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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歌
2009/11/14 15:32:22瀏覽623|回應0|推薦4

第二次和小劉比拼腕力,我輸了,一方面因為我幾乎不把心思放在上面,一方面是以正常的方式比賽,我無法故技重施;還有一個可能是儀真說的「鬥的最高境界是不鬥」,影響了我的鬥志。哥兒們都賭我贏,害他們輸慘了,我很不好意思,只好請他們喝啤酒、多唱幾首歌來表示歉意,他們都說我歌路變了,更喜歡聽了。 

轟!平地一聲雷響,出事了!出事了!阿勝飆車出了一個大意外、大不幸,好慘哪,老天爺不長眼睛啊!(詳情請回顧小說起頭的第一章。) 

說起來,這件大憾事的發生也許應該怪罪於我。我們這一夥,包括阿強阿勝,還有十幾個喜愛速度、刺激、狂野、叛逆、冒險和出風頭的年輕人,經常在週末晚上聚在一起,當然最近都在怡均的店裡,喝茶,聊天,吹牛打屁,重要的是計劃半夜後的活動,如飆車的路線、花樣的翻新以及對付條子的戰術。我們被稱為飆車族,但是平常我們也規規矩矩地上班,雖然幹的大多是出賣勞力的活,如修車、在工廠做工、水電等等。以前幾乎都是考場的降兵敗將,書唸不好,愛玩愛鬧,不過這並不表示我們頭腦不好,只不過對某一類事情比較不擅長吧了。條子給我們羅織了破壞社會秩序,妨害安寧,造成交通混亂甚至於威脅到公共安全等等罪名,我們都認了,其實媒體喜歡渲染的砍人事件、搶奪財物、衝撞警察、攻擊警察局等等,只是少數個案,和我們扯不上邊。也許我們很狂野,但飆車那晚,神智一定保持清明,我們這一群裡,只要有人喝了酒或者嗑了藥,馬上被擋駕,不准加入,否則不但自身安全難保,出了事也容易殃及友伴。 

(下文接續第一章)到了醫院,我請儀真自己開車回去。 

怡均已經等在那邊,不知道誰通知了她;看到我時,緊緊抱住我,眼淚流個不停,電話中的怨氣早已煙消雲散。原來小慧送到急診室時,已經沒有生命跡象;阿勝全身多處擦傷,斷了兩根肋骨,還有左小腿骨折,傷勢不輕不重,一條命算保住了。 

小慧的爸爸接到通知趕過來時,哭得呼天搶地的,比任何喪禮中女人的哀號還令人動容,而且還不斷唸著:「我要替妳報仇,我要替妳報仇。」我知道可能要對阿勝不利,可是除了警告兩兄弟提防點之外,我還能怎樣? 

小慧真可憐,媽媽剛剛過世不到一年,如今她也走了,到天堂去和親愛的母親會合嗎?她命不好,生父在她五歲時得到肝癌死了,繼父很愛她媽媽,可惜是個酒鬼兼賭徒,幾乎榨乾了他們家的財產,小慧說她媽是被氣死的。兩個月前,小慧突然把棉被衣物都搬到店裡,跟怡均說不想在家裡住了,因為她繼父最近對她的態度有點怪怪的。前一陣子,小慧的爸爸時常來店裡找她要她搬回去,小慧不答應,她繼父就賴著不走,快打烊時,怡均找阿勝來,店裡也多的是年輕人,一陣冷嘲熱諷之下,她爸爸只好悻悻離去。 

小慧遺體被她爸爸接回家去,我們去問候致意都給她爸爸罵了回來,幾天之間,一夥人在她家附近打轉,都發現靜悄悄的,沒看到一般習俗的喪禮儀式,沒有和尚道士;遺體被火化或土葬了,還是做別的處置,沒人知道。 

阿勝經過手術接骨後住進病房裡療傷,問起小慧,我們都騙他說,還在加護病房。不過終究瞞不了,因為警察來問供,做了筆錄,把案子移送法院去了,被起訴是免不了的,罪名應該是過失致人於死。 

                            

可是,天啊!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又一個悲劇發生了,天啊! 

那是出事後一個禮拜,阿勝還像個木乃伊般被五花大綁在病床上。快中午時,阿強和小莉從醫院大門出來,要去吃飯,卻碰上了小慧的爸爸。 

小莉後來抽抽噎噎、斷斷續續地追述了事情的經過: 

「他滿身酒臭,醉醺醺的霸道得很,看到阿強就擋住了去路,說我正要去找你,你倒出院了,好哇,正好去陪陪小慧,走! 

『到哪裡去?』 

『下地獄去!』小慧的爸爸從夾克裡掏出一把槍,烏七嘛黑的好嚇人哦! 

