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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5/08 00:02:01瀏覽907|回應1|推薦106 | |
《登上洋樓 想起母親》 那是一幢兩層樓的木造洋樓,外表刷上淺青色油漆,百葉窗刷的是白色漆,洋樓的斜對角是南門派出所,都是年紀有 從小,我看到洋樓始終大門深鎖,有一度曾是福樂食品的辦事處,偌大的黑色側牆漆著大f造型的商標廣告,大門外經常停放著他們運載冰淇淋、牛乳的摩登小汽車。 在1960年代,小孩子們都是買柑仔店或是福利社販售的枝仔冰,無緣可以享用冰淇淋,美國人使用的美金太昂貴,大部分小孩是奢華不到那股濃郁的舶來品滋味。等到本土推出平價的小美冰淇淋之後,冰淇淋才慢慢普及開來。小美,名字取得真〝水〞──是小美軍、小美國的隱意吧,幼年,當我伸出舌尖舔食香草冰淇淋的時候,總感覺彷彿有置身天堂般的快樂。 每一回母親騎著白色偉士牌150摩托車載我,若經過福樂那幢洋樓的時候,她總會覆述一遍:「你是在那裡出生的!」原來,空蕩蕩的洋樓前身是一家婦產科醫院。每回聽她這樣講,都覺得恍如隔世。跟洋樓擦身而過,相距雖然不遠,卻感覺非常陌生,就像金色的南國夕照沐洗在古老斑駁的青白色建築物身上,產生暈橙橙的迷離氛圍。 前些年返鄉,再經過洋樓的時候,發現已被裝潢成光鮮亮麗的85度c咖啡店。我忐忑走進挑高的店裡,點好了新推出的芒果冰沙,隨即拿起玻璃杯,先吸吮一口甜香,迫不急待想登上二樓。踩著杉木材質的階梯,每一步,都感覺腳底微微陷彎下去,老木條被擠壓出吱吱呀呀聲響。在樓上,我仰起頭四處張望天花板的桁木、圓形氣窗…,再穿透漏窗望向後陽台的形貌,感到莫名的熟悉,我相信,昔日當自己赤身掙出濡濕的子宮,第一次睜眼探嗅世界氣息的時候,已經默默把這個場景印記在腦海深處了。 之後,我卻沒有再興起探訪那幢洋樓的渴望。 瑞典導演英格瑪‧柏格曼的電影〈秋光奏鳴曲〉(autumn sonata )裡,描寫一對外表關係似乎平和的母女,內在卻有深深的感情鴻溝;有一句對白,是已經中年的女兒對丈夫說:「一個我忘了名字的作家說過:『當早已忘了那裡曾是育嬰室,你打開那育嬰室的門時,就好像是鬼魂附身。』」 從小,我跟母親之間的互動一直存在著難以言喻的淡漠,尤其是在父親去世之後,各自都搬離開舊居,親情又更形疏離。 我看過一個介紹動物生態的節目,有一頭母非洲象在生產時難產,疼痛難當,分娩之後便不搭理小象,不斷用腿和鼻子推開緊跟在後的牠,幸好有另一頭仍在哺乳期的母象接納了小象,否則缺乏愛和照護的幼象,將很難能順利存活下來。不禁讓我回憶起父親曾經敘述,母親在臨盆時歇斯底里嘶喊,護士說從沒遇過這樣懼痛程度的孕婦媽媽…。 在洋樓,曾經返入銘記(Imprinting)的羊水裡泅泳,撫觸襁褓時代被哺餵的溫馨光影,一次就足夠了;那很脆弱,一種無法碰觸的傷口,屢屢試圖要將生命癒合在一起,隨即就出現錯愕,導致失落感。時空的鬼魅,其實是我與洋樓恆久平行的溝渠,就像未來的生生世世,我與我的曾…曾...兒孫輩們被一條一條的鴻溝隔開,彼此遠望。想到此,懷抱這幽微的滋味,盼望的慰藉後來並沒有如期到來,卻是與母親之間禁錮日久的舊事又被重提起。 2011/5/8 自由花編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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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