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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後,懷念林鳳飛
2009/02/13 00:40:00瀏覽6353|回應1|推薦8
 


  響傳來歐陽修〈玉樓春〉:

   別後不知君遠近
   觸目淒涼多少悶
   漸行漸遠漸無書
   水闊魚沉何處問

   夜深風竹敲秋韻
   萬葉千聲皆是恨
   故欹單枕夢中尋
   夢又不成燈又燼


  鄧麗君軟軟的歌聲,訴說著古典今情;在鄧麗君的唱片中,這張《淡淡幽情》是最深得我心的。我總是在深夜時分播放,隨著歌聲回到詞人的情境裡,而詞人終古泣天涯。

  別後不知君遠近,許多年了,偶然不經心裡想起昔日好友,不知於今何如。王羲之〈積雪凝寒帖〉云:「雖時書問,不解闊懷。」漸行漸遠漸無書,一時相見一時老。上元前夕,舊曆年的節慶兀自新簇簇,我來到林鳳飛的部落格“就這樣 繼續往前走──日本記行”,始知小老弟已在二零零九年一月廿二日大去,胸中一慟。

  二零零七年四月廿六日,林鳳飛第一次來我的部落格留言。鳳飛會來我的部落格留言,是因為二零零七年四月廿五日,我在部落格發表〈《政治大學校史(1987-1996)》作者序〉,大羅留言提到一九八五到一九八八年他在政大讀書的事兒。我在回大羅的留言中,談到了《政治大學校史(1987-1996)》如何書寫學運和《野火》:

  在白色的布幔上,一把火無聲的點燃。在新時代的開端,《政大青年》一篇〈政大教授評鑑始末記〉,劃開一道鮮明的導火線,促燃《野火》的生成 。這把火苗接著繼續吞噬純白的幕簾,轟隆的聲響傳達出想要吶喊的渴望,「言論廣場」乃隨之而來的結果。隨著時代多變的交錯,政大校園內單一的聲波漸次起了奏鳴,校長不再高高在上,以校訓為名的座談會拉近了師生間的距離,成為整個時代狂潮中,吹響的第一聲號角。

  1986年底,諾貝爾化學獎得主李遠哲院士在返台期間的一場座談會上,以美國大學為例,主張「教授治校」的重要性 。因李遠哲的地位與聲望,立即在教育界激起陣陣漣漪,終導致〈大學法〉自1982年二次修正後的三度調整 ,以「校園主體性」的定位與歸屬為主軸,以追求「自我」、「自由」為基調。而在狂飆的時代起跑線前,政大早一步在體制內的轉變前,燃起一把「野火」,漫燒著政大校園。

  《野火》及其背後的野火社,究竟是否為政大學生所推動,史料已沈埋,真相不可知 。然而這把野火燃燒的對象,確然為政大師生,《野火》發刊詞的副標題為〈給政大學生的一百封公開信〉 。《野火》出刊於《政大青年》第79期因其內容問題,而被學校保留的時間點,時間的巧妙銜接,使兩者的關係趨於曖昧。姑不論兩者是否有臍帶關係 ,內容均脫胎於奔向新時代的渴望。當「教授治校」理念在各校激起浪花的初期,政大的《野火》自言為「第一分主張教授治校、學生自治,還我“大學”本來面目的地下刊物」 ,從呼應社會輿論的角度著眼,《野火》確實促使政大師生正視這波浪潮,踏浪而行。

  身為地下刊物的《野火》 ,其出發點或為反官方/校方說法,從一開始的《政大青年》風波已見其端倪。憲法第11條確實明訂:「人民有言論,講學、著作及出版的自由權」,是人民應享的當然權利。在此前提下,《野火》自稱對屈服於學校意志的「官方說法」媒體展開論戰 ,試圖還原解嚴後多元並起的時代本質,摒棄「違憲」的校內審稿制,此項論述顯示出《野火》作為異議存在的本質。而校方所持的理念,雖難免有相對性權威存在,但在〈大學法〉修正前即有自信已將「教授治校」的主張付諸實現的政大 ,認為在享受權利的同時,亦需承擔相對的義務,對本身負責。校方以為政大校內流通的刊物,使用「政大」的名義,並接受學校的經費補助,校方保有一定的督導責任。因而經由輔導老師與輔導學系初審,再交由學生代聯會所選出的9人委員會複審的流程 ,兼顧校方與學生間的平衡,並體現言論自由與言論責任的相對性,並非單向的一面倒。

  鳳飛的留言,即針對《政治大學校史(1987-1996)》:

  野火其實從頭到尾就是五六個人搞起來的,作為這五六分之一的我,實在驚訝並且憂傷於自己竟然已經老到可以「入史」啦!這發行了五期的地下報紙後來承蒙前衛林文欽老闆看的起還集結出書,改天送你一本,現在我手頭也只剩下三本了呢!(http://blog.roodo.com/wuming/archives/3061293.html)

