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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9/14 14:24:52瀏覽527|回應1|推薦11 | |
流逝番情──讀阮蔡文〈後壠港〉、〈竹塹〉有感 雙溪奔流西入海,海勢吞溪溪氣餒。銀濤翻逐綠波迴,遂使溪流忽然改。番丁日暮候潮歸,竹箭穿魚二尺肥不事網罟,多築石扈。潮退,以竹箭射取。少婦家中藏美酒,共夫倒酌夜爐圍。得魚勝得獐與鹿,遭遭送去頭家屋。 ──阮蔡文〈後壠港〉 南嵌之番附淡水,中港之番歸後壠。竹塹周環三十里,封疆不大介其中。聲音略與後壠異,土風習俗將無同。年年捕鹿邱陵比,今年得鹿實無幾。鹿場半被流民開,蓺麻之餘兼蓺黍。番丁自昔亦躬耕,鐵鋤掘土僅寸許。百鋤不及一犁深,那得盈寧畜妻子。鹿革為衣不貼身,尺布為裳露雙髀。是處差徭各有幫,竹塹煢煢一社耳。鵲巢忽爾為鳩居,鵲盡無巢鳩焉徙。 ──阮蔡文〈竹塹〉 作者出生於一六六六年,距今已將近三百五十個年頭。幸虧詩文保存良好,我們方才能從字句中一窺三百年前的臺灣風情。出生於福建的阮蔡文,飄洋過海來臺擔任營參將一職,他將異鄉所見所聞以詩「寫真」,而他所踏訪之處尚有我的故鄉──後龍。於是,三百年前後龍面貌就此揭幕。 曾在《教育部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檢索「後龍鎮」所得到的資訊是:「鄉鎮名。位居苗栗縣,後龍溪過其南,縱貫鐵路海線及縱貫公路經此。清時為一大貿易港,盛極一時,後漸蕭條。」其實我有點訝異,後龍是個典型農莊,然而它亦曾繁華而盛極一時? 讀過阮蔡文詩,才體會作為貿易大港的後龍,確實是主要都心所在。我知道後龍在過去是所謂平埔族──「道卡斯族」的大本營,離家很近的「新港」,就是過去道卡斯族主要的居住地,至今家人仍有使用「番社」指稱該地。然而,說什麼道卡斯族語言文化,早已消失殆盡,不著痕跡。文化復興意識抬頭的今日,近年來後龍特此舉辦道卡斯族「牽田祭」,為僅存的珍貴遺產。 流逝的番情,感恩阮蔡文或許是隨手或許是認真的紀錄方才重現。「番丁日暮候潮歸,竹箭穿魚二尺肥不事網罟,多築石扈。」我們熟知澎湖有著名的雙心石滬,而這邊寫道番人多築「石滬」,難道後龍也「曾經」有石滬?如果不是到過後龍實地參訪過石滬的朋友,或許無法深刻體會。但身為後龍人的我,可以驕傲地說後龍至今仍保存著石滬。只是,我才恍然原來石滬可以追溯三百年前的原民風情? 「得魚勝得獐與鹿,遭遭送去頭家屋」對於番人生活,作者作出強烈對比:獐與鹿肯定比魚來得有價值,那為什麼捕到魚反而比較好呢?只因為捕到的獐與鹿都得與漢人進行交易,換取民生所需,唯有魚方才能留下自行享用。獐鹿可謂「看得到吃不到」啊。 〈後壠港〉一詩以「雙溪奔流西入海」破題。主題為後壠港,作者便以中港溪、後龍溪雙溪來界定其範圍。而在〈竹塹〉一詩,我們可能對竹塹一詞感到陌生,但觀其破題「南嵌之番附淡水,中港之番歸後壠。竹塹周環三十里,封疆不大介其中」即可知道介於南崁與後龍之間的竹塹,即是今日的新竹。 作者認為竹塹的「聲音」略與後壠異,我們可以知道此「聲音」不會是其他,正是「語言」。在漢人作者聽來,當地居民嘴巴所發出的聲音不盡相同。反觀今日,這不是莫大的悲哀嗎?三百年前的臺灣,各地尚能發展自己的語言文化,時過境遷,則蕩然無存。作為南島語系重要發源地的臺灣,儘管現今尚存十多種南島語,但也苟延殘喘了。更何況,像是道卡斯族語早不復見。這或許也是作者於詩末提及「鵲巢忽爾為鳩居,鵲盡無巢鳩焉徙」鳩佔鵲巢典故的道理吧。 無奈著語言文化的消逝,幸虧尚有全臺詩的保存,我們才能從文獻所留下來的蛛絲馬跡中回味。至今我仍難以想像西部海岸線曾經活躍一大群原住民族,阮蔡文詩二首對於原民風情的具體刻畫描繪,對我們來說肯定是最大的禮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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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