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

　　一學期又過。

　　我想至今我已不會再用「時光飛逝」這類的詞──老梗──但確實也老了。一學期後，回家打開這學期的存摺，薪水也好、花掉的流水也好，沒想到加加減減的就是「一整個學期」後的總和。接著，我又發現我可又是一個學期沒有洗照片了。去年最熱最熱直到現今最冷最冷的一點一滴熱水、溫水、冷水與冰水「照片」，存在沒有溫度卻偶爾過熱的電腦中。我想確實是該釋放「記憶」的時刻了。

　　九十九年的七月至一百年的一月，恐怕變化的不只是溫度，也不只是所謂的「一百」里程碑，難道會是生命的轉捩？照片會說話，將一張張照片盡情地、激情地、無情或有情地用力洗出來，讓它來帶領我回到那個燦爛笑容並且帶有酒窩之下的每一個我。

　　筆電壞掉的那個晚上，我在做一件始料未及至今仍驚喜的事情：我將所有的照片移至隨身硬碟中。過不久，筆電果真壞了。似乎我早就知道筆電即將離我而去，而我是在做最後的搶救或者彌補，但實際上根本純屬巧合。只能說是幸運，在所有資料付諸流水之前，昏昏沉沉的頭腦竟然下意識地搶救了唯一能證明「記憶」的寶貝。於是，這一趟「洗之旅」意義更有意思。

　　存摺上面的無論是流出或流入的水帳，都能檢視這學期無論是成長抑或退步。一百張來自去年最熱至今最冷的過程，不也是一種成長軌跡的證明？「第一次與山的三角點自拍、第一次深刻認識苗栗、第一次參加網聚、第一次走在淡水漁人碼頭白橋、第一次玩大學社團、第一次體驗阿彌佗佛、第一次看日出而且是在合歡山、第一次學臺語、第一次以臺語寫論文並獲獎、第一次吃鼎泰豐、第一次走進信義鄉進行布農語田野調查、第一次撰寫語言學論文並在學術座談會發表、第一次收到朋友精心自製的生日卡、第一次加入校外學會、第一次參加校外志工團、第一次舉辦同學會、第一次劇場前台管理受訓、第一次佩帶導遊證、第一次參加青年政策論壇……。」我一句也沒說，但照片全說完了

　　於是相本很重，重極了。其承載著生命諸多的第一次，有的可能有第二次、第三次、第一百次，但有的也可能僅只那麼一次罷了。拍照正是因為陌生事物引起了內心深層的好奇，使得內心癢癢騷動並且充滿著新鮮繽紛的喜悅感動，便克制不了地以照片作為記錄第一次之方式。對於特別的一頓飯，我們會刻意拍照留念，但我們絕對不會拍下每天的乏味的早午晚餐。對於習以為常的生活或佈置，拿起相機來拍反而不尋常。相機，被賦予了功能性就只在於發現了新鮮有趣事物時。

　　而必須承認的是，照片也是有時效性的。除非全洗，否則對於一個活動在挑照片時，便是一場「主觀主宰」的爭辯。在愛情中格外明顯，當戀人分手了，一本本的親密相簿成為尷尬的產物，而尚未洗出來存在電腦中的過往，也透過ＤＥＬ輕易抹殺。或像是寫日記一樣，那一天那一夜沒寫，恐怕過了幾天再寫味道就消失殆盡，甚至劇情早已大轉變。

　　「洗」作為一種心靈的「洗」，將這學期的回憶透過回憶而回憶，洗出來，也做個了結似的，也好迎接新的生活。確實有時我們內心擺了太多的雜念，應該洗一洗佈置佈置了。從第一張到第一百張，頭髮漸漸地變回黑色，衣服漸漸增多，但不變的總是那燦爛的笑容。開心，無論世界如何改變如何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