  我在回鳳飛的留言中,說明校史不僅寫到《野火》,連廖偉程獨臺會事件都寫進去:

鳳飛,

  我知道野火是你和幾個朋友弄的呀!寫校史時也用了前衛的書,不過那是寫校史用的,我還是很想有一本。

  這次寫校史真的很多地方是從學生角度來寫的,不祇野火,連廖偉程獨臺會事件都寫進來。

  鳳飛,不祇是你的時代寫進校史,下個十年都寫進校史了。

  最近身體好嗎?念念。


  因鳳飛留言時附上其部落格網址(http://www.wretch.cc/blog/phoenix54),我於是循線前往,拜讀他正在寫的“就這樣 繼續往前走──日本記行”。在部落格的字裡行間,我才知曉鳳飛罹患胃癌,但當時的情況控制甚佳,故能到日本旅行,並且書寫“就這樣 繼續往前走──日本記行”。

  鳳飛在留言中回我:「手術感染的危機渡過了,電腦斷層也沒有發現任何腫瘤了!算過關啦!現在修養中!多謝關心。」

  “就這樣 繼續往前走──日本記行”,是林鳳飛的部落格名字,也是後來這本旅行文學正式出書的名字,僅將副標題做了一些小修改。二零零八年十月十六日,《就這樣,繼續往前走──日本風土散步》正式出版(臺北:雅書堂,2008)。

  《就這樣,繼續往前走──日本風土散步》在部落格發表時,我即逐篇拜讀,對鳳飛的文字極為喜愛。坦白說,相識卅三載,我讀鳳飛的文字還真是不多,除了他編《野火》時送我的幾期,後來偶爾讀到的均為其政治評論。直到拜讀《就這樣,繼續往前走──日本風土散步》,方始發現鳳飛文筆如此之佳。身為鳳飛的老大哥,對鳳飛四十五年的人生,始而參加學運,其後短暫從事記者生涯(鳳飛曾任《自立晚報》記者),繼而參加政治反對運動,擔任民進黨文宣部副主任(在陳文茜當民進黨文宣部主任期間),成立新高山國際行銷顧問股份有限公司,其大部分生涯均攸關政治,雖然負責的是文宣,但仍覺得有點可惜了他的好文筆。

  一九七五年秋天,林鳳飛小學五年級,愛子心切的父母送鳳飛到花蓮市明禮國小就讀,和就讀花崗國中二年級的姊姊林慧珍一齊搭火車上學。彼時我就讀花蓮中學高中二年級,每天和鳳飛搭同一班火車上學。我在豐田站上車,比鳳飛早一站,豐田站往北的下一站就是壽豐,乃鄉治所在。印象裡鳳飛的父親任職林務局,住在林務局宿舍,母親在鄉農會任職。在鄉下地方,這就算是書香人家了。鳳飛穿著白上衣,藍短褲,在通勤的火車上活潑而調皮。

  一九七七年秋天我負笈大度山,寒暑假返鄉時,偶爾會在壽豐街上看到林鳳飛,有時說幾句話,但因年歲略有差距,並未有太多交集。一九八三年夏天,我告別軍旅,考入政治大學歷史研究所碩士班,暑假期間在家準備秋天入學,在壽豐街上遇到鳳飛的母親,林媽媽說鳳飛考上政治大學法律系,要我開學後多照顧鳳飛。一九八三年秋天,開學時林爸爸和林媽媽帶鳳飛到政大註冊,正巧在校園相遇,此後學長學弟常在校園裡碰到,相問生活種種。

  一九八五年六月,我修完課程,準備撰寫碩士論文;因經濟狀況不佳,於是到《聯合文學》乞食於編。此後因為不再到學校,甚少再遇到鳳飛。一九八七年春天,我帶著三章碩士論文初稿到政大,送交我的指導教授閻沁恆老師。從老師家出來,在校園遇到林鳳飛。鳳飛把我拉到路邊的角落,偷偷塞給我幾分《野火》,回家閱讀後,始知我離開學校的這一年多,鳳飛已成為學運要角。

  因校史體例之故,我在《政治大學校史(1987-1996)》中對《野火》的敘述並不多,其後重新整理相關資料,使《野火》的面貌略為清晰。

  1984年,政大學生吳豪人、張瑞欽、顏萬進、林鳳飛與黃居正五人,因轉系或學長學弟的關係,在法律系因緣際會相逢,結成莫逆之交,也成為日後《野火》的要角。1985年初,五人決定推張瑞欽參選政大青年社長,贏得選舉後,張瑞欽入主政青社,五人小組於焉成形。

