領域裡的鑑賞專業,內行的一句,一萬個外行講一萬句也抵不過。在音樂語言之上的那種至高境界、深沉含意, 還是要由行家來解讀,一般人的看法聽聽就好。

难解与易懂,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落差?事实上两者都有道理。马勒第八交响曲编制庞大,动辄用上四、五百人,第一部分拉丁文赞颂歌声响极其壮阔,曲调澎湃悦耳,让人一听难忘。第二部分取自歌德诗剧《浮士德》第二部终景,旋律与管弦写作完全搭配歌词,更有宛如歌剧的声部与舞台设计。作曲家指示巨细靡遗,聆赏者自能按图索骥(特别是透过录像欣赏),确实不难懂,至少没有诘屈复杂的声响结构或故弄玄虚。然而本曲二段歌词来自截然不同的语文与时代,差距约有千年,究竟有何相关?我们又该如何审视文词与音乐之间的对应关系?

3. 這段只解釋了「易懂」,沒解釋為何「難解」。他說「易懂」是由於第一部聲響壯闊曲調澎湃,第二部旋律搭配歌詞,沒有曲折複雜的結構,使聽者看著影片,或聽著錄音就不難懂,但包括在之後的文章,都未說明何為「難解」。

无论是难解或易懂,第八交响曲都是马勒交响乐作品中的异数。这是他唯一的两个乐章的交响曲,唯一“视人声为乐器”并从头唱到尾的交响曲(相形之下,其后的《大地之歌》仍属管弦乐歌曲形式),更是他最积极正面乐观,直接理性明晰的交响曲。这些特质也落实到作品内容与结构。第八和第九交响曲都可见马勒精研对位法的成果。他从巴赫作品思索出新心得,以自己的方式提出奠基于世纪末后浪漫和声的对位语言,第八交响曲第一部分,非有惊人对位功力无以谱成。但“对位”在此不只是写作技巧,更是全曲精神核心。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堪称各方面的对比,除了文本,前者奏鸣曲式,后者形式自由;前者为交响乐风格,后者集声乐形式大成,包含清唱剧、神剧、歌曲、咏叹调与瓦格纳乐剧笔法。就连篇幅也恰巧相对,前者演奏时间约为后者之半,不得不说是精心擘画的对照。

就内在风格而论,马勒尽可能融入所有相对元素:人声与管弦、简单及复杂、神圣和世俗、宗教对启蒙、原始并现代、阳刚或阴柔、圣咏大合唱映照戏剧交响曲、室内乐的静谧应和,声响齐鸣的震撼,在各种丰富对比之中,作曲家具体而微地呈现至此曲为止的史上各类音乐风格,使交响曲果真如他的定义,自成天地宇宙。

而这宇宙不只缤纷灿烂,也有脉络相连。比方说第一部分众声部爆发出的中段《点燃我们智慧的火焰》(Accende lumen sensibus)不只壮丽非常,旋律还化为交响动机成为第二部分一开始描绘神秘大自然的乐思,继而成为贯穿全局的核心。

4. 指「Accende動機」 https://youtu.be/kP_cwJ4tKP0?t=848

其后长笛奏出的新主题实为第一部分《请赐给我们洪恩》(Imple superna gratia)的变形,也成为此段的爱之主题。

5. 這裡出現一個問題,他說「长笛奏出的新主题」35:25  ,是第一部 2:59  "Imple superna gratia" 的變形,但聽起來似乎不太像。然後又說這主題是「愛之主题」就更不對,因為除非能提出更好的解釋,不然在本作中所講的「愛的主題」,通常都是指「聖母主題」57:27 。且它應該算是在第二部份中段才出現的新主題。

而同樣這段話,可以對照「鄉民馬勒指南」的說法:

http://mahlerchinese.blogspot.com/2011/11/e_25.html

最後在延長音後,長笛奏出新的主題,這就是第一部「將你的愛注入我們的心房」的曲調變形而成的,這正是馬勒「愛的主題」。”......

......從這裡可以發現到,鄉民馬勒指南,認為新主題是來自 "infunde amorem cordibus" (將你的愛注入我們的心房) 14:22  。 這差異就更大,因為 "infunde amorem cordibus" 是呼應 "Accende lumen sensibus",雖說在第234小節 12:06  的重唱段落,女高音獨唱就已先唱出 "infunde amorem" 這句詩文,但此句型亦不同文中所提的新主題。

第一部分开头句《请降临,创世主的圣灵》(Veni, creator spiritus)的旋律在第二部分中段再度出现,更成为尾段的管弦结语。

6. 這一段講得不太正確,因為在第二部中段出現的「Veni動機」,是它的「倒影音型」。也就是一些學者研究屢次提到的,兩部份間及為相似的段落: 7:34   50:16  。而其中 51:47  女中音唱的 "Vermags zu" 這句唱詞,便是「Veni動機倒影音型」。而作為尾段終曲的「管弦結語」1:21:38 ,則是「Veni動機」的「後句」,也就是 1:42  小號吹奏出的本作重要動機之一。

