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半句話，遲遲無法置信，李牧璇瞠著目，指尖輕撫著掛於牆上的油畫，心裡百感交集，眼眶不自覺地泛紅。

「牧璇，妳怎麼會在這裡？」門口傳來了杜蘭生的說話聲，只見他手上拿著幾張才洗出來的相片。

身軀未轉，僅有一張臉緩緩地轉過，李牧璇看向杜蘭生，心裡酸澀地說：「你……真的是掐指神算嗎？」她想起了自己的外婆，想起了那個鄉下。

一臉茫然，杜蘭生沒聽懂她在說些什麼，只是望了牆上的「長襪子妹妹」一眼，那是他高中時期的畢業之作。

「你知道她是誰嗎？」李牧璇問。

仍是茫然，杜蘭生愣愣地道：「這是我高中的時候在鄉下的橋下遇見的小女孩，叫……長襪子妹妹。」他自己取的名，有些傻愣，既有些天真。

指尖輕撫著油畫上凸起的乾枯顏料，李牧璇心堵堵地說：「這個人是我，杜蘭生，妳偷窺我的童年。」轉眼，她看向他。

心頭一緊，數十年前的光陰與記憶驀然湧上，杜蘭生的眼前是橋下的那個畫面，是小女孩朝著溪裡扔石頭，她說了……

這個人是我，哥哥是壞人，偷看。

這和李牧璇現在說的話有何不同！？

真的、真的是她嗎？杜蘭生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記憶，心裡有些不敢相信，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等、等我！」李牧璇忽地衝出了杜蘭生的辦公房，踩上了兩格階坎，朝著沙發的方向奔去，而杜蘭生亦隨著她那風風火火的身影踏出了房間，一臉的呆愣與驚愕。

李牧璇從自己的包包中取出了皮夾，隨後猛從皮夾裡抽出一張照片，也不看路地直朝杜蘭生衝去，忘了前方有兩格小階坎，黑色的絲襪忽地一滑，整個人站不穩地使腳拐了下，一個滑溜就要摔了下去！

還來不及叫出聲，當她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摔在了杜蘭生的懷裡，而手中的那張相片則是落於白色的大磁磚上。

兩人貼得異常地近，近到可以聽見彼此的聲息。

隔著微微的距離，李牧璇抬眼看了杜蘭生一眼，感到有些尷尬，可尷尬很快便因心中的一股熱而瀰散。

輕輕地吐氣，她道：「原來你對長襪子妹妹有興趣啊，還偷畫人家。」

沒有立刻回答，數秒後，杜蘭生才說：「我不只對長襪子妹妹有興趣，對黑絲襪也有興趣。」他將她抱得更緊，指尖稍稍地施了力。

心頭一緊，李牧璇似乎是會過意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

杜蘭生並不打算在這裡放下李牧璇，而是將她打橫抱起，抱回了客廳的沙發上，隨後才替她撿回了那張相片。

客廳裡，兩人一同注視著李牧璇手中的那張相片，相片正是她五歲時在外婆家的留影，和杜蘭生油畫中的長襪子妹妹長得一模一樣，就連穿著和色彩都是一致的。

他倆不約而同地笑了。

「對了，剛才有個姓王的太太要找你，我抄下了她的電話。」李牧璇道。

「那是我媽，我會回電給她，沒事。」杜蘭生說。

「我想，我該回去了。」她站起，拿起擺於沙發上的包包。

將李牧璇送至門口，杜蘭生抿抿唇，欲說什麼可又說不清地道：「牧璇，在尼泊爾的雪山上，我問過妳一句話，妳……有考慮過嗎？」她，還談戀愛嗎？

她明白他在問什麼，可卻是裝傻，傻傻地一笑。

杜蘭生亦是一笑，覺得自己的話問得過於唐突，感到有些失禮。

「對了，我說過要送妳回去的，妳等我，我去拿鑰匙。」外面仍在下雨，未停。

「哎，不用了啦。」李牧璇喊住杜蘭生。「我自己回去就好，你說的事情……在路上我會考慮，就這樣，我走了，不用送，掰掰。」她朝他招招手，隨後走向前方屬於這個樓層的電梯。

三天後，杜蘭生打了一通電話給李牧璇。

「聖誕節那天我要回宜蘭看我母親，妳要不要一起去？」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妳的麋鹿娃娃還在我的手上，還有相片，上次妳忘了拿。」

「嗯，那好吧，順便去吃美食，好久沒吃了。」

「好，那就這樣，到時我請客，不要搶。」

「好……對了，那我還需要穿黑絲襪嗎？」

「啊？什麼？」

「沒、沒事啦！我在和我媽說話……」

聖誕節那天，他倆一同回去了那個有著共同回憶的地方，橋上火車轟隆隆的駛過，可他仍是不敢告訴她，他們曾經穿過同樣款式的長統花襪子。

牧璇，我可以和妳交往嗎？

蘭生，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那，我們一起丟石頭好了。

《長襪子妹妹‧全文完》