  政青社以五人小組為核心,黃居正負責理論指導,吳豪人主持筆陣,張瑞欽負責行政,顏萬進負責與校方談判,林鳳飛負責策劃、組訓,並與顏萬進分進合擊,顏萬進扮黑臉、林鳳飛扮白臉,向校方爭取活動空間。1986年6月,預備出刊的《政大青年》第79期學生權專號,號稱“革新第一號”。因校方的學生刊物審查辦法中,美工毋須送審,該期《政大青年》乃利用美工與標題字凸顯理念,封面以紅色玉山主峰為底,“政大青年”四字為綠色,底圖為外國學運照片。惟其後校方仍查禁此期《政大青年》。據云林鳳飛等人曾考慮其可能之結果,事先從印好的一千八百多本《政大青年》第79期,藏下三百多本,使得這三百多本成為難得的珍本。1986年9月,《臺灣新文化》轉載《政大青年》第79期的部分文字,因此聲名大噪。而在政大校園引發廣泛議論者為〈政大教授評鑑始末記〉,校方以政青社未送社團評鑑為由,將政青社停社一年。

  1986年底,政大校園出現地下刊物《野火》,計發行4期。第一期於1986年11月7日出刊,大清早在各教室散發;第二期刊於12月19日出,採取塞信箱的方式散布;第三期於1987年3月11日出刊,《野火》同仁倩請在臺北的外國友人幫忙在校門口散發。由於散發者中有一位並非外國人,而引起校方干涉,現場出現群眾聚集爭執場面。第4期於1987年5月20日(政大校慶)出刊,採郵寄方式,並在當天校慶園遊會場上出現。《野火》的主要成員為吳豪人、林鳳飛、胡喦巽、張瑞欽、黃居正與顏萬進等六人。

  《野火》為《政大青年》化身,理由有二:一、《政大青年》被查禁後不久,《野火》即猛然現身;二、《野火》多處可見《政大青年》的影子,如刊載《政大青年》第79期的內容摘錄,以及前政青要角顏萬進提供郵政劃撥帳號給《野火》,用以接受捐款,《野火》並刊載顏萬進的〈再批判與再超越〉公開信,在在皆顯現《野火》是地下化的《政大青年》。

  林鳳飛在我的部落格留言,直接說「野火完全就是政大青年的延續,同一幫人,同樣的理念」!當事者的說明,應該極具說服力。

  一九八七年我取得碩士學位,繼續在《聯合文學》乞食於編。同年林鳳飛大學畢業,入伍服役。一九八九年秋天,我考入政大歷史研究所博士班,並轉任《聯合報》新聞編輯;林鳳飛退伍後,一九九零年投入台北市議員輔選,將當時不被看好的周柏雅送進市議會,其後林鳳飛到自立晚報當記者。

  一九九一年發生獨臺會事件,社運人士發起廢除刑法100條行動聯盟。我在《政治大學校史(1987-1996)》敘述此事件:

  1991年5月9日,涉嫌參加「獨立臺灣會」的陳正然、廖偉程、王秀惠和林銀福等4人被調查人員拘捕。其爭議焦點不在「獨台」的正當性,而是「白色恐怖」重回校園的疑慮。其中最引起關切者為就讀清大史研所碩一的廖偉程,何以在夜間門禁的清晨6時被帶離宿舍?廖偉程畢業於政大社會系,曾擔任第47屆代聯會副總幹事。無論基於大學自治理念,或同校的手足情誼,政大言論廣場隨即出現廣大的聲援海報,並於1991年5月12日至中正紀念堂前抗議,在在都顯見出了政大學生的自主意識。「我們期待一個和平理性的學術環境,教導我們如何珍惜我們的生命,為自由與獨立盡一分心力」(1991年5月14日,張貼於言論廣場的海報摘要,署名為史博一呂紹理、史碩三陳進金;《八十年言論廣場卷》,臺北:政大課外活動組,1991。當新〈大學法〉開啟大學自主的新時代後,各校在百家爭鳴的同時,無論政大或全國校園,在學術與政治之間,學生與校方均齊心努力地尋出可能的新方案。

  呂紹理於一九九五年取得博士學位後,任教於政大歷史系,是我的同事,陳進金其後亦取得博士學位,任教於東華大學歷史系。一九九一年就讀博士班二年級的我,未在呂紹理學弟的海報署名,卻到臺北火車站參加靜坐。而且別著黃絲帶到報社上班,我的分稿人笑著對我說他知道那是什麼意思,要我別喊口號就行。

  在臺北火車站靜坐時,我第一次聽到謝志偉的演講,口才極佳,一九九一年時擔任東吳大學德文系副教授。後來我有一些機緣和謝志偉同臺,對其口才猶自佩服。火車站靜坐現場尚有藍亭老師,印象裡似乎是政大英文系講師。現場有些認識我的朋友聳恿我對同學演講,膽小怕事的我,當然沒種上去。在自立晚報跑新聞的林鳳飛也在現場,一直鼓動我上臺,我搖搖頭,對他笑了笑。