我趕忙說他不是阿勝,他是阿強,阿勝還躺在醫院裡;小慧的爸爸說,鬼才相信,燒成了灰我還是認得你。 

阿強一直不說話,我急了,搖著阿強的手臂說:『你說話呀!說你是阿強,不是阿勝。』 

阿強突然開口:『我就是阿勝。』我愣了一下,小慧的爸爸把我推開了,『好,給你死。』對著阿強的胸部就開了一槍,砰!好大一聲,阿強就倒下去了,血很快就把前胸的衣服染紅了,紅了一大片,真嚇死我了。小慧的爸爸丟下槍,坐在地上抱著頭,喃喃地說:『小慧,我給妳報仇了。』這時很多人都跑過來了。」 

醫生給阿強緊急動了手術,取出子彈,輸了好多血仍然情況危急,他身體雖然強壯也只能撐到第三天清晨。迴光返照時,醫生讓我們進去看他,他要我過去把耳朵貼在他嘴邊。 

他說:「跟阿勝說..他以後..每次照鏡子..就會..看到我..」他前後就說了這些話,這兩三天裡,他似乎想盡辦法凝聚住所有點滴的精力,只為了跟我交代這句遺言。 

小慧發生不幸,怡均的兩家茶店和pub都歇業三天,小慧本來掌管那兩家茶店,可是班底深厚,人手不缺,三天後和pub都恢復正常營業了。小慧走了,小莉自然傷心欲絕,可是有阿強撫慰,她還能強顏歡笑;阿強被槍擊,就奄奄一息地倒在她的懷裡,呼天搶地也挽不回他的生命。如今小莉幾近崩潰,整天傷心飲泣,一個是閨房知交,一個是親密的男友,老天爺真夠狠心,在她胸口戳了幾刀還不夠,還要把她的心撕成碎片。 

阿強是客家人,老家在東勢。白髮人送黑髮人,喪禮自然簡單,不過還是請了一些道士做法事。阿來叔什麼大事都不理,成天成夜坐在一棵大樹下吹洞簫,我這才發現他吹得蠻好的,淒涼的時候令人眼濕,輕快的時候,引我駐足靜聽,暫時忘了處身何處。 

阿強的棺木被送往火葬場前,阿來嬸的哭喚讓我留了心:「阿強啊!老天註定你要夭壽的,你就好好走吧!要保佑阿勝和我們全家平安啊!」我聽出事有蹊蹺,儀式完成後找到雙胞胎的大姊問個清楚。 

「為什麼嬸嬸說老天註定阿強要夭壽?」 

「都是迷信啦!」她比我姐大一歲,高職畢業不久就嫁人了。 

「怎麼說?」 

「我媽生下我們姊妹兩個以後,她肚子遲遲沒有消息,也不知求了多少寺廟,燒了多少香,又找個算命的,他說照我媽的命相,一定會有一個兒子;沒想到一生就是雙胞胎。你也知道我爸的個性,有天喝醉酒之後,忘形之餘,跑去ㄆ一那個算命的,極盡冷嘲熱諷之能事,算命的一氣之下說了狠話:『我算的不會錯。你生了兩個兒子,可是有一個會活不過二十歲。』」 

我氣得發狂:「這個算命的真該死!他斷人生死,還是判人生死?」 

「阿剛,你氣也沒用,那個算命的早死了。」我餘怒未消,兀自喘氣。 

「阿強十歲時生了重病,看醫生拿藥吃也沒用,連續一個多星期高燒不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幾乎要完蛋了。我媽去廟裡問神明,是不是真的雙胞胎中有一個活不到二十歲?擲筊的結果是真的。我媽只好回家準備後事,沒想到阿強的病卻好了。可是到頭來還是被算命的說中了。」 

「兩兄弟知不知道這件事?」 

「阿強知道。我媽一直很憂心算命的詛咒,有次在廚房裡和我談,被他偷聽到了。」 

回去以後我跟怡均談起雙胞胎姊姊的話,並告訴她關於國二時和阿強一起照鏡子的往事,怡均不以為意,說那純粹是巧合。 

「人死不能復生,我們不能再整天思念他們,談論他們,小莉心情也平靜多了,明天要恢復營業,有一大堆事情要忙的,阿剛,你做你的事情去吧。」怡均理性多於感性,是生意人的本色,何況她認識小慧和阿強才一年多,情誼是有的,但正經事一來,也只能暫時拋諸腦後了。她要忙的都是一些瑣事,我插不上手,而且我的心情鬱悶得很,我沒辦法從怡均這邊得到紓解的,我決定去游泳。 


http://www.youtube.com/watch?v=mo3esLYVFTQ
( 心情隨筆心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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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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