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是那狂歡不絕而爆發花朵的泉源呀？         --泰戈耳　漂鳥集

我們在谷關接起了一條黃魚，她叫黃珮棻，是姐高中的同學，大學則和明慧唸同校不同系，但參加同一個社團。她和幾個朋友從台北一路玩下來，在這裡脫隊搭我們車到花蓮，參加婚禮後又要和另一票人會合，繼續環島之旅；當老師就是有這種空閒、這個好處，哪像姐，一天到晚嚷忙。

　經過介紹，彼此熟識之後，她說：「阿剛，小帥哥長成大帥哥了，當年你逗得我們好開心，現在還看不看Chennel No. 5？」

　她說的是我國小五年級時的一件糗事，當時姐已經教會了我不少英文。有天傍晚，我和姐一起吃麥當勞，她幾個同學也買好餐上樓，在我們桌子附近坐下來，其中一個從書包裡掏出一瓶香水炫耀：「男朋友剛接我放學時送的，要我星期六晚上參加舞會時搽一點。」

　我看到包裝盒就脫口而出：「Channel No.5，我媽化妝台上也有一瓶。」
　姐說：「你說什麼？」
　我說：「Channel No. 5呀！妳從不擦香水當然不懂，電視第五頻道常廣告的。」廣告有沒播放我沒注意，不過第五頻道廣告Channel No.5，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姐跟她的同學們都愣了足足有三秒鐘，接著一齊爆出大笑，嘴裡的食物都噴出來了，有的還捶桌頓腳的，半點淑女的形象都沒有，樓上的客人全都看過來，糗極了，我當時想，女生全都是莫名其妙的動物。她們好不容易控制住笑聲，姐說：「小土蛋，是香奈兒五號香水，Chanel No. 5啦，什麼Channel No. 5，笑死人了。」她們又哄笑了起來。

　姐一位同學叫阿胡的說：「叫瑪麗蓮夢露在第五頻道全裸演出床戲，這些話被她聽到的，她要從墳墓裡爬起來掐死阿剛了。」
　「為什麼？」
　「瑪麗蓮夢露有裸睡的習慣，她曾經說上床時唯一的身外之物就是Chanel No.5。」
　姐這個同學講話向來後腳不接前頭的，往往令人摸不著頭腦，有人說她腦筋跑得比嘴巴快，姐則說她是藝術家，講的話存在著很大的想像空間。總之，剛剛說的大家會意過來之前她又接著說：「這小子人小鬼大，Rainbow Channel（彩虹頻道）有沒有偷看哪？」
　以為我聽不懂啊？「當然看呀，不過只要妳一出場我就轉台。」氣得她柳眉倒豎，七竅生煙，連聲罵道：「臭小鬼，死小鬼。」
　「我轉台是因為跟妳演對手的都不是帥哥，為妳打抱不平。」
　她更氣了，抓起桌上的薯條包作勢要往我臉上丟。
　姐站起來抓住她的手，打圓場說：「跟妳講一件阿剛的糗事，讓妳消消氣。上禮拜天我表姐來我們家玩，十點多的時候出去買一下東西，我託她順路買小腸兒回來，因為那天下午我要游泳；阿剛聽到了就嚷著他也要。
　「我們問他要小腸兒幹嘛？他說很愛吃烤香腸，大腸兒小腸兒都好，我們都笑死了。」

　果然她和同學們全都大笑，我則一頭霧水莫名其妙，問她們笑什麼，她們全都癱在椅子上沒法講話了。後來我問過不少人，男生全部嘸宰羊，女生有的也不懂，有的神秘兮兮的不願回答。

　直到兩三年後，報紙登出英國查爾斯王子和情婦卡蜜拉之間被偷錄的電話：「我願永遠做妳的小腸兒（有的報紙翻成衛生棉條）。」那時我才恍然大悟。


　想不到黃珮棻當年也在場，不過我一點印象也沒了。向堯聽她講述一遍之後，也搖搖頭笑著說：「阿剛，You were impossib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