  一九九二年,我通過博士候選人資格考試,並於八月一日辭去《聯合報》新聞編輯工作,專心撰寫博士論文。林鳳飛則進入海基會任法律服務處組員,其後並且成為兩岸談判代表團成員,參加一九九三年三月在北京釣魚臺國賓館與貴賓樓飯店舉行的“汪辜會談”第一次預備性磋商,以及數次兩岸兩會的事務性商談。一九九三年,我取得博士學位回到母系任教。

  一九九五年,林鳳飛自忖無法腳踏兩條船,辭去海基會職務到民進黨中央黨部任職,一九九五──一九九六年任民進黨中央黨部文宣部副主任,並於此時加入新潮流系。一九九六年二月至七月任民進黨中央黨部中國事務部副執行長。一九九五年擔任許信良角逐民進黨總統候選人幕僚,一九九六年任民進黨總統候選人彭明敏競選總部文宣部主任。五月連署發起“新世代要求:重開反對運動大辯論”。其後回花蓮參選縣議員,在地方上經營一段時間後,覺得沒有把握而放棄。即在此時,林鳳飛認清自己不適合從政,於是棄政從商,成立新高山國際行銷顧問股份有限公司,任總經理。一九九八年幫林義雄競選民進黨主席,負責文宣與草擬中國大陸政策;二零零三年幫游盈隆競選花蓮縣長。在民進黨執政期間,林鳳飛曾擔任不支薪的行政院新聞局顧問。

  由於林鳳飛有豐富的輔選經驗,再加上與新潮流深厚的關係,民進黨當局和中央黨部的活動,新高山都列為優先候選名單,大型選舉和政策、施政成績宣傳等,林鳳飛更同時兼具業者與智囊的雙重角色。二零零零年總統大選時,林鳳飛的新高山公司,是民進黨總統競選造勢場合的重要團隊,舞臺、音響、競選旗幟,即出自其手。有時我會在這些場合遇到鳳飛,彼此寒暄,相問冷暖。說實話,彼時鳳飛所從事的工作,我完全外行。對於故鄉的小老弟,我亦惟其同鄉之老大哥而已。我很漸愧沒有踐履當年對林媽媽的承諾,好好照顧鳳飛。但鳳飛自已成長得這麼壯碩,恐亦無須我這個老大哥多事。

  沒想到再度與鳳飛接上線,卻是因著部落格裡的文字。罹患癌症後的鳳飛已鮮少露面,我有時會到他的部落格留言,他有時來我的部落格留言。我邀鳳飛身體好些時來木柵喝茶,並繼續在其部落格閱讀《就這樣,繼續往前走!──日本風土散步》,對鳳飛的樂觀,懷著深深的敬意,一直希望他的病情能控制好,來山上喝茶。

  二零零七年十月廿四日,林鳳飛在部落格發表〈寫不下去啦!下臺一鞠躬!〉(http://www.wretch.cc/blog/phoenix54/12949871)


寫來寫去,越寫越老套。
總是小品,怨恨自己思維貧乏。
看見好咖寫的好東西,自己不免羞赧起來。
所以,想了想,暫時停筆吧!

重拾信心後再寫,有新的格局再寫!

謝謝這段時間認識的、不認識的朋友給我的鼓勵。
不只是在這些文字上,更再我病中軟弱的心靈上。
讓我能有力氣往前走。

雖然暫時停筆,但我還是「就這樣,繼續往前走」!
依然會活的開心,會繼續我的旅行!



  此後部落格不再出現新的文章,我偶爾仍會到林鳳飛的部落格晃晃,間或留幾句話。二零零八年秋天,鳳飛的《就這樣,繼續往前走!──日本風土散步》出版,博得一致之好評,於是我想著要和鳳飛聯絡,請他來喝茶,卻是遲遲艾艾不果行。舊曆年後特意上鳳飛的部落格,想看看是否有新的文章,卻看到鳳飛大去的消息,一時間無語凝噎。

  憶及鳳飛生前種種,我這個老大哥好像什麼也沒做。來自同樣的故鄉,彼邊山,彼條溪水,永遠包著我們的夢。在山之顛,海岸山脈迤邐在東,中央山脈蜿蜒於西,山谷之間是我們曾經走過的童年。在水之湄,木瓜溪流過北角,支亞干溪橫越南端,溪流汩汩,流向無盡的天涯。
 
 
 

林鳳飛,《就這樣,繼續往前走──日本風土散步》,臺北:雅書堂,2008。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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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梨情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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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才知道他
2009/02/14 17:19

Good Night. And, Good Lu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