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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9/11 20:28:07瀏覽398|回應0|推薦9 | |
Seediq Bale──讀楊爾材〈霧社事變歌〉有感 吁嗟霧社族,出柙同虎兕。忘卻文化沾,依然思鑿齒。野性逞猙獰,一朝突蜂起。殘忍執凶刀,殺人如屠豕。劇憐眾學童,身首分遠邇。同地住官民,無端遭慘死。頸血濺蠻花,染成千紅紫。骸骨遍山邱,犵草多黏髓。溪壑血淋漓,渾如桃花水。聞道有生存,溷身藏廁裡。忍淚復吞聲,三日絕飯簋。有恐痴兒啼,禁聲竟絕矣。蠢爾太凶殘,不伐何能已。蠻山急風雲,烽煙迷埔里。令人讀新聞,不禁淚濕紙。吁嗟野蠻人,寧無國法視。自恃虎負嵎,罔知如穴蟻。畢竟損其身,蟲飛入火比。幸得視同胞,未忍滅族擬。何當策攻心,化頑同赤子。 ──楊爾材〈霧社事變歌〉 即便我在埔里讀書,而霧社就離我們那麼近,無論是衝奧萬大、廬山、清境、合歡山,甚至翻過中央山脈至花蓮,霧社總是旅程的第一站。然而,「霧社事件」儘管歷史課一定學過,卻仍舊陌生。對於遙遠的歷史事件,我似乎也不感興趣。 但國片《賽德克巴萊》的上映,尤其不同於僵硬的紀錄片,魏德聖導演的功力能把史實拍得「很好看」,我便也捧場了。歷史,還原於我的眼前。我才知曉霧社事件的來龍去脈。過去我恐怕只能以某方的立場作為唯一的思維,但透過大螢幕各方齊聚一堂,我瞭解了各自的苦衷。我仍無法對史實進行評價,孰優孰劣更難以共同衡量,畢竟文化的價值本就不同。 霧社事件是什麼?我們從楊爾材〈霧社事變歌〉即可一窺全貌。長達兩百四十字的史詩,將其心酸血淚寫得有聲有色,彷彿我仍坐在前日的電影院中,更像是身歷其境。詩的開頭即寫道如虎獸般凶狠駭怕的原住民,無視於文明教化,仍舊習慣傳統的生活作息。這使我想到電影中日本官驕傲地認為自己開闢了全臺灣最蠻荒僻壤一條文明道路,連生蕃出身的日本警察也對文明抱持著期待,然而流著他們世脈相承血液的原住民根本不屑所謂的文明。「忘卻文化沾,依然思鑿齒」,作者的刻劃實在露骨而深刻。 此時此刻的我們,甭談殺雞殺豬,恐怕連殺一隻蟑螂老鼠都覺得殘忍。然而在原住民「出草」的文化以及「霧社事件」中,他們卻如作者所描繪的:「殘忍執凶刀,殺人如屠豕」。儘管是人不是豬,殺人卻仍不眨眼。Seediq Bale指的是賽德克語「成為真正的人」的意思,對他們而言男人善狩獵、女人善織布方能成為真正的人。狩獵是他們文化極為重要的一部分,所有的男人皆必須有實際作為,方才能在臉上紋上驕傲榮譽的象徵,進而死後能順利通過彩虹橋而不被祖先唾棄。對於漢人、日本人而言或許覺得極盡野蠻,然而這卻是他們文化的信仰。 作者楊爾材儘管寫的是古詩,卻像是在導演一部作品。事變上該有的畫面,作者沒有輕易放過,讀者讀起來覺得有味道,也同時沉浸於歷史的氛圍中。有戲劇張力、有動態生命力,這是作者的功力,把我們帶回昭和五年十月七日見證歷史。 過慣了和平的生活,實在難以想像作者筆下的「亂世」,但這亂世仍只是百年內的新聞。「聞道有生存,溷身藏廁裡」寫道人們在「骸骨遍山邱」與「溪壑血淋漓」的環境中必須想盡辦法努力求生存,即便躲藏在汙穢的廁所也在所不惜。這使我想到我的祖父,在年輕時徵調到菲律賓打仗,阿嬤說他當時甚至得喝水溝的髒水,方才能延續殘喘的生命。如果阿公年輕時沒有回來,就不會有父親,更不會有我。戰爭似乎離我們很遠,但其實環環相扣。讀過此詩,我們不能忘記歷史的教訓。 在霧社事件中,或許原住民殘忍野蠻,但其實也反映著他們受到欺壓的無奈事實。為什麼我們要學「歷史」,正是因為歷史是我們最好的借鏡,悲劇方才不會再度重演。楊爾材雖為澎湖人,後居嘉義,然而其對於史實的露骨刻劃,絕對值得我們再三省思,我們也可從中發現他細膩而敏銳的觀察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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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