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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另一種人──讀黃清泰〈觀岸裏社番踏歌〉有感
2011/09/19 00:39:36瀏覽150|回應0|推薦1

成為另一種人──讀黃清泰〈觀岸裏社番踏歌〉有感

 

耳不垂肩不威儀,直竹橫木與撐支。齒不缺角不丰姿,輕錘細鑿為琢治。番人奇嗜諸類此,黔者為妍皙者媸。榛榛而游狉狉處,半耕半獵貪娛嬉。冬月獸肥新釀熟,合社飲酒社鬼祠。酒半角技呈百戲,琴用口彈簫鼻吹。雄者作健試身手,雌者流媚誇腰肢。距躍曲踊皆三百,雞冠斷落鴉鬢欹。舞罷連臂更踏歌,歌聲詭異雜歡悲。乍聞春林弄鶯燕,忽然秋塚嗚狐狸。酒缸不空歌不歇,落月已挂西南枝。我撫此景轉歎息,此輩蠢愚忠義知。昔曾隨我砍賊陣,慣打死仗心不移。朝廷設屯有至計,莫聽奸民魚肉之。

──黃清泰〈觀岸裏社番踏歌〉

 

  原住民是否就只住在遙遠的山上?如今,我們所活躍的西部平原,是否全無原住民的蹤跡?

  不是。

  那天,聽了一場西拉雅族的課程。講師極力為自己的族群「正名」,我聽來也訝異。我自認為自己對於文化的接觸較一般民眾更多,所以我當然聽過「西拉雅」,只是具體的西拉雅語言文化是什麼,我可一概不通。其實我總認為這並非知道與不知道的問題,而是當漢化極深之際,可能語言文化已蕩然無存。

  那位講師說他小時候被歧視為「蕃仔」,他的生活中也存在幾個詞彙異於臺語,原來那就是僅存的西拉雅的語言。介於高山族與漢人之間,平埔族是弱勢中的弱勢。小時候被歧視為蕃仔,長大想要正名當一位真正的「蕃仔」卻又遭到多番刁難。這是我所親身聽聞到之現身說法。

  平埔族就這樣「消失」了,而且距今絕對不超過一百年。說是消失,實際上是轉換了身分,成為另一種人。當然不只是證明文件上的轉換,更是語言文化的一併慘遭併吞。如同講師提到明明有大量的西拉雅人,在登記時卻始終無此選項(或者只能選「其他」)。不過,對於我們而言,或許一點也不在意,因為我們認為無論是平埔族抑或漢人,都嘛差不多。

  實際上,卻差多了。

  這是我讀黃清泰〈觀岸裏社番踏歌〉的驚嘆連連。每一句所描述的文化現象,完全迥異於漢人,那麼為什麼至今全部慘遭淹沒?懸殊的文化,如何在滲透的過程中向強勢的一方合而為一?

  作者告訴我們巴宰族人耳朵大得垂肩、有鑿齒為婚的習俗、以黑皮膚為美而白皮膚為醜、男子鬥捷而女子箍腰……等習俗,這些恐怕是我們難以接受的審美觀與思維,然而如今也已不復見。我們真難以想像他們必須經歷如此相距甚遠之審美觀轉移,如果當時平埔族為強勢,漢人為弱勢,那麼我們能完完全全接受原住民的文化思維嗎?我們能輕易地在數十年內變成另外一種人嗎(其實,換個角度想,當全球化或是美式文化入侵,漢人文化其實亦是種轉移)?但這些歷史卻都發生過,甚至不斷上演……

  岸裏社即為巴宰族。對於巴宰族,我總感到十分親切,而且這個暑假也實地走訪過。如今能在黃清泰古詩中瞭解巴宰風情,實在十分寶貴。昔日活躍於臺中的巴宰族,今日僅存少部分後代於埔里。在埔里生活的我,當然知道巴宰族,我亦想要以我語言學的學術熱忱為巴宰語貢獻。2010年可謂巴宰語重要性的一年,上半年是巴宰語字典之出版,而我也讀到一篇新聞,寫道聯合國提醒全世界有十八種瀕臨絕種的語言,臺灣巴宰語為其一。因為,全世界僅剩潘女士一人精通巴宰語。而下半年,卻聽聞潘女士往生的噩耗……。我們共同見證了一個語言的死亡,那不是多麼心酸嗎?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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