如此旋律素材互用还有很多,因此前后音乐与文本并非任意不相关,而是透过多样元素创造整合性的思想。就是要有彼此冲突的素材,才能使如此大同世界完整。我们欣赏第二部分时,虽不必具体辨认所有先前出现的旋律与动机,但自然会从熟悉素材中得到共鸣,拉丁文赞歌的印象必将融于歌德的《浮士德》终景。

如此设计也反映马勒的创作过程与人生。他自承此曲源于偶然读到《请降临,创世主的圣灵》后灵感汹涌而发,初稿在1906年夏天短短十周内火速完成,好像乐曲逼着作曲者完成自己。但在初期架构中(第二手写稿),此曲乃为四个乐章的作品,分别是“创世主降临”(Veni creator)、“博爱”(Caritas)、“诙谐曲:耶诞游戏与孩童耶稣”与“赞歌:由爱神带来的创造”。后三段虽然不见于完稿,“慢板、诙谐曲、终曲——神秘合唱”的架构却仍在第二部分出现。这并非是马勒将如此架构“套用”于《浮士德》终景(此段乃依循歌德诗句发展,本质上并无段落移动),而是他发现两者其实互通。

7. 嚴格講來並非如此。首先,馬勒是有刪掉 Pater Seraphicus這個角色及其唱段,和崇敬瑪莉亞的學者 (Doctor Marianus)與童聲的部份段落。其次在順序上,由於為配合一些重唱的需要,次序還是有做更動。例如:47:27 升天的幼兒 (Chor seliger Knaben) "Hände verschlinget. Freudig zum Ringverein" (手挽手兒我和你,結成一環真歡喜) 時,順序上應該是在 47:10  天使(Engel) "Gerettet ist das edle Glied. Der Geisterwelt vom Bösen:" 之前。

以及,52:37  崇敬瑪莉亞的學者唱 "Hier ist die Aussicht frei" (這兒自由眺望) 應該在 52:48  升天的幼兒們唱 "Freudig empfangen wir" (我們樂意接待他) 之後。

因此儿童合唱不只化身为第二部分“受祝福的男童”,第一部分更首次出现于形塑第二部分最为关键的《点燃我们智慧的火焰》,成为前后相连的指引。

8. 或許可以這樣推斷,由於馬勒在初期架構中並沒有《浮士德》终景,是後來決定採用後,發覺到有童聲的角色,才考慮在第一部中編寫。至於要印證這點,除非能找到《赞歌:由爱神带来的创造》,再確認其內容是否有適合童聲的唱段。

9. 童聲在第一部首次出現是在《点燃我们智慧的火焰》這段,結尾第564小節 25:47  唱的 "Gloria, in saeculorum saecula, Patri" (榮耀歸於天父永恆不渝) 不僅包含「Accende動機」,還與第二部有相同句型呼應 47:10

更为重要的则是《浮士德》终景对马勒而言不只是浮士德的灵魂净化,更是“爱”所能带来的救赎。就在此曲首演那年,他发现妻子阿玛(Alma)的外遇,从此检讨自己多年来对这位不凡才女的亏欠,激发出更强烈的爱。他将第八交响曲献给妻子,也让原本架构中的“爱神与创造”得到新的意义,与浮士德的救赎合而为一。

10. 馬勒將交響曲的第二部份由《浮士德》第二部尾幕,取代原本後三樂章的構想,是有其他含義的。這裡的解讀是,馬勒因為知道妻子外遇,是以企圖透過此首交響曲的題獻來挽回。因為《浮士德》中,永恆的女性就是「永恆的愛」,也只有「愛」才能帶來「救贖」。

这或许也是马勒第八交响曲最神秘之处,毕竟作曲家起草之时无从预见未来,而他甚至不知歌德也曾深为《请降临,创世主的圣灵》所感动,还欲将其译成德文——可能他在写作《浮士德》终景时也曾想到这首赞歌,而马勒则以艺术家不可言说的灵思感受到两者的互通?我们没有证据支持如此假设,但也无法排除这般可能。这是明朗正向又幽微奥妙的非凡作品,是作曲家人生与其大时代的精彩见证——那是欧洲文明在声响中歌颂爱与救赎,世界大战前人性最灿烂的光辉。面对这直指心灵的创作,我们所需要的也正是用心倾听。再一次欣赏马勒第八交响曲,相信你我都能从中得到推陈出新的启发。

[結論]

整篇文章看來,雖然標題旨在解釋馬勒第八號交響曲的難解與易懂之間分別,但似乎並沒有說明的很明白。但其實這事也沒那麼複雜 ,又或許是原作不願說清真相而已。因為事實就是,所謂的「難解」或「易懂」,差別還是在個人的「音樂藝術鑑賞力」,及對音樂作品「理解度」。說穿了也不過就「程度」上的個別差異,只是有些話不便表達得太過直白而已。

( 創作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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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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